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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_九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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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也好,能和大家在下面团聚。贺悯趴在地上绝望地想。
宋霄的父亲忍无可忍骂了一句脏话,然后直接废了二人的手脚。
那两个人最后死在了贺悯的刀下,那把菜刀有点钝了,一刀下去都看不见骨头,非要锉上几刀才能割下一块来。明明是第一次杀人,但他心里一点儿都不害怕,神色麻木地做着他们对尉犁县百姓做的事。
宋霄的父亲放了一把火,带着他站在县外的戈壁上,静静地看着火光将他的家园吞噬。
“您带我走吧。”年少的贺悯突然笑了,眼底跃动的火焰渐渐归于平静,“您跟那些人不一样。”
宋霄的父亲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手上沾满了外族人的血。所有战争的由头归根结底也是一样的——位高权重者内心的贪欲。”
贺悯抬起头仰望他:“可是,您不带我走我也无处可去了。”
“你去若羌的任何一座城镇都可以继续生活,跟着我只会同若羌士兵刀剑相向。”宋霄的父亲直接拒绝。
“一直都是若羌与楼兰挑起事端,魏国地域辽阔,对西北这片不毛之地并没有什么念想。”在这战乱之地生活了这么久的贺悯心中通透,“若是真有哪一天,魏国想要吞并若羌,到时候我再反过来帮若羌对付魏国也不迟。”
宋霄的父亲也是个奇人,就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他还真的给带回了军中,甚至还让贺悯进了宋家军。
军纪严明的宋将军令贺悯心悦诚服,只是后来,若羌的探子还是找到了他。
再后来,就有了如今的事。
宋霄端起酒碗,却被贺悯按住了胳膊。贺悯欲言又止:“子毅……”
“这么多年的兄弟,无论你选择哪一方,我都不怪你。”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的醇香在口齿间蔓延,令宋霄意外的是,除了有些晕,并别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贺悯微微一笑,看着身形不稳的宋霄,压低了声音道:“我这酒,只送行,不送命。”
国师出现在他的身后,神色淡淡的:“贺副将,你可想好了。”
贺悯看着已经换上自己脸的神官:“想好了。”他将三人的衣服换过来,然后又取出国师先前给的人皮面具仔仔细细地贴在脸上,没有一丝间隙。如果没有国师的药水,宋霄的这张脸便褪不掉,最终会与他的尸骨一同烂在泥土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死的其实是他贺悯。
他看着被国师夹在臂弯内的宋霄,为自己重新斟了一碗酒,遥遥敬了他一杯:“楼月之死是魏人所为,我不能辜负母族,亦不会背叛兄弟。”
他在动手前就将宋霄的所有后路都计划好了,一直到死,他都不后悔这么做。
第三十六章 锦书
慕容澜从快马加鞭送来的一堆奏折中翻出了一封信,抽出信纸只有薄薄的一页,上面的蝇头小楷清秀精致的仿佛谢明珏本人一般。
“陛下尊鉴:
鄙寓均安,可适远念。时行金令,律应清商,宫中所植梧桐,叶飞庭畔。君相已去数日,现靖王执政,是以之旨尚余二,臣宜如何?渎烦清神,驰函奉询。秋安。
子瑜叩禀。”
慕容澜捻着信纸轻笑,心道:一封信都写得循规蹈矩的,怕撩到自己突然回去吃了他不成?那两份盖了玉玺与私印的空白圣旨本就是送给谢明珏以备不测的,怎么处理都随他,还来问自己做什么?
