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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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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园子门口,赵谌吩咐新调的小童清风和朗月:“你二人随车送先生回去。”
    吕慧所居就在中军府后巷一处三进宅子,倒不远,但他对赵谌好意也不推辞,再次行礼,就跟着二小童走了。
    赵谌独自进了内院,未料到一过月洞门,就瞧见范氏身边的莺歌和流溪提着灯站在路边,见到他就满脸欣喜。
    “郎君安,”两人上前行礼,莺歌小心道:“娘子嘱咐奴问郎君,今夜可在内院安置?”
    赵谌眉头微蹙,心下了然。
    原本他是打算去棠梨院看看范氏,但他并不想叫范氏生出不必有的念头,何况比起范氏,他现在更忧心阿奴。
    他淡淡道:“我明日再去瞧她,你叫她不必等了,既怀了身孕,就早些歇息。”说罢大步朝通往木樨园的回廊走去。
    莺歌和流溪二人心中焦急,但也不敢多嘴,只得伸直了脖子,无奈地望着赵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面面相觑。
    流溪又急又怕,带了哭腔道:“姐姐,这可怎么办?娘子看咱们没把郎君请去,万一拿咱们撒气可如何是好?”
    莺歌咬了咬唇,干脆道:“你急个甚?郎君要不去,咱们还能拖着他去不成!”她又压低声音提醒,“春草那事已过去了,咱们尽好自己的本分才是计较,你这样子,倒叫人怀疑是不是做贼心虚哩!”
    流溪差点跳起来,勉强压住了嗓门道:“你说哪个心虚!我不是那种人!”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抹着眼睛小声说道:“你不晓得,我下晌听那边的王婆子说,说,她病了……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嘘!”莺歌一把捂住她嘴巴,往四周瞧了瞧才松了口气,大热天的,冷汗淌了一脖子。她声音急促,近乎耳语道:“她病了,那是她自作孽,与我们有什么相干?你有空去听那耳朵,不如讨好讨好娘子,否则她哪一日瞧你不顺眼,看你下场能好哪里去!”
    流溪给她唬得白了脸,唯唯诺诺点了头,擦干净眼泪,再不敢啰嗦。
    两个小婢女抖抖索索地提着灯笼慢慢走远。
    范玉听了赵谌不来,摸着自个肚子沉默半晌,面上也瞧不出喜怒来,倒叫面前的两人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算了,”范玉长长出了口气,语气聊赖地挥挥手,“起来吧,过来帮我打打扇子,这天到了晚上还这么热……”
    碧丝和莺歌对视一眼,都暗地松口气,忙起来到胡床两边打起扇子。凉风一起,范玉脸色就缓和起来,眯起眼养神。她到这个时辰没睡,也实在没什么睡意了。
    赵谌没来,她自然不高兴,不过明日来,也是一样。
    她可以不要男人的重视,但她的孩子,却必须得到赵谌的重视。
    “娘子。”
    范玉睁开眼,见碧丝拎着食盒进来,捧出一碗汤。
    她笑吟吟道:“娘子,奴看着厨下熬得枸杞猪肚汤,最是养胎,您喝些再睡吧。”
    范玉折腾到现在,也有些饿了,就点点头,示意她端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闲话几句:十分担心有人觉得赵爹渣。但本文是从男性角度写的,其实他和范玉都对对方没什么感情,更像是搭伙过日子。只是社会地位决定了赵爹有更大自由,所以他可以不去在意范玉,但范玉却必须有赵爹的认可,才能在后宅立足,这就已经是一种不平等了。
    既然从赵爹角度出发,难免会有他的主观想法……
    
    第10章 蜜饴
    
    赵谌回到木樨园时,已是二更天,弯月高悬,一地如水。正阳怀夕一边一人坐在廊上昏昏欲睡,正屋的帘子卷起,里面亮着光。
    他脱了鞋抬步走进正屋,今晚值夜的立春和立夏正凑在一盏青铜立灯旁做针线,见了他立刻放下针箩伏地行礼。他摆摆手,无声息地走到胡床边,见床上罩着丝质的夏被,鼓鼓囊囊的。
    他伸手拍拍:“阿奴?”
    夏被猛地掀开,一个小身影朝他扑来。
    赵谌面不改色,伸手接住,单臂就把突袭的赵小元给抱了起来。
    他责怪道:“怎么总这样淘气?万一阿父没接住怎么办?”
    赵元嘎嘎笑半天,小胳膊搂住他脖子傻乐:“我瞅准了才扑的呀!阿父力气那么大,我才多重,怎么会接不到?”
