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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河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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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镖局的人本来就憋着火,见他如此无礼,跳下车来跟八荒镖局的人理论。两边一言不合便推搡起来,推搡几把就变成了殴打。谢贝函带人把四海镖局的镖师打了一顿,随后更是一刀砍断了四海镖局的镖旗,解开裤子在上头撒了一泡热尿,得意大笑了一阵,扬长而去。
  邱广成得知了此事,心中甚是恼怒。他忍让为先,本想以和为贵,没料到却换来了被人羞辱的结果。他一怒之下派人送了封书信给谢彪,质问他为何纵容儿子行凶打人、侮辱四海镖局,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谢彪收到了书信才知道儿子闯了什么祸,他这宝贝儿子无法无天,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替他做了他想却不敢做的事。谢彪心中虽然暗觉痛快,却也知道这麻烦惹得大了。
  他虽然暗地里恨邱广成,能耐却也没大到跟他当面撕破脸皮作对,权衡再三,他决定以大局为重,带儿子上门去跟邱广成赔罪。
  谢彪虽然上门道歉,却也不打算任人宰割。为了避免再生冲突,他途径洛阳时,请上了丐帮帮主薛红蓼和副帮主苏缇从中调停。丐帮的前任帮主薛仲皓在世时,曾坐七英盟的第二把交椅,邱老三和谢老四打了起来,丐帮总不能袖手旁观。薛红蓼向来仗义,一口答应了,跟谢彪一道赶往开封,为两家说和。
  薛红蓼是前任帮主薛仲皓的女儿,今年二十八岁,为人豪爽正直,义气为先,脾气甚肖其父,是个女中豪杰。薛仲皓十五年前被孟纾河杀害,当时薛红蓼只有十三岁,老帮主临终前身边只有一个女儿,便把打狗棒传给了她。
  薛仲皓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他的前两个儿子都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他提起来时总说自己从来不后悔,却难免红了眼眶。
  他膝下只剩薛红蓼一个女儿,本想叫她做个寻常女子,平平安安过活,没想到造化弄人,自己临终还是把打狗棒传到了她的手里。
  丐帮的兄弟们都打心里佩服老帮主,他说的话大家都肯听从。既然打狗棒传给了薛红蓼,虽然她当时只是个小女孩儿,大家也肯尊奉她做帮主。
  薛红蓼披麻戴孝,泪眼婆娑。她刚丧了父亲,又有大任加在身上,竟是不敢答应,道:“我年纪轻,懂得什么大事。父亲把打狗棒传给我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丐帮历代帮主都是英雄好汉,我一个小女子万万不敢僭越。”
  苏缇宽慰道:“年纪轻可以学,丐帮这么多长老、兄弟都肯帮你。咱们丐帮跟别的帮派不同,咱们本来就是一群叫花子,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别,无论男女都是兄弟姐妹,你不必妄自菲薄。”
  又有人道:“老子英雄儿好汉,薛老帮主是响当当的大英雄,红蓼妹子是他的女儿,自然也是一位女英雄。咱们跟着她,就像跟着老帮主一般!”
  大家都说这话不错,不由分说推了薛红蓼做帮主,又推举了苏缇做副帮主,由苏长老辅助她处理丐帮的大小事务。薛红蓼二十岁之前,丐帮中的事多半由苏缇主持,后来她年纪长大,便接过了事务亲自主持。


第5章 四
  开封,邱家庄。
  大厅里坐满了人,邱广成与几名得力弟子坐在左侧,谢彪与儿子谢贝函坐在右侧,薛红蓼和苏长老从中调停,取个不偏不倚的意思,便坐了上首正中。
  邱老三和谢老四已经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见了面虽然都不服对方,面上的功夫却做得足。谢彪身量结实高大,拳头也十分大。他眉心悬着两道深深的羊刃纹,脸部肌肉分明,额头及颧骨突出,因此模样虽然算得上潇洒,却总显得有几分凶横,即便是好言好语地说话,也隐约带着几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
  谢彪道:“犬子任性胡闹,伤了四海镖局的朋友,实在抱歉。几位朋友的汤药费都由我们谢家来出,另外每人再赔偿一百两白银,算是一点心意。”
  薛红蓼见谢彪态度诚恳,心道:“谢四叔不比当年那样狂傲了,如今他这样诚恳,邱三叔便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应当消了气。大家都在河南地界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说合了的好。”
  谢彪道:“我们父子这一趟上门来实是负荆请罪,又请了丐帮的薛帮主和苏长老作见证,心意甚是诚恳,还请邱三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原谅了他吧。”
