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房梁非君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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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随着时间推动着对弈双方者的情绪，黑白棋子互不相让，白棋长，黑子拦。黑棋想冲破白棋围困，白子不给任何破绽。
　安乐可以看出少年的谨慎和狡猾，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躲开了县令大人暗中布置的陷阱，也巧妙的将这个陷阱反推回县令大人的面前。
　——这种棋风就似那说书人口中棋鬼的棋风。
想起棋鬼，安乐暗暗在打量着这名少年。
　比起说书人推测的年龄，这名少年看起来年轻得多了。
那说书人说过他第一次看见棋鬼的棋谱是在七年前，然而这名少年当时莫约也只有十岁。
然而比起安乐关心的年龄，县令大人更关心棋局，他根本猜不透这名自称下期很厉害的少年的棋路。
纸窗微开，晚风拂过油灯，火光明明暗暗的印在县令大人俊美的脸颊上，以安乐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县令大人因为蹙眉而变得深邃的阴影。
目光回到棋盘上，棋局已是黑子占领上风，白子大龙围困的情形。
若是县令大人已经看不穿这位少年的真正目的，便必输无疑了。
　“大人。”
县令大人从长考中回神，他抬眼看着坐在一旁的安乐。
　安乐微微笑道：“大人，你总是小看我。”
县令大人挑眉。
　安乐道：“棋的局势是可以变换的，只要大人能够看到他的方向。”
少年也从棋盘上抬头，他稚气未退的脸上满是不悦，撇嘴道：“你是在帮他？这样我多劣势。”
　安乐起身挪了挪，他最终坐在棋盘旁边伸手从县令大人面前的棋罐中掏出一子——
啪。
黑色的棋子轻轻撞击在棋盘上，油灯的火光晃了三晃。
少年盯着那子看了看，在抬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几乎闪出光芒。
　“你想做什么？这步棋，我读不懂。”少年道。
县令大人默然的看着安乐那张脸，发现他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游刃有余的自信和几不可闻的嘲讽。
　安乐面对着少年，却对县令大人道：“大人，当你对弈时，若是觉得棋路难测，大人就记住——想要钓鱼就要像鱼一般去思考。”
少年眯了眯眼睛，他轻声笑起来，“你是想接手这盘棋吗？我认为这盘棋已经下完了。”
　安乐手伸进棋罐中握了一把棋，他道：“可我觉得还没下完。”
少年不由分说的也跟着落下一子。
　安乐接着那子呼应着中央的大龙。
谁都没再说话，安乐咬着嘴唇，慢悠悠的把整盘棋扫视了一遍，他抿嘴轻声道：“大人，若是输了怎么办？”
县令大人也不慌不忙了，“也罢，技不如人。”
　安乐笑出声了。
　“大人，在棋艺上，技不如人可不能用来形容我。”安乐举着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大人，所以我才说你总是小看我。”
县令大人不语。
　安乐暗中深吸了一口气，他最终选择放弃中央，先连通四方棋子。
少年的白子跟着阻拦，然而被安乐接棋的时候下的一子拦住了，四方黑子很快被连通，白棋的优势瞬间减弱。
少年咬牙，有些浮躁的想隔断白子的棋路。
　安乐嘴角一勾。
等的就是这个了！
黑子飞快的落下，安乐的白子也成功的落在了某处少年刚刚没发现的角落里。
少年僵住了。
县令大人也抬眼看着安乐嘴角的深深的笑意。
　“大人，我没骗你吧，局势是会扭转的。”
　白子大龙已活，黑子的优势也未散尽，局势又变回了势均力敌的情形。
接下来的每一步棋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
谁比谁阴险，谁比谁谨慎。
　安乐知道的有很多，包括了偷盗的技巧，包括了笼络人心的方式，也包括了对弈时如何以弱胜强。
虽然局势变得有些激烈，但他们落子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他们都用着对方的时间来思考。
　白子的优势也渐渐显现，而黑棋也是紧咬不放。