    赵谌哭笑不得,斥他:“简直强词夺理!”
    他冲立春立夏挥手,两人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又将竹帘放下。没了月光,屋子里顿时暗了不少,却显得十分温馨宁静。
    赵谌抱着儿子在胡床上躺下,摸摸他的小脸蛋低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赵元本想嘻嘻哈哈糊弄过去,但当他趴在了熟悉的胸膛上,又对着自己爹温柔的眼神,最终撇撇嘴,语气低落回答:“阿父,我要有弟弟了,是吗?”
    其实他自觉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自然,然而此刻从赵谌的角度看来,只觉得儿子表情失落,语气更是委屈的不得了,叫他心底一下涌起一股不舍和炙痛。
    赵谌声音不由变得生硬:“是不是有谁给你脸色了?你告诉阿父!”
    阿奴小同志吓了一跳,抬起脑袋摇头:“没有没有!这是好事,为甚会有人给我脸色,没有的事!”
    他在范氏跟前总是一派天真可爱,倒也不是故意假装,但是他在阿父跟前表现的,才是真正性情,以至于赵大将军一直觉得府里有人背着他对阿奴不好,导致他的阿奴小小年纪说话就时不时的老成。
    赵谌十分痛惜地摸摸他道:“阿奴,举凡世家大族想要兴旺绵延,那靠一个人定然是不行的。阿父总有不在的一天,若你有个兄弟,就不会无依无靠,所以范氏有了孩子,阿父很高兴。”
    赵元把小脑袋往他颈窝里一靠,安静地听他讲道理。
    赵谌道:“……原本我与你说,你母亲这辈子没有孩子,只能依靠你,想要你好,你尊敬你母亲与她交好,我也没有反对……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女子虽弱,为母则强,她必定要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也许日后就会与你有利益冲突,所以今后你就要敬着她,远着她。”
    他又说:“只要阿父在一天,就会把你带在身边,保护你。”
    赵元没吭声,听着听着,眼前就莫名地模糊了。赵谌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是一个异世的灵魂。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不光不是赵谌的嫡子,甚至也不是赵谌的亲生孩子。
    这个时代的人那么重视家族传承,可是赵谌却说他有兄弟以后才有依靠,却说以后不必讨好嫡母……这都不该是他说对自己说的话。
    赵元没觉得委屈,从他被赵谌抱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受过委屈。古代在物质上是比不了现代,但他上辈子没爹没妈,没权没势,谁都能给他气受,这辈子却有一个好爹,给他再多钱他也不换!
    他紧紧挨着赵谌,细声细气道:“阿父……我会对弟弟妹妹好的。”
    赵谌心里顿时就像塌了一块似的,软绵绵的。他侧头在赵元脑袋上亲了一口,也紧紧把儿子抱紧。
    这温馨甜蜜的气氛仅维持了一息。他搂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孩,鼻子突然嗅到一点甜丝丝的味道,要说起来,从方才他就闻到了。
    赵谌只稍作思索,就恍然大悟,嘴角的弧度也变成了冷笑。
    “阿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和为父讲?”
    赵小元在大将军衣服上蹭了蹭眼睛里的水汽,刚放下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
    他结结巴巴道:“啥,啥?我都说完了……”
    赵谌拎着他坐起来,然后一把掀开夏被,果然一股甜香扑鼻而来。赵元脸色大变,立刻捂屁股往地上窜,哧溜一下溜到了竹帘子边上。
    那头赵谌找了找,就在一层薄褥子下头摸到了一包用细纸包裹的蜜饴子,脸顿时黑得似锅底。
    他抬头瞥了儿子一眼:“你方才在偷吃?”
    亏得他还以为小东西在被子里抹眼泪,心疼得不行!
    赵元吓得不行,忙道:“儿没吃的,真的没吃!”语气都恭敬谄媚了许多。
    赵谌连话也懒得讲,上前把儿子一抱,捏开小嘴,大舌头进去扫荡一圈,满嘴的甜味儿!
    卧……槽,真特么是秀才遇到兵,一力降十会啊。
    赵小元被他爹摁在罗汉床上狠狠揍了十下腚,哭哭啼啼地想到。
    这世上最快活的就是小孩儿,最倒霉的也是小孩儿,没人权没自由还没贞操!小时候不但随便被大人脱裤子脱衣服摸头捏脸捏屁股,还要吃大人嚼烂的食物!连偷吃口糖还得冒着失去初吻的危险——然后特么的果然就失去了!!
