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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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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宦》
  作者:沈如

文案
  阮云卿自幼家贫,被父母送入宫中,做了宦官。
  宫中处处锦绣奢华,高堂广厦,富贵满眼,
  却没有他这个奴才的立锥之地。
  步步小心,处处筹谋,还是难逃奸人迫害,
  阮云卿想要活下去,不只活下去,他还要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定要双倍奉还。

扫雷:
  1、1V1,HE
  2、小受是太监,攻是太子。
  3、太子有点病娇属性。
  4、宠文,给小受开的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太子,遇到太子后,小受基本就一帆风顺,一路打怪升级。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平步青云 恩怨情仇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云卿 ┃ 配角:宋辚、宁白、顾元武、赵青等 ┃ 其它:架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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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灾年
  当一个人连一碗粥都吃不起时,尊严对他来说,比一张纸还要单薄。
  宏佑二十三年春,河水刚刚解冻,空气中还残留着冬日里尚未消散的寒意。太阳还没有升到高处,只在远山之间露出一点红红的印迹,不足以驱散这刺骨的寒冷。
  小二早早就起来了,他得比家里人起得都早,要赶在爹娘哥哥起身之前,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好。
  钻出被子,小二先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冷,好冷。
  身上的被子不知用了多少年,被里被面都洗得发白褪色,边角也磨破了,用手指一抠,就能看见一团黑黑的棉絮。棉絮许久没有弹过,硬梆梆的,也不耐寒,盖在身上,全凭自己身体的热乎气捂着,才能撑过一整晚。就是这样,小二也只能和哥哥合盖一床被子。
  轻手轻脚的下了土坑,屋里没有油灯,小二就在一片昏暗里摸索。
  一床薄被根本抵挡不了寒夜侵袭,小二和哥哥每晚都会把自己身上的夹袄盖在被子上,聊胜于无,这两件衣裳也没有多保暖,但总比不盖强些。
  小二家只有两间草屋,父母带着弟弟住一间,他和哥哥住一间。哥哥每天都要跟着爹娘去田里,干很重的农活,小二生怕吵醒哥哥,每天起来都要像这样静悄悄的穿好衣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干活养家的人脾气大得很,被吵醒了是要打人的。
  农家草屋看不见一块青砖,地基用的是山里的石块,而墙体则是将草梗和进土坏里堆砌成的,连简陋都谈不上,只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罢了。
  屋子里也没有家具,一盘土炕和一口木箱就是家里的全部家当,箱子里除了几件杂物,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他们这样的人家,是连贼都不会来光顾的。
  尽管已经小心翼翼,可小二拿夹袄时还是惊动了熟睡中的哥哥。
  哥哥翻了个身,无意识的挥了挥拳头,口里含糊不清的咒骂一句。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可还是把小二吓得不轻,小二停下手里的动作,僵在原地细细的抖着,等了一阵子,哥哥的拳头没有落在他身上,小二才松了一口气。他飞快地披上夹袄,拿根布带在腰里扎了两圈,把夹袄扎牢。
  这件夹袄是用哥哥穿剩下的衣裳改的,所谓夹袄,就是由两层单衣拼凑而成,天冷时往里絮上棉花,当冬衣穿,天热时再拆开夹衣,把棉花掏出来,当单衣穿,一年四季只有这一身衣裳,春夏秋冬都要穿在身上,补了又补,缝了又缝,补丁撂着补丁,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小二的身体不好,生下来时就特别瘦弱。家里穷,也没钱给他补身子,小二的身体也就越发不好,一年到头总是生病,生病了也没钱去请大夫,只能拿乡下的土法子将就,听天由命,治好了算小二命大,死了也是没辙的事。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如今长到十岁,小二还长得像根麻杆似的,细瘦的腰身托着一个小小的脑袋,走在路上,像风一刮就会倒了。
