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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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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骂过,二人勾肩搭背,趁天幕未黑,跑上街去寻找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午间用饭时,叶鸯曾说方璋吃了睡睡了吃,迟早变成一头懒惰成性的肥猪,然而当他自己吃了睡睡了吃,“肥猪”一论便不再适用,他自诩劳逸结合,可谁也不知道他劳了哪门子劳。
江礼点着灯给母亲写信,如往常一样劝她撤下针对叶鸯的悬赏,顺带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外面很好,自己想多玩玩,待到过了年节再回家。他一面写着,一面往床上看,叶鸯正揉着腹部,猪一样不停哼哼。
哼哼声极其影响江礼的思绪,早已在脑内编排好的说辞,一到落笔就要被打断,中断的次数多了,脑海当中所有词句皆惨遭抹除,化为惊人的空白。
江礼愤然摔笔。
“嚯!你做什么啊!”叶鸯大惊小怪,“这笔长牙,咬到你手指头了?至于这么摔它?”
“……”
他身边那些人,没能被他活活气死,简直就是奇迹。
“你躺着就躺着,别总哼哼。”江礼耐着性子说。
“我无聊,没意思。”叶鸯道,“你别写了,有甚可写?不如来陪我讲话。过了年节,就没法再同我讲了。”
“这是何意?”
叶鸯自知失言,赶忙挽救:“随便说说罢了。你继续写,我不闹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大概两三章就完了,谢谢有人看我胡说八道在这里
☆、第 106 章
叶鸯言出必行,果真不再去闹江礼,可他不闹,竟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表露出极致的静。他静过了头,整日躺在床上不睁眼,不说话也不动弹,要是没看见他胸膛的起伏,或许会觉得床上躺了一具死尸。
一个不会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和尸体也无甚差别,不过鉴于他仍会吃喝,尚在喘气,还是该脱离出尸体的行列。
冬季过去一半,清双从苗岭归来,她回到佳期如梦那日,江礼下楼去迎。叶鸯未曾动身,只卧在榻上掀了掀眼皮,觉得江小公子这回该舍弃好友,陪伴美人。
但不晓得是江礼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清双犯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这两人非但没有避开叶鸯,反倒每日坐在他房中唠唠叨叨,甚至不顾他是否有回应。
如此这般,度过了三日又半,叶鸯终舍得睁眼,对清双说道:“看来你还是呆在苗岭,不要回佳期如梦比较好。”
“唔……”清双沉吟片刻,表情怪异,“这都冬天了,还有鸟儿在叫?”
“……”
叶鸯才被她气活,眼看又要被气死,江礼连忙打圆场:“莫要动气。她只是怕你闷,说两句话逗你。”
清双弯了弯眼睛,推倒面前堆积的木块,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瞥向叶鸯:“有些人整日不说话,脑子里又转着甚么鬼念头?是移情别恋,看上了东家的小公子,还是瞧上了西家的小姑娘?”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叶鸯透过如今的清双,看到了将来她变身絮絮叨叨老太婆的模样,于是出言警告。江礼何等聪明,听他说一句话,便知晓他心有不满,连忙插嘴说:“我确也好奇你终日不说话,是在考虑何事。假如你愿意,不妨说来听听。”
“真打算听?”叶鸯瞅他一眼,自床上坐起来,“倒也没想什么。不过是在考虑,人若死了,究竟是痛苦,还是不痛苦。”
恐怕没几个大活人闲来无事会考虑这种东西。清双托着腮看他,从嘴角到双眸都仿佛在说“你有病”。
她不爱想这些,自然提不起兴趣,江礼却认真思量了一番叶鸯提出的疑问,然后答道:“许是没感觉的罢?……既然死了,应当再无感受,可我的确也无法同死人交流,无法贸然定论。”
清双转过头看江礼,好似在问:他有病就算了,你也陪着他发病,这算怎么一回事?