  他抱拳作揖,身子一躬到地。谢贝函走到邱广成跟前,从腰里抽出一根马鞭恭恭敬敬地举在头顶,跪在地上道:“邱三伯,晚辈一时冲动,打伤了四海镖局的几位大哥,心里实在很后悔。请邱三伯狠狠惩处小侄,为几位受伤的大哥出气。”
  谢贝函模样长得颇肖其父,浓眉下头却生了一双环眼,眼珠子四边不靠,还总往外努。说得好听些是不怒自威,说难听了就是凶相毕露。都说相由心生,谢贝函做人张扬跋扈,挑衅四海镖局,干出了打人撒尿的大事业,倒也很有他做事的风范。
  邱广成起身道:“快起来吧,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做错事。邱某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能够理解。”
  邱广成将近五十岁,身材保养的很好,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到了他这个年纪,尤其是有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发一些福是很正常的事,但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这种迹象。
  他的目光平和,脊梁挺直,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锻炼有素。这一切都显示了他是个从来不纵容自己的人。他每天寅时起床,练两个时辰剑,不喝酒,茹素,不近女色,过着一种近似于僧人的生活。
  他是继孟纾河之后第二个被称作剑法第一的人,当年孟纾河因为放纵自己堕入魔道而身败名裂,邱广成则是把约束自己做到了极致,叫人对他说不出半点不是。
  他有侠气,对朋友大方,谦和自制,江湖中人提起他都很佩服,更多的是敬畏。一个人如果对自己都这样苛刻,那么他想得到的东西是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谢贝函跪在地上,赖着不肯起身,高高举着马鞭道:“伯父宽宏大量,小侄心里却甚是不安,还是请伯父打小侄几下,踢我几脚,我心里才能安生。”
  邱广成漫步走出来,拿过荆条扔在地上,单手扶着谢贝函臂弯,轻轻一抬。谢贝函还想沉住真气抵抗,却觉得邱广成的力量极大,被他一托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谢贝函道:“邱三伯,我……”
  邱广成也不看他,走到谢彪面前道:“原本打人之事还可以说成是年轻人不懂事,磕几个头就算了,但令公子侮辱我四海镖局旗号一事,实在不能这么轻轻巧巧地就揭过去。”
  薛红蓼心道谢贝函砍断四海镖局的镖旗,又在上头撒尿,实在是欺人太甚。江湖中人把名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这么做实在是重重地伤了四海镖局的面子,邱广成家大业大,不把钱看在眼里,谢彪想赔钱了事只怕难矣。
  谢彪听他的口气意识到此事不能善了,沉下脸道:“咱们江湖人讲究一个爽快利索,我父子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你还不肯罢休,那就请划出个道来吧。”
  邱广成冷冷道:“做镖局生意最重要的是广交朋友,你们八荒镖局横行霸道,欺侮同行,眼里没有半点规矩,不配吃这碗饭。这镖局生意,我看阁下还是别做了吧!”
  他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登时哗然,大家面面相觑,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心道:“邱三爷好大的气魄,说出这种话,是要跟谢彪翻脸了。”
  谢彪也甚是诧异,一时之间却并未发怒,淡淡道:“我谢家配不配吃这碗饭不是你说了算的。邱三哥,你已经有那么多生意了,何必霸着镖局一行不准别人来分一杯羹?”
  邱广成平日里也算和气,今日见了死对头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道:“你若实在想做镖局,就请去外省开张,河南境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成。”
  谢彪火了,大声道:“我看出来了,邱老三,你今天是借题发挥来了,大家都是河南地界上的人物,你未必就比我高了一头。我今日就告诉你,这八荒镖局我不仅要开,而且开的风生水起,你奈我何?”
  薛红蓼见两边剑拔弩张,连忙道:“邱三叔,谢四叔,你们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当年也是一起喝过血酒的。大家义气为重,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苏长老也道:“不错,两位当年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今日这事要是传扬出去,难免叫人笑话咱们七英盟起内讧。再说大家伙儿都在河南地界上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不成今天豁出去做了对头,今后就不出门了么?”
  谢彪道:“薛帮主,苏长老,你们亲眼见了,邱老三借题发挥,逼得我无路可退,就算伤了和气,也不是我们谢家的过错!”