  哥哥比小二结实得多,他的衣裳穿在小二身上,晃晃悠悠的,很不合身,如果不是用布条扎着,冷风一吹,就会从衣摆里钻进风去。小二受不得风寒,他怕生病,因为生病了爹娘哥哥都会沉着脸,他害怕,所以有病也会忍着,即使疼得浑身冒冷汗,小二也只是咬着牙拼命干活,不敢说一句难受。
  拽拽衣角,小二从屋里出来,迎面就听见对面屋里传来一声长叹。小二的心也跟着那声长叹沉了下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爹娘叹气的次数明显多了,这几年田里的收成不好,打的粮食不够一家人吃的,去年又遭了一场蝗灾,收成更是减了大半,他们一家人都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有吃过干粮了。
  小二也叹了口气,他捏了捏自己细瘦的胳膊,如果他也能像哥哥那样健壮就好了,那样他就能跟爹娘哥哥一起下地,多开几亩荒田,多种一些粮食,爹娘也就不用再为一口饭着急上火了。
  小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一家辛苦劳作,一年到头都不敢闲着,伺候土地跟伺候祖宗似的,为什么日子还是过得这样穷呢。
  禁不住又想叹气,小二麻木的搓了搓脸,把那声叹息压回了肚子。叹气有什么用?还是快点把早饭做好,不要耽误爹娘下地干活才是正经的。
  出了院子,天已经蒙蒙亮了,小二加快了动作,从水缸里舀出一瓢冷水,就着缸边洗了把脸。
  水缸一直在院里搁着,里面的水冰凉刺骨,把小二那点残存的睡意彻底赶跑了。
  舀水涮锅,揭开磁瓮,小二探着身子,用粗磁碗刮了小半碗玉米面出来。
  碗边碰着瓮底,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小二皱了皱眉头,磁瓮已经见底了,这点粮食,就算天天喝稀的,也只够全家人吃十来天。离收获的季节还有好几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到底要怎么熬过去呢?
  小二没有想的那么长远,一个十岁的孩子,他的心智还没有成熟到能去考虑全家生计的地步。小二只是想着眼前的事,想着今天:快没有粮食了,他一会儿就出门去,到地里找几个耗子洞,掏几窝小耗子回来吃,河水也解冻了,他一定要下河试试,要是能抓两尾活鱼回来,就给弟弟炖鱼汤吃,还有……
  小二一面想着,一面利索的把玉米面下进锅里,等锅开了,就把切碎的萝卜缨子搁进去,拿锅铲搅开,滚几个滚儿,熬好后,撒上一点盐巴,就能出锅了。
  这边熬着野菜粥,那边就得把红薯蒸上,拿刷子把红薯涮洗干净,从中间切开,四个红薯切成八瓣,齐齐码进笼屉里,搁在滚水上蒸熟。
  这些活儿小二从小就干,如今已经能做得很麻利了。
  他身子太弱,在太阳地里站一个时辰,人就犯晕,根本下不了地,也不能帮家里耕田种地,家里的壮劳力只有他爹和哥哥,两个人拼死拼活,也养不起家里的五张大嘴,小二不顶事,娘只好给家里最小的弟弟断了奶,自己下地去干活,从此后家里的大小活计就都由小二去做。
  小二不觉得苦,他乐意做这些事,哪怕每天他都要天刚亮就起床,烧火劈柴,围着大柴灶忙个不停,做了早饭收拾了碗筷,就要赶着去后山上挖野菜,拣柴火,回来后就要张罗午饭,做好了装进箩筐里,背到田间给爹娘送饭,等他们吃完了,自己才能顾得上吃一口凉透了的剩饭,趁天没黑时,还要赶着把线纺好,等他娘从地里回来,就能用这些线织几匹粗布,去集市里换几个钱回来贴补家计。
  日子苦,可小二心里不苦,就算再累他也不觉得苦,只要爹娘不骂他没用,他就是被火烫伤多少回,被纺线勒出多少道伤口,也不会觉得苦。
  做好了早饭,天已经大亮。小二把饭端上桌子,一家人闷头吃饭。
  家里只有一张坑桌,就摆在爹娘住的屋子里,一家人围坐在土炕上,爹娘坐在炕里,哥哥和弟弟挨着爹娘分坐炕桌两边,小二只能被挤在炕沿边,守着粥锅,看谁的碗空了,就给家人添饭。
  爹娘从小就不待见小二,穷人家的孩子,生得那么娇弱,一病起来就要死要活的吓死人,干脆病死也就罢了,可偏偏还命硬得很,每次都挺了过来,折腾死人。他们家的老大和老三,可没像这个二小子似的,一落地就结结实实的,好养活得很。
  小二端着粥碗,澄黄的玉米面里裹着绿惨惨的萝卜缨子,没有多好吃,可小二还是咽了一口唾沫,喝了一口,转头悄悄看了一眼桌上的粗磁碗。碗里是蒸好的红薯,热腾腾的冒着甜丝丝的香气。
  小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爹娘的脸色,才敢颤悠悠的伸出手去,拿起一块红薯,三口两口塞进嘴里。
  自从上回吃饭的时候,他被爹用筷子抽了手背,小二吃饭就变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在饭桌上做错了什么,又会被爹打。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他在家里,没做什么重活,有粗面馍馍要先紧着下地干活的人吃,可他还是忍不住,小二饿,他觉得自己肚子里肯定住了个吃不饱的妖怪,不然怎么会总是觉得饿呢。
  一块红薯下肚,小二不但没有吃饱,反而更加饿了,肚子里拧着劲儿的难受,胃像布口袋似的,这一块红薯连底儿都垫不满。小二不敢再拿,红薯只有八块,五个人一分,剩下的三块是要留给爹娘和哥哥的。
  小二忍着心里的渴望,把贪婪的目光从红薯上移开,他端起粥碗,灌了一大口下去,希望能把这个布口袋填满。
