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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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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风染只是在杨令超嘴里听到一些风声,完全想不到清算得那么严厉,规模和程度差不多比得上当年贺月借陆绯卿刺客案对贺锋集团进行的严厉打击清洗。风染回朝后又赶着处理堆积下来的公文,又怕牵连到庄唯一,回绝了庄唯一的洗尘,其他的官吏根本不敢在风头上去拜访风染,使得风染对朝堂形势一无所知。随后上朝就被问罪,然后被贬官,风染一直不清楚朝堂里的形势。其实,风染作为武官之首,并不参合文官的内斗,平时又是三天一朝,一直也没有关注过朝堂派系斗争。
  听了庄唯一的开解,风染心头倒松解了一些。只是这解释是谁的?
  庄唯一明显地怔忡迟疑了一会儿,才轻轻一叹:“是老朽多嘴。”
  原来不是贺月叫庄唯一来跟自己解释的!风染刚松解一些的心情,又堵上了,脸色不觉就变得冷冷淡淡的,笑道:“庄大人当真善解人意,如花解语。”边笑边站起身,叫道:“小远,替我送庄大人出去。”又向庄唯一道:“下官身上不太舒服,恕不相送。”
  “小风!”庄唯一急叫道:“我这年纪,好歹也可以算是你长辈,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就当是听听长辈的劝告。”
  贺月再有千般不是,可是庄唯一对自己也算爱护有加,说是长辈,也不为过,算是风染在索云官场中,私交甚厚的一位,庄唯一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好太拂了庄唯一的颜面,风染只得又坐下来:“下官洗耳恭听。”挥手把跑来的小远撵了出去。
  “你那九条罪,是陛下跟内阁学士一起拟定的。许宁大人呈报上来的共有三十二条罪状,陛下亲自逐条详审,把那些捕风捉影,恶意猜测的罪状都剔除了,说绝不能冤了风将军。”
  “哦。”
  “第一条,私会敌酋。许大人呈报上来的罪名是私通敌酋。陛下说,私通要拿出私通的证据来,拿不出来,就把‘通’改成了‘会’。这条没冤你吧。”
  “没。”私会,就是私下见个面而已,私通,那就是勾结卖国了,一字之差,谬以千里。贺月改动这一个字,是相信他没有私通雾黑蛮子么?
  “第二条,豢养私兵。许大人呈报的是‘豢养私兵,拥兵自重。’陛下说,将军虽有豢养私兵,可将军都把私兵分派到各军战场协助防守雾黑蛮子了,并无拥兵自重之举。陛下便把后面四个字拿墨涂了。”
  “嗯。”贺月把拥兵自重涂了,是相信他虽然握着兵权,也不会反叛他吗?他还记得鼎山之巅自己说过的话?
  “第三条,草率放行;第四条,剿匪不力;第五条,越境过界;这三条,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没。”
  “第六条,议撤京畿驻军。许大人呈报的是‘擅撤’,陛下说,当初调整各地驻军,是在朝堂上商议过的,算不上‘擅撤’,只是将军是掌管军政兵权的,文官不通军务,陛下授过将军专擅之权,不好驳回,虽有议撤,但考虑不周,也是将军的失误。”
  “嗯。”
  “第七条,拉朋结党。你可能觉得这一条冤了你,其实这一条针对的不是你,是郑家。郑家背着你暗中收买了许多朝堂大臣,甚至还有王爷,你是郑家少主,这罪状自然要你来扛。这一条,许大人呈报的是‘拉朋结党,意图谋反’。陛下什么话都没说,就把后面四个字抹了。”
  “我认。”郑家是有谋反之意,可这罪名是自己承担着,贺月是相信自己不会意图谋反,还是有意替自己开脱?
  “第八条,焚毁宫殿。跟第七条一样的,不是你下令的,可郑家做出来的事,都要你来扛。这一条,许大人呈报的是‘纵私兵纵火,图谋犯驾’,陛下说,并没有烧到自己,便改成了‘焚毁宫殿’。”
  “这个,我也认。”风染自然清楚,郑家是想把贺月跟耀乾一起烧死的,绝对是“图谋犯驾”。贺月问都不问,就直接把“图谋犯驾”改了,是相信自己不会杀他吗?
