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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海棠花未眠[1]-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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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红越发赌气起来:〃谁是你师弟?拿了我的东西,白去给那外面的小戏子做人情儿,我不要你这样师哥!〃
千叶这才恍然大悟,想起那花的事,忙说道:〃师弟,那海棠花……〃
月红沉着脸,任是千叶好说歹说,愣没开口理他一下,千叶没奈何,只得跑到旁边路上跳着折了一枝红海棠来,递给师弟。
月红一开始还绝不肯搭理他,到后来也就不情不愿地收下了,师兄师弟两个,闹了会别扭,还是又和好如初,高高兴兴地一起说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一个军官给猫起名叫小尾巴有点幼稚的说……不过不管辽!我超萌小尾巴,一定要写上!
☆、北平
六月末。
这时候知了已经出来,躲在高柳的绿阴里一阵一阵地鸣叫,常有小孩子去捉它,一兜一兜地带回家,大人常把它们油炸了,给小孩子们吃,有时候大人们也吃它,不过是当作一碟下酒菜。
东巷胡同口,一座宅子前,一位邮递员拍着门,喊道:〃您的信!〃
屋子里人匆匆来了,接了信,回到书桌上拆开看。
是铁宁寄来的。
摊开信纸,信里写着:
文卿:
一提笔总不知道该写什么,上次你回信已寄到,信中你问我近况何如,我忍不住要告诉你,近来我们总算安定下来,我和红盐在北京一一现在是改名为北平了,一时间真不习惯这称呼。
我们现是在北平琉璃厂胡同里的一座小小四合院里居住,这里真幽静,有一种古朴意,这胡同里卖有许多古玩、书画,我竟还常在一家书店里看到一些珍贵善本古籍!这真难得,看到了便总想买下来。
我现在是伏在窗前给你写信,文卿,在你眼中北平是怎样呢?我虽已来了一段时日,但对这座城真正还是知之甚少。未来之前总觉得这是地热闹处,来了之后才晓得,它确是一地热闹处。
是热闹,不是繁华,北平的热闹是有一股子古意的,北平是一座古城,因而到地各处都特别地有一种古城的深沉气。
文卿,历史中的北平改过多少次名字呢?我真不希望它再改了,北京、北平,不过一字之差,中间却要千万万人之生命、血液来填此字差。一座城经得起多少生命之祭奠呢?一个人的心能容得下多少的历史动荡事变呢?我不希望它再改,就一直是北平好了。
我对北平真是知之甚少,唯一觉得有意思处,还值得与你一说处,是在这城里总听得到〃劳驾〃一词,劳谁的驾呢?哈……这不过是常表敬意的意思。
我就写到这里了,你总要常常回信来,勿忘,切记。
一一 1928年6月30日写于望云斋
看完了信,白文卿把信纸叠好,重新放进信封里,这时候又听到拍门声,他连忙走去开门,一看,顾寒瑞。
他一身便服,眉清目朗的,看起来不像个军官,倒像个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大少爷,顾寒瑞走进门来,一溜声地喊那只猫,小尾巴小尾巴地叫。
那猫正蹲在房檐懒洋洋地晒太阳,听到人叫,很懒地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见顾寒瑞手上空空如也,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继续犯困打盹。
顾寒瑞大为痛惜,认定白文卿是罪魁祸首,说道:〃你是不是对这猫说我坏话了,它和我都不亲了!〃
白文卿翻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顾寒瑞落得个人猫两不理的境地,很有些尴尬,不过猫比人好哄,顾寒瑞决定先诱哄房檐上蹲着的那只猫。
顺手掏出口袋里那一截子腊肠来,小尾巴懒洋洋趴着,听到檐下人在叫唤,斜睨一眼,喵呜一声从屋檐上蹿下来,屁颠屁颠跑到顾寒瑞跟前,盯着那一小截子腊肠摇头晃脑地转。
顾寒瑞哈哈大笑,抱起这猫来,手里掂量了一下,说道:〃唔,是比一开始时候重多了。〃
他端起猫的肥爪子,对着白文卿,笑道:〃好肥的猫。〃
白文卿也笑起来,把猫从顾寒瑞怀里抱下去,让它安安静静吃腊肠去。
这时节桃花、海棠花都已凋谢了,只剩下树上的小青桃和海棠果,枝叶繁茂间若隐若现。
小尾巴吃完了腊肠,身手极敏捷地跳上树去,天上有大片大片连绵不绝的云朵,太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知了长一阵短一阵地在叫。
顾寒瑞看着天上云朵,忽然说:〃白先生。〃
〃嗯?〃
〃我想你那些朋友们都叫你名字,只有我一直喊你先生,我想改个称呼,以后不叫你先生,只叫你名字,好么?〃
〃……好。〃