    赵谌揍完儿子,唤了立春立夏正阳怀夕四人进来。
    他简单粗暴下命令:“今后再让我发现大郎偷吃糖,你们就每人去领十杖,并扣半年的月俸。”几个丫头小子都吓坏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诺诺称是。
    赵元抿抿嘴里残余的一丝糖味,敢怒不敢言地哼唧。他爹这话哪里是在交代下人,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从小就这样,他要犯了错硬犟着,大赵同志就通过惩罚他身边的人来惩罚他。
    那啥,他也就是想吃吃糖呀,这个年纪就是爱吃糖,越吃不着越想吃,偷着吃还更好吃……虽然他管得住自己的心,但是管不住自己五岁半的嘴巴好、不、好!
    赵谌看着赵小元漱了嘴,又亲自检查了一遍,才抱着人重新躺床上。大热的天,赵元折腾了一身的汗,烦躁地拿脚丫子偷偷去蹬赵谌的大腿,理所当然又被暴力镇压了。
    某爹一边举扇子给他扇风,一边低斥道:“乱动甚!快些睡觉!”
    赵元本想扯嗓子,最后还是小声抗议:“我不……我就要吃蜜饴子!”说着就越发理直气壮起来,难道堂堂中军府还缺他几块糖吗?这么丢丢的小事情,何至于要揍他的腚?
    简直莫名其妙!
    恼羞成怒!
    法西斯!
    赵谌也是无奈了。想他十岁入军营,一路征战爬到三军统帅的位子,手底下纵使猛将如云,还真没几个敢在自个跟前耍横的,府中众人就更别提了,偏今生叫他遇上赵阿奴这个小煞星!
    他拍拍赵元的小屁股蛋,道:“去岁是哪个牙疼了一晚,跟为父发誓再不贪糖吃的?”
    不,不是我……
    赵元嘴角抽抽,有点心虚地挪挪屁股。
    赵谌装作没发现:“阿奴可知道吕慧一身才华,为何甘愿为我家臣?”
    “哎?”
    某爹慢条斯理道:“因为他幼时吃坏了牙,虽跟着阿父立下战功,但因仪容不整无法为官,连妻室都讨不到,只得托我庇护,指望以后在府中养老。”
    这么惨?!
    赵元顿时怂了,蔫不唧唧趴在他身上。
    “那……那吕伯也太可怜了……”他犹豫半天,最后咬牙保证,“我今后绝不再偷吃糖啦。”
    赵谌淡淡嗯了一声,笑意浸润到眼睛里。
    吕慧因缺牙门无法为官是真的,不过不娶妻是因为他风流成性,不想被家室所累罢了……当然了,这个中缘由,他是不会对赵小元实话实说的。
    既然达到了目的,赵谌也就不再吓唬儿子,继续给儿子打扇子顺毛。
    赵元在徐徐凉风里眯起眼,默默叹了口气。
    那糖他平时藏得挺严实的,花去了他整整一刀币,要换成粟米能买四十斗!今世之时,十五斗粟,当丁男半月之食。也就是说,他这一包糖够人家吃一个多月的粟米饭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为他好。这个时代人人爱美,世家大族里连男子都爱涂脂抹粉,连牙刷和洁牙粉都出现了,要是谁豁个牙,除非能一辈子忍着不咧嘴笑,不然非得被人嫌弃不可。再者说,古代又不像现代,牙蛀了还能拔,拔了还能种,种的还跟自己的一样,这会儿倒是有假牙,可惜真的是“假”的,根本不能咀嚼,也就是看着好看些罢了。
    赵元想想吕慧,也算是个帅哥,可惜一张开嘴就是一口大豁牙。他不由抖了抖。
    第二日一大早,赵谌在演武场打了一套拳,还没走进屋里呢,就看见某个豆丁正在一心一意地刷着牙,立春还给他举着一面铜镜照着,旁边几个小丫头都笑成一团,嘻嘻哈哈的。
    “干净了吗?”还张着嘴巴问人。
    赵谌摇摇头,抬脚进屋:“你若每天都能如此,何须照镜子?”