  “第九条,贪污克扣军需军晌。单凭你的俸禄,是养不起那么多郑家军的。豢养私兵的钱是怎么来的,这个,陛下心头一直都清楚,并没有叫人去查你的帐目。不过既然陛下想得到,自然也有大臣想得到,不用陛下下令,早就有人查过你的帐目报上来了,这一条,有证有据。”
  
  第296章 冷落清秋节
  
  “原来如此。”原来帐目不是贺月叫人去查的,但贺月完全清楚他把贪污来的钱和军备都用来养郑家军了。
  “陛下生怕冤了你,特意口谕,叫宣旨的内侍问你,可有不服,给你机会自辩。”
  风染想起来了,那天内侍来宣旨,那旨只宣读了他的罪状就中断了,忽然低声宣了个口谕,问他可有不服?风染那时灰心丧气,没有心思辩白,这时想起来,冷笑道:“我若真不服罪,陛下下的旨,我跟个宣旨的内侍喊冤,有屁用!何必假惺惺多此一问?”
  庄唯一一笑,问:“小风,陛下什么时候对你假惺惺过?陛下叫那内侍去宣旨,同时还给了另一份旨,若是你不服,内侍就会用另一份旨宣你进昭德殿,当面对质。那时我跟其他四位内阁学士还有许大人都在昭德殿等着你呢。”顿了一下,又道:“当时,老朽就跟其他大人和陛下说过,将军便是不服,也不会说出来。果然那内侍回来交旨,说你回复的是‘罪臣无话可说’。我不来跟你说你这九罪是怎么定出来的,怕你心头会一直有个疙瘩。”以他对风染的了解,那么高傲的性子,已经在朝堂上放弃辩白,又岂会对着内侍喊冤?
  风染默然无语。
  庄唯一又道:“你贬了官,军政这一块,一直是陛下自己兼理着,朝堂和都统帅府两边跑,累得人都瘦了。有大臣建议提拔另外的将领出任都统帅,陛下也把那些举荐的奏折,一概压着。据老朽大胆猜想着,陛下这是等着,想找机会让你回去。”
  当官哪有不犯错的,只要追究起来,这官往下贬容易得紧,要想往上升,那就难了。贺月亲自定他的罪,不肯冤了他,似乎也还有几分信任他的样子。可是说要再回去,他怎么回去?他现在是散骑卫,何年何月才能重新爬上都统帅的位置?
  庄唯一继续道:“如今,这都统帅府后宅,就老朽一个人住着。因老朽是客居,不管都统帅府的事,陛下来,多是处理军政,一般不宣老朽近身伺候。不过呢,老朽听下人说,这个月,陛下曾在都统帅府歇过两晚……就睡在你那屋里。”
  风染轻轻嗤地一笑:“下官早搬出来了……他以前做太子时,也睡在那屋……那太子寝宫里。”贺月想睡在他从前睡了六年的太子寝宫里,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朽还听都统帅府的护卫说,陛下悄悄传下话,说,若是你回都统帅府,叫他们别拦着,随你进出。”
  既然被贬了官,他还回去干什么?他凭什么身份走进都统帅府?想不通贺月这么传旨的用意,风染便只管埋头喝茶。
  庄唯一偏要说出来:“小风,陛下是想你了。”贺月虽然是皇帝,但一点也不得自由,想见什么人,也不是随便就能见着的。猜想贺月暗中下旨,让风染可以随意进出都统帅府,大约是想风染自己去都统帅府见驾吧?
  风染便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喝茶,早把茶盏里的茶喝淡了。后面庄唯一又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陪着风染喝了一回茶,见风染意思淡淡的,懒懒的,不怎么搭话,有几分像从前在风园的样子。直到天色黑了,风染都没有叫开饭,只管把茶斟起来一盏一盏的喝,庄唯一知道风染是不想留自己了,只得告辞回去。
  史记:靖乱二年七月十四日,兵马都统帅风染率领京畿守军北营,自万青山班师回朝。
  史记:靖乱二年七月十六日,兵马都统帅风染被革职待查。
  史记:靖乱二年七月二十日,原兵马都统帅风染,查实九大罪状,成德帝亲下谕旨,令九罪九贬,贬任成化城北门散骑卫,隶属铁羽军。
  庄唯一回去时,在侧门就被御前护卫拦住,说陛下正在房处理军机文牍,正等着庄唯一去回话。庄唯一赶紧去了外房,见了礼,侍立了半天,贺月似乎是批阅完了文牍了,才转向庄唯一问道:“东西都送他了?”
