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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河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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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华甩了甩头,身上的干燥的泥巴簌簌地往下掉,就连头发都打了结。她向来爱干净,自打生下来就没这么脏过,早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那人的衣裳倒是整整齐齐的,干净的有些过分。
他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嫌弃,邱玉华穿着一身男装,身上又脏兮兮的都是泥巴。偏偏那人一身白衣裳干净的纤尘不染,骄傲的像一只孔雀。邱玉华在他跟前居然有些自惭形秽,心里更加不快活,道:“嫌我邋遢就离我远点,我也不想看见你。”
那人解了她手臂上的穴道,一把抓起她的右手。邱玉华疼得脸都白了,挣扎道:“你放手,你这个大恶人又要干什么,你就会折磨我!”
那人没理她,摸着她断臂处接上了骨头,又随手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拿树枝绑上固定住,起身道:“你好歹求过我了,我秦潇不白占人便宜,咱们两不相欠了。”
他这么做出乎了邱玉华的意料。她小心翼翼地活动手臂,觉得断处没那么疼了,心中一宽,暗道:“等我找个机会逃出去,手臂接好了也更有几分胜算。”
那人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冷冷道:“你别想跑。我能给你接上手臂,就能把你的两条腿都打断,不信你就试试。”
邱玉华打了个激灵,心中有些生气,良久又觉得这个人虽然嘴毒,心眼儿却不算太坏。她道:“你……你刚才说你叫秦什么?”
那人站在洞口,伸手接了几滴水,仿佛心情很好的模样,微笑道:“潇,大雨的声音。我出生那天下大雨,雨声潇潇,你听这声音好不好听?”
邱玉华看着他的笑容,心猛地一跳,随即低下眼去,暗道:“他们邪魔外道的人都会使邪术,若是看了他的眼睛,魂就被他摄走了,绝不能放松防备。”
秦潇在水帘前站了一阵,回到山洞深处,盘膝而坐,道:“我要行功了,你要是敢出半点声音来打扰,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说着闭上眼睛运起功来。
邱玉华登时精神大振,心道:“这可是天赐的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20章 十九
邱玉华的双手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了,双腿上的穴道仍然被封着。她知道自己被封住的是伏兔、血海、阴陵泉、蠡沟与解溪穴,运劲向这几处点去。岂知江湖中各个门派的点穴手法不尽相同,秦潇的内力深湛,手法与别家不同,邱玉华把腿都戳青了也没能解开穴道。
她心中一阵气苦,抬眼见秦潇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十根手指朝向地面,手指尖连续不断地向外滴血。邱玉华吓了一跳,见淌出来的血红里透黑,似乎血里有毒。
她心道:“他中毒了?谁这么卑鄙,对他暗中使毒?”她只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着实该打,被秦潇关了这一阵子,竟然连是非都不分了。秦潇这等恶人死了才好,那使毒的人为民除害,着实是一位大大的英雄好汉。
秦潇似乎运功到了紧要关头,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邱玉华心道:“我此时若是大喊一声,向他投一块石头,扰得他气息乱走,他定然要走火入魔。”她悄悄地从身边石缝里抠下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在手里都攥出汗来了,竟然没有勇气向他砸过去。
她想大喊大叫,又觉得自己是名门淑女,这样做着实不成体统,再说他没有堵住她的嘴,便是对她有所信任。自己若是不顾道义趁人之危,跟江湖中的歪门邪道也没什么区别。
她盯着秦潇,他的轮廓鲜明,睁眼时湛然有神,闭眼时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安详平和,实在是个很好看的人。
邱玉华有点恍惚,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仔细想时又想不起来,那么这惊鸿一瞥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
秦潇不知什么时候行完了功,他睁眼看着邱玉华,道:“你看我干什么?”
邱玉华脸一热,扭过头去,道:“你少自作多情,谁要看你!”
她心里砰砰乱跳,暗道:“幸亏没给他捣乱,这人粘上毛比猴儿还精,一直提防着我呢。我刚才若是轻举妄动,这会儿恐怕就被他杀了。”
秦潇冷冷道:“再敢偷看我练功,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邱玉华有些恼火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大男人哪有你这么小气的?你的内功是我看看就能学会的吗?”