江礼兀自沉浸在这剑走偏锋的考题当中,未曾注意到清双的目光。起初他还以为叶鸯躺在那里仅仅是睡觉,忽然之间发觉事实并非如此,而是旁人太过粗浅,不由肃然起敬,直将叶鸯看作新一代宗师。
叶鸯不曾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真正是在考量那个难题。江礼所提到的,他前几日也有想过,但始终不能将它与旁的细节串联起来,直到这句话从他以外的人口中说出,他才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讲得也是。死人不会开口,活人猜测再多也毫无意义,是我疏忽了。”叶鸯自言自语般说道,“非要等死过一回,方可知晓这问题的答案。”
“可到那时,就算知道了结果,又怎样告诉旁人?”清双喝口水,觉得他们商量这种事,简直是又晦气又无聊。
“你说得也是。”叶鸯好脾气地笑笑,离开了那张他赖以生存的床,看样子又饿了。
他下楼觅食,走到门边,忽又回首,对江礼道:“你我不知死人的感受,活人的感受该有罢?假如死一个活一个,是生者更苦,还是死者更苦?”
问完这番话,没等人回应,就大步走下楼去,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江礼与清双面面相觑,感觉他反常态度中间夹杂了轻微的暗示。
清双舒了口气:“他自己多心也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跟他一块儿疑神疑鬼,真是……”
“但愿是多心。”江礼挽起袖管,把她不久前推倒的木块重又垒成一座城池,兴致勃勃道,“我们适才说到哪里了?”
清双递给他木块,支着下巴瞧他搭建,猛然间被他这么一问,竟是懵了,记不起那谈话进行到哪一步。呆愣半晌,只好重新起个话头,说起在苗岭见到的新嫁娘。
江礼带着笑听她讲述,清双却不满意,推着他的手臂嫌他不细听别人讲话。江礼无奈,只好停了动作,掂量着手中那块木头,指腹摩挲着木纹,随口问她:“那姑娘好看吗?”
“大眼睛长睫毛,眉毛又细,头发又黑,嘴唇还红,好看得我差点儿去抢亲。”清双说道。
“嗯。”江礼应声,继而再问,“我与她比起来,哪个更顺眼些?”
“我瞧你不顺眼。”清双故意激他,“哪家姑娘要嫁你,铁定是眼神不好,待嫁过去之后,还要为你动气。谁爱沾这霉运谁就去,反正我没那心思。”
“我看你挺顺眼。”江礼低头,摆弄指间的木块,“往后不要再咒自己眼神差了。你若不喜欢南国,我也不强拉你去。”
清双放得开,闻言嘻嘻直笑:“说要陪我,还不是紧盯着好兄弟?兄弟如手足,不可或缺?”
“我怕是要谢他罢……当初他下脚若再狠一些,我如今不光得少一个兄长,还得少个弟弟。”江礼叹气,脸上却没有多少惋惜。
没过多久,在清双的注视下,他再也无法维持住表面的严肃,蓦地大笑出声。
叶鸯坐在楼梯上,手里抓着一只烧鸡,侧耳偷听楼上传来的笑闹声。清双这姑娘聒噪了些,但她该安静时亦能安静,因此并不惹人厌烦。倪裳喜欢她喜欢得紧,把她当宝贝一样看待,是以她养成了张扬的性格,全然不似无父无母的孤女,倒好像豪门世家的大小姐。
金枝玉叶。
生得好看,路也平坦,她的运气是不错。
方璋抓着半只鸡腿,同叶鸯并排坐着,咯吱咯吱啃得满嘴流油,时不时舔舔手指,对楼上那两人提出批判:“整日吵闹,不知廉耻!”
“你比他们更过分,你白日宣淫。”叶鸯幽幽说道。
方璋一噎,连连咳嗽,鸡骨头差点儿卡进嗓子眼。
过了没多久,又愤然谴责:“聒噪至极,如同老鸨!”
“师叔那么讨厌别人多话,怎么还没把你打死?”叶鸯立马接茬。
方璋沉默。
啃完一只鸡腿,底气稍足了几分,壮了壮胆子,再度启唇,却迎来叶鸯的当头一棒。
叶鸯以睥睨众生的姿态表达出对他的蔑视:“吃一只鸡而已,竟让你变得如此多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改天喂你块木头,你是否能安静几分?”
方璋兵败如山倒。
“我看你不是来吃饭,而是来找茬。”方璋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一些,以防他一时兴起,改口头攻击为拳脚相加。
原以为能听见叶鸯的冷嘲热讽,哪想等了半天,竟什么也没等来,惟有一句轻飘飘的“不错”,顺着风吹到他耳边。
方公子忍气吞声,啃完最后半边鸡翅膀,借口去后院丢骨头,离开了叶鸯的视线。
丢完鸡骨,感觉手掌十分油腻,于是取水洗手,待到油污尽去,才悠悠回转。绕回楼中时,恰好遇见叶鸯举着一双油光闪亮的爪子迎面走来,不由大骇,连连退却,唯恐那沾满油的爪子勾住自己新换的衣裳,平白多花时间清洗衣物。
叶鸯仔细净手,头也不回,方璋拍拍上衣,从他身边走过,不意被他湿淋淋的手扯住衣袖,袖子上顿时多出一块显眼的印迹。生性喜洁的方公子低头一看,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操!”叶鸯被他吓得一哆嗦,反手就是一捧水泼过来,“你有毛病?!”