  “送了。”庄唯一回道。
  “可有被他发现?”
  庄唯一哪敢说被小远揭穿了,只道:“风将军一向不喜过节,没看东西,都赏下人了。”
  又拿自己的东西赏下人,自己的东西便那么不值钱?还是自己的心意不值钱?明知会是这种结果,贺月心头还是忍不住失落,在大臣面前不好表现出来,道:“朕便是送给他赏人的……是赏给那长随了?朕记得,是叫小远的?”
  “是。风将军身边就只跟着小远一个贴身下人,另有两个杂役在外进伺候。臣没见着郑公子,想是怕放在明处不好照应,又隐藏起来了。”
  贺月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说道:“那个小远倒是个忠心的,替朕照料他,原是该赏的。”只是不该拿他的心意赏下人,不觉轻轻一叹,又问:“那些话呢?”
  “臣已经照陛下的吩咐,把话都掰开来说给风将军听了。”庄唯一便把自己见风染的过程,都详细说了。贺月静静听了,只问:“他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
  “他身子还好不?”
  庄唯一只当贺月跟风染有那么一层身体关系,自是关心风染身体的,回道:“臣看风将军的脸色精神都还好,心绪虽有低落,也是贬官之后的正常情绪。中间风将军有说身上不舒服,想送客。不过依臣看,应该是风将军不高兴,不想跟臣多说的推托之辞。”
  “老庄,你看他,有不有出老?”
  “出老?风将军才二十多岁,哪会出老?”庄唯一暗想,一月前风染班师回朝,倒是有一些淡淡的风霜之色,怎么也谈不上老不老。如今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风霜褪却,风染更显玉树临风了。只是这玉树多半是寒玉雕凿打造的吧,浑身仍冒着寒气儿。
  贺月轻轻道:“他是二月十六的生辰,中秋过后第二日,明天他便正好二十三岁半了……上个月十六日,他二十三岁零五月,朕把他革了职,禁拘在府里。”距离二十五岁的衰老之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延寿之法!想到这个,他便无比心焦。他暗地派了多少人去凤梦各地寻求延寿之法,全都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大石一直压在他心上,一天天沉重,重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一个皇帝把大臣的生辰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还要精确到月到天!庄唯一心头再腹诽,也不敢表现出来。
  “老庄,过节了,他怎么不回玄武王府去?就准备一个人在外面过?”
  对啊,阴国跟索云国合并了,以前的仁和帝现在成了玄武镇国王,就住在成化城啊,怎么从来没听风染说回去过了?平时忙,中秋再忙也该回玄武王府去聚聚啊。庄唯一没想过这问题:“臣没问过风将军。”
  贺月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忽然发现风染跟他父亲似乎疏远得很:“老庄,空了,你去查查玄武王府。以后你经常去看看风将军,宽宽他的心。把朝堂上的事,多跟他讲讲,别叫他疏荒了朝政军务。再则,你常去看他,其他的大人看你跟他关系好,知道你照应着他,便不会怎么为难他。”贺月虽是高高在上,却也晓得底下的官吏们都爱干落井下石的勾当,生怕风染龙游浅滩被虾戏。
  “臣遵旨。”其实不用贺月吩咐,庄唯一也一直在暗中照应着风染。风染守个门都能得罪那么多人,若不是他一直压制着,一个小小的九散骑卫,早叫人掀了。不是他护着风染,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商贾衙内官吏们哪会那么自觉地绕门走?风染贬官之后,庄唯一不明圣意,便一直不敢去看望风染,如今得了贺月的旨意,便隔三岔五拿着府里膳房精心炮制的菜肴,大张旗鼓地去看望风染。
  贺月道:“老庄,朕记得前年时也下过旨,叫你陪风将军赏月。”
  “是。”
  “去年中秋,他在北方战场上。”贺月道:“朕估摸着还以为你得亥时前后才得回来。回得这么早,还没赏月就叫他撵了吧?”
  岂止啊,连饭都没混上一口!现在只一肚子茶水,想小解得紧。
  “老庄,你别怪他,他必是心情不好得很。唉,这节,他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年年都这么冷清。老庄,你也是一个人,都怪可怜的……”
  庄唯一赶紧跪下谢贺月体恤大臣下情。
  贺月续道:“……以后逢年过节,别等朕传旨,你想着多跟风将军聚一聚,多闹闹,说说话,你开心,他也不冷清。你们两个也好互相照应着。”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风将军是个重情重义的!”