〃白文卿。〃
〃嗯。〃
〃白文卿。〃
〃嗯。〃
〃文卿。〃
〃……做什么一直叫?〃
顾寒瑞轻笑起来,〃就是想叫一下你名字。〃
白文卿低着头,走到海棠树那边看猫去了。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邻居家一个老太太送来一盘炸好的知了给白文卿吃。
白文卿接了这一盘炸好的知了,对邻居老太太道了谢,便招呼顾寒瑞一起吃,谁知顾寒瑞脸上一阵恶寒,只躲得远远地,头摇得好像拨浪鼓,叫起来:〃这、这、这虫子一样的东西能吃么!〃
白文卿拈了一个炸好的吃给他看,说道:〃能吃的,很好吃的。〃
顾寒瑞还是在那继续摇着拨浪鼓,毅然决然地拒绝道:〃我不吃!这东西就是个虫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吃!〃
白文卿看他那一脸拒绝的模样,不由得好奇起来:〃你一个当军官的,还怕吃一个虫子?〃
顾寒瑞不甘示弱,反问一句:〃我还要问你呢!你一个文人,怎么喜欢吃虫子!〃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互相怼了几句,最后还是白文卿把那盘知了全吃光了。
夏天的树上常常有毛毛虫在爬,也有一种小白虫,爱从树叶间垂下一根白丝来,摇摇晃晃地悬在空中,对于这些小虫子,顾寒瑞和白文卿两人对他们的态度又是恰好截然相反。
顾寒瑞觉得这些小虫子没多大可怕,又不用吃他们!白文卿则是对他们深恶痛绝,眼见着从树上要掉下垂丝小白虫来,便赶快躲进屋子里去了。
顾寒瑞跟着他一起到屋子里去,看见桌上一封信,问他道:〃这信谁寄给你的?〃
〃铁宁。〃白文卿答应一声,又打开抽屉找信纸,好给铁宁写回信。
顾寒瑞把那封信压在手下,〃我也想你给我写信。〃
白文卿简直拿他没办法,摇头笑笑说:〃我们离得又不远,写什么信?〃
顾寒瑞拉开一张椅子在白文卿对面坐下,问他道:〃上次那白文印,你去找人刻了一枚没有?〃
〃还没,忙着事情,一时给忘了。〃
〃我送你一枚?〃
〃……什么?〃
顾寒瑞笑:〃没什么,你要是急着要,我那里有好多,你随便挑一个,不过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可不能挑去。〃
白文卿倒觉稀奇:〃咦,你那里有好多?那你上次还要问我要?〃
顾寒瑞倚在椅背上,说道:〃上次问你要的时候,我真是一枚也没有,后来才收集起来的。〃
〃……收那么多做什么?〃
〃我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最萌是喵星人啊,唉……但是喵星人也会屈服于美食……祝所有喵星人吃好喝好喵喵喵!
☆、秋海棠
六月末过了就到七月,七月到了,又很快到七月中旬,正是秋海棠怒放的季节,这东西不比海棠,长不了海棠那么高的枝叶,大多都栽在花盆里做个盆栽。
秋海棠美,苍绿色的叶,殷红遒劲的枝茎,一丛丛红色花朵垂下来,栽在花盆里,因为个头小而特别地显出一种娇来。
临轩班和锦堂社两家自上次会馆一别,都暗暗在使劲,月红和楚生,都是昆曲里新出的新人,班社两家,就拿他俩使劲。
这两个,谁先唱出了名堂儿,谁先唱出了那么一点红角儿的意思,就算哪家班子先出了口气。
陈结衣没想到是临轩班的小戏子先唱出名堂来。
那是在戏院里,月红第三次登台献唱,唱的是第一次登台时候的紫钗记,还是阳关一折戏。
月红刚唱了〃恨锁着满庭花雨,愁笼着蘸水烟芜〃这句,真是一开口就把这愁笼恨锁的意味给唱出意思来了,底下票友的耳朵就刷地竖起来,眼睛也亮了身板也直了,全身心地听着他唱。
待又唱到了〃也不管鸳鸯隔南浦,花枝外,影踟蹰〃一句,霍小玉真仿佛眼中有泪一般。
伶人们唱念做打时讲究既真又假,哭不能真哭,又不能假哭,霍小玉眼中蓄泪,只是不流下来,一字一句情之痛切,似有若无,似无若有,底下一片声地叫起好来。
老班主在后台听着,知道这孩子已然成了火候儿,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莫名心中触动,老泪盈盈。
顾寒瑞在包厢里坐着,他一个不懂戏的人都听出了好来,慢慢捻着口袋里的软稠流苏,扭头看向一旁白文卿:〃这戏怎么样?〃
白文卿微微笑着,有些无动于衷的意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说了一句还行。
顾寒瑞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失望,而又有些不能明白,他慢慢坐回去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有一丁点冷。
终究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什么戏好呢?〃
白文卿不假思索:〃桃花扇。〃
顾寒瑞脸上的笑又冷了几分,说:〃你倒是会拣好戏。〃
说罢,心中着实有些不以为然,国破情空,桃花扇一戏,有什么好的?