开局，中盘，收官。
　安乐觉得自己的手在抖，他看了看县令大人，那张冷峻的脸在灯火下显得有些冷漠。
　“大人，结束了。”
　“嗯。”
　安乐眨眨眼，低头开始数。
少年也在数。
　而报出来数据后。
　“赢了，赢了半目！”安乐邀功似的对着县令大人笑道。
县令大人看着满脸欣喜的安乐道：“不错，回去赏你一块桂花糕。”
　“……”安乐的笑脸马上垮了，“大人，这多不好意思，赏赐就不必了吧。”
县令大人颔首，“那就不给你赏赐了。”
　“……”
少年冷哼一声。
县令大人道：“只是问几个问题罢了。”
少年撇头不看他。
　安乐眨眨眼道：“我赢了，我总可以问吧。”
少年瞪了他一眼，底气却有些不足，“你想问什么？”
　安乐笑得很开心，“你是棋鬼吧？”
县令大人斜眼看了看安乐。
　“……”少年抿嘴沉默了会儿，“我是。”
　“叫什么？”
少年又沉默了会儿，“姓叶，名清眉，无字。”
　安乐转头小声对县令大人道：“话说大人想问他什么？”
县令大人直接问道：“你知道刀鬼人在何处？”
叶清眉目光闪了闪，不答。
　“你们四鬼应该有联系吧？”
　“有。”
县令大人缓缓道：“我想见刀鬼。”
叶清眉道：“你见不到他的。”
　“为何？”
叶清眉看了看安乐，目光扫回棋盘上，他低声道：“因为刀鬼已经不能算是四鬼之一了，就算你在街上见到他，你也不可能认出他的，因为，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县令大人沉默。
　安乐道：“刀鬼一直一袭黑衣，并用黑色的丝绸蒙面，我也没见过他的脸。”
叶清眉起身，理了理棋盘，再挑了挑灯道：“如果只是想问这些，你们可以请回了。”
县令大人脸色有些冰冷。
　安乐叹了口气道：“大人，我们走吧。”
沽湖的湖水倒映着月光，安乐走在县令大人身旁。
县令大人边走边问道：“那真的是棋鬼？”
　安乐不明所以的皱着眉，“大人，我不是还帮你问了他是不是棋鬼吗？”
县令大人看似漫不经心道：“棋鬼看来很是聪颖。”
　安乐道：“如果不够聪颖，怎么会称为棋鬼？”
　“本官是说他十岁便可下出一盘绝世好棋。”
　安乐一眨眼，走了会儿，他才有些自嘲道：“大人问说这些不无道理，所以大人还是在怀疑我是刀鬼？唉，大人到底准备什么时候信我？”
县令大人扫了他一眼，有些生硬的转了个话题，“说说你是怎么看破他的棋路的吧。”
　安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好脾气的接受了他的话题。
　“大人，你曾听说过有一句话——”
　“嗯？”
　“当你把百金和黄米饭团放在小孩面前，小孩会拿走黄米饭团。”
县令大人挑挑眉。
　“而当你把和氏璧和百金摆在鄙陋无知之人面前，那人一定会拿走百金。”
　“你的意思是？”
　安乐咧嘴一笑，与以往不同的笑意却被树荫遮去，留下一张被月光照亮的分外昳丽的脸，“大人，棋鬼其实是很好懂的，你也说过他聪颖，所以他绝不是鄙陋无知之人，所以他必定是那个小孩。”
接下来的话自然也不言而喻了，县令大人以为他是想拿和氏璧或者百金，然而他却偏偏喜欢黄米饭团，思考的方向错了，自然也就猜不透那少年的棋路了。
县令大人道：“那你为何看得穿？”
　安乐失笑道：“大人，还是那句话，只是你总是小看我罢了。







第17章　一鸟不鸣，山林愈静（中）
安乐跟着县令大人在领县呆了一个晚上，翌日，县令大人便皱着眉要回去了。
　“为什么，我都还没出去逛逛！”安乐对此表示很大的不满。
县令大人一记冷眼。
　安乐撇撇嘴道：“大人，我们过了正午再回去呗。”
县令大人望见了安乐眼中闪闪发光的期待，他默默别过脸去。
　“正午必须给本官回来。”
　安乐立刻咧嘴笑道：“那是自然！”
县令大人沉默的看着安乐上蹿下跳的从装着白馒头旁的袋子里掏出银两，然后嘴里叼着一个白馒头乐滋滋的走了。
　“小二。”县令大人听安乐走远了，便冷声开口。
一个黑衣男子从不知哪里冒出来，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家上司抱怨道：“大人，请不要叫这个外号，我的名字叫白笑尔。”
县令大人挑挑眉，没在乎自家下属的抱怨，“跟着他，回来我要听到他的一切行踪。”
黑衣男子似乎很不乐意，但他含蓄道：“大人，上次他还在街上说您给的工钱少。”
　“……”
　“大人难道没有反省过吗？”
　“……”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嗤笑着，“大人，属下觉得对您有些失望了。”
