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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有园-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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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木呆了一呆:“没有。”
庄南:“那就顾不得这些了,快走!通知别的乡亲也赶快出来,到宽阔的地方去!”他看了一眼山坡的位置和走势,决定道:“沿着与山坡垂直的方向走!都往西面去!”说完去拍打邻居的房门去了。
万木被他的紧张所感染,自己也赶紧哆哆嗦嗦去通知附近的乡亲。
“出来啊!逃命啊!发生水灾了!”
“往西边走!”
“山上发大水了!”
……
越来越多的乡亲听见响动从家中出来了,有的走到了院子里,有的则只是在屋里门口探头探脑。
万木拉住走近的一个名叫柱子的青年,大声喊道:“快通知别人,大人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柱子奇道:“往哪里走?什么大人?”
万木解释了一下山坡的情况,又道:“县令大人啊!新来的县令!”
柱子一听“县令”二字就皱了眉头,不以为然道:“莫要信那些县令的话了,每一次都弄得咱们白忙活一场!俺要回家去了,大伯你也赶快回去吧,这么大雨,淋病了就不是好耍的了!”
万木抓住柱子的胳膊,急道:“这可咋办,大人说一定要让大家转移走的!”
两人正拉扯之间,庄南回来了,他跑得浑身又是汗水又是雨水的,狼狈得很,这一出场倒是让柱子怔了怔——从没见过这种画风的县令。
庄南看见柱子也是眼前一亮,忙扯住他道:“麻烦您也一起帮忙,就要滑坡了,很危险,快通知大家避一避!”
柱子被他扯得一愣,往前冲了几步才停住了脚步。他虽然被新县令的尽职尽责有所触动,但是毕竟之前见识过了那么多不好的县令,柱子下意识不太相信庄南,便拒绝道:“大人,草民还是劝您别忙活了,我们这儿年年都有这么大的雨,今年也不会有事情的。”
庄南却道:“莫要信什么风水大师的说法,这儿的土质过于疏松,遇上暴雨很容易滑坡,何况现在已经有种种迹象表明此时很危险了。你听,那边的山坡处是不是有异响?!”话到最后越说越严厉,庄南吼道:“这是人命!”他环视一周,对着出来看热闹的人群道:“无论之前有多少不靠谱的县令,而今受到威胁的是你们的性命!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说错了,你们也不过是离开家一会儿,淋一阵雨,但如果我说对了,却可以保住一命!”
这对比来得太简单也太强烈,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松动了,庄南最后来了句重锤:“如果没有滑坡,我补给每家一两银子!”
这下子众人都愣住了,有人的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且不说县令说的是真是假,他总归是好心,人家做到这个程度,他们就算是不相信,配合一下又如何?围观的群众中终于响起了第一声附和声:“我们信你!”
“咱们避一避又如何!”
“是啊,没事再回来嘛!”
……
庄南终于松了口气,带着众人一路往西边跑去,途中遇到没有离开的人家,众人又都分开去通知他们。
约莫一刻钟后,众人都来到了西边的空地上,庄南找到村长,让他清点人数,村长是个年过六旬的小老头,胡子花白,精神还好,只是此时有些气喘吁吁,听见庄南的吩咐后,也不迟疑,忙起身清点起来……
“大人啊!差一个!”村长惊慌道,“俺们村的朱大伯没来啊!” 朱寿人如其名,是同泽县附近最长寿的一个老人,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年纪虽大,但生活一直都是自己料理,只是毕竟年长,耳朵已经听不清了,现在就可能是因为没听见村人示警才没逃出来。
庄南问清了朱寿所在的位置,却发现正是在山坡脚下,脚下一软,眼见那边的山坡已经雾气蒙蒙,庄南咬咬牙,一狠心,又冲了回去,后面众人都愣住了,柱子最先反应过来,也追了过去。
就在身后众人看着二人消失在村头转角处的时候,远处的山坡突然间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水声,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崩涌而至的洪水席卷着泥沙和碎石,推枯拉朽般将整个村落覆盖了起来!