  “臣遵旨。”对贺月下的这个结论,庄唯一早就不怀疑了。
  话说完了,贺月挥挥手,叫庄唯一退下。
  在风染面前,庄唯一还可以倚老卖老地劝风染一下,可以贺月面前,庄唯一虽然想劝,却劝不出来。明明是皇帝叫自己去看望风染,给风染一个解释的,偏偏又拉不下脸来,非得借自己的名义。可是自己给风染解释一通,风染像没听见一样!庄唯一一向自翊心思玲珑剔透,智计无双,就没见过像贺月跟风染这般关系的,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唱的哪一出戏?庄唯一不忍见贺月为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为情所困,隐晦劝道:“陛下,今儿中秋,宫里……”宫里还有那么大一家人等着皇帝团圆赏月呢。
  贺月倒没有不耐烦,说道:“朕一会儿便回宫。”心头盘算着:明年中秋,召百官进宫一起赏月,好叫风染过个热闹的中秋?再或者,以后逢年过节,都召些官吏百姓进宫来过?他不能单独陪风染过节,也可找这个由头,多陪陪风染,不让风染太过冷清。
  
  第297章 罢议双修
  
  庄唯一刚离开,郑修年就现身了。直接坐到刚才庄唯一的位置上:“别信那庄老头胡说八道,他跟那家伙联手坑你的。”
  风染道:“刚你听见了,至少我这九大罪状,条条都是实的,他没冤我。”甚至用来描述他九大罪状的用词用语都是斟酌了又斟酌的。
  郑修年冷笑道:“罪是实的又怎样?像你在郊外说的,他若还信任你,还想重用他,别说九罪,便是九十罪,也自然能保得下你,何必找那些借口?不保你,自然是不想再用你,别信庄老头说什么那家伙还等着找机会让他升回去的话。哼哼,亲自给你定了罪,还要在你面前卖乖讨好,还有没有更他更假惺惺的人?还说什么都统帅府任你进出,说白了,便是想等你又自投罗,千万别去……你要去,我也不拦你,反正在你化功重练之前,你得跟他……只是别信他说的话,别又让他花言巧语给骗了,别再对他抱幻想!”
  等了半天,风染不语不动,郑修年又劝道:“庄老头说了,那家伙说的,一罪不二罚,想必不会再对你如何了。依我说,也别写什么辞官条呈,这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天地之大,总会有少主的一席容身之地。”
  风染还是听若未闻,郑修年道:“……你若离不开他,我在这里陪着你便是。我也不用隐藏着了,明儿就搬进来跟你们一起住。小远那饭菜,做得跟猪食似的,亏你吃得下去!”也不等风染应允,直接叫小远热了饭菜出来吃:“不用另做,就把那食盒里的菜热一热拿出来就是。”
  容苑内进都只得三个人,也不分什么主仆,风染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大家便围坐在一起吃饭。
  风染一扫桌上的菜:“……”
  郑修年直接拿风染的筷子替风染夹了菜:“宫里头的菜,肯定干净,放心吃吧。”
  小远听了,大为不解:“这是宫里头的菜?皇帝吃的?”
  郑修年道:“你吃就是,别废话。”又劝风染:“小染,你用得着在这上面争硬气?你在这里呕气,那家伙知道什么?指不定在里头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呢。”
  风染只小声辩了一句:“我没呕气。”想着小远做的菜也确实有些难吃,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可争硬气的,便也吃了起来。
  天底下,哪有臣子跟皇帝斗气呕气的?难道臣子还盼着皇帝来哄自己么?这也太滑稽了。风染自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立场可以斗气呕气,便自己放平端正了心态,只当是朝堂斗争需要,一场正常的贬官吧,只要贺月还能信任自己,还会重用自己就好。风染甚至想,哪怕贺月只是利用自己,他也情愿被他利用。不管怎么用,都好。
  吃了饭,郑修年搭张躺椅,陪着风染坐在庭院里赏月乘凉。
  “修年哥,别陪我了,我有小远呢,你回去陪紫烟姐吧。中秋节,你们才该团圆的。”被贬了官,一直只有郑修年相伴相随,风染跟郑修年因为背叛而造成的裂隙,慢慢弥合了,关系又渐渐亲密了起来。
  “没事的,我晚些回去陪她。”郑修年眼睛盯着天边的月亮,心头转了无数个念头,终于翻身起来,跪到风染身边,道:“少主,郑修年有一事禀告。”
  大家正在闲聊,郑修年忽然来这么正经的一句,风染知道必是要紧的事,问:“何事?”
