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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对我误很大-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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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低下头,他双目怒视梁御风!
  梁少爷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怎么了?呃?”
  被他这么一打岔,顾菟站到了屋子斜后方,视线角度已很狭窄。只要再拖延一会,石桐宇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屋中了……
  他装模作样又伸手去怀里摸,不一会又掏出一个小锦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呀,拿错了,刚才那袋是我带着当零嘴的山核桃,这袋才是小乔的算珠……不然,咱们换过来?”
  这一招偷梁换柱忒不厚道,说起来他还是从蓝关雪那臭牛鼻子那儿学来的……
  顾菟沉着脸看着他,捏着锦袋的手一紧,攥成拳头。等他再摊开手时,布片碎屑纷纷扬扬洒下。
  他怒极反笑。
  梁御风遥遥看着他,瞳孔猛地收缩。
  下一瞬,飞爪破空而至,如惊雷掣电,寒光冰冷刺骨!
  这一招来得太快,他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出枪阻挡,整个人便被笼罩在冰寒刺骨的杀气中。他能做的,只有退开,松手,放开手中的锦袋。
  可是他的心并没有放松下来。
  第二枚飞爪还没来,未知的危险,才是更大的危险!
  蓦地,风声再起,第二枚飞爪后发先至,在锦袋落地前将它捞了起来。
  第一枚飞爪却忽地改变了方向,一个停顿之后,向着那棵倒在地上的桂树而去。
  梁御风正在惊疑不定,便看见飞爪四趾翕张,鹰爪合拢,竟是将那棵断成两截的老树抓了起来!
  “轰隆”!
  一声巨响后,那棵半截的老树被摔在了屋子门口,将正门堵了个结结实实。
  本已掠到近处的石桐宇沉默着后退。
  他退回梁御风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暗中潜入的打算已被彻底看破。
  顾菟收回第二枚锦袋,这次却没有急着打开,好半晌,才颤抖着双手解开袋口的系绳。
  看着锦袋里的算珠,他的手抖得更厉害。
  梁御风这次并没有骗他,锦袋里的确是小乔的算盘珠,黄一铭在画舫上一颗一颗捡回来的。
  零星几颗珠子上,还带着暗赤的血渍……
  顾菟凝视着算珠,目光沉痛,连半面毁伤的脸颊都猛地抽搐了一下。
  良久,他忽然颤动嘴唇,喃喃念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
  语声轻微,无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所有的痛苦、劫难,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心生贪欲而起……
  犯下无赦的罪业,还期待着阖家圆满,以至于,祸从天降!
  既种孽因,必结恶果。
  业报业报,可为什么偏偏要报到那个孩子身上?
  此身已在地狱,又何必妄想被救赎?
  既然如此,就让他彻底堕落吧……
  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
  一天一夜过去了,血沿檐下手从无活口,他却仍在幻想着可以救回小乔。
  杀一人,救一人?
  不!
  ……不管要杀多少人,他只要救回那一人!
  屋檐上,顾菟一身黑衣沉默伫立,满头白发却忽然无风自动。
  朱霞烂漫,映在他黑漆漆的眼珠里,红得像是血,又像是炽烈的火苗,跳动着,燃烧着。
  下一刻,他抬手,朝近旁的桂树击出一记劈空掌。
  掌风轻柔,近乎无声无息。可枝青叶茂的桂树,却瞬间枯黄,枝叶纷落。
  半晌,树干全部干燥枯萎,从中断裂,重重摔落地上。
  梁御风和石桐宇心头大震。
  枯荣功,即使是半枯半荣,也有如斯威力!
  顾菟望着他们,漠然道:“挡我者,死。”
  飞爪扬出,故技重施抓起了断裂的桂树。接着连爪带树荡起凛冽劲气,朝两人砸来!
  石桐宇剑走轻灵,对这庞然大物无从下手。梁御风轻叱一声,浑铁枪矫若游龙,抢在前头就是一枪。
  轰的一声!
  无量真气与枯荣真气齐齐迸发。
  那树干本就已然枯萎,哪里还经得住两人的力量,一霎时轰然爆开!
  木屑激飞,枝叶纷落,烟尘弥漫中更夹杂着呼啸而过的劲气!
  石桐宇差点被烟尘迷了眼,他退开一步,小心地躲避着漫天劲气。
  陡然间,他忽觉肩头一痛!