  “二小子,这块红薯你吃了吧。”娘说着话,已经把手里的红薯递到了小二面前。
  小二呆愣愣的看着那块红薯和红薯后面的母亲,好半天都忘了去接。
  小二以为自己在做梦,在他的记忆里,娘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挟过吃的,更没有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从小二记事开始,爹娘对他就没有好脸色,心里苦,日子过得艰难,早已经磨尽了他们为人父母的慈爱和温柔,他们对不能帮衬家里干农活,还时常生病的小二,一直是嫌弃的,厌恶的,哪怕小二承担了家里所有的杂活,哪怕小二这几年纺的纱线可以堆满半个屋子,哪怕小二挖来的野菜帮他们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青黄不接的日子,他们也还是难以改变“这个儿子没用”的看法。
  小二怯怯的接过红薯,双手抱着,低着脑袋,牵了牵嘴角。
  他舍不得吃,这是娘给的,小二攥在手心里,想着吃完了饭,就找一块干净的布包起来,等饿得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再吃。
  娘给他递吃的了,这是不是说明,娘心里也是疼他的。
  小二抬起头,悄悄地看了母亲一眼,心里满是渴望。
  徐氏摇了摇头,瞧着自己的二儿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马上就要把他送走了,原本还有几分愧疚,可一见他这副低眉顺眼,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就有火。
  这个孩子从小就少言寡语,骂他也不吱声,打他也不会哭叫,像个锯了嘴的葫芦。都是自己的儿子,徐氏自觉从没偏向过谁,可老大和老三都活泼好动,一见了自己就亲亲热热的,唯独这个二小子,却总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好像自己有多亏待他似的。
  爹娘都吃完了,小二也赶忙抹了抹嘴,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小二,先别收拾了,爹跟你说个事儿。”
  小二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碗筷,等着他爹说话。
  “这个,你,咱家……”
  阮兴支吾半晌,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他老实,嘴也笨,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徐氏做主。小二的事,阮兴是不乐意的,他家里再穷,也没穷到卖孩子的份上,卖也就罢了,还要把孩子卖到那么个吃人的火坑里,这可让他怎么张得开口。
  徐氏见不得阮兴这副窝囊相,她推了丈夫一把,示意他快说。
  阮兴长叹了一口气,狠了狠心,开口道:“小二啊,你也大了,也知道咱家现在是个啥光景,家里家外穷得叮当乱响,瓮里别说精米白面,就连那玉米面都快断顿了。”
  阮兴说得心酸,他一个男人,养不活一大家子,竟然要靠卖孩子渡过荒年,实在是没用。
  愧疚和心虚压得阮兴抬不起头来,他不敢看小二的眼睛,只歪着头,朝空荡荡的门口絮叨:“爹娘也是没法子了,你别恨我们,眼看你哥就十四了,该娶媳妇了,咱家这个样子,饭都吃不起,哪还能拿出钱来备聘礼,没有聘礼,谁家肯把姑娘嫁过来呢。你弟弟还小,咱家就指望你了……”
  小二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手脚冰凉,人也懵了,好半天才听懂了父亲说的是什么——他被卖了,他被他的亲爹娘卖了。
  

第2章 京城
  其实也不算卖,按小二爹娘的说法,是他们给小二寻了条活路,不用再跟着他们受苦。
  入宫做太监,小二并不懂是要做什么,这其中的含意,他要经受多大的痛苦和侮辱,都是他现在所不能体会和理解的。
  小二现在只知道,他不想离开家,他不想进宫。
  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小二都只是瞪着一双大眼,茫然的看着父亲的嘴一张一合。小二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被亲人舍弃的打击让小二回不过神来,父亲的声音渐渐飘远,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只能从父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上体会到一点心酸和慌乱的味道。
  “我,我不想去……我不去。”
  小二的话才出口,徐氏就坐不住了。她扶着炕桌支起上身,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得小二一个趔趄。