秦潇冷笑道:“你以为这里是邱家庄,所有的男人都得围着你转,拍你邱大小姐的马屁?如今你在我的地盘上,就得遵守我的规矩,不然我就杀了你。”
邱玉华委屈的不得了,两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说话了。她从来没见过像秦潇这么刻薄的人,心里却隐约觉得他这样疾言厉色只怕是有缘故的,兴许是他中的毒没能全部逼出来。自己要是中了毒备受折磨时,只怕脾气也坏得很。
她起初还不准自己同情这恶人,在心里悄悄地恨他骂他,如今被关得久了,居然觉得自己跟他的命运连在了一起,他若是不快活,自己也隐约替他难过,甚至想开口安慰他两句。
父亲多年来的教导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摇了摇头,仿佛要把杂念甩开一般,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堕入魔道了。
邱玉华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天,大约总有三天了。秦潇行功逼了三次毒,只能维持着活下去,并不能完全祛除毒质。他虽然命在旦夕,却不允许自己露出半分衰弱的模样,腰挺得笔直,衣衫也干净整齐,就算是死也要维持体面。
邱玉华在这期间不肯吃生肉,只接了点水喝,此时的精神和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倚在石壁边上奄奄一息。
她饿得受不了,安慰似的把手臂放在嘴边嗫咬,只咬了个牙印便觉得疼痛。秦潇嘲道:“说不吃肉,饿了连人肉都吃。”
邱玉华怒道:“你胡说,我……我咬自己关你什么事!”
秦潇没接她的话,扔过来半只血淋淋的野兔。邱玉华饿得简直要发疯了,犹豫着捡起来。秦潇含笑看着她,邱玉华忍着恶心咬下一口生肉,嚼了两下,勉强咽了下去。她还没吃第二口,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
秦潇遗憾地看着她,道:“吐了更浪费体力,看来你是要死在这里了。”
邱玉华吐完了,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要崩溃了。她放声大哭,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秦潇淡淡道:“等我把毒都逼出来再说。”
邱玉华早就想问这件事,抹去眼泪道:“是谁害你中的毒?”
秦潇冷冷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你那好父亲下的手!”
邱玉华一怔,随即摇头道:“你就会胡说来骗我。我爹是堂堂正正的大侠,绝对不会偷施暗算,更不会淬毒!”
秦潇道:“我骗你干什么!”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针,曲指一弹,将针射到她身边的地上。
邱玉华见了那针大吃一惊。她曾经跟踪父亲到乱葬岗,膝盖上中了一针,那暗器便是这模样。她当时觉得伤口处又麻又痒,及时服了解药,并没感觉到更多不适,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没想到秦潇也中了这毒针。
秦潇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认得这针,冷笑道:“你果然认得自家的暗器。”
邱玉华忍不住道:“我爹为什么放暗器伤你?”
秦潇冷冷地道:“那天晚上在乱葬岗,谢彪冒我的名引了你爹出去,两个人为了争夺少阳剑法打了起来。你爹偷学了少阳剑法,谢彪不是他的对手,被打成了重伤。我在暗地里瞧着,本想捡个便宜,你爹倒乖觉得很,打不过我就使暗器算计我。”
他撸起袖子露出右臂,半边手臂连带着肩膀都被毒质伤的乌黑发青,十分吓人。
邱玉华只觉得他的话自己连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可偏偏证据确凿,她想不信都不行。她又气又急,小孩儿似的捂着耳朵,歇斯底里道:“我不信,你骗我!我爹才没偷学少阳剑法!我爹使的是家传的紫电剑法,你们嫉妒他,全都胡说八道!我爹也没伤谢四叔,谢四叔是你害死的,谢四叔就是你害死的!”