☆、惊险 一长串
“少爷!”东柯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分开众人就往村中跑去,只不过没跑几步就被旁边的村民齐齐拉住了。
村长和几个村民一起劝他:“你莫要回去啊,村子已经被水淹了,你回去也不过是一死啊!”
东柯挣扎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吼:“松开我!你们松开我,我要去找我家少爷!”喊到最后嗓子都嘶哑了,大哭道:“松开啊,少爷死了我也不活了,松开!”
东柯见挣扎不开,突然往回一撤身,众人猝不及防,被他一晃,又要用力拉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趁着这一前一后一分神的功夫,东柯已经挣脱开来如同射出去的利箭一般往村里去了。
后面的村长等人被他闪了个趔趄,跌作一团,再爬起来的时候就见东柯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再往村落那边看去,大水泥沙和席卷的碎石,奔涌而过,溅起的浪花足有半山高,这样的水灾莫说六年前,就是几十年间也是罕见的。
“村长,那个少年,还有县令大人……”有人迟疑着问道。
村长身子有些发颤,要不是县令大人,他们这一村子的人此时早就尸骨无存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泪水和雨水,握拳咬牙道:“乡亲们!咱们的命是县令大人救的,他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而今他……生死未卜,咱们岂能袖手旁观!”
“对!大人救了咱们!咱们也不能干看着!”有人大声附和。
“咱们回去救大人!”有人提议。
“好!走!回去,咱们一定要把大人找到!”大家应声着就要往回走。
“不妥!”这时有人制止了众人,众人怕不是以为同泽县出了贪生怕死的小人,听见这反对的话都是怒从心起,对说话人怒目而视,看过去时才发现说话的竟然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个秀才。
那秀才名叫荀朝辉,今年五十有余,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了,平日里说话做事很有威望,单说这个同泽县新生儿取名这项大事,大多都是这位秀才老爷来做的。
正因为如此,此时众人见是他不同意,才会强忍着怒气等着他的理由。
荀朝辉走出来,拱拱手,也没转弯抹角,直接道:“众位乡亲,此时水势太大,咱们回去也不过是枉送命去,倒不如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等计议完,恐怕连尸骨都被水冲走了!”一位村民怒斥道。老百姓向来尊崇死有全尸、魂归故里,相比较别的死法,可能水灾,是他们最为恐惧和厌恶的一种死法。再联想到人家县令大人从京城来此任职,第一天就救了整个县城的百姓,而他自己却尸骨无存,这些善良的老百姓就难以抑制内心中的悲痛和激动了。
荀朝辉自知失言,忙作揖道歉道:“真是对不起,我用错词了,我只是想说咱们找人、救人都要讲究策略。否则横冲莽撞过去也不过是白添一缕亡魂罢了。”说完指着那奔涌的泥石流,示意众人去看,这次众人都沉默了,显而易见,现在冲过去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何谈救人呢。
听话听音,村长从荀朝辉的话中还听出了别的意味,忙鞠躬道:“请先生教我们。”
荀朝辉忙回礼不迭,歉疚道:“我也是大人救下来的,岂敢居功,在下想到一个法子,也不知道合用不合用。还望众位乡亲一块儿参详参详。”
“先生请讲!”
荀朝辉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房屋道:“很久之前,我从书上见过,泥石流持续的时间很短,一般也就是一刻钟左右,然而现在下着暴雨,水位很可能下不去,咱们去取那间房屋的房梁来,或是门板之类的,做成小舟,可以浮在水上。另外再准备一些绳子,彼此之间连在一起,既能相互照应,又能防止被水冲走。待找到大人的时候还能施救。”
“好好好!就依先生所言!”村长连声叫好。别的乡亲也没用村长分派伙计,直接分散开来准备去了。
等众人准备好,泥石流也已经后继无力了,待众人将门板、绳索放到河岸边的时候,泥石流已经彻底停了下来,远处的滑坡也止住了。
“就是现在,咱们快去!”荀朝辉率先跳上一条门板,准备出发。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纷纷跳上来,有的水性好的则直接游泳过去,就这样,一行人往村子里去了。
在水中游的要时刻注意不要被碎石打到,还要注意水中是否会有……尸体,很是辛苦;而在门板上的,只需要注意水面上、房屋上是不是有县令、朱寿朱老头儿、东柯和柱子四人的身影即可。所以,众人又决定分工进行,轮流上下。
一行人一边喊着几人的名字,一边往村子伸出寻去,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时候,众人终于到了村子东北角了,这是最后没找的一个方位了,如果县令和朱寿还活着的话,那很可能就是在这儿了。
众人寻得更仔细了,但此时水位却越发浅了,门板和游水的都行不动了,大家只得徒步走,身上捆着绳子,彼此连在一起。脚下难走的很,没一会儿就有不少人割伤了脚,有个划破脚的村民低头往水里看,这一看突然眼尖地看见水中模糊的影子,那是柱子!