　“……”
县令大人有些头痛的扶额，“还不快去！不然扣工钱。”
黑衣男子转身利索的爬上窗户，他推开窗在跳出去之前背对着县令大人道：“大人，您就大胆放心的扣吧，反正我至今都没从您手里拿到过工钱！”
　“……”
然后黑衣男子愤愤的跳出了窗户了。
　“你就不能好好的从门里走吗！”
县令大人咬牙切齿的对着已经远去的背影道。
　……
　安乐正坐在一间酒馆里，他要了坛白酒喝得正开心。
这个县虽然不比定安县大，不过也同样是个繁华之地，所以酒馆里挤满了人。
当安乐第五次被碰翻了酒杯，安乐忍不住了。
　“你们就不能好好走路吗？没看见你们碰翻了我的酒吗！”
一个彪形大汉转过身来，他粗着气，脸上的横肉也因为大声说话而抖了三抖，“怎么？大爷走路碍着你了？”
　安乐最恨这类不讲理的人了，他放下酒杯抱着胳膊道：“知道碍着人还不知道走路小心点吗？”
　彪形大汉似乎脾气很不好，他立马从背上抽出一把大刀。
啪！
　彪形大汉把刀子响亮的拍在桌上，刀的尖端离安乐的腰很近，安乐豪不怀疑，如果他继续激怒这个家伙，他会立马把他拦腰斩断。
不过——
他安乐什么怕过这类废物？什么时候怕过死？
　“呵，这位大爷是要和我干架吗？”安乐轻蔑的笑道。
大汉脸上的横肉又抖了抖。
　“小子胆挺大！你居然不认得大爷？”
　安乐眨眨眼，“你谁呀，我还得必须认得你？”
大汉抓起刀又往桌上拍了拍。
　安乐看了看桌上的刀——刀刃锋利且光滑，看得出经常被打磨，韧度也很好，是把好刀。
大汉见安乐看着刀子也没什么反应，他道：“你还不认得大爷我？”
　“你谁？”安乐翻了个白眼。
大汉直接把刀往桌上一扎！
　“大爷在这条街多有名？你要不要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大爷我的名字！”
这刀子一扎进桌子里，便引起了注意，小二哆嗦着跑去找掌柜的了，客人也慌慌忙忙的丢下铜板散了。
　安乐看着那大汉因为愠怒而泛红的脸，他嗤笑道：“有名又如何了？”
大汉怒极反笑道：“谁敢大爷我作对？就算把你砍死也没人敢怪大爷我，只能怪你太不自量力！”
　安乐看了看因为那一刀而已经被彻底打翻的酒坛子，他叹了口气，心中的怒火开始上涨。
　——这些白酒他可是付了钱的！全价付的！
大汉看安乐低头不语，便大笑道：“一看就知道你不过是个没用的书生，说穿了就是个胆小的伪君子！我们这些拿刀子混江湖的最讨厌你们这类人了。”
　安乐抬眼，冷着脸道：“敢问你凭借什么判断我是个书生？你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屠夫罢了。混江湖的？笑话，如果你都算是混江湖的，那我不就是武林盟主了！”
大汉瞪着眼睛，用力朝安乐劈下一刀！
　安乐一个轻功轻巧的躲过。
第二刀砍过来的时候，安乐顺了两个盘子，啪的一声夹住了那把刀子！
　“就这点功夫？”安乐嘲讽道。
大汉咬牙猛力往下压刀，刀却被安乐夹得纹丝不动。
　安乐轻笑，猛然抬脚踹翻了大汉。
大汉一个不稳，刀子脱离了手，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刀便刮着脸颊刺入地中！
　安乐握着刀柄微笑，一脚踩在大汉的肚子上，两个盘子被他往地上一挥，居然没碎而是深深刺入土中，刮着大汉的两腿！
　“我说，如果我砍了你，应该也没人会怪罪我吧？”
　安乐微笑道。
大汉瞪着眼睛不语。
　安乐直起腰身，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酒坛和酒杯的碎片，他一团怒火又涌上来。
　“还不快滚起来！给老子付钱！老子要白酒！”
大汉愣住了。
　安乐瞪得眼都红了——他跟着县令大人忙忙碌碌的，这几天都没碰过一滴酒，好不容易找到了家酒馆，都被这个找死的家伙搅和了。
　“看什么看！给老子滚起来买酒啊！”
大汉：“……”
旋即，安乐心满意足的提着盛满的酒坛子迈出了这家酒馆。
大汉刚想松口气，不料安乐又折了回来。
大汉心又悬起来了，“又怎么了？”
　安乐拔出大汉背上的刀，打量了几下，直接扛着刀走了。
　“这把刀不错，我就拿走了。”安乐背对着大汉道。
大汉：“……”
随便吧，随便了……
大汉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今日丢了多少银子。
　安乐神采飞扬的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扛着刀回了客栈。