戏散场后顾寒瑞开车回公馆,路上看见有人在喂一只猫,他侧过一边脸看着,只是不说话。
其实猫冷心冷情,真不懂有什么好。
散了戏,白文卿和徐淮宣一同去王裁缝那里,去看定制的戏服头面做得如何了,王裁缝把两人招待进了用门帘子隔起来的里铺,给他们看了半完工的戏服和头面。
做工都足够精致,没什么好挑剔的,倒是王裁缝叹起气来,端起那头面给徐淮宣看,〃我想这头面,倒得要几颗粒子大的珍珠才好配得上,偏偏我找了几家珍珠铺子,那些珠子,我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旁边徒弟听了,抱怨起来,〃师傅您老人家眼光是一一够毒!一条街的珠子铺都叫您看遍了,有的老板还拿出了压箱底的珠子!那成色真是好,您就是看不上儿!〃
徐淮宣笑说:〃不用那么较真的,有几颗好的、看得过去的,安上就算了。〃
王裁缝听了这话,不能赞同,正色道:〃这叫什么话?手艺人的事,就是得较真。〃
徐淮宣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子,便和白文卿出了里铺出去了。
王裁缝起身送两人出去,又看到了这七月中了,外面天气实在是好,大太阳晒下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便搬了个木板凳坐在门口,闭了会儿眼养神。
忽然间听见窃窃私语声。
一个说:〃三十块大洋一个!卖不卖?〃
另一个说:〃卖?别招我骂你了!这成色……〃说着便压低了点声音说:〃这成色,放在前清时候,都够格献给皇宫里做贡品了!〃
听的人似是有些犹豫,说:〃你这东西,这成色,还别说,真有点像皇家东西,哎,不会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吧?〃
〃嗳哟,我说,你到底买是不买?废话忒多!〃
〃四十块银元一个,不能再高了!〃
〃唾!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拿命换的东西,就值四十块?!〃
〃什么拿命换?哎我说,你这东西不会是来路不干净吧?〃
王裁缝儿听到这儿,好奇起来,眯起眼睛一瞧,不远处的电线杆底下,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打扮得像个阔气掌柜,一个一身短打装扮像个军队里的大兵,手里正拿着王裁缝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那颗硕大圆润的珍珠粒子!