  “去不去由不得你!不识好歹的东西!入宫有什么不好?咱村的癞头阮,过去家里穷得稀里哗啦,日子还不如咱们家,可自打他家的大儿子进了宫,才十来年的光景,瓦房也盖上了,丫头也使唤上了,那日子过得,简直是大变样。你为什么不去?留在家里也是吃闲饭,还不如学他家大小子的样子,一进宫去,每月就有一两银子的月例钱和三斗米粮,正好拿来贴补家里。你在家里闲着,几辈子能挣得来那么多银子!”
  小二捂着红肿的脸颊,死死地咬着嘴唇。他想说他没闲着,他每天都在卖力干活,家里的活计也不轻松,一大家子五口人,只是洗洗涮涮就能累断人的腰,这还不算他做饭、缝补、进山挖野菜和照看弟弟的,里里外外的活儿加在一起,让小二没有一刻是闲着的,他干了四年多,从没叫过一句苦。
  小二抬起头,仰着脖子求爹娘:“娘,我不去,我可以少吃饭,别让我进宫……”
  这还是小二头一次大声说话。
  爹娘不喜欢他,小二在这个穷困潦倒的家里活得格外艰难,看多了爹娘的冷脸,小二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擅于忍耐,也更加懂得看大人的脸色。他很少说话,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在爹娘的心目中,能干活农活的哥哥和活泼讨喜的弟弟才是他们的儿子,而瘦弱沉默的小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就像现在这样,遇到荒年,小二这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就成了家里第一个被舍弃的牺牲品。
  小二不想被舍弃,就算这个家再穷,再苦,也是他唯一的家。
  “娘,我求您……”
  小二扒着母亲的胳膊苦苦哀求,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挨了三巴掌后,小二终于明白,他的爹娘只是不想再白养活他了。
  第二日一早,徐氏就收拾好包袱,从村子里借了一斤面回来,饹了几张粗面饼,还有十几枚铜钱,一并给丈夫带在身上,趁天色还早,送父子俩出了大门。
  小二才洗了碗筷,双手还湿淋淋的,阮兴叫他出门,小二木然的站在门口,僵了一会儿,才在衣襟上蹭了蹭手,沉默着跟了上去。
  徐氏也默默跟着,她手里还拉着才五岁的弟弟。
  弟弟从小跟着小二长大,特别粘他,知道小二要出门,昨夜就闹了一宿,要跟着一起去。
  “哥哥,早些回来。”
  小二想笑,勉强扯了扯嘴角,却只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怪模样。他弯下腰,搂着弟弟,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未来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小二一无所知,皇宫、太监,这些名词对他而言都是遥远而陌生的,究竟还能不能再回家乡,别说小二,就连他的爹娘也是说不准的。
  看着一脸菜色的弟弟,小二从怀里摸出昨日徐氏给他的那块红薯,塞进弟弟手里,“明哥儿留着吃吧,哥哥不用再挨饿了。”
  那红薯被一块白布包着,里三层外三层,珍而重之。弟弟接了过去,就扒开白布,急急地把红薯填进嘴里。
  徐氏看着两个儿子,又看到那块红薯,到底心疼起来。她一把抱住小二,止不住掉了眼泪,“你别怪娘心狠,家里但凡有一点出路,娘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你进了宫,好好听师父的话,将来要能混出个样子,不用管爹娘,只记得帮衬你兄弟一把就成。”
  小二依旧茫然的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听母亲哭得哀恸,心里也酸涩得厉害,喉头堵堵的,想哭,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跟着父亲上了大路,小二最后回头看了村子一眼,如今刚刚立春,树木还没有返青,一切都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机。小小的村庄掩在群山之中,离得远了,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影子。
  小二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家住的草屋,他看了一会儿,就被父亲拉走了,那些灰蒙蒙的影子就成了他对家乡仅存的印象。
  小二住的村子离京城不远,相隔百十里路,父子俩脚程快点,二三日的就到了京城境内。
  高大的城门矗立眼前,阮兴心里直犯怵。他紧紧拉着小二的手,小心翼翼地迈步,一路贴边进了城门。
  京中一片繁华景象,沿街有许多商铺,叫卖声不绝于耳,小二瞧花了眼睛,许多没见过的物事一下子跳了出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阮兴是头一回进京城,一进城门就迷糊了,东瞧西看,等分清楚南北,他就立刻拉着小二钻进一条巷子,找人问路。
  人生地不熟,阮兴问了许久,才找到鼓楼西大街,远远就看见一排青砖瓦房,院墙砌得平平整整,墙缝用石灰抹得笔管条直,朱红大门前还有两个石狮子守门。
  阮兴四下望了望,又找人问过,确认无误,才敢叫门。
  门环响了三声,里面有人应声问道,“谁啊?”