谢明珏写废了不知道多少张信纸,最后依旧用的那句“鄙寓均安,可适远念”,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轻浮,结果到了慕容澜这,却被认为太过规规矩矩。
“陛下,玉衡密函。”天璇捧着一张字条走进军帐之中,他的肩上还停着一只传讯用的鹰隼。
慕容澜接过,展开——京中一切安好。无言片刻才道:“玉衡这简洁的毛病是跟谁学的?”天枢虽然跟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但好歹事无巨细,“转告他,下次密函必须要有三页纸。”
“……可是陛下,鹰隼的竹筒里只能塞一张字条。”十三夜羽传讯用的鹰隼都是特训的,由驿站传递消息太慢,也不安全。
慕容澜啧了一声:“他的动向在京中又不是什么机密,直接交由驿站传递,朕只是想了解他的近况。”
天璇笑吟吟地应了。
天权见他笑着出来,可笑意并不达眼底,还以为有发生了什么大事,问了之后又忍不住扶额:“……其实你不想笑的时候不用笑。”
天璇如当年被他从狼群中带回时那般,眼中并没有明显的作为一个人的感情。闻言他歪歪头,有些不解:“可是哥,你说过,面目含笑的人更显亲切,就像黎公公和安王爷那样。”
人家那是春风拂面般的和煦,你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是吓人啊!“……”天权一时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无奈道,“感受不到情感的话,不必强迫自己去融入这个社会。”而且他们是影卫,平时也不会和谁打交道。
天璇老老实实地敛了笑意,眼中那抹褪不去的兽性愈发地明显。天权嘴唇翕动两下,又给闭上了,反复给天璇灌输不同的世界观反而更容易让他混乱。
“殿下,夜寒霜冷,当心受凉。”玉衡为站在占星楼的谢明珏披了件披风,而后退至一旁眺望脚下的万家灯火。
谢明珏自然明白慕容澜给他权力的意义:做不了宠妃,那就让他做个权臣,然而他除了君卿辞官那日外并不去上朝。
先前与慕容澜没有任何牵扯的时候,他确实是想着竭尽所能为大魏做些什么,可后来发生的事令他放弃了这一念头。他这辈子就该被困在座辉煌的宫苑之中,他认了,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君卿,为慕容澜所忌惮。
国师预言宋霄会出事,果然成真了。所以他顶着那张与魏国万家供奉的神明相同的容貌同他说,大魏亡于昭和十六年,他也会相信。可让他来覆灭魏国,谢明珏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让他杀了慕容澜更是不可能,先前就试过了,他狠不下心,也下不去手。
退一步讲,若当真推翻了魏国,他太过于优柔寡断,也不适合做君主,到那时,又会出现一系列问题——这个朝廷是继续沿用还是全部大换水?靖王与安王该如何处置?还有慕容澜,他该拿慕容澜怎么办?
谢明珏摇摇头,将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现在想这些太早了,他又不是真的想造反,等到了那时,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千里笙歌天无夜,九州锦绣月圆缺。
他俯瞰着整座汴京城,不愿这个盛世就这么消亡在烽火中。
直到快跨入年关,慕容澜才收到谢明珏的第二封信,以及一坛梅花酿。
“陛下尊鉴:
幸各事安适,足告雅怀。日行北陆,长松点雪。臣未涉朝堂,不知战况如何。左右无事,遂取初雪与梅花酿酒,此坛与君,聊资献岁。谨布区区,尚希鉴察。冬安。望凯旋。
子瑜叩禀。”
慕容澜抬头看看放置在一边的酒坛,觉得有些好笑。若非玉衡提前告诉他谢明珏统共就酿了一坛,他八成还会觉得谢明珏是故意的,专门送一坛来膈应自己,让自己猜忌是不是还有别人也得了这酒,在自己看不到的汴京同他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望凯旋。
指尖轻轻摩挲着这三个字,慕容澜的眼中露出些许笑意。或许只是礼节性地问候,可那种会有一个人在远方等待自己归去的奇异感觉是真的令他心情愉悦。
他望了一眼挂在军帐中的地形图,玉门关已经收复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场战役便可以结束。长期征战,没有充分的时间休整,不论是哪个国家多么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会疲惫。
而且楼兰若羌联军作为挑起战争的那一方,前些日子节节败退,严重打击了军中士气。想必在他们心中都厌倦了这种血流成河的日子,趁着冬季的来临罢战息兵,休养生息。亦或者让大魏这边放松警惕,在所有人准备过年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慕容澜都做足了准备应对。他还是希望能够结束目前的局面,赶上明年谢明珏的加冠礼,亲手为他带上发冠。
第三十七章 梦魇
谢明珏站在长乐宫中,透过层层罗闱,隐隐约约能看见两具纠缠交叠的躯体,低沉的喘息夹杂着黏腻淫糜的水声仿佛就在耳畔。
“为什么不出声?”