  勉强转过头,血光乍现一闪而逝,另一枚飞爪无声无息潜藏在烟雾中,一击即中,穿透了他的肩胛!
  梁御风回头看见,圆睁了双眼。
  顾菟一看占得机先,下手更不容情。
  飞爪猛力扣紧,洒下淋漓血色,下一刻被大力牵动,连人带爪拖回去!
  石桐宇没有护体真气,无法和那沛然大力相抗,顿时被飞爪百练索拖倒在地。他闷哼一声,立刻闭紧了嘴不再出声。
  但梁御风看着他,见他肩头血迹斑斑,鹰爪深入皮肉,分筋错骨,又怎会不痛?
  梁御风又惊又怒,喝道:“你放开他!”
  顾菟漠然不语,手中径自加力,一路将人往回退。
  梁御风红了眼,挺枪就刺,枪尖准确击中飞爪的铁链!
  他想用真气崩断链子,顾菟又岂会不知?黑袍人面色冷酷,手腕一振,枯荣真气陡然发力。
  嗡嗡声不绝于耳!
  玄铁的细链绷得笔直,被两股大力同时作用,震颤不已,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石桐宇苍白的俊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潮红!
  两股真力争持不下,将他肩胛的伤口撕扯更大,他咬牙苦忍,不肯痛呼出声。
  梁御风看在眼里,不敢再发力,猛然收回长'枪。
  他抬眼望去,见顾菟被他力量一阻,飞爪这头又拖了个人,却是失了灵活迅捷的优势。当下飞身掠起,倏地抢到了石桐宇前面,徒手抓住了链子前端,猛力回带!
  顾菟皱眉,另一枚飞爪破空飞来。
  梁御风怒不可遏,头也不回抬手就是一枪!
  轰!
  劲气撞击,浑铁枪正正击中飞爪。
  顾菟被震得浑身一颤,还待加力,忽然另一只手上拽了个空。猛烈的惯性下,他顿时站不住脚,蓦地从屋檐上滑下!
  原来他两人僵持时,石桐宇竟不声不响悄悄用宝剑斩断了玄铁链子,顾菟猝不及防之下,用力过猛当然就拽了个空。
  照影剑削铁如泥,是他大意了!
  说时迟那时快。
  见他失足坠下屋檐,梁御风双手握枪,飞身就是一个突刺!
  风声激响,血花飞溅。
  这一枪摧枯拉朽,无坚不摧,直直贯穿顾菟的肩胛,将他一路钉到了院子里的桂树上!
  情势急转直下,瞬间反转!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万籁俱静,落针可闻。
  梁御风双目杀气一涨即收,他盯着顾菟狰狞的脸,余怒未消:“你敢伤他,我杀了你!”
  石桐宇轻叹一声,这才腾出手拔下肩头的飞爪。
  惊魂乍定之下,他似乎还能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这一战太过惊心动魄,赢得侥幸!
  梁御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阵“嘎——嘎——”的粗哑叫声。
  鸦声大噪,附近林子里的乌鸦竟是成群结队出来觅食了,黑压压似一片乌云般飞了过来。有上百只之多,也不知怕人,低空掠过,连翅膀振扑之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鸦群从头顶掠过,漆黑的羽翼投下成片的阴影,映在顾菟半面狰狞的脸上。
  深深浅浅的晦暗影子里,雪白的发是唯一的亮色。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顾菟被铁枪钉在树上,伤口还在流血不止,却猛地抬起头来!
  梁御风悚然心惊。
  下一刻,群鸦悲鸣,黑色乱羽纷扬如雨,竟是在半空一只只坠下,纷纷气绝身亡。
  一时间只听见呀呀哑哑的叫声不绝于耳,黑色羽毛漫天飞扬,宛如群魔乱舞。
  顾菟手握插进肩胛的枪头,一挺身,蓦地站直了。
  被他动作牵动,贯穿的枪伤又汩汩涌出鲜血来,他却浑然未觉。用力握住枪头,他双目直视梁御风,眼瞳里倒映着漆黑鸦羽的影子。
  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太阳落山了。
  在日与夜的交汇处,血色染红了天际。接着,余晖散尽,大地沉入完全的黑暗。
  黄昏,逢魔时刻。
  扶桑人传说,在这昼夜交替的时段,正是妖魔出没之时!