他惨叫一声:“柱子啊!柱子死了,在水里!啊!”
他叫得极为惨烈,听得众人都是心肝乱颤,立马围了过来,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就见水面上有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荀朝辉“啪”一下打在那人脑门上,恨声道:“那是影子!倒影!你是不是要吓死人!”
树上的柱子也说话了:“哎哟,刚醒了就被你们喊没魂了。”
众人忙又往那棵树看去,就见柱子正光着膀子坐在一个树杈上,脸上带着极为疲惫地笑容,但看他不缺胳膊不缺腿的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忙又问县太爷呢。
柱子指指不远处的另一棵树,道:“他晕过去了,我把他捆树上了。”
荀朝辉有些迟疑着问:“那个……朱老爷子……”
柱子笑道:“救下来了,是县太爷和他的手下救的。”说完便从树上跳下来与众人详细说了起来。
原来,庄南先跑到了村口,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眼见整个县城都被泥石流淹没了,朱寿肯定没命了,庄南心中绞痛,眼含热泪望着水面发呆的时候就听有人喊救命,忙四下去看,就见跟着自己来同泽的四个小厮中的一个正在东岸处一间房屋上喊着救命,而他手中抓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看样子那老头儿还活着,像是晕过去了。
那四个小厮,今天都被庄南派出去附近大城镇做一些换银钱、买米面和买树苗之类的活计了。此时这个想必是完成任务之后提前回来的。
庄南忙奔了过去,刚跑到近前,就听“咔嚓”一声,屋顶突然塌了!可想而知,同泽本就贫穷,哪里会有很结实的房屋,能支撑两个大活人这么久也算是奇迹了。屋顶上的那个小厮看见庄南本还大喜,这一坍塌将他打得措手不及,头上被耸立的石头烟囱一打,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脚下一陷,手也无意识松开了。
屋顶上的二人眼见就要跌落在水中,而水流也要涌到此处了,庄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突然冲过去出手如电地一只手抓住了小厮的衣服,另一只手攀住了岸边的一棵大树的树枝,借着错身的一个冲劲儿,又用牙齿咬住了白胡子老头儿的衣服。
又听“咔咔”两声,庄南的手臂都脱臼了。霎时间,剧烈地疼痛将他冲击地几欲晕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松手,一旦松开,那就是两条人命!
庄南的嘴中渗出鲜血来,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他竟然滑稽地听到……自己的门牙好像崩了?
因为庄南嘴里咬着人,所以无法呼救,因此当柱子追上来的时候一下子跑过了三人,待跑出去十几步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岸边那一长串是什么?
柱子忙又刹住脚跑了回来,待看清三人的现况时,柱子只觉得又新奇又好笑,只不过,还没跑到近前,眼睛就被眼泪糊住了。
柱子狠狠抹了一把脸,努力不去看庄南的惨状,先是把他嘴中叼着的朱寿给接了下来,又把他右手中扯着的那个小厮拉了上来。
那小厮毕竟是当兵出身的,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他先是茫然四顾,看到庄南时眼睛一喜,而后就是一悲:庄南的两只胳膊软趴趴的搭在肩膀两侧,脸色惨白,额头上尽是虚汗。
小厮眼睛一热,就要跪下谢他救命之恩,却听庄南道:“糊了……木事,挑明。”小厮呆了一呆,抬头看去,就见庄南正郁闷地舔着门牙的地方——原来有两颗门牙的地方——而今只有一颗了。
所以庄南说话才漏了风,嘴里还不是往外渗着鲜血,想必是伤到了牙根和牙龈。
他这般滑稽可笑的模样,看得小厮和柱子都想笑,只是二人的嘴角往上扯了好几下,最后都只是紧咬着下唇忍住了热泪。
庄南又尝试了几回,最后终于说清楚了:“好了,没事儿,快逃命!”
