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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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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弘站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荣娘子,我看着亭伯的面子见你一面,可不是为了听你胡言乱语的!”他语气强硬道,“赵小将军是甚样的人物,焉能为了区区侍婢杀人?”
第102章 莲心蜜水
荣娘子不惧卫弘的出言恐吓。
她虽不再受宠,但却管着亭伯府的内宅,自来听惯了赵岫私底下对赵谌父子的恶意嘲讽,也曾窥到赵岫收到的家信。
襄河公有一嫡一庶二子,嫡子赵岭将来可袭他的爵位,赵岫虽然是庶子,也早早就封了亭伯,家信一月一封从不间断,可见父子感情甚笃。前几年信里还道要与赵谌父子交好,近半年却改了口风,只说莫要再和他们有牵扯……不独赵岫,就是她在旁边看了,也觉得定是朝中风向转变。
不是说国君身体日渐不济么,一个人身体好的时候,他会觉得对家中诸事尽在掌握,可若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原来不觉是威胁的,现在却会似芒针在背,坐卧不安。
荣娘子想到这里,不由笃定一笑。
“倘若郡守大人不愿秉公办事,妾身就只能求助家公,上书奏请内廷司出面了,”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素银花簪,慢条斯理道,“岫郎之死,涉及宗室,可不是一件民案……您的任期内出了这样的命案,将来仕途何在?”
卫弘不语,额头青筋都暴了出来。
荣娘子坐在那里,卫弘不说话,她便不动,旁边的婢女还取了自家带的蜜罐,给她冲了一盏荷叶莲心蜜水。这种又苦又甜的滋味儿,此间也只有她能品得出来了。
半晌,卫弘终于吁了口气,动了。
他目光阴晴不定地看向荣娘子,开口道:“便按你说的,以赵元为嫌疑,若是审了人又搜了屋,俱都没有发现,你当如何!”
荣娘子理所当然地回视他:“人既是他杀的,怎能没有发现?不过若真是半点证据也无,亭伯府自然收回诉告,还赵小将军一个清白。”
“那就记得你说的话!我这便带人去搜查,你请自便!”卫弘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就大步离开,“送客!”
荣娘子带人回了亭伯府,一下马车,就看见儿子赵鹜等在大门口,乳母守在旁边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赵鹜才三岁,正是依赖母亲的时候,于是看见荣娘子就扑了过来。
“阿娘!”
荣娘子忙抱起他来,转头看向乳母斥道:“你是怎么看大郎的!这样热的天竟让他就在外头站着到现在?”
乳母满脸的惊慌,小声回道:“大郎非闹着要去见郎君……”
赵鹜听到,立刻抱着荣娘子的脖子,很是委屈:“我去给父亲请安,她偏不给我进院子!”
荣娘子见状却跟着乳母一道慌了,赵岫恐怖的死状一瞬间在脑海里闪过。那满屋子的血,人又死得那样不堪,便是收拾好了,进得院子里仍然嗅得到血腥味儿……儿子还这样小,哪里禁得住?
她看向儿子的乳母,强作镇定道:“你做的是对的,以后只管替大郎着想,将来有你的好处。”说罢就抱着赵鹜进去大门。
前庭本也种了不少花草,一路行来,却是尽数折下,丢到了路旁。府里的下仆都在挂白布,换白灯笼,昨日还是花团锦簇,现在一院子的白,看得人心里直发慌。
赵鹜懵懵懂懂,看见花折了仍在地上也要问,看见挂白灯笼也要问,荣娘子不住地想起那血糊糊的人,抱着他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她还未进第二进院子呢,外管事忽然匆匆从内院垂花门出来,满头大汗地朝她直奔。
“娘子不好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道,“那小子不见了!”
“慌慌张张作甚!”荣娘子眉头一皱:“……哪个小子?”
外管事顿足哎呦直叫:“就是奴儿啊!郡守那头提人审问,可那奴儿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从屋子里就不见了!”
不见了!荣娘子惊怒不已。就是因为奴儿说杀人凶手有可能是那赵元,她才敢大着胆子去郡守府,如今人不见了,岂不是没了人证?
她咬牙道:“整个府里我都派了人守着,他定没有逃出去,还在哪里躲着……你再让人仔细找,屋里屋外,顺着围墙找一圈!”
