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房梁非君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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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又道：“那大人信了他几分？”
县令大人回以一记冷笑。
县令大人低头望着那把还沾着安乐鲜血的黑刀，“最后一次刀鬼暴露自己在中原的时候，是用这把刀救下安乐，而我那时候并没有在四周看到可疑之人，那就说明要么安乐便是刀鬼，要么刀鬼也密切关注着安乐的一切行踪。那你说，如果安乐再遭到威胁，他会不会再出来英雄救美人？”
“……”黑衣男子没好气道：“大人，万一刀鬼不在呢？”
县令大人道：“那你给我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来？现在已经不是可以让你从长计议的时候了。”
黑衣男子道：“……属下明天就去办。”
县令大人显然很满意，“恩，回来给你加工资。”
黑衣男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
日上三竿。
黑衣男子为了那点绝不会到他手里的工资而蹲在屋瓦上盯着安乐。
安乐却毫不知情的一如往常的去乱晃，揣着一贯钱几乎窜遍了定安县大大小小的茶肆和酒肆。
黑衣男子为了不伤到别的人，他一直等着安乐走到一个较偏僻的地方。
直到安乐提着酒葫芦拐进一条小路时，黑衣男子觉得机会来了，他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抱着准备回去嗤笑县令大人的心情，他的剑出鞘了，剑尖直冲安乐的后背而去。
黑衣男子余光再次扫过四周，他觉得自己可以收剑了，然而却听“叮”的一声，黑衣男子惊愕的感觉到自己的剑被撞击而偏离了方向！
安乐这时回身，漆黑的瞳孔略显冰冷。
黑衣男子左脚一点地准备离开，却发现一根金针刺穿他的衣角死死钉在地上了。他猛然望向刚刚金针飞来的方向，然而那里却空无一人。
安乐与黑衣男子打了个照面，安乐眯了眯眼睛。
“你是谁？”
黑衣男子：“……”
安乐打量了一下他，沉默了良久，他缓缓道：“我怎么觉得我见过你？”
黑衣男子：“……”
“而且还是在定安县县令的府上。”
安乐微微轻笑，“大人派你来盯着我？那敢问刚才准备砍我是怎么回事？”
黑衣男子从容不迫的将剑放入剑鞘。
“大人认为如果威胁你性命，刀鬼便会出现。”
安乐挑挑眉，“刀鬼并不在中原。”
黑衣男子望着钉住他的那根金针，“那这个呢？”
安乐跟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他嘴角微微上扬，屈身将那根金针拔出，，却似乎没料到这枚金针刺得很深，废了他一点力气将它取下。
“关于这枚金针，我想你可以直接去县令大人那里打听。”
安乐握着金针，转身就走，而且心情愉悦的哼起了小曲儿。
……
亥时。
县令大人挑了挑灯芯，在他面前铺着一副未描完的丹青，县令大人举着笔却迟迟未落，任由一滴墨滴在纸上绽出一片墨色，正好覆盖去令县令大人犹豫良久的画中之人的脸。
这时，县令大人毫不意外的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安乐果然推门而入。
县令大人冷眼看着安乐，“不懂规矩？”
安乐笑嘻嘻道：“大人，就别和一介草民争论规矩这些事了。”
县令大人搁下笔，心不在焉的问道：“没办法，毕竟现在本官对你很不满。”
安乐眨眨眼，“为何？”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本官与你说过的话了。”
安乐努力思考了一下，“哪一件？”
“……”
县令大人缓缓道：“江南四鬼。”
安乐笑得更加灿烂了，“没忘。答应过大人的事怎么能忘。”
“哦？”县令大人这才抬了抬眼皮，望着安乐皮笑肉不笑道：“知道刀鬼的下落了？还是又想到了其他拐弯抹角的方法去打听刀鬼的下落了？”
安乐摸了摸鼻子，“目前刀鬼的下落虽然还是止步于‘不在中原’，不过最后剩下的一鬼已经有眉目了。”
县令大人微微蹙眉，“鬼医？”
安乐摸出那根金针递给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捻着金针道：“鬼医的东西？哪里拿到的？”