  顾菟颀长高瘦,身体并不强壮,但他以手紧握枪头,面上闪过一层青气。忽然间,一体铸就的铁枪被他徒手折断,枪头断开!
  梁御风大惊失色,持着手中枪杆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仓啷一声。
  铁枪头被顾菟随手扔在地上。
  肩胛贯穿伤非同小可,他却浑若无事踏出了一步,肩背挺得如枪一般直。
  白发乱了,半掩住枯槁的脸,遮在乱发中的那双眼,却是杀气盈目。
  逢魔时刻,这人……入魔了!
  他身为伪宗师,若拼死一搏,只怕今日难以善了。
  石桐宇的心也沉了下去,他顾不得包扎伤口,与梁御风并肩站好,两人蓄势以待。
  暮色昏暗,双方陷入僵持,一触即发。
  忽然,一阵长长的马嘶打破了寂静。
  三人蓦地回头,瞧见马车在院门外停下,乔乐康和徐愿齐齐掠下,奔近过来!
  徐愿也就罢了,乔乐康却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
  ——他会站在哪一边?!
  双方都是一阵心惊,静静对峙,不敢轻举妄动。
  来的两个人里,徐愿一眼瞧见顾菟受了伤,脸上顿时露出无法掩饰的痛楚之色。
  他武功低微,不敢再走近,在院门口停下了脚步,颤声喊道:“蟾宫君!”
  ——而乔乐康眼力只会更敏锐,又怎会看不见目前情形?
  眼见对峙双方竟是顾菟和梁御风他们,还都受了伤,他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先前只是关心则乱,没往那处想。
  这时他心念急转,几乎瞬间便猜出了来龙去脉。
  小乔失踪,至今不知去向。
  ……如果昏迷的钟寅可以醒来,哪怕只是回光返照,说不定也能说出他的下落。
  但,枯荣真气并不是疗伤内功,如此一来,就是亲手把钟寅送上绝路!
  坐地分赃乔乐康,芙蓉山庄的庄主,黑白两道都要给他三分颜面,天下有数的成名人物,面临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救一人,杀一人?
  不,已经一天一夜了,小乔未必还活着啊……
  他在院门口驻足,仿佛只是一瞬间而已,又仿佛经过了无穷无尽的漫长时光——
  那些记忆里的少年往事,山野间闲居的日子,闲敲棋子落灯花,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小时候,听父亲青丘君说过,师兄出生没几日便被家人遗弃,这才被他捡了回来。因那年是癸丑年,据说六月间,“月忽失行而南,顷之复故”,所以给他取名顾菟。
  明月长在目,明月长在心。在心复在目,何得稀去寻。
  ……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话?
  人生如棋局,更有几多劫?
  回不去了,早在他铸下大错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终于,乔乐康举目向顾菟望去,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轻声叹道:“师兄,住手吧!”
  顾菟浑身一震,抬眼望向他。
  师兄弟两人遥遥对视。
  四下里悄寂无声。
  良久,乔乐康低声开口:“师兄,十年前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时负气,害咱们一家离散。但钟寅这孩子、是我未来妻弟,是我新的家人。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了……”
  顾菟睁大眼,直直瞪着他。
  须臾,竟是目眦尽裂,从眼角淌下细细一行血线来。
  ——是啊,大乔也已有了新的家人。
  往事不可追,念念不忘活在过去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更何况,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一天一夜了,小乔……早已凶多吉少……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终身胶漆心应在,半路云泥迹不同。唯有无生三昧观,荣枯一照两成空。
  他颓然伫立,半晌,竟突兀地笑了起来。
  低沉的笑声中,充满了悲哀、苍凉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随后,他背转身扬长而去。