  邱广成道:“也不是我姓邱的逼迫你,今日让你退出保镖这一行,一是因为你儿子坏了规矩。二是你们的镖师虽然嚣张跋扈,武功却是末流,再纵容你们继续混下去,镖局这一行的名声可都要给你们丢尽了。”
  谢彪冷笑道:“我们镖师的功夫末流?你家的镖师被我们的人打的屁滚尿流,那你们的人岂不是连末流都不入!”
  邱广成道:“打人的是你的宝贝儿子,他嚣张跋扈没有规矩,咱们四海镖局却是规矩大过天,出门在外如非必要,绝不惹事。但若是有人劫镖,大伙儿团结一心,誓死保护镖货。你以为我们的兄弟不出手是怕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谢贝函当众被邱广成斥责,羞惭难当,脸涨得通红道:“邱三伯,父亲和我已经向你负荆请罪,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邱广成冷冷道:“我和你父亲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说话声中,袍袖一拂,卷起桌上数枚松子向谢贝函打去。
  那松子来势极快,带着嗖嗖风声,显然劲力甚大。谢贝函若是被打中了,骨头定然要断裂。他眼看松子来了,却躲不开。忽然间只觉得右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轻轻一拉,身子便跌到了一旁。
  原来那一诧间,薛红蓼眼疾手快抢到近前,手持绿竹棒轻轻打了个旋儿,用内劲将三颗松子兜进了漩涡里,竹棒一头回拨,使一招鲤鱼摆尾,将松子敲落在地。
  那三颗松子夺夺夺钉在地上,石板铺的地面竟被打出了冰面似的裂纹。
  众人登时一惊,心道:“都知道邱三爷的剑法出神入化,没想到他的内功竟然也有如此造诣,谢彪这可远远比他不上了。”又见薛红蓼身法迅捷,一手打狗棒法使的行云流水,都觉得这位女帮主的年纪虽然轻,武功却甚是高明,不可小觑。
  谢贝函惊魂未定,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薛红蓼扶起他来,低低道:“谢兄弟,叔伯们说话,咱们小辈就莫要插嘴了。你下来歇歇吧。”
  薛红蓼是谢贝函亲自去洛阳请来的,他向来自诩风流,一路上时时在这位女帮主面前显示自己的潇洒多金,希望能够引得她对自己生出爱慕之情。薛红蓼却对他视若无睹,如今更是亲眼见谢贝函一再出丑,还出手救了他的性命,实在叫他无地自容。
  谢彪见儿子险些被打伤,心中暗恨,道:“邱老三,你武功不错啊,在小辈面前耍威风,可真叫人高看一眼。”
  邱广成听他出言讥讽,冷冷道:“我的武功自然不错。道上的兄弟一听我们邱家的名号,都要避让三分。大伙儿听见你谢四爷的名号,只怕就没有那么恭敬了。”
  谢彪道:“你这人脸皮倒也真厚,丐帮的英雄好汉也在,你就敢妄称武功高明,也不想想你这点本事是怎么来的!只怕跟孟纾河脱不了关系吧!”
  邱广成道:“你少在这里捕风捉影胡说八道。我邱家的紫电剑法博大精深,我苦修剑法多年,三十五岁之后厚积薄发,窥到了剑道的精髓,因此大有精进,跟孟纾河那恶贼没有半点关系!”
  谢彪提起当年之事,甚是激动,道:“谁胡说八道!当年孟纾河的剑谱你是第一个见到的,烧之前剑谱也一直放在你身上。一定是你曾经偷偷看过里头的内容,暗中记下了。这十几年来你的剑法大有精进,我看也不是你胡吹的什么家传剑法,这根本就是少阳剑法!”
  邱广成也火了,道:“你少血口喷人!当年烧毁剑谱的时候大家都在场,丐帮的苏长老也可以为咱们作证,那剑谱连灰都不剩。若说偷看,前一晚你就睡在我身边,岂知烧毁前你没有从我怀里偷出来看过!”
  谢彪怒道:“你少贼喊捉贼,你既然说你练的功夫是你家传的紫电剑法,就请把你的家传剑谱拿出来,咱们当着丐帮的朋友好好比对比对,看看你练得究竟是少阳剑法还是紫电剑法!”
  邱广成冷笑道:“我家传的剑谱岂可轻易示人!你这人觊觎我邱家的紫电剑法,便拿污水来泼我,想偷学我的家传功夫。我偏不叫你得逞。”
  谢彪道:“那咱们就来比划比划,苏长老当年曾经见过孟纾河的少阳剑法,能辨真伪。今天我定要让你使出少阳剑法,叫当年之事真相大白!”
