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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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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人心,你若能掌握人心,也就是拥有了最强大的武器。”
  “可是,如何才能掌握人心呢?”景君奚虚心求教。
  北千翎一笑:“这就需要你对那人有一定的了解了。不过更重要的是,你要将自己想成那人,然后考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做。”
  姚枂岚打开那张纸条。被泡了许久,纸质变得极易破损。那上面的墨迹在纸上渲染了开来,变得模糊不清。姚枂岚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那上面是两个字:“张舟”。
  “张舟?”景眳朔疑道,“是指凶手叫张舟吗?”
  “我觉得不是。”姚枂岚思忖着,“就算是,也应该是缺少了什么证据,想让我们去找。否则此案就可以结了。”
  “而且,我觉得这更像线索一类的东西。”姚枂岚把纸条放到景眳朔的手心里,“你看看能发现什么。”
  “嗯。”景眳朔看了一眼纸条,“如果‘张舟’不是一个人名的话,分开来看看。‘张’是指姓张……对了!”
  “怎么?”姚枂岚凑了过来。
  景眳朔道:“我不是一直没和你说我为什么突然离席吗?那是因为我那天晚上,在银真酒楼的楼下,看到了张满和张紫衣啊。”
  “你确定?”姚枂岚多问了一句,“不是身形像,而是就是?”
  景眳朔点点头:“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的确是看到他们的脸了。”
  “这么说,”姚枂岚道,“这个‘张’,就是让我们去找张满和张紫衣?相应地,‘舟’是他们在哪……是船上?”
  “这样看的话,”景眳朔把纸条递给姚枂岚看,指了指两个字之间的一点墨迹,“他好像特意在这两个字中间点了一点。”
  姚枂岚:“。。。。。。”
  景眳朔把纸条搓成一团,拧干了水,拿出火折子把纸条给烧了:“说起来,那张满指上功夫了得,是他的话,用银针杀人倒未尝不可。”
  “指上功夫?”
  “嗯。”景眳朔道,“在静阳的时候,我和他打过一场。他的手指有力且灵活,投掷东西的话一定很精准。”
  姚枂岚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咬了咬手指:“你觉得凶手是他?”
  景眳朔动了动右手:“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解开我这只手,对上他,我们胜算可不大。”
  “什么嘛。”姚枂岚眨了眨眼睛,“王爷不相信我的箭术吗?”
  景眳朔叹了口气:“弓箭在远程攻击中才占优势,你体术太差,赢不了他的。就连我,上一次也是靠着使出双剑的奇招才勉强获胜。所以,你给我解开这个。”
  “不用。”姚枂岚自信满满,“既然你能用双剑,说明左手用剑也不错,对吧?”
  景眳朔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姑且实话实说:“嗯。”
  “那就够了。”姚枂岚道,“到时候你帮我制住张紫衣就成。其他的交给我。”
  

  ☆、第38章 不堪

      中越城又被称为江岛之城。之所以有这样的称呼,是因为中越城内环绕着一条清坊江,不仅风景秀丽,而且使得中越渔业发达。
  岸边停靠着许多渔船。由于连环命案的发生,到中越游览观光的客人少了,这些船家能接到的活儿也少,纷纷停靠在岸边相互打趣。
  “爷爷,”一位紫衣男子收起了网,“没打到鱼。”
  “是吗,”老叟戴着斗笠,看了一眼男子手中的网,果真空空如也,“没办法,只能多饿一天了。”
  一般情况下,不论是生活在船上的人,还是生活在岸边的人,都能靠着清坊江内的鱼虾填饱肚子。但是,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天,任谁也打不了渔,当地人戏称这几天为“清坊之怒”。
  想到又要饿上一天,张满叹了口气。自己没关系,只是可怜了张紫衣也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老人家,”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公子来到岸边,招呼道,“能否载我们一程?”