外管事擦了一把汗,应了一声,便去吩咐找人了。
他们却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此时已经站在了将军府外。
赵元听到亲卫来报的时候,先是惊讶,然后心头就涌起一股杀机。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这种冲动特别震惊。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武断,甚至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将军?”
赵元吸了口气,点点头:“你带他进来。”
等到奴儿跪在了他的面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把眼前的人和昨天晚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少年对上号。
“你与我的亲卫说,你是赵岫的人。我与赵岫平素互不来往,你因何故不去找他,却来寻我?”
那叫奴儿的娈宠形容狼狈,闻言磕首道:“奴知晓昨天的蒙面人是您,望您救奴一命!”
若说赵元原先杀意不过一二分,听了他这句直截了当的话,便涨到了六七分。
“什么蒙面人?”他冷声道,“这话我可听不懂。”
奴儿知道面前的人定然不会承认,其实他一开始也不肯定,反而是此刻真正听到了赵元的声音,这才确定昨晚杀赵岫的人,就是面前赫赫有名的赵小将军!他知道自己说了这番话,人又在将军府,一个不好就再出不去了……但,他就是想要赌一赌!
他咬咬牙,抬头看着赵元的眼睛:“奴最善听音,凡听过的声音便不会再忘……赵岫已死了,昨日杀他的人蒙着脸,将奴打晕,但奴却记住了他的声音!”
赵元看着他半晌,突然问道:“你究竟找我作甚?”
奴儿闻言就知有门,松了口气,忙道:“赵岫的妾室荣娘子要状告您,只怕不多久就有人要来搜查了。奴来找您,是因为听见荣娘子和外管事说,待事情一了,便要发卖我们这些娈宠,奴不想被卖,做了证人,兴许连命都保不住,可被卖了,也好不到哪儿去……”
赵元还待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竹帘被掀开,乙簇侧身站在门外低声道:“郡守派人搜查,说亭伯府诉告您夜半闯府杀人,且有人证!”
“人证”奴儿愣愣地转头看向赵元。
“你还呆着作甚!”赵元浓眉一皱,站起来,不耐地拽起奴儿,“且跟我去藏起来,若被人发现,我倒可直接去大牢了!”
奴儿被他拽的踉跄,吓得小脸都白了,连忙解释:“奴,奴不是刻意过来诬陷您的……”
“闭嘴!”赵元却懒得听他说话,进了内室打开高柜,这柜子用得老料,十分沉重,他爹亲自动手做了个夹层,勉强容得两人并排站立,但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还有空间藏人。这地方,就连立秋立春她们都不晓得。
他打开夹层,推了奴儿:“进去躲着,若敢出声,我走之前必先了结了你。”
卫弘也是不想得罪将军府,刻意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带人来搜,好歹消息暂时不会传开。他根本不认为赵元会杀人,上了门,直接找赵元说话去了。
赵元心里觉得,他要搁在前辈子,那真是大师级别的罪犯,这等于是犯了罪还跑去警察局跟局长聊天啥的。
最后果然不曾找到什么线索,无论是血衣亦或是凶器都无有。
卫弘亲自给赵元赔罪,压根儿没有问赵元任何和昨天有关的问题,干脆利索带着人走了。他还等着回去再提审一下那个什么奴儿,完了就去亭伯府打脸。
赵元却缓缓地松了口气。这事既是他干的,就得能自个儿收尾,若真要闹大了需要他爹出面……那就丢大脸了。
乙簇看着他,突然道:“莫怕,万一事发,我替你顶下来就是。”
“……这说的什么话啊,”赵元摇摇头,眼里紧绷的情绪变得和缓下来,“难道你们都白教我了?他们找不着证据的。”
赵谌的亲卫原先都是暗哨出身,不光玩得一手跟梢探听,自然还有暗杀这种刺客技能。他从小身旁围着甲乙丙丁等人,就是一人教他一招,也受用无穷了。
他昨天出手的时候,虽然折腾了赵岫一番,但用的不是常用的长刀,而是随处的铁匠铺里都能买到的匕首,杀人手法也简单粗暴,没有任何个人特色。何况他进出的路线也很特殊,水里留不下痕迹,一路拖带的水迹夜里看不清,夏天很快便干了,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乙簇咧嘴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里面那个人你要怎么处理?”他压低声音问道。
赵元想了想,道:“入夜以后,你让丁方想办法送他离开,我得先回大营去。”
“我带人跟你一起。”乙簇还记得赵谌的吩咐,他找了丁方说了,便带人跟赵元一道骑马回到西关外的大营。
“小将军!”大营守卫看见赵元一行人,忙行军礼。
“可见着将军了?”赵元下了马问道。
一名守卫指着中军帐道:“早训刚结束,卑下换防时正见将军回帐子去。”
赵元拍拍他,大步去了中军帐。
赵谌刚简单擦洗了一把,寝衣光套了两袖子,衣襟都还未系上,就被赵元从身后狠狠地抱住了。他早便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也仍然惊了一下。
“怎么了?”