“这个大人就去问那位偷袭我的人吧。”安乐笑道。
“你的意思是指？”
安乐正色道：“医鬼应该也来定安县了。”
言罢，县令大人沉默半晌后示意他可以走了。
安乐走后不久，黑衣男子窜进来，县令大人也没再指责他翻窗户。
“这根金针是你在偷袭安乐的时候飞来的？”
黑衣男子颔首。
县令大人又沉默了，面色有些凝重。
黑衣男子疑惑道：“大人？难道有消息不是好事吗？”
县令大人将金针放在那把刀鬼的黑刀旁。
“好事？的确，不过你就不好奇为何那些性格迥异，各个都一意孤行的鬼才现在都十分默契的陆续聚集于江南？”
黑衣男子皱眉。
县令大人冷笑着喃喃道：“虽然四鬼聚集的原因不明，但肯定与安乐有关。”
安乐，你到底在刷什么把戏？县令大人盯着桌上的丹青蹙眉。





第25章　狡兔三窟，欲寻无处（上）
安乐推开房门不禁打了个冷战，望着已经光秃秃的树干，安乐才恍然发现已经入冬了。
县令大人正披着白色貂裘面色不佳的坐在书房里，他不耐烦的敲着桌子，当安乐踏着杂沓的步子进来时，县令大人正对下人吩咐着，“给我找，一个整天背着药箱晃荡的人难道很难找吗？”
下人应声退下了。
县令大人斜眼看着安乐，“何事？”
安乐笑嘻嘻道：“大人是在找鬼医吗？”
县令大人呷了口茶冷笑道：“怎么？难不成本官要指望你亲自把鬼医绑来？”
安乐自讨没趣，他僵了僵道：“大人大费周章的找刀鬼的理由，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哼，”县令大人冷笑道：“这点事情不用你管，本官给你吃住这么久，也没见你真的给本官带来什么好处。想知道理由就安安分分的快把刀鬼找出来。”
安乐撇撇嘴抱怨道：“大人可真是为难我。自从四鬼云游的云游，隐居的隐居后，四鬼之间的联系就很少了。更何况他们都十分谨慎就连对自己人都不曾肯露出面目，不愿意透露任何消息，大人让我从何找起？”
县令大人冷嘲热讽道：“不仅刀鬼喜欢戴面纱，连医鬼都遮掩自己的脸？你们还真是与众不同。”
“……”
“总之，本官要你三天之内把鬼医带到本官面前来，若是再问不出任何消息，本官要你好看。”
安乐：“……大人这是威胁吗？”
县令大人朝他使了个眼色。
安乐眨眨眼，叹息道：“大人放心，医鬼和刀鬼十分亲近，若是真的能抓到医鬼，刀鬼的下落便不在话下了。”
“但愿如此。”县令大人不以为然。
……
县令大人下令的第一天。
安乐逛遍了定安县大大小小的酒馆客栈。
无果。
县令大人表示：“正常。”
县令大人下令的第二天。
安乐几乎问遍了定安县所有人，是否见过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
依旧无果。
县令大人表示：“哼。”
县令大人下令的第三天。
安乐无计可施的在定安县乱晃。
县令大人表示：“最后一天了，本官要见到人。”
……
县令大人下令第三天戌时。
县令大人端着茶盏慢吞吞的抿着。
安乐笔直笔直的站在县令大人面前。
“结果呢？”
安乐的肩膀缩了缩，“没找到。”
县令大人轻蔑道：“料到了。那么本官应该将你如何是好呢？”
安乐抿嘴不语。
这时候，县令大人书房的门被敲了敲。
“进来。”
黑衣男子推门而入，随手做了个揖。
县令大人挑眉道：“让本官猜猜？你们也查不到任何消息？”
黑衣男子不卑不亢道：“回大人，属下无能，没有任何消息。”
县令大人低头喝茶。
安乐轻声道：“大人，四鬼并不像四大才子那样偏重于一项才艺，他们各个都是会武功会字画会易容的人，因为在一段时间内有过共同的老师，所以在谨慎和易容方面，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县令大人挑眉。
“也就是说，如果四鬼真的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所有人都无计可施。”安乐低头道。
县令大人轻笑道：“那你说本官该如何把这些狡兔都关进牢笼里？”
安乐想了想道：“鬼医既然愿意把自己的金针拿出来示人，说明他无意让别人找不到他。”
“哦？”
安乐道：“说明机会还没到。”
“既然这样，本官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安乐眨眨眼道：“不知。医鬼想出来便会出来了。”
对于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县令大人怒极反笑道：“你觉得本官还有多少时间来浪费？”
安乐默然。