他们二人凑成一堆,非得有个率先疯掉。
双方冷静半晌,决定在倪裳骂人之前暂且握手言和。
江梨郁在房中读书,忽听见院里有人大叫,即刻推开窗扇,趴在窗口向下望。四面扫视一周,没看到有人为非作歹,水池旁边仅有两人,一个是她师兄,一个是她师叔家的王八蛋。
“师兄。”她叫着叶鸯,“你们在做什么?”
叶鸯头一抬,看见了她,立时转换神情,扮出一副严肃模样,驱赶道:“去去去,没你的事儿,读你的书去。”
“哦。”江梨郁撇撇嘴,合上了窗。
“别总是凶小姑娘。”方璋说,“多可爱一女孩子,跟你混在一起愣是被带成根狗尾巴草。”
叶鸯有充分证据怀疑方璋对小师妹图谋不轨,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擦擦手背上的水珠,状似不经意地提点道:“你喜欢安静的,她可不一样。”
“有没有人说过你想得太多?”方璋轻声笑,“喜欢很多人和选择一个人,是可以共存的。你不懂么?”
“嗯,我懂。”叶鸯回答,“你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爱上一个人,可惜你的小兄弟不能碎成很多片,它还爱干净。”
方璋不再说话了。他想叶鸯今晚找上他,恐怕是在发泄心中的苦闷,在这时候争吵,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叶鸯会在争吵的过程中时不时刺他一下,存心不让他好过。
人都有两面,表面光鲜,内里灰败。前人后人皆是这般,白日里、灯光下,色泽妍丽,五彩斑斓,到了万籁俱寂,沉沉黑色笼罩天地的时刻,积压的阴暗就涌出来,或张牙舞爪,或静静流淌,总之要寻找到一个宣泄的破口,否则它们会把人撑坏。
但凡是个人,都得有点儿旁人不可知的秘辛,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分别。叶景川和方鹭也是人,是人就不能免俗。他们的徒弟还是人,是人就不能免俗。
“我上回同你说的那些话,你可记得了?”叶鸯坐在水池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块糖,放在嘴里嚼着。方璋伸手从他那儿要了一块,用牙尖细细地磨,过了半晌才低低应声:“记得。”
只记得不管用。叶鸯不怎么放心,猛地在他背上拍了一掌,想说些什么,但到了最后还是问:“真记得了?”
方璋点头,不厌其烦地向他保证,两人又陷入沉默。
他们以前呆在一处,能说上许多话,从来没有如今这无话可说的尴尬的沉默。时间像是一把很可怕的刀,凿得穿石头,杀得死英雄。美人如花凋零,青丝渐染霜雪,若要细想,便发觉世间竟无一样值得欣悦的事。
良久,方璋敲了敲膝盖:“江夫人那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有舍才有得。”叶鸯道,“你想想清楚罢。是打算要她的钱,还是另有选择?”