秦潇大步走上前来,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扯下来,冷冷地道:“你别自欺欺人了,你爹就是个伪君子,外表光鲜心底恶毒。他的野心大得很,第一步是除掉谢彪,接下来就要对贺汝膺下手了。他早晚要接手七英盟,整个武林也是他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你水涨船高,做上武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可就风光的很了。”
邱玉华气急了,什么淑女的规矩都抛到了脑后,双手挣扎着去打秦潇,尖声骂道:“你这个恶棍,你关着我,还败坏我爹的声誉!你将来若是落到我手上,我一定不叫你好死!”
秦潇也被她惹火了,一拳擦着邱玉华的脸打在石壁上。邱玉华恐惧已极,低头一口咬在秦潇的肩膀上。秦潇没有躲避,冷冷道:“我的血里有毒,你就咬吧……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邱玉华不敢咬了,秦潇也仿佛筋疲力尽一般,坐在地上。地上都是泥水,他一向洁癖似的爱干净,此时也不管这些了。邱玉华悄悄看他,见他眼中神光黯淡,眼白发黄,间杂着血丝,嘴唇也有些发乌,似乎中毒已深。
邱玉华擦去了眼泪,良久低声道:“你老实说……你还能活多久?”
秦潇抱着膝头,漠然道:“不知道,总还能撑个一两天……若是运气不好,恐怕连明天也活不过。”他看了邱玉华一眼,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拉着人垫背。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邱玉华道:“你既然不杀我,为什么非要关着我?”
秦潇忽地一笑,道:“你知道人为什么养猪吗?这里很难打到猎物,都杀了的话尸体也很难保存,所以只好养活的,随时吃起来都新鲜。”
邱玉华的脸都青了,看活鬼似的看着秦潇。秦潇也赞赏地看着她,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活动,虽然没吃东西,但也没瘦太多,很好。”
邱玉华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颤声道:“你还想吃人?你说真的?”
秦潇哈哈大笑,反问道:“你说呢?”
邱玉华意识到他又在信口胡诌戏弄自己,心中窝火,恶狠狠地道:“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你要是早砍断了手臂还能活命,谁让你早不下决心,如今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秦潇倒没生气,笑了笑道:“叫我砍了手还不如杀了我。我从小到大练苦剑法,活着除了报仇没有别的意义。若是没了手,我跟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
邱玉华道:“那你就在这里等死么?”
秦潇闭上了眼,良久才道:“出去了也无非是打打杀杀,我只要活着,就得杀人……或许死了对我来说是件更好的事。”
邱玉华道:“你说要报仇……你跟孟纾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为他报仇?”
秦潇淡淡地道:“他死得惨,我自然要为他报仇。”
邱玉华道:“江湖中每天都有惨死的人,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你为什么偏要为他打抱不平?”
秦潇睁眼看她,微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世上有不公平的事,还不是一样坦然视之么。你归根到底是邱广成的女儿,眼里只有名望地位,骨子里视他人的性命如草芥,既然如此凉薄,又何必满口仁义道德?”
邱玉华被他问住了,心中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说的不错,自己虽然把良善挂在嘴边,内心却并没有把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她甚至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什么人。
她忽然害怕起来,她怕秦潇,怕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更害怕自己像他说的那样自私虚伪。
邱玉华陷入了沉默,秦潇走到洞口看着水帘奔腾而下,良久道:“我这辈子活着没有别的意义,就是要为父亲报仇。”
邱玉华惊讶地看着他,道:“你父亲?孟纾河是你父亲?”
秦潇道:“不错,孟纾河是我父亲,我娘叫秦烟波,是大理国公主与驸马秦嵘的女儿。我自打懂事起就没见过父亲。我娘说爹被人陷害,死的很惨,要我为他报仇。在府里娘不让我跟人亲近,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邱玉华有些同情他,忍不住道:“那你一定很孤独,难怪你脾气这样古怪。”
秦潇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尤其是跟你这样的女孩子。我那天出去找草药,见到了你。我想大约是老天可怜我,临死前给我个人作伴,叫你陪我说几句话。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你竟然是邱广成的女儿。”
邱玉华没说话,秦潇叹了口气道:“仇人的女儿也罢,总算是个活物,有喜有怒,比家里那些冰块木桩强多了……临死前能有个人陪着,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他看了邱玉华一眼,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说这些,只不过想谢谢你。”
邱玉华心里忽然有些难过,道:“你中的毒不能全部逼出来么?”