    立春等人吓了一跳,忙收敛笑容各干各的,心里不由腹诽:郎君走路像那猫似的,一点儿声响都不曾有。
    赵元漱了嘴,摆摆手示意人把东西都拿走后,才有功夫反驳自己爹的话。
    他振振有词道:“以铜为镜能正衣冠嘛,人家照镜子看见干净了,才有劲头哩。”
    赵谌扫他一眼:“这话倒新奇,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你晨起洗漱需要什么劲头?难道你吃饭也要劲头才能吃吗?”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赵元偷偷翻了个白眼。
    好吧,他承认自己其实就是讨厌刷牙洗澡什么的。上辈子也没人对他耳提面命呀,他连刷牙一般都是吃完早饭才进行的。何况人要衣食无忧才能去操心形象问题,他天天还得抢着吃饭,谁有空去管个人卫生?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童年太远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儿那么爱吃糖…不过这种梗真是太萌了,我一男同学在国外上学,生的儿子,小家伙不到一岁,小浓眉大眼睛,又白又胖可萌!重点是我同学完全就是个傻爸爸,天天抱着儿子当挂件……每次一烦就瞅小家伙傻笑的照片,艾玛心情一下就好了……说实在话,爸爸带小孩就是挺逗的,亲手带大更有感情。
    另外,十五斗粟当丁男半月之食,出自西汉《盐铁论》,能代表汉武帝时期的经济水平…不过各个时代的物价度量衡都不同,所以算来算去我头都晕了。反正一石=十斗,按照盐铁论设定,一斗基本上等于现代的一斤米,一个大食量的成年男丁,一天一斤米还是能吃的,何况粟米还要去壳。
    我之前说一石=120斤,那是古代的度量衡,一天一斗等于一斤米,那是换算成现在的斤两。不然这个《盐铁论》就太夸张了,什么人能一天吃个12斤粟米?
    另外,本文的货币设定是这样的,一刀币=1000铢 一两银=100刀币 一两金=十两银粟米相对来说还是不贵的,主要粮食作物嘛,2铢一斤,稻米就贵了,一般都是贵族们的土地自产自销。市面上可能都是些大家族卖出的陈米。
    
    第11章 渍青梅
    
    范氏一早起来便精神恹恹,对着碧丝摆上的鸡汁粥摇摇头。
    新提上来的桃蕊见状道:“娘子可是没胃口?不如先吃些酸口的开开胃?”
    碧丝等人倒还没说什么呢,范氏却来了兴趣,问道:“早先就听说你灶上手艺不错,酸口的又是甚个吃食?”
    桃蕊笑吟吟道:“回娘子的话,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吃食,是奴自个儿渍的青梅。”
    流溪一听在旁边插话道:“喝,我还当是什么新鲜什物,渍青梅咱们难道没有?娘子惯不吃那些个梅子果儿的!”她就见不得桃蕊那个投机的样子,恨不得把她们所有人都比下去似的。
    范氏对流溪的抢白还没甚反应,莺歌已是吓白了脸,站在范氏身侧拼命对流溪使眼色。她见流溪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瞧,咬了咬牙也笑着开口:“是啊,娘子不爱吃梅子,莫非桃蕊姐姐这渍青梅与别个不同?”
    范氏对婢女间的暗涛汹涌视而不见,点点头道:“莺歌说的是,我不惯吃那个,不过你既说了,不如取了一碟我尝尝。”
    桃蕊却不是个爱争抢的,微微一笑,直行了个礼,就依言去取了。莺歌这才默默松口气。
    唯有碧丝冷眼旁观,垂首不语。
    过了一会儿,桃蕊捧着个薄胎的小瓷碟儿进了正屋,轻轻跪坐在胡床边上。范氏探头去瞧,见那精美的瓷碟上盛着五六粒泛着琥珀色剔透的青梅,还散着一丝凉气,看着十分诱人。
    她拈了银制的签子戳了一粒梅子含住,琥珀色原是一层蜜饴壳子,一含便化了,还没来得及觉得甜腻,青梅特有的清香酸甘就透了出来,用牙一咬,竟还有新鲜的汁子迸出,满口的酸甜爽脆,让人不由一连吃下几粒,精神大振!
    “不错!”范氏放下签子,赞道。
    桃蕊却不骄不躁,柔柔劝道:“娘子若开了胃,就吃些粥吧,奴那里有三罐子青梅哩,只终究不能当饭食。”
    范氏看她的眼神便又满意几分,点头示意碧丝将鸡汁粥端上来。碧丝这回端来的又不是先前那碗,而是厨下重新做好的了。
    赵谌进来的时候,范氏刚吃完粥,斜靠在胡床上养神。
    “郎君安。”几个婢女行了礼,都悄无声息地退到外廊上,轻轻放下了竹帘。只有碧丝还留在两人旁边打着扇子。
    范氏还要下来,叫赵谌阻止了。
    他缓声道:“你且安心靠着吧,我们之间何须拘礼?”