  “是,是阮老爷府上么?”阮兴的声音里发着抖,这样好的房子,竟是过去同乡同族,曾在同一块土地里刨食的亲戚住的,他实在有些不敢置信。
  意外之余,阮兴心里也有几分活动,甚至还多了一些野心和兴奋。原本送小二进宫,是想给家里省下一份口粮,少了一张吃饭的嘴,再有送孩子当太监给的一点抚恤银子,家里的日子也就能将就过下去了。可如今一看阮宝生在京中的这座宅子,阮兴的心思就变了,他家的小二要是也能混到这个地步,那他们家可就彻底翻过身来了。
  乖乖,这宅子,没有几百两银子可置办不下来。
  阮兴这里感叹着,大门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吱呀”一响,门扇开了半边,里面露出一个人来。
  来人是个老家仆,四十上下的年纪,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青布裤褂,看着干净利索。
  “你们也是为进宫的事来的?”家仆跟阮兴说着话,眼睛却瞧在小二身上,听阮兴答“是”,才摇了摇头,念叨了一句“做孽”,领着小二父子进门。
  家仆进去禀报,不多时阮宝生迎了出来,“五叔,我算计着你就该到了,本想去接的,谁料近日事多,就给搅和忘了。快请进。”
  阮兴忙陪笑:“你贵人事忙,怪不得你。咱们亲支近脉,没出五服,都是一家子骨肉,哪用讲那些虚套子。”
  又拉站在身旁的小二,“快给你哥哥见礼。”
  小二不喜欢这个人。阮宝生冲谁都笑嘻嘻的,可那笑容假得很,让人很不舒服,小二皱了皱眉头,还是冲阮宝生躬了躬身。
  阮宝生看在眼里,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他领着小二父子进屋,命仆妇端上茶果,问了问家里的近况,说了一回闲话,才把话头转到正题上。
  “前些日子家里就给我捎了信来,说五叔想送小二进宫,让我给当个保人。我当时就驳了,还回信骂了我爹一顿。咱们阮家庄出我一个阉货就够了,如今还要再添一个,说出去你们不嫌寒碜,我还嫌丢人呢!”
  阮兴听见话头不对,这和原来说好的怎么串了两路,不由有些急了,从板凳上蹿起来,急道:“宝生,不是这话……”
  阮宝生口齿灵利,不等阮兴说完,就拦住了他的话,“宫里哪是那么好混的!五叔别看我现在的日子好过,你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瞧见贼挨打啊。净身时受的苦就不提了,谁叫我家穷呢,没法子。进了宫,那日子就更不好过,日日油煎火烤的,稍不留神,小命儿就丢了,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阮宝生突然压低了声音,屋中除了小二父子,再没有外人,可他还是四下张望一番,才凑到阮兴跟前,悄声道:“这不,前些日子太子在东宫被人下毒暗害,宫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皇后震怒,命人捉拿真凶,宫里的内侍宫女,凡是跟此事有一点瓜葛的,都被抓去严刑挎打,为此事,已经不知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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