“真当咬住唇朕就拿你没办法了?”
……别说了。
“你不睁眼看看吗?看看自己雌伏于朕的身下是怎么一番模样。”
……不要再说了。
谢明珏拢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有些支撑不住,腿一软,跪倒在空旷的殿中。他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将这些污秽的话语摒除在外。下一瞬却是天旋地转,陷入柔软的锦被之中,手腕被发带所束缚,慕容澜那张冷峻凌厉的脸近在咫尺。
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即便是在床上也难褪凉薄,此时此刻,其中更多的还是强烈的欲望。
炽热又直白。
谢明珏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怒张的性器一点一点破开紧缩的甬道,进入自己的体内,如一柄凶刃,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撕裂。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自尾椎攀缘而上的酥麻感。
“啊……”甬道被完全撑开、填满,谢明珏有些失神,一直压抑着的呻吟声也逸出了少许。
慕容澜抹了一把二人相连的地方,将手递到他的眼前,上面有已经化开的脂膏和先前二人交合产生的津液,可唯独少了鲜血。慕容澜勾勾唇:“爱卿你看,你早已适应朕这么粗暴的对待了。”
谢明珏别过脸,紧咬牙关。他不愿去看这不堪的一幕,也不给慕容澜任何回应。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向慕容澜低头,恍惚间总觉得要守住最后一点什么东西,若是认了,便会万劫不复。
慕容澜随意地将手上的东西擦在罗帐上,掰着谢明珏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身下急促凶狠地顶弄着,声音沙哑又嘲弄:
“装什么清高?谢子瑜,你已经脏了。”
谢明珏猛然抽了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也从梦魇之中惊醒,目光怔怔地划过金丝银线的床幔落在窗外。
雪飞云起,夜窗如昼。
原来此时并不在长乐宫,而是栖凤宫。
他本打算亲自起身,却在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而有些僵硬,只得唤宫人前来:“蔺良。”
栖凤宫的总管很快就推门进来了,毕恭毕敬地问他有何吩咐。
谢明珏疲惫道:“帮我点一支安神香。”
“殿下近日总是要点香,是一直在做噩梦吗?”蔺良点了一根安神香,轻手轻脚地放在香炉中。
谢明珏胡乱地应了一声,待蔺良退出去后才将脸埋在锦被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体内那股邪火依旧没有消下去,一闭上眼,似乎又回到梦中激烈的性事里。
谢明珏有些受不住地轻轻磨蹭着被面,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唇微张,无声地喘息着,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脸侧。即便是内心极其厌恶这种事,但身体对与慕容澜肌肤相亲的渴望丝毫不减,身下的床单也是一片濡湿。
不够……还不够……但是他完全不敢往下想欲望深处所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谢明珏近乎粗暴地对待自己,在扭曲的快/感里红着眼眶泄了出来,只能无力地趴在床榻上低喘着。
当初一走八个多月都不曾产生过的绮念,在回宫后没多久便被全部勾出。
谢明珏狼狈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凌乱的锦绣丛中,以手掩面。他到底还是无法忍受被欲望纠缠的自己,压抑了许久的对自己的厌恶没来由地重新浮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
太荒唐了。
待安神香燃尽,他才披了件袍子慢慢坐起身归拢思绪,可不知不觉中又走了神。
冥冥之中总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偷偷溜走,抓也抓不住。
待到天光乍破,又是崭新的一日。
“殿下?殿下?”蔺良连唤了好几声,神色担忧。
谢明珏堪堪回神,调羹轻轻搅动着已经冷掉的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味如嚼蜡。待咽下后才取过一旁的帕子擦擦嘴让人将吃食都撤了,抬起眼:“何事?”
蔺良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今日的早膳不合口吗?”
不知道慕容澜交代过什么,这个小总管看见自己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这让谢明珏有些厌烦:“只是没胃口。”
“是否要找太医瞧瞧?”
“不必了,休息休息便可。”
蔺良有些讷讷地望着他:“那今日还与安王、安王妃、靖王一同用膳吗?”