赵元抱着他精壮的腰,脸紧紧地贴在对方宽阔的脊背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阿父……”他张了嘴,半晌还是难以启齿,“我……对不起——”
赵谌却背着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转过身,长臂一揽,将少年抱进怀里。他低头在少年头顶亲了亲,声音低沉而愉悦。
“你突然抱住为父,就为了说这一句?”
第103章 清茶
赵小元便突然有一种:原来他爹啥都知道的感觉。
他垂头丧气地用额头抵着某爹的胸膛,问道:“阿父甚个时候发现的?”
赵谌蹭蹭儿子的毛脑袋:“你不是那样冲动的性子。”
他儿子甚样的人他难道不知?胆儿小精,从小学步都是胖墩墩地用小碎步挪,下石阶撅着屁股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往下蹭,跟他来西关之前,自个儿手指流点血都要嘤半天,何提杀人?
恐怕怒是一回事,心里想得更多些。
赵元听到他爹的话,心里更加愧疚。其实吧,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赵岫必是要死的,但他其实不须自己出面,等赵岫外出的时候有的是机会,只要略动动手脚,任何人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但是他当时突然生出一股不忿,绛城那人正在慢慢将他们父子逼到众人对立面,而因为那人的态度,赵岫一介靠荫封的亭伯就敢公然掳走他的侍女,那是他家中没有女眷,若他有个姐妹,遭难的焉知是谁?
若不是那人不公,赵元的亲族不至满门惨死,他小时也不至糟那许多罪,说到底,还是因于一国之君的私念!可是他爹却是宗室,却是忠臣。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并不想他们父子背上叛国的罪名被赶出赵国,可是他却觉得,若世人都认为他父子被国君相逼,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他想在其中添一把火。
当然,想法只是一时的想法,现在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背着老爹,自小忠君爱国的赵谌说不得会生气……
赵谌摸了摸儿子的后脖子,对于一直死不抬头的某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淡淡道:“先坐下来,给我沏一盏茶。”
赵元心怀内疚,低着头掏了茶炉茶具出来。他虽然是个军二代未来的糙汉子,但好歹也算是贵族教育的果实,这些装逼的技能必须具备!无论是烧水烫盏沏茶都如行云流水,一蹴而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节奏和韵律,加上少年一身竹青的深衣,让人如同置身老竹林里,幽静雅然,看着倒颇为赏心悦目的。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递出一盏茶,赵谌施然接过,粗糙的指腹却微妙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
赵元忍不住龇牙,都啥时候了,阿父就不能严肃点!
这是调情的时候咩!
赵谌眼里藏着纵容的笑,可惜某只并没有看见。
“行了,抬起头说话吧,”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开口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就算事发了,难道阿父还能把你交出去来求自保?”
听听这话!简直吓尿了好么!
赵元老实抬起头,心里却在腹诽:虽然舍不得交出去,但是真能能造反吗?
阿父啊……可是忠心了二十余年,纵然对他说过几次早有部署,可是在这时代,造反并非小事,一个不小心后半辈子都得遭人唾骂戳脊梁骨。阿父向来是稳中求胜的性子,他实在想象不出阿父造反是甚个情形。
于是忍不住推了一把手。
赵谌看儿子那一副心里有话的模样,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他摇摇头,道:“你知道崔明的身份吗?”