  他再三挑衅,拔剑定要动手,邱广成也拔出剑来。苏长老连忙道:“大家以和为贵,当年的少阳剑谱已经烧毁了,如今再翻这些旧事只会伤了和气。咱们丐帮今日来调停,只盼着两家能够握手言和。大家都退一步,各做各的生意行不行?”
  邱广成被逼得甚是恼怒,道:“苏长老一片好意,邱某甚是感激。只是谢彪欺人太甚,今日又对我多加污蔑,我若是跟他让了步,倒叫江湖中人以为我邱广成是好欺的!”
  谢彪道:“大家都瞧见了,是他执意不肯和解,这可怪不得我了。”
  苏长老有些为难,叹了口气道:“你们若是非要分出个高低也无妨,只是先把话说明白,要是谢四爷赢了,大家就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干涉。要是邱三爷赢了,那……”
  谢彪道:“他要是赢了,我们八荒镖局没二话,立刻关张大吉,绝不再踏足保镖这行半步。”
  邱广成求之不得,当即说好。谢彪道:“既然要比试,那就得公平。今日众多丐帮兄弟见证,咱们三局两胜分高低,你敢不敢?”
  邱广成道:“这有什么不敢。先说好了,不耍田忌赛马那套花招,什么下驷对上驷的,投机取巧不是真本事。咱们按辈分和江湖地位来,长辈对长辈,小辈对小辈。”
  谢彪道:“行,就这么办。”


第6章 五
  两人跟自己人商议片刻,第一场邱广成的女儿跟谢彪的儿子比试,第二场邱广成亲自与谢彪比试,若是两场还未分胜负,第三场便由邱广成的师弟跟谢彪的师兄比试。安排好了,大伙儿一起走到场院中,看双方比试。
  邱广成的女儿邱玉华今年只有十六岁,尖下颌儿,身段苗条,模样甚是灵秀。邱广成膝下只此一女,视她如珠如宝,将紫电剑法悉数传给了她。因这位大小姐养在深闺里,江湖上并未传名,这回邱广成叫女儿跟谢贝函比试,显然对她十分有信心,且有为女儿扬名之意。
  谢贝函一看对面是个妙龄姑娘,便没把她看在眼里,反而生出了几分轻佻之意,上前眉飞色舞地道:“邱姑娘,请你多指点了。”
  邱姑娘淡淡道:“指点不敢当,谢公子请。”
  两人交起手来,邱玉华剑法迅捷如电,光华皎皎,气势如虹。丐帮众人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剑法竟然有这等造诣,都在心里赞叹邱广成教女有方,忍不住大声喝彩。谢贝函的功夫虽然也不弱,气势上却输了一筹,被一位窈窕女子打得甚是狼狈。
  苏长老道:“这小姑娘使的确实是邱家的紫电剑法,剑法练得很扎实,那位谢公子的功夫倒也不错,当真是后生可畏。”
  薛红蓼道:“苏长老看谁能赢?”
  苏缇一笑道:“眼下看来还是谢公子的武功高些,但毕竟邱姑娘年纪小些,照她这般肯下苦功夫,再过上几年要胜过谢公子不是难事。”
  谢贝函听见了这话,心中有些不痛快。他原本还想在众人面前展示本领,叫薛红蓼对他刮目相看,听苏缇并不把他当回事,不免有些怨恨失望。
  他原先对邱玉华下手还有些客气,此时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定要狠狠地将她打败,大出一番风头给丐帮众人瞧瞧。
  场上两人腾上跃下,打得激烈。外头忽然有人来通传,道:“薛帮主,丐帮来了两位朋友要见你。”
  薛红蓼一怔,道:“什么人?”
  月洞门外已有两个小叫花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苏逸一眼就从人群里望见了薛红蓼,喜欢得要从心里开出花来。他神采奕奕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道:“薛帮主,师父,我来了。”
  薛红蓼见苏逸和巧儿一前一后地来了,有些意外。苏缇见是他专会捣乱的鬼见愁好徒弟到了,皱起眉头道:“不是叫你们好生在洛阳待着吗,怎么又跟来了?”