县令大人忽然拍案而起，对着安乐和黑衣男子冷声道：“继续找！这么大一个活人，背着药箱，且不是本县的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躲在定安县，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吗？明日给本官搜遍整个定安县的大小客栈和酒馆，把他带上来！”
黑衣男子道：“是。”
安乐抿着应声。
翌日。
安乐跟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杀进酒馆和客栈，弄得人心惶惶。
安乐不得不抓过每一个人问一遍，“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背着药箱，会医术的陌生男子？”
然而答案还是统一的——“没有。”
一整个上午，安乐跟着黑衣男子跑遍了客栈，拿着本子一个个和客人对号，并检查了他们行李。
安乐还被命令要仔细打量所有异乡客，毕竟他与医鬼相处过，总会有点熟悉感。
然而安乐至今还没碰上这么一号人。
对此，县令大人面色不佳。
……
正午。
安乐回到府中，发现门口的一棵梅树有了花苞。
“入冬了。”
安乐望着梅树喃喃道。
“还有心思赏梅？”
安乐猛然回头，不料一头撞在身后的人的肩上。
安乐捂着脑袋抬头，县令大人正不悦的抿着嘴低头看他。
“大人？”
县令大人冷声道：“有消息了？”
“……还没。”
“查到第几间客栈？”
安乐想了想道：“还剩最后一间了。”
县令大人蹙眉。
“等梅花开了，就拿来泡梅花茶罢。”
安乐一愣，不明白县令大人怎么忽然转个话题。
安乐眯了眯眼望着那稀疏的花苞——
“……好。”






第26章　狡兔三窟，欲寻无处（中）
天凉了，县令大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查不到？”
“……是。”
“滚出去，再查。”
“……是。”
安乐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他虽然对县令大人如此着急执着寻找四鬼的原因很好奇，不过安乐最擅长的便是忍耐，时候不到，就要学会等待。
……
子时。
县令大人命人道：“去把安乐找来。”
这时安乐已经准备就寝了，便匆匆披了件外衣出门。
县令大人捧着茶盏，看着烛焰等待。
安乐轻轻推开门，“大人？”
“恩。”
“大人有什么事？”
县令大人呷了口茶道：“本官记得你说，医鬼想出来时便会出来。”
安乐点头道：“的确。”
“不论本官怎么找，只要医鬼不愿意，他便永不会现身？”县令大人低头看着浮在水上的茶叶，心不在焉道。
安乐不太明白县令大人说这番话的理由，他也只好点头。
“四鬼的易容术恐怕是武林第一，若真的想找，也只能等待。”
县令大人轻声叹了口气。
“本官是不是太心急了？”
安乐顿了顿，不语。
县令大人淡淡道：“只怕时间不多了。”
安乐眯了眯眼睛，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道：“大人，您到底为什么如此心急的寻找刀鬼？”
“……”县令大人抬眼看向安乐，安乐的脸在摇曳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过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一直是如此。
安乐默然，他静静地等待着县令大人给他一个答案，即使并不是他希望听到的。
而县令大人也静静地看着安乐，他似乎在挣扎，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最终县令大人轻声道：“如果你所言一切皆实——本官自然会告诉你。”
安乐眼神闪了闪。
“大人何意？”
县令大人清冷道：“本官不信任你。”
安乐抿了抿嘴，“哪里使大人怀疑了？”
县令大人又呷了口茶，“不过直觉。”
“……”
“不过。”
安乐抬眸，
“关于寻找刀鬼的理由，本官的确与你说过。”
安乐极力的回想了会儿，却在他的脑海里一无所获。
县令大人也没给他再多的时间，他的眸子瞬间清明。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医鬼的所在，本官也许会等待几日，不过只要本官的耐心尽了，医鬼想躲也躲不过。”
安乐几不可闻的颤了颤，却平静道：“大人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县令大人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安乐。