话音刚落,就见泥石流的范围又广了,已经盖住了他们几人的脚面了,小厮一把拎起脚边的朱寿,再去拉庄南时见柱子已经拉住了庄南,便一起往回跑,却不料那水流正是他们的方向,众人忙又往另一面跑。就这样,几人几经辗转,从西岸冲到了东岸,直到跑到东北角才停了下来。
途中,水势最大的时候,小厮带着朱寿爬上了一棵大树,庄南胳膊伤了用不上力,柱子便扶着他将他托上了树,刚爬上去,庄南就晕了过去,柱子本想自己照顾他,却又担心两人都在一棵树上不安全,便脱下外衣撕成布条将他捆在了树上,自己又从树上下来,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树。
刚爬到树枝上坐稳扶好,就见漫天的洪水铺天盖地砸了下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柱子也因为力竭被水拍晕了过去。再清醒时就听见众人的喊声了。
☆、东柯 空如洗
听他讲完,同泽县的乡亲们好久都没说出话来,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晕在另一棵树上的庄南,只见他趴在树杈中间,背对着众人,从后面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肩膀和被洪水和淤泥染得邋遢不堪的衣衫。
另外还有,了无生气垂在两侧的双臂……
荀朝辉哑着声音道:“咱们……咱们去把县令大人放下来吧。”
众人重重地点头,谁都没有说话。大家围过去,像是进行什么仪式一般,上树、松绳子、上面往下送,下面接着。最后把庄南放在门板上。
之后,大家与庄南的小厮和朱老头儿汇合,用两个门板分别抬着朱老头儿和庄南,众人都没再上去门板了,而是围在门板的四周,一人一只手托着门板往西岸去了。
***
留在西岸的老人、妇女和孩子,都聚在岸边,遥遥望着这边,从模糊看见众人的身影的时候就开始远远招手欢呼了,其中有不少人甚至喜极而泣;可是待看清众人的状况时,热闹欢呼的人群突然间静默下来。
村长往前急走几步,最后一步一脚踏进了淤泥中也不自知,他面露惊慌与悲痛,满是皱纹的面庞刹那间变得一阵苍白一阵蜡黄,嘴唇不断颤抖着,前倾着身子,伸出的双手哆嗦着,像是要拥抱什么却终成空,眼中流出浑浊的眼泪,结结巴巴道:“大人……去了?”
他这话一出,后面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悲痛欲绝的哭声。
“大人啊!”
“都怪我们不听劝啊!”
“您怎么就去了?!”
“同泽刚刚有了天,这就又塌了啊!”
……
各种哭声喊声将归来的众人震得一愣一愣的,待听清众人在哭喊什么之后,荀朝辉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忙拦住众人道:“大人没有生命危险,莫要再哭了。”
听见这话,众人的哭叫声戛然而止。
村长抹着糊了一脸的泪水,看看荀朝辉,又看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柱子,最后目光落在门板上的庄南,小心翼翼又满是期盼地指着垂下来的一只手道:“这个……”不是人死了的时候手臂才会这般垂下来吗?