    这话讲出来,便就已经拘礼了,但范氏笑了笑,没和他争个究竟。
    赵谌在胡床边坐下,上下打量了她,道:“看着气色不好……这段时间就叫秦侍医住在府里,每日给你问诊,家中琐事你不妨交给立秋,好好养身子吧。”
    范氏不在意道:“何至于如此?妾身也不过是昨晚没睡好,后宅里章章条条俱都齐全,人人各司其责,本也没什么事需要妾身操持。立秋照顾你和大郎且不及,妾身这里却不必麻烦她了。”语气里委婉地拒绝了赵谌的提议,言辞也并不激烈。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生气。以她对自己丈夫的了解,赵谌说这话并不是要夺她的管事权,而是真心想让她少操些心。然而这虽然是好意,她却不能接受。
    纵然她对赵谌并无太多情爱,也绝不会拱手将自己的丈夫和内宅的权力让给别的女人。立秋,是她在这府中最为忌惮的人,至今却没什么对付立秋的办法,若让立秋得了权,焉知她不会像春草似的生出那不该有的念头?她可比春草聪明多了。
    赵谌对范氏的回答也早料到了,并不很吃惊。
    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秦侍医来府中的事就这么定了,我会让人在外院安排住处,每日朝食后让他过来给你问诊。”
    这话题一结束,两人相对沉默,竟然无话可说了。
    范氏无奈找话道:“谌郎今日不去大营?”
    赵谌神色自然:“昨日才巡过,我若日日去,只怕反而不好。”
    范氏了然。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比一般的深闺女子多了几番见识。更重要的是,也比一般人对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多几分了解。赵谌这方面和她不相上下,两人谈起来颇有默契。
    她轻声问道:“国君还未召见?”
    赵谌微微摇头。
    两人又沉默下来。
    赵谌过了一会儿,看着她:“玉娘,这段时间,我恐未必有闲暇在府里,大郎那边也要你多费些心。”
    范氏嗔道:“何须郎君多言!妾身懂您的意思,大郎也是妾身的儿子,爱他护他且来不及,必不会让他受到丝毫怠慢!”
    赵谌道:“那就好,他向来敬重你,交到你手里我才放心。”
    范氏笑了,表情犹豫片刻道:“这事本不必说,只是谌郎既然交代了妾身,妾身还是……”她尽量客观地将前一天立秋阻止赵元的事情说了,又道:“事情虽小,妾身却自有忧虑,立秋尽管一番好意,然而大郎年龄尚小,如何能懂?只怕觉得委屈,也不明白怎个回事,万一叫哪个碎嘴的下人乱说一通,岂不让孩子心中平白生了怨怼?”
    赵谌听着听着眉头就蹙了起来。他内心怒火升腾,面上却克制得很,并无太多情绪。
    “这事我知晓了,你对大郎如何,我心中有数。”
    两人又闲聊几句,赵谌就离开了棠梨院。
    碧丝看了男主人高大的身影拐出了院门,才道:“那立秋是郎君身边得用的,比等闲管事都要得脸,娘子这么一说,万一郎君起了芥蒂可怎么好?”
    范氏懒洋洋靠着,冷笑一声:“你何必这么委婉?我就是在给她上眼药……瞧着实在烦,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难道让她一径地挑唆我和大郎的母子之情?”
    这不过只是她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知道赵谌的态度。
    立秋再怎么得脸,不过是个奴婢,常年伺候赵谌,一言一行焉知不代表赵谌的想法?她就想知道,立秋那天的行为,到底是不是因为赵谌私下对她有所顾忌所致。她就算再忌惮立秋,也不至于真的去和一个婢子计较,有失身份。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心里细思量,又有几分不是滋味儿。赵谌是相信她的,可是,未免也太过保护大郎了。从头至尾,他甚至都没有瞧过她的肚子。
    赵元用过朝食直接去了朴拙园的小书房,他爹似去了棠梨院看母亲,日常理事的正堂一个人也没有。正阳给他打起帘子,就见原珏和臻铖已经跽坐在案几边,见他进来,忙起身。
    几个人互相行了个平礼,臻铖就问道:“大兄,你身体可好些?”
    赵元招呼他们坐下,笑道:“早好了,这两日家中有些事,倒怠慢了二位弟弟。”
    他态度一如头一日那般的好,臻铖便有些暗自吃惊了。难道前日是他想多了,赵元不是有意要晾着他们?
    原珏本没怎么,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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