谢明珏颔首:“这是自然。”自安王与安王妃进京,慕容漴便设私宴,邀请了他以及南衡,说是自己一年到头都在封地,一家人难得聚一聚。谢明珏算慕容澜的半个内室,再三推辞不得,代替远在边关的天子去了。
似乎自那日起,梦魇便时有时无地出现。
谢明珏知道,要杀自己的太多了,宴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可是无论是慕容漴还是南衡,他都不愿怀疑到他们身上。
最后谢明珏还是去了趟太医院。
副院长冯光见他神色恹恹的,替他来回探了三四次脉,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殿下最近是不是吃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谢明珏仔细回想了片刻,摇摇头。早上中午他都是在宫中吃的,所有吃食都经过玉衡蔺良的检查,不会出问题。晚上与安王靖王吃得相同,不可能只有自己出问题。
“恕下官医术浅薄,暂时查不出殿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冯光走近了几步,低声道,“不过国师大人为殿下补上的亏损以及压下去的病症,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国师……谢明珏神色一动:“冯大人誉满杏林,说这话着实过谦了。”他轻轻一笑,“没想到国师竟与冯大人有来往。”
冯光泰然自若地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医术,翻出一封火漆尚在的信,递给他,示意他拆开。
谢明珏照做。那是一封国师写给他的信,大致意思是他这些年在京中安插了一些人手,都是给谢明珏用的,后面还附上一系列名单,姓名官职俱全。
那份长长的名单谢明珏是越看越心惊,大到大理寺卿、户部尚书,小到家将婢女、妓子商贩,国师的势力几乎渗透进了整个汴京,包括他面前的太医院副院长。现如今要将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交给自己,这份大礼,谢明珏不敢收。
冯光拦下他要将信笺退回的手:“殿下先别急着拒绝,在十三夜羽的监视下,您没有机会去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就算是有,建立一个完善的势力网所花费的时间太长,您也等不起。”
谢明珏默然。
冯光见他有些动摇,趁热打铁道:“这些人国师大人自己不需要,您就收下吧,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到了。”
谢明珏没有表态,只是沉默地将信纸丢入火盆之中。冯光“哎”了一声,无措地看着那几张倾尽心血的名单被火光迅速舔舐成灰烬。
谢明珏望着冯光欲言又止的脸倏地一笑,抬手点点自己的眉心:“都记下了,替我谢谢国师。”说罢,起身告辞。
不用冯光说他也知道自己身体似乎是出了点问题,只是没想到会连同旧疾一起。他静静地想着:我还没有回岭南将母亲从水深火热中带出来,我不能死。
冯光目送他离开后才回到桌案边,皱着眉头奋笔疾书。若他方才没有探错,谢明珏的症状有些像寒食散,但寒食散的药性并没有这么温和,谢明珏怕是疯了才会去碰这种东西。他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准,只得先隐瞒下来,再寻求国师的帮助。
第三十八章 幻觉
空旷的大殿上点满白色蜡烛,层层罗帐也都换成了素色。国师穿上了那件祭祀才用到的白袍,神色悲悯地跪坐殿中,面前停着一口棺,口中不知低声说着什么。走了两步才听清只言片语——帝崩与新元三年,郁郁而终。
谁死了?又是谁……不得善终?谢明珏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要再往前走两步,看清棺中之人的容貌。
国师似乎觉察到身后有人,骤然起身。那一瞬,殿中烛火尽数熄灭。黑暗笼罩的前一刹那,谢明珏还是看清了那张脸,那是自己,可奇怪的是他竟毫不意外。
国师的目光似乎是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殿门外浩瀚的星河之中,良久后才听得一声轻笑:“头七还魂夜,陛下,您回来了。”
陛下?谢明珏回过头,天阶月色凉如水,并未看见慕容澜。
国师像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陛下,为何会郁郁而终?您明明已经夺了皇位报了仇,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谢明珏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无法消化国师的话:什么皇位,什么报仇?慕容澜呢?