柱子垂眼一瞧,明白了,忙将庄南以一人之力勇救二人的事情说了,听得众人都是唏嘘不已,再看后面的朱老头儿,又互相对视一眼,慢慢地,有人跪了下来,一个两个……最后,抬门板的也放下门板随同众人跪了下来,大家匍匐在地,泪水模糊了无数双眼睛。
这是在跪拜庄南,谢他救命之恩;
也是在跪拜县令,谢他复兴之期;
更是在跪拜生命,谢他生而有望。
……
***
“咱们快去找个大夫吧,大人的伤势不能等啊!”柱子提议道。
村长连连点头,他们同泽县并没有大夫,大家有什么病也是能熬就熬,实在熬不过去了就去附近的城镇看大夫,但是这同时就要面临另一个问题:看大夫需要银钱。
村长还没说话就见众人同时伸手从腰包中掏出银钱来,你一个文我三文的,很快就凑了一两多银子出来。这一两银子都是铜板,一千多个铜板,兜在村长的前襟上,沉甸甸的。
村长低头看看这一吊钱,又抬头看看众人,却因为眼睛被眼泪糊住了而无法看清楚众人的神情,然而,虽然看不清,村长却像是看清了众人那一颗颗火红滚烫的心。
而今的情形,任谁都知道,家园被毁,大家之后要面临重建房屋、购买农具、食用米面的种种问题,腰包中的这一文文钱,极有可能是大家今后救命的最后稻草,可是,谁都没有说一个“不”字,谁也没有故意隐瞒,都在此刻,将全部身家拿出来,为他们的县令治病、看大夫。
“好好好!咱们同泽县,有望啊!”老村长颤抖着双手不断感慨。人心不垮,同心协力,还有什么能击败同泽呢?!
柱子用包袱装好银钱,跑着去附近的城镇请大夫去了。
荀朝辉看着柱子远去的身影,眼眶内的热泪怎么忍都忍不住,真好啊!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同泽的美好明白,真好啊!感慨着感慨着,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忽然间想到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紧紧拉住村长的手,大声问道:“崔大哥!那个孩子呢?!就是去找县令大人的那个孩子!”
村长姓崔名远,此时崔远被他喊得一怔,而后也想起来当时有个孩子跑去救他家少爷去了。
后边正在照顾庄南的万木急道:“那个孩子名叫东柯,是大人从京城带来的,可咋办,他没有回来啊!”
荀朝辉呆呆地看向远处已经平静下来的村庄,与之前同去找人的那几个青年道:“咱们没发现他啊!可咋办!不行,咱们再去找!”
那些人也连连点头:“走!再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村中的妇人和孩子也走出来,说道:“咱们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村长崔远左右看看,拍板道:“都去!一定得找到那个孩子!”
众人浩浩荡荡回去村中寻找东柯去了,这时的众人,希望来得单纯而天真,并不知道,他们说的“一定要找到”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美好希望而已,他们并不认命,但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现实:它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所以,直到庄南得到救治之后的第三天醒来的时候,众人还是没找到东柯。
***
外面是众人热火朝天地搭着窝棚,一个已经搭好的窝棚里是已经苏醒的庄南。
听着外面搭架子、打桩的声音,庄南看看自己被固定住的右手——原来,但是那一扯,不仅仅是脱臼,还有骨折。再看看陌生的环境,和东柯不在身边而空下来的位置,庄南有些呆愣,更有些漠然,他不想去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定要去想当时的东柯是如何发现自己跑回了村庄,又是如何歇斯底里地挣脱开阻拦他的众人,又是如何逆流而上,去寻找自己……
很多年了,东柯陪在自己身边很多年了,久远到而今的庄南已经想不起他刚来到自己身边时的场景了。
恍如隔梦。
恍如隔世。
东柯,还是记忆中那个爱笑爱闹爱卖关子却从来都卖不成关子的少年。
他甚至,已经好久没有听他讲讲自己的心事,问问他是否有心上人,是否也会攒钱想要出府。
他也不曾和他讲讲自己的心事,讲讲可望而不可即的周辰,讲讲想要建功立业的野心。
人,真的好脆弱,说不见就不见了,只是闭眼睁眼的一个混沌时刻过后,他就只能鲜活在他的回忆中了。
……
庄南苦笑一声,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脸。
最后只有呜呜声传了出来。
那哭声之悲切,让这几十年见惯生死的村长和荀朝辉都闻之垂泪,哀切不语。
二人没有挑开窝棚上的帘子,只是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一个低垂着头,任凭泪水“扑簌簌”打在尘土中;另一个仰望着天空,看那碧空,像是被谁的泪水洗过一般,清澈通透而苍凉。
☆、重建 对得起
***
同泽县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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