刚推门进去便看见了正在用午膳的县令大人。
　安乐：“……”
第一眼就注意到安乐肩上扛着的刀的县令大人：“……”
　安乐：“大人，午安啊。”
无法从刀上移开目光的县令大人：“……”
　安乐干笑道：“大人，我们可以回去了。”
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安乐身上的县令大人：“你去干嘛了？买刀？扛着刀回来很好看？”
　安乐道：“不是啊大人，听我解释，这把刀不是买的。”
　“哦？”
　“应该，应该算抢来的吧？”
　“……”
总之，他们在一片尴尬又和谐的沉默中赶着马车回到了定安县。
县令大人说，不想因为和扛着刀的安乐走在一路而被冠上不好听的名号，所以县令大人潇洒的坐着豪华的马车先回了知府，留下尘埃中的安乐呆呆的站在路边。
　安乐：“……”
第一脚刚踏入书房，县令大人便道：“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到你的脚步声。”
黑衣男子慢吞吞的出现。
县令大人躺在躺椅上，“他早上干嘛去了？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黑衣男子回答道：“他去了酒馆，要了白酒，有个大汉一直打翻他的酒，所以他火了跟他打了一架。”
县令大人有些惊讶，“他脾气有这么不好？”
　“大概是太久没碰酒，发疯了吧。”
　“……”
黑衣男子继续道：“然后大汉被打趴了，也被打怕了，付给他全部的酒钱之后买了一坛白酒给他。”
县令大人颔首，“那把刀呢？”
　“之后从大汉身上抢来的。”
　“……”
　“不得不说，他眼光不错，那把刀是把好刀。”
　“……”
　“大人您说，要是我去要，他会不会大气的送给我？”
　“……”
黑衣男子说完便退下了。
县令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躺在躺椅上准备先睡个午觉。
　安乐在县令大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回来了。
县令大人找到安乐的时候，安乐正霸占着县令大人的位子在喝茶，那把抢来的刀被放在一旁。
县令大人也不太在意，坐在了安乐位子上，小厮立刻端了杯茶来。
等小厮退下后，县令大人幽幽的开口：“安乐。”
　安乐抬头，眨眨眼道：“大人，以后请不要用这么诡异的声音喊我的名字，挺吓人的。”
县令大人没理他，“我最后问你一遍。”
　安乐抿了口茶，摆摆手道：“问啊。”
　“你真的不是刀鬼？”
　安乐一个愣怔，他皱着眉，有些无奈。
　“大人，你到底还在怀疑什么？”
县令大人漫不经心道：“本官一直在怀疑，或者说本官从未信过你。”
　安乐放下茶。
　“大人直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县令大人那双黑的深邃的眼睛看着安乐的脸。
　“你说你与四鬼是旧识？”
　“是。”
　“从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
　安乐想了想道：“时间不等，大约十年前认识棋鬼，七年前认识诗鬼，四年前认识刀鬼和医鬼。”
　“你发誓你不是四鬼之一？”
　安乐轻挑起眼梢，看上去有些嘲讽有些轻佻，他无奈道：“大人，若是我发誓，你便会信我吗？”
　“不会。”
　“那我发誓有什么用？”
县令大人一勾嘴角，“本官最好奇的不是你与四鬼真正的关系。”
　安乐道：“那大人在好奇什么？”
县令大人也不急，他慢吞吞的呷了一口茶。
　“你到底为什么要求本官信你？所有的一切都太不自然，你的企图是什么？”
因为县令大人低着头看着杯中的茶叶，所以他遗憾的错过了安乐眼中一闪而过的某些东西。
　安乐眸色一沉。
　“大人觉得呢？”







第18章　一鸟不鸣，山林愈静（下）
一片沉默中，安乐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
　“大人，其实你不必这么咄咄逼人。”
县令大人抿了口茶，悠悠然道：“本官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安乐干巴巴道：“大人好奇的事情真多……”
县令大人扫了他一眼，“为何你会认识四鬼？为何你的棋艺可以胜过棋鬼？为何所事情都会围着你转？”