  张满抬头打量了他们一眼。且不说这位白衫公子他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他身后的青年太过可疑了。腰间佩剑,头戴帷帽不说,右手还被绷带绑成了个粽子,该不是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尽管生计难维,张满还是不能拿生命冒险,礼貌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我今天不载客。岸边停了这么多船家,公子另挑一家便是。”
  听了张满的话,其他的船家觉得有戏,一个个嚷道:“坐我这条船吧!”“公子,来我这吧。”
  “不,”白衣公子狡黠一笑,“我就是要坐你这条船。”
  不需要任何的暗号,两人极有默契地一同翻身上了船。景眳朔落到了船头,抽出无痕,不用几番功夫便制住了张紫衣,将剑抵在了他的喉咙。
  “开船。”
  家中遭遇巨变,张紫衣成熟了不少。他虽不敢违抗,却也没有慌张,只轻轻划了两下桨,船便荡开了涟漪,向前游去。
  姚枂岚落到了张满的身后。张满觉得事情不妙,疾速反身。姚枂岚立刻搭箭上弓。
  如景眳朔所说,弓箭在近身搏斗中不占优势。张满自恃体术一流,又急着去救张紫衣,根本不把弓箭放在眼里,两指一并便欺身向前。
  “姚姚!”眼见那张满的手指直逼姚枂岚的脉门,景眳朔急道。
  姚枂岚却不惊慌,眼中精光一闪。张满逼到身前的一刻,他果断撤回了箭,长箭在他灵活的手指上打转,几下过后,箭头直直抵在了张满脖子上的脉搏处。
  张满脚步一动,想要将姚枂岚带入水中搏斗,却听得姚枂岚道:“这样好吗,皇子大人可是命在旦夕啊。”
  众人皆停止了动作。一片死寂。
  “你知道了。”张满站直,放弃了所有的攻击,“我输了。”
  姚枂岚一笑,把弓和箭收回袖中。
  “‘皇子大人’?”景眳朔并未松手,“姚姚,你弄错了吧?”
  “嗯。我弄错了。”姚枂岚坦率地道,“应该说是,‘皇后娘娘的长子’才对。”
  “哈哈,你是姚枂岚吧?”张满朗声大笑,“果如传言中所说,神乎其神。还有那位瑾渊王,您可以放下了紫衣了。我张满输了便是输了,绝不会再动手。”
  景眳朔早知张满说一不二,依言放开了张紫衣,到姚枂岚身边,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回事?”
  张满招呼张紫衣过来:“正好,姚公子这便把真相告诉紫衣吧。我想了许久,都不知如何开口。姚公子绝顶聪明,八面玲珑,定能把事情说个清楚。有劳了。”
  姚枂岚赧然地摸了摸后脑:“你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景眳朔久违地感到了自己的额角暴起了青筋:“姚枂岚,正经点。”
  “好嘛。”姚枂岚道,“我马上开始说。”
  四个人在渔船的雨篷内坐下,张满给每人都摆上了一杯茶。
  一开口,姚枂岚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脸色隐隐发黑:“约莫是二十八九年前,姚家家主姚青云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子。这女子自称姓柳,本是贵族之女,却因为与一贫穷的商人私通,怀了孩子,被赶出了家门。被发现时,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了。姚家人素来心善,姚青云便把这柳姓女子接回了家,为她接生。”
  说这段话的时候,姚枂岚的手紧紧攥成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景眳朔心一疼,也顾不得旁人在场,把没伤的左手附在了姚枂岚的手上,轻轻包裹住他的拳头。
  感受到景眳朔手心的暖意,姚枂岚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道:“那柳姓女子生完孩子后,没有安下心来坐月子,而是哭闹着请求姚氏夫妇把孩子杀了。祖训不准姚家子弟夺人性命,姚青云又不忍心看着这柳姓女子自绝于世,只得花重金请来了一位奶娘,求她把孩子带大。”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奶娘在五年之后又被那商人家请去做了奶娘。”姚枂岚松开拳头,和景眳朔的手交握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得到莫大的力量一般,“这商人家可不是什么贫商,而是静阳城首屈一指的富商。那家人看奶娘带的小孩与家主长得极相似便起了疑心,多方调查之后发现,这是当年与家主私通的女佣人生下的孩子。”
  “而那位女佣人,现在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妃子。”姚枂岚闭起眼睛,“然后是皇贵妃、皇后。这商家一天天发展壮大,却终逃不过这一劫。这女人一直等待着对商家复仇,早就安插了探子进了商家。一当上皇后,她便对这家人出手了。”
  “家主、主母和他们的孩子相继殒命,但她却没有对自己的孩子出手。可这也并不是出于骨肉情深,而是要利用亲儿子作为自己控制商家的傀儡。”姚枂岚看向张满,“那女子借商家的力量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包括。。。。。。趁公主微服出游企图谋杀公主。可惜,这一任务因为楚荆卿和瑾渊王两人而失败了。”
  感觉到景眳朔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用力,姚枂岚的手指换了个姿势,两人十指相扣。景眳朔吃惊地看了一眼姚枂岚,后者对他温柔地笑笑。
  你到底知不知道十指相扣有何意义?景眳朔看着他毫无所觉的笑容,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手指却禁不住缱绻地攀上了姚枂岚的手背。
  “那女人怕官府追查此事,查到自己头上,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灭了这商家。”姚枂岚道,“张老家主,我可有说错?”