秦潇淡淡道:“这毒扩散得很快,我没有办法压制住,撑了这些天已经到了极限。”他解开了邱玉华身上的穴道,道:“我死了以后,别叫你家人来戮我的尸身,我就多谢你了。”
邱玉华道:“你这是在求我么?”
秦潇微微一笑,道:“算是吧。”
邱玉华嘴虽然硬,心里却不知为什么,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秦潇看出她心里难受,温和道:“我们大理的风花雪月天下闻名,你若是有机会,该去看一看。我恐怕是回不去了,要不然,我倒想带你去瞧瞧。”
邱玉华低声道:“谁要跟你去,我才不去。”
秦潇笑了笑,没再跟她斗嘴。他回到山洞深处,盘膝坐下开始逼毒。他前几天逼出来的血还有些发红,这回逼出来的血已经全是黑色的了。邱玉华不声不响地往下淌眼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过得想放声大哭一场。
秦潇仍然在往外逼毒,邱玉华悄悄站起来,屏住呼吸,行动像猫一样轻捷。她轻轻走到洞口,回头看了秦潇一眼,秦潇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邱玉华横下心来,一跃钻出水帘。她被瀑布打的沉入水底,幸亏她通晓水性,双足蹬了几下浮出了水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环顾,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水潭里。雪白的瀑布奔流而下,汇入山下的水潭之中。山洞藏在瀑布后头,又有藤蔓攀援覆盖,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难怪数日来一直没有人找到这里。
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生怕秦潇追上来,片刻也不敢停留,游到岸边湿淋淋地爬了上去,跌跌撞撞地往邱家庄奔去。
第21章 二十
邱广成为了寻找女儿,一连几日夜都没合眼,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来来往往,却始终没能找到邱玉华。他的女儿仿佛凭空蒸发了,找不到人,竟然连尸首都找不到。
邱广成两眼熬得通红,情绪十分暴躁,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认了命,觉得女儿也许真的回不来了。
他的妻子去世多年,女儿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连女儿也没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争了半辈子到头来是一场空,精神无所寄托,肉身也日渐消瘦了。
薛红蓼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责任,心中十分愧疚,这几天拼命在找邱玉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要给邱广成一个交待。
这天过了午,她带人找到树林里,正放声呼喊,忽然听见前头有人大声叫道:“我在这里,快来救我!”便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跑过来。
众人找得久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薛红蓼往前走了两步,见的迎面而来的确实是邱玉华。她又惊又喜,一时间热泪盈眶,大声道:“是她,找到她了!她还活着!”
邱玉华饿了几天,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见了自己人,多日来的疲惫和惊恐决堤而出,一跤坐倒在地,放声大哭道:“薛姊姊,我总算见到你们了……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众人一涌而上,薛红蓼抱着她,长舒了口气道:“吉人自有天相,好妹子,你回来了就好,没受伤吧?”
邱玉华虚弱道:“我没事,你有吃的么?”
薛红蓼连忙掏出牛肉和面饼递过去,邱玉华眼睛都睁圆了一圈,抓过饼就吃。薛红蓼连忙道:“慢慢吃,别噎着。”
众人见了大小姐这吃相,知道她是饿坏了,也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大家不敢多嘴,眼睁睁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邱玉华吃了几口噎住了,又喝了一大口水,想起被秦潇关着的数日里,被逼着吃生肉喝生水,心里一酸,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淌。她伸手抱住薛红蓼的脖子,呜咽道:“薛姊姊,我好想你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红蓼也跟着揪心,不住好生安慰。邱玉华放声哭了一阵,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忽而又道:“我爹呢?他这几天找不到我,急坏了吧?”
薛红蓼这才想起邱广成还在等消息,起身道:“你爹为了你的事急得不得了,咱们快回去见他。”
邱广成正在房前踱步,忽然听人来报说薛帮主把大小姐找回来了,他吃了一惊,足下一点,飞也似地掠了出去,大声叫道:“玉华,你回来了么!”