  远远望去,黑衣染血,白发披泻肩头,起落之间脚下踉跄,像是历经千帆苍老无比,又仿佛一夜白头,心如死灰。
  乔乐康心中大恸,奔近两步想要追上,却又停了下来。
  徐愿却是毫不犹豫,展开身法急追而去。
  他功力不济,顾菟几个起落便已将他抛下,他便远远坠在后头,不住大喊:“蟾宫君,你等等我……”
  太阳落山了,远方一片晦暗。
  不一会,只听见叫声还隐隐传来,两个人却都去得远了,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抱抱,明天发糖~
附一首自填词谱,按词林正韵
调寄谒金门(顾菟)
心事杳,
年少白头枯槁。
凛冽寒风摧百草,
暮鸦归未了。
今夜蟾宫高照,
莫问离愁多少。
肯把千金博一笑,
情深人易老。

☆、意乱情迷

  见顾菟终于退走; 梁御风和石桐宇才松了口气。
  回过神; 梁少爷一跃而起; 直奔屋里——
  打生打死大半天; 就是为了救钟寅。太阳已经落山了; 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
  气喘吁吁冲进内室,他一看; 喝; 钟小猫还那样躺着呢。出气多进气少; 但总归没断气。
  石桐宇跟在他后头也进来了; 还没忘记又端进来一杯凉水。
  梁御风赶紧接过杯子; 把藻药丸扔进去晃晃; 估摸着融化得差不多了; 捏开小猫的腮帮子; 直接连药带水灌进去。
  这时乔乐康乔庄主终于也进来了,三人便一起站在床边围观。
  西王母的不死药虽然神奇; 毕竟不是给人吃的; 病例也只有叶清沅一个。他们只能提心吊胆,静观其变。
  ……最开始三个人是围在床边站着。
  但——
  钟寅一直在昏睡; 没有任何反应。
  半个时辰之后; 几个人都支持不住坐了下来。
  石桐宇肩上的伤口虽然裹扎好了,但力战之后; 神情难掩疲倦。
  梁少爷也累得够呛。他俩先战西王母,再斗偷坟掘墓,一天里头对上两个恶人榜上的成名人物; 还都是伪宗师,简直史无前例!
  乔庄主也只比他们好上一点而已。
  自从昨晚小乔失踪之后,他到处奔走,劳心劳力,根本没有合过眼。刚才不得已和师兄顾菟决裂,更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钟寅躺的是四面床,没有围栏阻挡视线。于是三个人在对面的矮榻上,一字排开坐下来,时刻注意他的动静。
  再过一个时辰,梁少爷已经干脆靠着石桐宇的肩膀睡着了,打着小呼噜不说,还吹鼻涕泡……
  ——可钟寅还没醒。
  伸手指再到鼻子底下一探,气若游丝,但至少不会时有时无了。
  乔庄主沉默许久,眯起眼:“这……”
  石桐宇也感觉有点不太对。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色已深,子时将到,那就要算第二天了。
  他不由沉吟道:“唐神医说过,他伤势沉重,活不过今晚,难道……”
  乔庄主深深点头:“没错,他已经缓过来了。”
  梁少爷睡着了还迷迷糊糊听到他俩说话,闻言立刻蹦了起来,急问:“什么?”
  乔庄主解释道:“君山钟家在洞庭称王多年,但家传武功平平无奇,仰仗的其实就是水鬼之术。于水下施展独门龟息功,可三日三夜潜伏不出。”
  梁少爷这点还是知道的,便听他继续说下去。
  乔庄主狭长的狐狸眼里,却露出了无以名状的悲痛之色。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伤重不支后,被人推落水中的。”他顿了顿,艰难无比,“那人不是为了害他,相反却是为了救他。”
  沉默许久,他才继续道:“他入水后本能地运转了龟息功,这才顺水漂流到岸边,被徐愿救回来。服了不死药后,性命已经转危为安,只是龟息功仍在继续运作,因此久久不能醒来……”
  剩下的话,他并没有全部说出来,可梁御风和石桐宇都猜了出来。
  推小猫落水的,知道他练有龟息功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那就是小乔。
  但——
  在激战之中分心救人,面对的强敌还是轮回诀大成的伪宗师……
  乔庄主心中一片冰凉。
  小乔贪玩不用功,他总说师兄宠孩子,自己又何尝不是?想着这孩子还小,就舍不得严加管教。到头来遇上危险,便是灭顶之灾,却已经悔之晚矣!
  梁御风和石桐宇对视了一眼,也不由心头沉重。
  但梁少爷还是觉得,小乔的轻功总不差,平时也挺机灵,危急关头还不会逃么?
  何况,只要没找到尸体,就还有希望!