  张满沉痛地摇了摇头:“一字不差,就好像你亲眼所见一般。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姚枂岚道,“不过是在深谙那女人的本性的基础上收集些信息罢了。”
  姚枂岚对一朝之母的称呼轻薄至极,刚开始还好,到了后面,不是“这女人”就是“那女人”的,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出言纠正他。
  “紫衣,”张满对着张紫衣道,“可是都听到了?”
  张紫衣怔怔地点了点头。一下子听到了太多,他的脑子很乱:“也就是说,我是皇后娘娘未入宫前生下的,的。。。。。。”
  没人把话接下去。他们也不知怎么接下去。女子这般不检点就已是极大的丑闻,皇后这般不检点,就是非国耻不能形容的了。
  “然后呢?”张满道,“厉王幕仲和瑾渊王找到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讲一段悲惨的故事吧?”
  “那自然不是。”姚枂岚忙道,“我们来,是想调查城中的连环杀人案。”
  姚枂岚完全没有松手的意识,景眳朔是求之不得,两人的手就这么保持着极其暧昧的姿势。便是张满早已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此时也是看不下去了:“两个大男人,把手松开再说话。”
  景眳朔面露责备,瞪了张满一眼,也不敢去看姚枂岚的表情,把手收了回来。姚枂岚的手里倏地一空,手指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他的双眸暗了暗,又很快恢复原状,重复了一遍:“我们来,是要调查连环杀人案的真相。”
  景眳朔接口道:“那夜,我追着你们离开了银真酒楼,可是你让人打晕我的?”
  “王爷说笑了。”张满无奈一笑,“我爷孙二人现下是饱一顿饥一顿,我何德何能让别人打晕你?”
  他直视姚枂岚的双眸:“我一介老儿说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人真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姚枂岚也不故弄玄虚,径直道,“我只是来问你,关于这凶手,你知道些什么?”
  “这凶手,年纪最多不过三十,”景眳朔补充道,“应该与你一样,指法有力。而且,惯以银针为武器。最重要的是,与开办了银真酒楼的六人又恩怨纠葛。”
  “这样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张满犹豫着开口,“只不过,我是多年未见过此人了。”
  “张老家主,但说无妨。”姚枂岚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我们绝不会未找到证据,就胡乱给人扣上罪名。”
  “好,”张满一笑,“这事说起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39章 往事

      “我小的时候,一家人生活在了安梁城。城外有一座山上开办了武学私塾,很多人家都将孩子送到山上求学。这私塾原是一道观,不知什么原因被道长银真人改作了私塾,平日里教的也只是些强身健体的武学基础。”张满喝了一口茶,说书般地缓缓道,“只有在每个月的试炼中拔得头筹的弟子能得到银真人的教导,练习指法。”
  “银真人只有三位闭门弟子:大师兄程澄,二师兄赵仂和三师兄陆机。程澄师兄后来成为了银真人的接班人,带着自己的闭门弟子南迁,到山上清修去了,已有多年不问世事。赵仂师兄和陆机师兄在银真人身殒之后,各自下山找弟子了。我们这些私塾的学生,也都下山了。”
  姚枂岚插嘴道:“银真人因何身殒?”