赵元纳闷地瞅着他:“这怎么不知?他是清河崔家的嫡幼孙,兄长就是左金吾崔直嘛!”
“蠢材!”赵谌嗤笑一声,“你也不想想,你是跟着阿父来的西关,吴恒也是跟着他父亲,崔家嫡长房不过此二子,为何不让崔明留在绛城,抑或清河,反让他来西关大营这等毫无崔家根基的地方?”
赵元又不是真的蠢材,脑中灵光一闪,顿悟地叫道:“阿父你竟和崔家勾搭上了!?”
我靠,崔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两代前崔家都还是赵国第一世家,就连国君都得礼让三分!即便后来先君宠信胪氏,崔家退居,也不过只是表面低调而已,子弟经商的经商,为官的为官,在朝在野,哪里没有崔家的影子?
赵谌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崔家能把崔明送到赵谌的军队里,若不是出于信任,焉能放心!
“崔家早先就不喜国君,否则国君身边起码得有一位崔家出身的嫔,若能生出儿子,只怕夫人之位就是崔家女的了,”赵谌解释给他听,“我与崔直相交,那是过了崔家主事的眼的,当初就存着日后给自己留条退路的心思,崔家崔元河却曾邀我密谈,愿意鼎力相助。”
赵元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心惊肉跳。
鼎力相助!
混到他爹这个份上的,还有甚个忙需要旁人鼎力相助!
除非……
他张大嘴巴看着某爹,满脸的不敢置信,他爹……这是已经默不吭声地拉到了强大盟友了吗?那,崔直掌管金吾卫,若是也在其中,那他爹哪怕此时身在关外,绛城事无巨细也都了如指掌了哇!
赵谌勾起薄唇,含笑不语。
半晌,赵元带着恍惚的表情钻出帐子,因为脑袋里还震惊着,迎头险些和赵达撞成一团。
“大郎小心!”赵达忙拉住某元。
赵元这么一惊,才算回过神,看向面前的小伙伴:“你杵在帐子口干啥!”
面前的高壮少年松了手,吭吭哧哧地低下头,半天也没憋住一句话来。
赵元见他扭捏,原本随口一问,现在也奇怪起来了。赵达可是个憋不住话的粗性子,这么别扭可不像他寻常的样子啊,别是闯祸了吧!
他狐疑地问道:“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赵达抬起头,咬咬牙,伸手掏出个用帕子裹得死紧的东西递给他。
赵元一瞬间脸都抽搐了。
好在赵达跟着开口,嗫嚅道:“这个……这个你替我给,给芳绫。”他口里一说到芳绫二字,脸立马就红到发黑,简直快要冒烟,“我……我给她买了一对镯子,你可别掉地上去了。”
赵元原本还想要调侃两句,听到跟芳绫有关,脸色便跟着淡了下来。
他压低声音,表情严肃问道:“你可知芳绫的事情?”
赵达立刻就变了脸,眼睛里一瞬间带出暴怒之色,又很快被强摁了下去。这个高高壮壮的少年沉默半天,捧着镯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最后点了点头。
赵元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那天赵达跟在他旁边,亲兵过来大营报信说芳绫不见了,赵达怎能不忧心?赵达没到旬休轻易出不来大营,却跟丁方关系一向的好,肯定会拜托丁方打听清楚。怪道那天不是丁方轮值,他却在府里见着对方,搞不好他爹能过去接应他,也是赵达直接去说的。
赵元心想,这倔牛竟然能忍住没问他,也还算有点心眼了。
“我就不问你如何知晓了,”他郑重道,“你既然清楚,就当明白,她如今还要养着,心神俱疲,你这东西送了,不合适。”
赵达却再次把镯子连着帕子递到他跟前,低声道:“大郎,我想求娶芳绫。”
赵元一听脸就黑了,抬脚便把他踹到了地上。
周围没什么人,但赵元还是压着嗓门,严厉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这事,不行!”
“为什么!”赵达被踹的发懵,满脸不甘委屈地看着他。
赵元简直恨铁不成钢,差点没忍住又要踹过去:“达子,你这是趁人之危啊!”