王裁缝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忙冲两人走过去,谁知那大兵模样的人见来了人,撒腿就跑,王裁缝眼瞅着那颗珠子要飞走,急了。
王裁缝今年六十有三,一急,便〃老夫聊发少年狂〃起来,追着那大兵模样的人跑了有十里街,最后那大兵都要哭了,漫空将手里珍珠一撒,叫起来:〃我错啦!我不要了!别抓我!〃然后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那珍珠漫空一撒,被太阳光照着,粼粼地泛起亮光来,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美,王裁缝没读过书,才不会管什么圣人训导的路不拾遗的道理,他弯下腰,一颗一颗把珠子拾起来,悠哉悠哉地原路回去了。
他拾了七颗珠子,个个够得上格儿,后来这珠子,全都给他安在头面上了。
王裁缝这股高兴劲儿并没来得及持续多久,因为到了八月那会儿,冯玉祥部下孙殿英盗东陵墓的消息见了报,举国哗然,那珠子,或许就是孙殿英部下从东陵墓里偷出来,逃到徐州变卖的。
王裁缝不理这事,王裁缝认定这珠子是老天赐他成全他的,王裁缝一点都不想把珠子从头面上拿下来。
一个手艺人,他眼里看不见别的,就是看见那珠子放在头面上好看。
徒弟早知道师傅捡这珠子的经过了,因为王裁缝曾对徒弟夸耀过好几次这事迹,他得意,他高兴,他忍不住要对人说,徒弟一开始也替师傅高兴,但现在高兴全变成了恐惧。
这搞不好,就是要被抓进警察署里面的罪。
在一个晚上,徒弟偷偷地进到里铺,把那些珠子全部绞下来,出门走了几里路,漫空一撒,从哪儿来的,还是回到哪里去。
第二天王裁缝哭了。
☆、桃花酿
徐淮宣看完戏服,和白文卿在街口告别,回到家里,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他没想到在饭桌上父亲会提起他的婚事。
照他父亲的意思,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正是该娶妻的好年纪,饭桌上,几位姨太太听了这话,一阵笑,女人家们最喜欢谈这些事情。
她们一会儿说李家的姑娘好,一会儿说张家的姑娘好,一会儿又把李家和张家的姑娘放在一起比较,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哪个更漂亮。
三姨太笑着说:〃嗳,照我说,那张家的姑娘,长相是没得说的,随了她母亲年轻时候,漂亮!〃
说着,三姨太又问徐淮宣,〃淮九儿,你自己说,在外面交了女朋友没有?什么时候也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
又笑说:〃你年纪不小了,和你差不多大的那个,你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表弟,记得?他孩子都一岁了!〃
徐淮宣笑了笑,一时间感到饭菜卡在胃里面,闷闷地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那位老班主堂叔也坐在饭桌上,听了这话头,暗暗瞅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大不自在,心中早已明白,只替他说道:〃诺,这娶妻也不急的,我们淮九儿,人漂亮,哪里愁娶不得亲了。〃
徐淮宣那母亲五姨太只笑着打断说:〃他是不愁,我心里可急,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呢?〃
徐淮宣勉强笑了一笑,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次日早上,那一早上都没有戏,他和白文卿就坐在小酒馆里喝酒,他是唱戏的,要照顾嗓子,白文卿怕他喝多了伤嗓,不叫他喝,他不管这个,还是要喝,因为一些话唯有喝醉了才好说出口。
一坛桃花酿,一坛梅子酒,两坛下肚,徐淮宣从不饮什么酒的人,已然有些醉意朦胧了,小小的一个空酒坛子,被他拿在手里漫无目的地转看,有些话,想说,然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到后来又饮了一坛。
三坛罢了,白文卿说什么也不叫他再喝,两个人你争我抢地夺起酒坛子来,争抢中,你抓了我的手背,我抓了你的手背,来来回回,徐淮宣突然冲动起来,兀自一句:〃我要娶妻了。〃
白文卿很惊讶:〃娶妻?〃
〃父母亲他们的意思,〃徐淮宣空望着桌上那一坛子酒,〃他们想叫我娶妻。〃
白文卿照例是寻常一句,〃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人没有?和你父母说说,就娶了也好。〃
徐淮宣心里空落落地听他说着,完全一副事外人的口吻,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这猫,想开口说些话,还是开不了口。
千头万绪,只是不知从何讲起。
他只是把他当朋友。
徐淮宣怅然想着,心中若有所失,又去伸手拿那一坛子桃花酿,他有些失控,白文卿拦不住。
到最后醉意沉沉,徐淮宣任由白文卿搀着走出酒馆,兴起时分,只顾停下来扯住白文卿,醉眼朦胧地笑拍拍他的脸,拖长了水磨声腔,唱介:
〃骂你个短命薄情才料,小可的无福怎生难消。想着咱月下星前期约,爱了些无打算凄凉烦恼。我呵,你想着,记着,梦着,又被这雨打纱窗惊觉……〃
唱着、唱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白文卿只是笑:〃怎么就喝醉了?走罢。〃
徐淮宣打开他伸来欲馋的手,借着酒劲撒疯闹个没完,末了一个回身揽住白文卿的腰身,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又垂下了眼睫。
白文卿被他抱了个满怀儿,知道他喝醉了,也不计较,徐淮宣头抵在他肩上,闷闷地问:〃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不想结婚的,为什么?〃
〃结婚就要生小孩子,我不愿意要小孩子。〃
〃为什么?〃
〃小孩子生下来,很可怜的,〃白文卿忧郁地说着,〃做人最苦的,我不愿意凭空再要一个孩子出来受苦。〃
〃我也不愿意。〃
〃什么?〃
〃没什么。〃徐淮宣笑着松开揽着白文卿腰身的手,〃我醉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你别告诉我我说过什么话。〃
他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又说:〃我是撒酒疯。〃
白文卿看着他,〃我知道。〃
〃你不知道。〃
徐淮宣笑叹着看他,〃你不知道,文卿,你说,我当初怎么就会认识你?〃
〃好像是因为一篇文章。〃
〃对,一篇文章……〃这时候酒意已经陡然上来,徐淮宣字不达意,梦呓一般地胡乱说着些话,脑子是清醒的,可他相信自己是醉了。
他酒醒是在第二天早上。
当时醉酒时,白文卿把他送到了徐府,徐府的管家又把他送到了二楼的阁楼卧房,这时候他都还是清醒的,既清醒又迷糊,他躺在床上,很快睡了。
酒醒的时候他万般后悔,万般庆幸。
后悔多喝了酒撒起疯来,庆幸……庆幸万好没说错什么话出来。
不然以后真是没有面目再见他了。
他是真心喜欢他,在心里,只是在心里。
他万没勇气承认自己喜欢他。
长吁一口气,他庆幸自己没说出口。
坐起了身子,他想下去到阁楼外的阳台角上吹吹风,头重脚轻地,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揉了揉眼睛,徐淮宣走到阁楼外阳台上。
八月的太阳异常毒辣,照得墙壁上的爬山虎都焉焉地卷了叶子,徐府的园子很大,到处长廊配厢,隔几步一处水榭厢房,青灰色石壁,漆红柱子,从阳台上往下望,盎然古意。
知了鸣蝉一阵一阵地叫,徐淮宣回到卧房,坐在床沿上,呆呆看着大玻璃衣柜上层的那一排西装。
目光渐渐向下移,落在下层那一摞叠起来的戏服上。
他唱了小半辈子的昆曲,扮了小半辈子的旦角儿,其中情分,爱恨交织。
难以启齿,不足为外人道。
屋子里大而敞亮,徐淮宣渐踱到书桌旁,坐在一张木椅上看报。
玉堂梦报刊第七期,是他为他写文章、为他大骂黄文武的那期。
徐淮宣看了一会儿报纸,把它合上,又踱到床沿边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素胚
过了几天,照例是月中,众人去商会会馆听戏,夜晚的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像一盏琉璃灯,洒落一地光华,八月中旬,几点绿萤在草丛间起伏飞舞,点点荧光倏忽散开,各不相干,过了一会儿又聚做一团。
小猫养久了,很黏着白文卿,只是一时见不到人,都要在院落里呜咽大叫,旁边那个邻居老太太最烦猫这样叫,因为听起来像小孩哭,她最听不得这种声音,她那才十几岁的孙子是去年里死的。
去年里,北伐战争轰轰烈烈,打来打去,北伐军到了三月里占领南京,那南京本是六朝金粉颜色,一条秦淮河,囚了多少风月客,这是一座雅透的城。
但,凡是一座城被攻克、占领,大抵免不了要流血杀人,这次不是中国人打中国人。
南京事件过后不久,北伐军进攻徐州,老太太那十几岁大的孙子便是在街上叫乱飞的流弹打死,谁打死的?哪一支军队打死的?不得而知。
送到医院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老太太哭吧骂吧,没有办法,头发后来灰白了一大半,每逢想起这事,也只能归咎于天灾人祸,真正是防无可防。
照民间规矩,小孩去世,照例是不举办什么出殡礼,一个小孩,悄无声息地死,悄无声息地去,一切静悄悄。
这样事,老太太从来不提,白文卿向来深居简出,也不知晓邻居家事,只是知道这位老太太不喜欢猫那样地叫,因此每次要出门时,总把小猫带上。
到了会馆里,白文卿一门心思地听戏台上的京戏,正是热闹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怀里的小猫跑出去。
小尾巴跑下地,一溜烟蹿到顾寒瑞膝盖上,前爪扒拉着他膝头,后腿努力地蹬来蹬去,保持重心平衡,而后扑到他怀里去,嗅来嗅去地找腊肠。
顾寒瑞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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