邱玉华下了马,叫了一声爹,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邱广成仿佛一件珍宝失而复得,连声道:“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他擦去女儿脸上的眼泪,见她浑身上下都是污泥,人也瘦了一大圈,心疼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大伙儿到处找你也找不到,可把人急坏了。”
邱玉华想起秦潇,觉得他虽然可恶,却毕竟没有伤害自己。她被父亲注视着,不知怎么回事,被关着的事竟说不出口。
她犹豫道:“我被冲到山下,昏迷了不知道有多久,醒来时发现胳膊摔断了,自己接上了,然后……然后我就自己回来了。”
薛红蓼道:“大家一直在喊你,你没听见声音吗?”
邱玉华一直被关在山洞里,洞口瀑布哗哗作响,水声极大,将声音都隔绝了。邱玉华不知道该怎么敷衍过去,只好捂着头道:“哎呦,我的头好疼,大约摔下来的时候头也撞到了,想多了就头疼……我的胳膊也好疼!”
薛红蓼的目光停留在邱玉华身上,似乎有所疑虑,皱起眉头并未说话。苏缇道:“邱姑娘刚回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咱们有话以后再说。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邱玉华连忙道:“不错,我浑身都疼,肚子也饿了。爹,我要吃东西,还要洗澡,再好好地睡一觉,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
众人都笑起来,邱广成叫人准备饭菜,又叫大夫去给她瞧骨伤。邱玉华饱餐了一顿,邱广成就在旁边看着女儿吃饭,眼里都是喜悦和温柔。
吃过饭,大夫给邱玉华看过了伤口,又把了脉,笑道:“骨头接得很好。邱小姐的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邱广成这才放下心来,嘱咐女儿好生休息,这便走了。
侍女准备了玫瑰花露、香药等物兑在水里,给小姐沐浴。邱玉华泡在水里,长舒了一口气,想起在山洞里受尽了秦潇的气,简直把世间的苦都吃了一遍,便觉得有些鼻酸。
她想起秦潇,忽然又有些揪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他中毒已深,恐怕撑不过这几日了……他现在会不会很难受?那山洞里又湿又冷,他能不能熬得住?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外头有人道:“邱小姐睡了吗?我带了治骨伤的好药给她。”
侍女道:“小姐正在沐浴,薛帮主等一会儿再来吧。”
邱玉华听见是薛红蓼,连忙道:“不妨事,请她进来吧。”
侍女开了门,薛红蓼走进房来,空气中弥漫着幽香。房中光线幽暗,邱玉华在一幅绉纱屏风后头影影绰绰地映出身体。
薛红蓼在屏风外停下了,扯了个藤编的绣墩坐下,将药瓶递过去道:“这是我们丐帮上好的金玉续骨丸,每日早晚内服两颗,断骨很快就能长好。”
邱玉华从屏风后头伸手接了,感激道:“薛姊姊,多谢你救了我。要不是碰上你,我只怕已经死在林子里了。”
邱玉华看着地上沾了泥浆的衣裳,若有所思。她用脚尖轻轻地拨开衣衫,见她回来时固定手臂的树枝和绑带已经不见了。她沉吟片刻,忽然道:“这几天你跟谁待在一起?”
水哗啦一声溅在屏风上,邱玉华仿佛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盯着薛红蓼,道:“你说什么……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没跟谁在一起。”
薛红蓼冷冷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穿出去的衣衫是灰蓝色,绑断手处的布条却是白色。那布条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质料很好,等闲人穿不起。也就是说这几天你见过其他人,他帮你接了断骨,包扎了手臂。那个人不会是住在附近的村民猎户,会是谁?”
邱玉华脸色惨白,浑身都僵硬了,只觉得在薛红蓼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强辩道:“薛姊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黑布白布的,是你多心了吧。”
薛红蓼从袖中取出指肚大的一小块白锦,边缘带着纤维,道:“这是我扶你上马时,悄悄从你手臂上扯下来的。要不要我找邱庄主去比对一下,看贵庄上下有没有这样的布料。”
邱玉华急了,拖着哭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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