他说的这样严重,吓到了赵达。但是赵达还是不能理解。他喜欢芳绫,为了芳绫做任何事情都愿意,大郎替芳绫报了仇,他什么都做不了,就想,他应该要把芳绫娶回家,往后便再没有人能欺负她了!难道这样也不对吗?
赵达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镯子:“我要娶芳绫!”
赵元冷冷道:“你要娶她,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他出了口气,放缓声音,“达子,她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我坐到她床头,她都会缩了一下,除了流泪就是昏睡,你这时候非说要娶她,岂不是把她搁在火上烤?芳绫性子强,难道她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就随便把自己给嫁了?她若不喜欢你,就是再怎么,也不会嫁给你。”
赵达听得发怔,握紧镯子没吭声,半晌抬头看他,满眼无助。
他知道芳绫瞧不上他,他发誓自己绝没有心里窃喜,只恨自己无能!但是,他内心深处,并不是没有想过,也许芳绫伤心之余,会感动他的毫不介怀,也许就答应嫁给他了呢?
一瞬间,他为自己的私心羞愧不已。
赵元看他那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下好笑,便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我只问你,你可是认准了芳绫,日后不会后悔?”
赵达木愣愣瞅着他,半晌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我,我我绝不后悔!”
赵元一笑:“那就行。你啊,只管守着她守个两年,反正你还未成年,她年纪也不大,两年等得起!你听我的,好好地守着她,便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两年后,且看她动不动心。”
两年……
赵达眼睛亮了,仿佛看见了两年后芳绫对他露出笑容。
于是从此以后芳绫身边总出现默默无声的忠犬男,不是有一句话叫烈女怕缠郎吗?她和赵达便是经典的例子,那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回到现在,赵岫身亡的消息还未传到襄河公府,赵静由着两名婢女扶着她,慢悠悠地进了赵冕的寝殿。
“大娘子安,”寺人瑜朝她行礼,眼睛扫到她还未曾显怀的肚子,又迅速收回,“外头天热,您快先坐下凉快凉快,陛下还在午歇呢。”
赵静不及回他,惊讶地挑起眉:“阿翁还未起?”
不怪她吃惊,她印象里,阿翁可是自来没有午歇的习惯,就算偶尔小睡,往往半个时辰也就起了。她这回可是算着时辰来的,寻常怎么着这会儿阿翁也该起身了呢!
寺人瑜声音愈发低了,神情带着说不出的忧虑。
“大娘子不知,近来陛下头疾加重,夜里点了安神香,也睡不到一两个时辰,加上白日里国事繁忙,天长日久的,人就熬不住了。”他长叹一声,“这白天,多少还能睡熟一会儿哩。”
赵静表情紧绷了起来:“竟这样严重了?”
她对赵冕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自小就享着赵冕的疼爱,她又不是无知无觉的白眼狼儿,乌鸦尚且反哺呢,她焉能不孝顺赵冕?只是毕竟嫁人,中间也是波波折折的,回宫的次数便渐少了。哪里知道自己父亲便病成这样!
“我就坐在外殿,”她语气坚决地自个儿往前走,“你莫打扰阿翁,我等他醒来。”
第104章 荷叶糕
要说起来,赵静在这宫里可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国君对她的宠爱寺人瑜都看在眼里,那是真个放在心上的宠!哪怕如今这位大娘子都出嫁几年了,国君也还三五不时地赏赐东西下去,派人探望她,生怕她嫁了人过得不如意。
赵静这样说,寺人瑜哪儿真敢让她就那样等着?忙把她扶进耳殿里,收拾了罗汉床让她靠在迎枕上,又命宫婢端了红枣豆泥馅儿的荷叶糕,小小一块儿做成了荷叶的形状,外头绿里头红,还亲自给她调了一盏蜜汁水。如此才算把人给安顿好了。
赵冕又过了半个时辰才醒,他这一晌睡得难得沉,心情正是不错的时候,听到女儿来了,便拖着曳地的单衣去了耳殿。
“阿翁!”赵静看见父亲过来,搁下杯盏下了床,上前搀住赵冕的胳膊抱怨道,“您可算起来了,我这都等得饿了!”
“寺人瑜不是给你上了吃食吗?”赵冕嘴角噙笑,跟她一道坐在了罗汉床的两头。
赵静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笑眯眯地坐定了,上下打量赵冕。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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