许是瞧见谢明珏的神色不对,国师敛起笑容,手一扬,腕上的那串不知材质的珠子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竟都碎了。
平地风自起,百鬼凄厉的哭号自天际席卷而来,呼啸着将他们二人包围。
国师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一把按住谢明珏的肩,变了称呼,厉声道:“世子殿下,快醒醒!您不该来这!”
“殿下……殿下……”
谢明珏茫然地回过神,对上了玉衡温和关切的目光,一时间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中,喃喃道:“晏鸣,你不是死了么?”
玉衡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是一愣,顺着他的话答道:“晏鸣确实已经死了,属下玉衡。”
谢明珏神情恍惚地点点头,轻声道:“没想到还能在地府见到你。”他轻轻扯了扯玉衡的衣袖,神色似喜似悲,“对了,你有没有见过慕容澜……”
玉衡耐着性子听着,不知是为话的内容还是他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而惊骇,他仔细分辨谢明珏的神色,发现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噩梦魇住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他:“抱歉殿下,属下已经许久没见过陛下了。”
闻言,谢明珏轻轻“啊”了一声,像是失了魂一般在长街上走着,低声说着令玉衡毛骨悚然的话:“也是,他同我不死不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在黄泉路上等我三年……”
刀尖舐血的日子都没有谢明珏的这几句话更让人遍体生寒,玉衡此刻几乎是想去将谢明珏生生摇醒,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不是地府也没有黄泉路,这是在京城,他还好好地活着!
沉默地又走了不知道多远,谢明珏呆呆地仰望着面前恢宏雄伟的朱色宫门。冬夜的寒风凛冽刺骨,谢明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清醒过来。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玉衡,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表情,抬手按了按眉心,难掩倦容:“我这是怎么了?”
“您从安王府出来后便有些不对劲。”
安王府……果然是安王搞的鬼么?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要害自己,不怕慕容澜报复吗?转念一想,自己不过一介娈宠,慕容澜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而同血亲翻脸。
一股腥甜涌上喉间,谢明珏的身形有些不稳,夜风仿佛能吹进裹得严严实实的披风里,那股子寒意沁透入骨,在前来迎接的宫人们的惊呼声中,他喷出一口血,缓缓地倒在了雪地里。
黑影一闪,守在暗处天枢直接飘出数丈远,往太医院而去。玉衡此刻也顾不上礼数,一把将谢明珏捞起,施展轻功跟着天枢夺路狂奔。
冯光本来还不满天枢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中拖出来,却在看见面如金纸吐着血的谢明珏时硬生生地将瞌睡全部吓醒了,连忙吩咐宫人备热水,自己则开始为谢明珏施针。
玉衡有些不放心地瞧着:“不是应该先探脉吗?”
冯光平生最恨别人质疑他的医术,于百忙之中转过头,丝毫不畏惧暗部统领,狠狠地瞪了玉衡一眼:“那也要有命给我探!见血封喉都没这么霸道,先吊着一条命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心里还在嘀咕,这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月,还未查清他身上那与寒食散相似的病症,怎么又突然中毒了。
很快便传来靖王、安王相继中毒的消息,小半个汴京城灯火如昼,太医院一时间也是人仰马翻。
冯光坐在一旁看着被自己扎成刺猬的谢明珏,手中不停地磨药,愁得都快把胡子捋秃了:究竟是谁想致他们于死地啊,这还没出正月呢,就不能好好过个年吗?
边关又胜了一仗的消息都不能遏制住朝堂上的愁云惨淡,百官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中毒的就是自己,也担心被有心之人推出来,措手不及地扣上一顶谋杀亲王的帽子。
元斐看着这群不知所措的鹌鹑就来气,觉得大魏在这群人的运作下迟早要完,于是严词厉色地将他们数落个遍。说又说不过口若悬河的状元郎,又没有言官直言不讳的胆量,自知理亏的百官只得忍气吞声。出人意料的是,自被元斐骂地狗血淋头后,百官们重新镇定下来各司其职,一触即发的混乱硬是被一个言官给怼了回去。
整个京城的医师连轴转了大半个月,才将三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安王妃终于不必日日以泪洗面。
又过了四五个月,大病初愈的安王带着安王妃回了封地,靖王则重新回朝堂主持大局,唯独谢明珏的情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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