  “紫烟……怀孕了,四个月了。”
  风染只当什么大事呢,听了倒开心,叫郑修年起来:“是喜事啊。”
  郑修年跪着没动:“死卫是不该有妻儿的……郑修年听从少主安排。”
  “你既听我安排,明天便赶紧央官媒上门去提亲,立即把紫烟姐娶回来,莫等人家姑娘显出身子,遭人非议诟病。”都已经四个月了,很快就会显出身子来。
  “……照规矩,死卫是不可以有妻儿的!”
  风染哈地一笑,把郑修年扯起来:“这规矩到我这儿就废了。贵庶之法都快要废了,一个死卫的规矩算什么?死卫便不是人么?我如今一个九小官,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还管他什么死卫的规矩?修年哥,你有妻有后,我开心呢。你若怕郑家不允,我是你少主,便替你出头主持……嗯,这事儿,我早该替你办了,如今贬官,正好闲着。明儿,我就去找官媒。”
  之所以不准死卫娶妻生子,主要是怕死卫有了妻儿之后,便会盘算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就不会再全心全意忠于主子,或是需要死卫冒险送死时,怕死卫顾着妻儿,贪生怕死。相应的,死卫也有极高的地位,平时吃穿用度,都差不多跟主子看齐,甚至主子不在,还可以代行其权。基本上,死卫就是主子的一个分身,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死卫的绝对忠诚之上。
  风染是真的替郑修年高兴。一直都担心,自己活不长,却担误了郑修年的大好年华,自己死后,郑修年还要孤单一人活下去,就算跟纪紫烟相好,也是无名无份,若是有了孩子,也不能写入郑氏族谱。这下倒好,能赶着在自己死前,把这事给办了,完了一桩大事,心头就踏实了。
  想了想,风染叫来小远吩咐:“你去叫前面聚财和俊生两个一起,去东大街把香香茶楼的纪姑娘接来,就说郑公子也在这儿,大家聚一聚,赏个月。记得雇顶小轿或是雇个小车,别叫人家姑娘走路。”又说道:“以后纪姑娘就是这宅子的主母了。”
  小远没听见前面的话,大吃一惊:“少爷要娶纪姑娘?”
  风染一直笑,道:“看你猜得的,太离谱了。纪姑娘要嫁的是郑公子,便是我表嫂,我又不会娶妻,表嫂自然是以后在这后宅里当家作主的。反正以后是一家人,趁着中秋,先接来聚聚,当是无妨的。”说到“我又不会娶妻”时,风染无端地想起了一下幻沙公主。
  忽然听郑修年要成亲了,小远也替郑修年高兴:“郑公子都三十好几了,早该成亲安家了!小的这就去接。只是表夫人不能算主母,最多只算个当家少奶奶。”
  “嗯,瞧我,高兴得傻了,语无伦次的,小远说得对,应该是当家少奶奶,哈哈。”风染一边笑一边又不歇气地吩咐道:“小远,明天你跟聚财和俊生一起,赶紧把西厢收拾出来,拿来做新房,东西都要选上好的,不能寒碜了,没钱了,你只管找郑公子要。……哦,回头还要置办彩礼……我成亲那会,都是别人替我办的,我不太懂这些礼数……不过没关系,慢慢请教就行了。从明天开始,赶紧把这事办起来。”
  “少爷,还接不接纪姑娘?”
  “快去快去!”
  见风染不但没叫流掉孩子,反而允了自己的亲事,又兴兴头头的张罗打算着怎么娶亲,这辈子,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又能跟喜欢的姑娘生出自己的孩子,曾经是郑修年想都不敢去想的事,如今竟成了真。郑修年固然无比高兴,可是看着风染那么高兴,他心底又忍不住的替风染悲伤。
  “小染!”等小远走出去了,郑修年问:“以后你怎么办?”
  “跟你们住在一起啊。”
  “我不是说这个!”
  风染这才明白郑修年的意思,浑不在意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希望你们别嫌我老得太快,老得太丑……这样,其实挺好的。”
  郑修年谨慎地措词道:“你既然不想采那人的精元,便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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