这次方璋也没能立马做出决断。说来也怪,他年岁渐长,竟然愈发优柔寡断,连做一个决定,都要磨蹭上好半天。如叶鸯所言,有舍才有得,似乎要想过得安稳,就得丢弃掉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做派,在这里犹豫,在那里犹豫,权衡利弊,努力找出两全其美的方式,来换得完美结局。
叶鸯了解他的踌躇。扫他一眼,深吸口气,白日里喝过的药汁好像要翻上喉头,一股令人欲呕的苦味。叶鸯忽然红了眼眶,悄声说:“那药似乎没多大用处。”
“想治心病,要用心药。”方璋不看他,双眼盯着前方黑黝黝的地面,“对不起。”
“道歉作甚?又没有你的错。”叶鸯曲起手肘碰他,和他开玩笑,“你这算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方璋看得淡生死,不光是别人的生死在他眼中平淡无奇,就连自己的生死,他都不甚介意。从前叶鸯拿他的狗命来开玩笑,他会扑过去和人闹作一团,但说到底,非是生气,佯怒而已。
今夜显然是个例外,方璋没有笑。
他笑不出来。
“等过了年……”他开口吐出四个字,后面的话再没说,只抬起手臂,用力勾了勾叶鸯的肩。
“这一年过后,应当会更好罢。”叶鸯按着胸口,呼出一口气,渐冷的空气中,那口热气很快凝结成水滴,像从他唇齿间逸出一片薄薄的白雾。巫山多云,多雨,多水,多雾,神话里襄王眷恋的不知是神女,还是巫山的水雾雨云,又或者那拥有惊人美貌的神女本就是水雾雨云的化身。
云水缭绕的江南美得过分。
方璋适才没有笑,如今却笑了。
“过得好不好,也都是那样子。”他说,“我看开了。”
叶鸯起身回房,结束了今晚的交谈。
这年的年末,无名山下了场雪。雪不大,没多久便化了,比不得叶景川家乡雪山的气势磅礴,却有种淡雅清新的味道。琼玉乱屑纷飞,为台上说书者增添了几分沧桑,小酒馆里坐满了人,听醒木一拍,一段往事重又开场。
“说到那五十余年前啊,有这么两户人家:在南的是江,在北的是叶;原本世代交好,怎料这奇珍异宝横空出世,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世交变世仇,争夺不休五十年之久,断送人命无数。”
“道是江湖恩怨,向来你死我活,争斗永无止休;今朝你杀我妻儿,明日我灭你兄弟,一桩接着一桩,旧恨叠着新仇。人总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当这冤仇落于己身,又有几人吞得下那口气,有几人不想大仇得报?这南江北叶你来我往好几十年,甭管直系旁系,都被血洗过几遍,见识过几回火冲天。这后来啊……”
“说了多少年,还是这般路数。”角落里几人当中,有名青年如此评判道。他放下酒杯,伸个懒腰,扬声唤他师妹:“小鲤鱼,走了!”
那女孩正听得入神,冷不防被他叫到,连忙离席,跟上他的脚步。数人离了酒馆,到外面去,叶鸯眯眼,仰头看雪,江礼走在他跟前,于素白之间印了两排灰黑足迹,叶鸯“哈”地笑了,抬脚去踩。
江礼回首,与他对视。今昔交错,人却如故。
倒也有许多时候,不是人变了模样,而是万事万物都变了模样,唯一不变的,在其中就显得突兀。
叶鸯袖手轻笑。又是一年落雪时节。
年关将至。
“除去这场雪之外,今年好像没什么年味儿。”清双忽然说。
叶鸯回头看她,面上犹带笑意,但眼神有些冷:“越往后过,就越没年味儿,习惯便好。”
一切悲苦,其实皆可以习惯,习惯不了,只好继续悲伤,继续品尝那一点苦痛,让它愈演愈烈,演化成庸人自扰。
看得开是好事。
毕竟执念太重,易生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搞完。
(这是一条来自5。25的消息)
摸完这点儿本来想搞搞方师叔,但最近受了刺激,打算先捞出另外一条鱼。
篇幅不长,应该花不了很久。
☆、第 107 章
金风玉露像是有人打理似的,一年来竟没积多少灰,然而黯淡无光的桌面终是暴露了它的孤单。叶鸯打水来擦洗桌面,费了好大劲才令它光洁如新,片刻后坐在水池边清洗脏污的布匹,却又想道:今年擦过木桌,待到明年却还要落灰,这样一来,擦洗与否,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处,便失去了兴致,颇为无趣地坐在那里发呆。愣了半晌,倒觉得是自己矫情的毛病犯了,总爱无事生非,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就着冷水洗净手,回到房中兀自辗转难眠,入眼的尽是灰蒙蒙景物,鼻端也缠绕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道,这气味好似在提醒他,已有三百六十多个日夜未曾回到无名山。一年之期,的确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他现今站在一年的末尾回头望,感觉这数百日夜好像大江大河东流水,不舍昼夜,飞快流逝,而当他置身其间的时候,却从未觉出甚么岁月如梭。
想着无名山下的雪,想着无名山上的人,叶鸯很快睡过去——其实倒不如说是昏过去更贴切一些。早在离开巫山那时起,他便整晚整晚地失眠,他的思想背叛了他的身躯,常在不该活跃的时刻分外活跃,使得他无法安稳入睡。不过,这突发的状况让他想起从前,从前叶景川嘲讽他贪睡,曾说过生前久睡不如死后长眠。
那时叶鸯怎样回答?