“医鬼以为他狡兔三窟便可以高枕无忧吗？本官也会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但在这以前，本官便听你的，等他几日。”
安乐默然。
“退下吧。”
“是。”
安乐静静地退出书房。
刚一踏出门槛，外头的寒气立刻嗖嗖的往安乐袖子里钻，安乐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吸了吸鼻子，拉紧外衣飞快的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县令大人在门口听见安乐已经远去的脚步声，收回来自己拿着裘衣的手。
……
日上三竿。
安乐吸着鼻子走出房门，抬头便看见县令大人那张清俊的脸。
安乐：“……”
县令大人：“……”
安乐：“大人何事？”
县令大人：“走。”
安乐：“……”
于是，安乐就跟着县令大人走了。
县令大人披着白裘在街上闲逛。安乐不明所以的跟着。
跟了会儿，安乐见县令大人只是单纯的散心，便自己看起店铺的东西来。
县令大人走到一半，发现安乐捧着一个玉杯瞧了又瞧。
县令大人叹了口气，往回走。
店主正跟安乐说道：“别关顾着看呀，这个杯子挺便宜——”
安乐暗中撇撇嘴，他又没这么多的闲钱来买这个。
却听县令大人一旁道：“多少？”
安乐惊愕的抬眼。
店主眉开眼笑的报了个价。
县令大人也干干脆脆的付了。
安乐呆愣愣的捧着这个玉杯继续跟在县令大人身后。
安乐道：“大人怎么想来街上逛了？”
县令大人也不避讳，“医鬼的事情有些烦躁，成天待在府里也倦了，出来散心。”
“医鬼他应该也快现身了，大人不必着急。”
县令大人也权当这是安慰，没多在意，草草应了声。
这时开始飘起了小雨，安乐愣了愣，匆匆去旁边一家店，买了把伞。
县令大人默默的看着那一把伞。
“就买一把？”
安乐有些尴尬的眨眨眼，“我就带了买一把的钱。”
“……”
安乐更加尴尬道：“要不大人先借我，日后还你。”
县令大人道：“不必。”他接过那把伞撑起来。
安乐默然，难道大人让他淋雨？
“做什么？还不快走？”
安乐叹息着跟上。
县令大人靠向安乐，斜眼道：“你觉得这把伞很大？离这么远是想淋雨吗？”
安乐又愣了。
县令大人站在他一旁，举着伞遮去了两人头上的雨。
他们不紧不慢的信步回府。
街上的人几乎都散了。
只见一个身穿单薄的白衣的男子撑着红色的油纸伞信步走来，走近，又走远。
安乐蹙眉。
他嗅到了空气中飘散开来的，淡淡的草药香——
安乐猛然止步，回头望向那个一袭白衣的青年。
县令大人疑惑地跟着止步。
只听安乐道：“抓住他。”






第27章　狡兔三窟，欲寻无处（下）
“抓住他——”
县令大人挑眉道：“为何？”
安乐轻笑道：“大人，时候来了。”
县令大人一愣，须臾间，腰间的细剑出鞘，飞快的挽了个剑花，然后直取那位散着药香味的白衣青年的后背！
白衣青年悠悠止步，只见他手腕一弯，丹红色的油纸伞直接挡上那把剑，竹制伞骨硬生生接下了那一剑，并将其往上一挑，落入青年手中。
县令大人深深蹙眉，他踩着雨水，一手紧握着那把素色的伞挡在安乐前面。
“医鬼？”
县令大人轻声问道。
安乐低沉道：“是。”
青年将伞一倒，油纸伞支着他的肩，遮去了青年一大片背影。
县令大人稍稍迈开一步，盯着青年的背。
青年悠悠转身，缓缓露出了他的脸，柔和清丽，不带半点世俗之气，潇潇的雨滴溅落在他身旁，使得他整个人都犹如淡入这雨巷中去了。
“大人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个江南客，来定安县只是被人嘱托来送一封信罢了。”
青年淡淡笑道，随后做了个揖，不失恭敬，却也无半点居人之下之势。
县令大人却毫无松懈的意思。
青年也不在意，他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安乐，也很快移开目光，停留在县令大人身上。
“既然你不过是来送信，那为何到现在才现身？”
青年看向安乐，意味深长的笑道：“某些方面耽搁了。”
安乐却抿嘴不语。
县令大人道：“谁让你来送的信？”
青年也毫不避讳，直爽的微笑道：“诗鬼百里。”
县令大人微微露出疑惑的表情。
安乐眼神一闪，看向青年的目光变得犀利且冷漠。
青年置若罔闻，他将伞换到左手，右手从袖中抽出一张叠的不怎么整齐的信纸，他走向县令大人，递出那张信纸。
县令大人扫了一眼，上面只能依稀看见透过纸背的墨迹。
青年轻声微笑，不明所以道：“在下不过江南客。”
县令大人微微挑眉，接下了那封信。
随后，青年又对安乐微微笑道：“他还想劝告你一句——”