  苏逸笑道:“师父,帮主,我这回来有件顶重要的大事告诉你们,你们听我说……”
  此时场上便听哎呦一声,邱玉华右肩中了谢贝函一剑,登时血如泉涌。谢贝函拔出剑来,一掌拍出,将邱玉华打得跌了出去。
  苏逸就听身后风声猎猎作响,人声如沸,还未回过头去,便被一名大姑娘撞了个满怀。
  巧儿的功夫不怎么样,此时躲得倒快。苏逸倒在地上,只觉得屁股都摔成了三瓣,口中连声哎呦,大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可撞死我了!”
  邱玉华受了伤不住咳嗽,道:“这位小兄弟……咳,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苏逸见她斯文有礼,虽然是个大小姐却没有半点架子,居然肯跟他一个小叫花子道歉。他心中火气顿消了大半,自个儿站起来,又扶了她起来道:“算啦,我筋骨结实的很,你没事吧?”
  邱玉华摇了摇头,白玉般的手捂着肩膀,手指缝里都是血。邱家的人赶上前来,扶着她去裹伤了。邱广成见女儿受伤,甚是气恼。谢贝函却道:“小侄下手不知轻重,不慎伤了邱小姐,伯父可千万别见怪。”
  邱广成冷冷道:“刀剑无眼,小女学艺不精,怪不得人。谢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苏逸刚才见邱玉华的脸色痛苦,不由得生出了同情心,大声道:“连我这叫花子都知道比试武功点到为止。有些人好大一条汉子,厚着脸皮跟小姑娘动手也就罢了,还不肯怜香惜玉,真是把天下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巧儿看谢家人多势众,那公子哥儿又凶霸霸的,怕苏逸惹出事来,悄悄地扯了他一把。苏逸却不怕事,咧着嘴向谢贝函挤眉弄眼,伸手连搔了几下脸皮羞他。
  谢贝函见他是个肮脏邋遢的小乞儿,便生了轻蔑之心,想狠狠打他一顿。他上前道:“这位丐帮的小兄弟似乎很有些本领,谢某想跟你过几招,不知道你肯不肯指教?”
  苏逸方才见了他与那少女斗剑,知道这人虽然猖狂,本事却也不俗。苏逸平时贪懒,武功练得稀松平常,上去了只有挨打的份儿,自然不肯应战。
  他嘻嘻笑道:“我是个大丈夫,只跟英雄好汉比试。像谢公子这等只爱跟女人、孩子比试武功的常胜将军,我可不敢奉陪!”
  谢贝函听他讥讽自己只会欺凌妇孺弱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捏紧了拳头想要打人。谢彪喝道:“孩儿,下来吧。丐帮的小兄弟跟你开个玩笑,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谢贝函向苏逸盯了一眼,沉着脸下了场。他在场下坐了片刻,听得带来的伴当对自己大加吹捧,心中又洋洋自得起来,便又去跟薛红蓼说话:“在下刚才献丑了,薛帮主看在下的剑法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薛红蓼冷冷道:“谢公子的剑法很好,我佩服还来不及,可不敢对你指手画脚。”
  谢贝函听她话中似乎有刺,心知多半因为自己刚才对邱玉华下了重手,惹得薛红蓼心生厌恶。他甚是后悔,道:“我这人太过好胜,不慎伤了邱姑娘,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待会儿我去跟她赔礼道歉,大不了让她也戳我一剑,大家扯个直……”
  苏逸噗嗤一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伸手直拍大腿。谢贝函见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小鬼捣乱,勉强忍住火气道:“小兄弟,你笑什么?”
  苏逸扬眉道:“你一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就算脱光了也没人要看一眼,肩膀上挨一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娇怯怯的千金小姐的香肩上多了条伤疤,就如同好端端的一块美玉被磕出条裂纹,简直是可惜之至!我看你也不是傻子,还真以为扯得直?”
  谢贝函面皮涨的通红,想说些话来反驳。苏缇喝道:“逸儿,别在这里耍嘴皮子了,谢公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以为他怕了你不成?”
  苏长老虽然训斥苏逸,对谢贝函的态度却甚是冷淡,显然也并不喜欢这锦绣草包。苏逸嘻嘻一笑,只道:“师父说的是。”便不再多话了。
  谢贝函不甘心就此回去,又讨好道:“薛帮主,我看你来时骑的马太过寻常,你这样的身份地位,原该骑上等好马才是。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匹上好的大宛马,日行千里,十分神骏。等我回南阳就亲自给你送来。”
  薛红蓼淡淡地道:“不劳谢公子费心。我的坐骑是我亲自养大的,就跟我的兄弟一般,岂能随意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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