  这时钟寅已经性命无碍,倒是不必一味苦守着了。眼看钟小猫越睡越香,呼吸也渐渐变得匀净起来,西王母的不死药果然还是有用的……
  梁少爷看他睡得香甜,自己更困了,压根没睡够,于是拖着石桐宇去找房间睡觉。
  天香苑远在城外,平时没人居住,是乔庄主他们来了金陵才向徐愿临时借来的。虽然是小小别院,活财神的产业也是不会小的,客房应有尽有。
  无奈他们今天大打出手之后,院子里的桂树毁了两棵不说,顾菟还踩塌了半边屋脊……
  钟小猫所在的那半边屋子还好,另半边惨不忍睹。
  这么一来,还能睡人的客房就没两间了。
  乔庄主虽然宣称自己不睡,正好守着钟寅,还要等城里传来的后续消息,但梁少爷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一间房都不给他留。
  他正在犹豫,石桐宇便淡淡道:“我们合用一间房即可。”
  梁少爷很开心。
  记得他和石桐宇刚认识时,都躺上床了还被赶出来,果然此一时彼一时,两人的关系不同以往!
  不过两人一躺上床,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好像不对啊。
  真要说起来,他和石桐宇两个一路同行,不管是一间船舱还是一张床,都曾经在一块挤过的。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可没有亲过……
  侧过脸,他发现石桐宇也侧身转了过来,静静望着他。
  视线交织的刹那,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石桐宇脸上打转。
  月光如水,从窗扉漏进来,长长的黑发披泻在枕上,铺成一重玄色锦缎。近在眼前的俊脸,清华绝俗,细密纤长的睫毛,戳得他心都痒了。
  他凑过去,伸手指拨弄石桐宇的睫毛:“哥哥……”
  石桐宇凝眸看他。夜色温柔,那双眼灼灼如星子,亮得像是一簇火。
  他心中爱怜横溢,忍不住凑上去亲亲石桐宇的眼皮。
  石桐宇急喘一声,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容分说吻了过来。唇齿缠绵间,嘴唇烫得像是着了火,呼吸之间尽是灼热的气息。
  他几乎被亲得喘不过气。睁眼去看时,石桐宇苍白的俊脸上满是绯色春潮,当真是面如桃花。
  他喃喃念了句“脸红凝露学娇啼”,伸手去摸石桐宇的脸,只觉温度烫手。梁少爷怔了怔,忽然笑个不停。
  他好喜欢石桐宇这个模样。
  平日里的矜持禁欲全不见了踪影,眼角眉梢都染了艳色,多了好多好多人味儿……
  一霎时情生意动,他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亲着石桐宇的嘴角,心底爱怜备至。
  石桐宇耐着性子轻轻回吻,眼神里满是隐忍。
  谁知梁少爷一不做二不休,还试探着去咬他的嘴唇。石桐宇猝不及防,又是一阵急喘,这下连眼睛里都泛出了血丝。
  月华如水,泻在床前的地上,皎如银霜,映照出一室的意乱情迷。
  石桐宇情沸如火,越亲越是难耐,恨不得把眼前这人囫囵吞下肚里去……
  奈何梁少爷今日连战强敌,实在劳累过头。连打了几个哈欠,他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困,终于亲到一半,头一歪,不动了!
  石桐宇:“……”
  他再去看时,发现梁御风已经迷迷瞪瞪睡着了。睡得太香,不一会儿还吹起了鼻涕泡!
  下腹里还烧着一把火,喉咙干渴难当,可是点火的那个人已经睡了……
  石桐宇苦笑,只好给梁少爷拉好被子压好被角,静静守着他睡去。
  梁御风沉沉入睡,良夜苦短,做了个长长的好梦。
  梦里模模糊糊有个印象,石桐宇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专注,看了好久好久。
  他还挺纳闷。
  梁少爷虽然隽朗不凡,但石桐宇要是去照镜子,不是比他好看多了?难道是羡慕他风流倜傥的气质?
  真是……忍不住有点小骄傲呢。
  筋疲力尽之后,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等梁少爷醒过来,发现被角都被自己的口水打湿了……
  他跳起来毁尸灭迹,这才发觉石桐宇竟然已经先起了。他趿拉着鞋跑出去,便看见石桐宇站在窗边。
  大概是昨天受了伤,失血过多,石桐宇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目视窗外,良久,缓缓抬起手臂,放飞了白尾鹞鹰小青。
  长夜逝去,太阳将要升起,朝霞染红了东方的天际。
  不远处层林尽染,白尾鹞鹰在绚丽的霞光中振翅飞去。石桐宇静静目送它远去,长身玉立的剪影几可入画。
  梁御风不由怔怔出神。
  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这倒是怪了,昨晚明明有霞,今早起来居然又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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