安乐轻蔑的挑眉，“恩”
“‘念着往日情分也好，想要彼此陌路也罢，毕竟欲逍遥安度的是你，而不是我，那就饮酒而散罢’。”
青年说罢，悠悠的撑着伞转身，踩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淡入了雨巷，空气中淡淡的草药香也随着散了。
安乐沉默了会儿道：“大人为何不拦他？”
县令大人冷哼道：“你当本官是傻子吗？”
安乐轻轻笑起来，有些狡黠。
“大人也看见了？”
“屋檐上那么大一个身影，就算他能不踩出一点声音，也早就被人看见了。”
安乐看向屋檐，方才那个一直守在上边，看向这里的黑影已不再，猜是跟着白衣青年一起淡入了雨中了。
县令大人松了松紧握着伞的手，才发觉刚才用力过度，指尖都发白了。
“走吧。”县令大人道。
安乐应声跟上县令大人的步子，踩着雨水步向府中。
……
这场雨不大，却断断续续下了良久，直到子时还未停。
安乐屋中的窗没关，风把雨水斜吹入床中，打湿了半张床，安乐正对着那一半床苦恼着，依稀从雨声传来鸟鸣。
安乐抬眼，远远就望见一只毛泽奇异的鸟灵巧的飞来，腿上绑着一小卷纸条，已被雨水打湿。
那只鸟飞近了，瞥见安乐便扑棱棱的拍着翅翼，又鸣了两声。
安乐：“……”
就在那只鸟扑向窗时，安乐面无表情的飞快关上了窗，那只鸟很快的撞上了。
听着那只鸟在窗外悲鸣着，安乐撇撇嘴，还是打开了窗户，放它进来了，鸟拍着翅膀落在安乐没湿的另一半边的床上。
“……以后别浑身湿透的往我床上扑。”
安乐指着它道。
鸟歪了歪脑袋。
“听见没？”
鸟抖了抖身子，水珠溅落，安乐的整张床都湿透了。
“……”
那只鸟往前跳了几下，伸出它绑着纸的一只腿。
安乐叹息着取下打开。
上面的墨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还看得清，毕竟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快。
一个字却让安乐皱起了眉。
安乐飞快的打开柜子，从里边取出笔墨，他用已经有些破旧的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待墨干后将纸条卷起绑在那只鸟的腿上。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安乐有些慌忙了。
“尽快送给鬼医。”
安乐对着鸟低声道。
鸟拍了拍翅膀，从窗口飞了出去，冲进雨中去了。
门被扣了三下。
“大人有请。”
安乐应了声，将笔墨飞快的摆回原处，披了件外衣出门了。
当安乐走到一半，要横穿露天的后院时才发现，他忘记拿伞了。
“……”
县令大人坐在桌前，冷眼看着浑身被淋湿的安乐。
安乐撩开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
“忘记拿伞了？”
“是。”
“因为出门太匆忙了？”
“……不是。”
“哦？”
“……”
县令大人也没再追究，他摊开一张纸，放在桌前。
安乐上前看了一眼。
上面只写着三行字，行云流水，潇洒万分——
京城之中，良莠不齐。明君不再，英才无觅。谗士高张，可悲可叹。陌路也罢，此非互欢？





第28章　小人一言，真假难辨（上）
安乐的目光停留在这张信纸上，县令大人等了半晌，才听安乐道：“大人觉得这是何意？”
县令大人挑眉道：“这是本官要问你的问题。”
安乐抿着嘴，不语。
县令大人也不急，他慢悠悠的举着茶盏，有条不紊的呷了一口。
而安乐就没这么淡然了，他盯着信纸上的那三行字，眸色闪了又闪，却始终未开口吐出一个字。
入冬的寒气从半开着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安乐的手指冻得发红。
县令大人捧着茶盏暖手，他不温不火道：“前三句，本官知道，本官只是想问你后一句是何意。”
安乐终于抬眸，那双原本充斥着狡黠、轻嘲、无谓的眸子现在却异常深邃。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县令大人抬眸，两人对视着，眸子里都藏着一些秘密，而他们都在企图将对方背后的东西挖出来，并且都不愿被彼此看穿，既然这样，两人也只好彼此纠缠了。
大人冷笑一声，“安乐，这大概就是本官一直不相信你原因罢。”
安乐轻笑道：“大人，诗鬼百里不过只是在此声明与我陌路罢了。真不知大人因何起疑？难道就因为百里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