　安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最近定安县的天气渐凉，他已经可以看到从茶杯中氤氲而出的薄雾了。
　“大人，”安乐重新抬头，先前眼中的所有情绪都消失殆尽，“我与四鬼是旧识只是偶然。至于棋艺，大人凭借着什么坚信四鬼就一定是天下第一？”
县令大人默然。
　安乐用热茶捂着手，“这些巧合以及我说过留着我一定对大人有利，不知大人是信还是不信？”
　“不信。”
　“……”
县令大人也不纠缠着这些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武功从哪里学来？”
　安乐沉默了。
　“嗯？”
　安乐摩挲着茶杯，从杯壁传来的温热让他有些安心。
　“大人，记得我说过有个姓梅的老头教过我下棋吗？”
　“记得。”
　“也是他教我的武功。”
县令大人一只手支着脑袋，挑眉道：“那本官还真是想见见这位奇人。”
　安乐眯了眯眼睛，“总会见到的。”
　“大人还有别的问题吗？”
县令大人喝了口茶。
　安乐起身扛起刀，想走了。
　“等等。”
　安乐转身，无奈道：“大人还有什么事？”
　“回来把茶喝完，别浪费，这茶很贵的。”
　“……”
　“还杵着干嘛？”
　“……来了来了！”
　……
一整杯茶下肚，安乐觉得他的喉咙都被涩的没知觉了。
　“茶果然不适合我！”
为了报复县令大人的过分节俭，安乐偷偷地在晚膳的时候趁着县令大人不注意，捡了块红烧鱼肉塞进嘴里。
然而看见了鱼肉少了一块，瞄见了安乐嘴角没抹掉的汤汁，瞅见了安乐自以为很隐蔽的偷笑的县令大人：“……”
无奈的县令大人暗中叹了口气，算了，随他去吧。
总之，安乐腆着肚子心满意足的蹭回了自己曾经是杂物室的房间。
因为县令大人用晚膳的时间都偏晚，所以安乐总是很晚回房，月亮都已经挂在脑袋顶上了。
　安乐摸了摸有些胀的肚子。
　“馒头吃多了？”安乐有些担心自己要胖了。
他随手挑了挑灯芯，绕着房间中央的桌子走了几圈。
觉得消化的差不多了，安乐想灭掉火光睡觉了，却听见了扑棱棱的振翅声。
刚打开窗户，一只羽毛色泽极其漂亮独特，却叫不出名称的鸟拍着翅膀落在窗沿上。
　安乐：“……”
不知名的鸟：“叽——”
　安乐：“……”
不知名的鸟：“叽叽……”
　安乐：“……”
不知名的鸟：“叽叽叽！”
　“迷路了？”安乐百无聊赖的摸了摸那只鸟的脑袋，发现羽毛意外的柔软。
不知名的鸟拍了拍翅膀，飞起来，扑棱棱的扑在安乐脸上。
　安乐：“……起开！”
那只鸟又拍了几下翅膀，没飞起来，倒是抖了安乐一脸的鸟毛。
　安乐：“……”
　安乐毫不客气的拎起那只鸟，往窗户边一丢。
鸟拍拍翅膀绕了几圈，最终识相的飞远了。
　安乐摸了把脸，抖掉了一手的鸟毛。
默默地关好窗户，并发誓不论听见什么声音也不开窗开门的安乐终于躺在床上，一边嫌弃被子太薄，天气太凉，一边跌进了梦乡。
事实证明，天气的确凉了，县令大人声旁的小厮给的被子也的确太薄了。
　安乐一个喷嚏……醒了。
　安乐朦朦胧胧的眨眨眼，转头看看窗户，还是黑压压一片，天还没亮。
他默默地把头拧回来，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他的余光瞄见了一个黑影。
　“……”
提问：安乐最怕什么？
回答：他最怕没酒没钱和鬼。
　“……”
黑影一动不动的杵在安乐床边，因为黑影面对着窗户，微弱的月光透过来，照的黑影那双眼睛异常明亮。
　“鬼啊！！！”
　安乐吓得不轻，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抡起枕头就往黑影身上拍过去！
那枕头也在意料之中的被黑影轻易接住。
　“坐下，大晚上的鬼叫什么？”
这熟悉的冰冷的声音——
　“大人？”
　“嗯。”
　安乐神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大人才是大晚上的跑到别人的房间里装鬼……”
县令大人放下枕头，冷冰冰道：“本官忽然想到件事。”
　安乐一屁股坐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无奈道：“大人什么事情一定要大晚上的说，明天说不行吗？非要来吓我。”
县令大人冷哼一声：“只不过你胆小罢了。”
　安乐揉揉眼睛道：“大人有事情就说吧，我还想睡觉啊。”
县令大人却沉默了。
　“大人？”
　“你有没有听见鸟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