死人已无法体会到睡觉的愉悦,亦不会受疲惫所扰,靠死亡而获得的长眠,本身就无意义可言。
然后叶景川把他按在床上打了一顿,充分扮演好了严师的角色。
窗外微雨夹杂细雪簌簌而落,窗内红烛光摇曳,于人面颊上涂抹了一层暧昧不明的色彩。晦暗光线恰能够掩藏那些不便外露的情绪,比如求而不得的执念,比如对命数的喟叹惋惜甚至于痛恨。叶鸯梦见了叶景川,他从来没有这样明白他眼前所见仅仅是一场梦境。
他梦见绵延至天际的红霞与野火,梦见冷冷的雨在伞面胡乱跳动,梦见积雪压弯了树枝,梦见架上的书册画纸齐齐伸展开它们的手臂,向他展示叶景川藏在其间的字条。温言软语,疾言厉色,谈不上深切的爱意,谈不上刻骨的仇恨,走马灯一般闪过,最后定格在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
叶鸯睡得不熟,很快醒了。
醒来时长天未明,料峭寒气冒冒失失地闯入屋内,叶鸯揉揉眼睛,去寻找和楼下的木桌一样覆盖尘灰的铜镜,借着天光与烛火,打量自己的面容。兴许是回光返照,他的气色瞧上去还不错。
躺回床上静候半个时辰,耳畔逐渐有了人声,江礼和清双在廊上交谈,清双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嚷,聒噪地吵个不停。清双时不时呵斥它,要它安静,可惜它我行我素,依然固执地扯着嗓子。
与他们同道而来的方璋仍旧沉默。
叶鸯艰难爬起,舔了舔嘴角,娇小可爱的身影在门外晃动,小心地唤道:“师兄。”
“来了。”叶鸯应声,推开门抱住她,亲吻她的鬓发,没头没脑地撂下一句,“乖孩子,师兄爱你。”
虽然小雪未曾停止过哪怕一刻,但上山的路出乎意料地好走,似乎有某人知晓他要来,早早打点好了一切,只待他出现在山顶,推开那扇离别多日的门扉。叶鸯破天荒头一遭感到天公是善解人意的。过去许多年里,有很多次,他以为他这一辈子交不了好运,而生命从来没有一苦到底的时刻,深究那些细节,多少也有几分甘甜。
为一瞬的甜蜜赔上性命,想来算是值得。
那是他今生最划算的买卖。
看到熟悉的屋顶,叶鸯脚步微顿,旋即飞也似的朝它奔跑而去。但他最终停下的地方,并非院中的大树,亦非树下的石桌,更不是门窗紧掩的卧房,方璋远望着他的背影,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你师父来了。”清双突然说。
方璋闻声回头,果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漫天飞雪中突兀地出现了一点墨色。方鹭少见地穿了那身衣裳,黑与白对比强烈,扎疼了人的眼睛,方璋别过头,不知怎的竟感到心虚。
他得了首肯,他理所应当,可他真真切切在心虚……他在畏惧什么?
方鹭拾级而上,越过他身旁,随后脚步微顿,看向清双。
清双低眉敛目,轻声道:“你们进去罢。我和她在外面候着。”
江梨郁惶惑不安,睁大眼睛,拉了拉她的衣袖,却被她一把按住了手背,几乎是用拖的,带到了院中那棵大树之下。
高树早已不复春夏时节的枝繁叶茂,此刻的它,不过是光秃秃的几根枝杈。可那茁壮有力的枝杈,稳到不能再稳地为她们承接了雨雪侵袭,它站得笔直,站得坚忍,没有抖落一片雪花。
方鹭走到身旁,叶鸯恍然未觉,他推开书房的门,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场好梦。书房中空无一人,而叶鸯不去动那些书,不去碰桌上未点燃的烛,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书架前,开启了通往隐秘处的幽径。四下里静极了,江礼屏住呼吸,他看到四方珠光点点,温和地环抱住房间正中央那口水晶棺。
假如说南江是头庞大的嗜血凶兽,江州是凶兽的头颅与心脏,那么他所豢养的暗卫,正是巨兽锋利的爪牙。多年来死在南江爪牙下的人不计其数,上到武林高手,下到平头百姓,其间甚至有富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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