  张满叹了口气:“先帝晚年,南征北伐不断,四处召集强者能人充军。银真人拗不过官府三番五次的上门请求,最终还是出山加入了战争。”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是最大的悲哀。”张满摇了摇头,“银真人杀敌无数,战功赫赫,战争胜利没多久,便被当时的大将军找了个通敌的理由赐死了。”
  “所以,你的程澄师兄才决心归隐吗……然后呢?”姚枂岚瞥了一眼景眳朔。同为大将军,不知他现在作何感想。
  “然后我和我的师兄们就没什么联系了。陆机师兄有五名弟子,就是他们六人创办了银真酒楼。赵仂师兄只有弟子一人,下山后便组建了劫富济贫的义会。就这么过了多年,大概是两年前,我听说赵仂师兄死在了自己的房中。他年轻时心口就经常不舒服,由于尸体上既没有伤口,也没有验出毒来,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犯病而死了。”
  “这个故事就到这里。”张满道,“你们要找的人,有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是赵仂师兄那唯一的弟子赖昊决。昊决那孩子我只见过一面,是个孤儿,师兄收养他时他才十岁,多年来一直跟着师兄。如果凶手是他的话,难道是怀疑陆机师兄杀了赵仂师兄?可他们年轻时关系很好的啊。”
  姚枂岚撇了撇手:“谁知道呢,恩怨情仇这种事,本就说不清楚。”
  他走出雨篷,发现小船已经自行划出了很远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姚枂岚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船板上,“船钱。”
  “这样好吗?”张满拿过银子,即使是在阔绰的过去,这在他眼中也算得一笔不小的钱了,“楚荆卿是你重要的人吧?我们可是废了他的一只手啊。”
  姚枂岚的脸在听到这话后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景眳朔以为他又要失控,忙道:“张满,你——”
  “这是两码事。”姚枂岚打断了景眳朔的话,“我给你钱,是因为你告诉了我我想要知道的信息。一码还一码,我并没有原谅你们。”
  张满收起了银子:“那我就收下了。”
  船慢慢地驶回岸边。姚枂岚又问:“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张满道,“在我死之前,我就这么带着紫衣泛舟湖上。虽然有时会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但好歹不用受制于人,活得自在。”
  张满一边摇桨,一边看着张紫衣:“我死后,紫衣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反正,我张家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从江边发迹的。”
  “爷爷,”张紫衣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你好好教我吧,把你会的都交给我。”
  当了二三十年的废人,他总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张满眼眶一热,笑道:“好啊。我这就开始教你,能教多少教多少。”
  姚枂岚奇道:“你们不想报仇吗?”
  “报什么仇?”张满嗤道,“我们当然想报仇,但是我们更想活着。天道有常,善恶有报,那人犯下的罪过注定了她不得好死,我们既然没力量报仇,又何必去操那个心?”
  “带着仇恨而活,太累了。”船桨在江面上拍打起欢快的水花,“我虽然没几年好活了,但还是想活出点滋味来啊。”
  两人上了岸。
  景眳朔整了整衣裳,道:“接下来去哪?”
  姚枂岚心事重重,说起话来气若游丝:“回去吧。我们休息一晚上,明早再去找凶手。”
  “凶手果然是赖昊决吗?”景眳朔道,“你知道去哪里找他?”
  姚枂岚很快打起精神来,脚步也快了不少:“应该是他。张满不是说赵仂死时既无外伤也验不出毒吗,应该也是被银针刺中了太阳穴。这种细小的伤痕,普通的验尸根本不可能发现。”
  “所以赖昊决是为了报仇?”景眳朔端详着姚枂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
  “这个等我们找到他之后再问吧。”姚枂岚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至于他在哪里,我有了点大致的猜测。我们明天去了找不到的话,就再想办法吧。”
  “姚姚。”景眳朔像是和他杠上了,“你家的仇人,究竟是不是皇后?”
  同样的问题,景眳朔已问过多次,每次都被姚枂岚以“时候未到”作为理由搪塞了回去。这一次问,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想看看,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姚枂岚对他的态度有没有改变。
  “眳朔,我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姚枂岚放慢脚步,与景眳朔并排,“我连圣丹的存在都告诉你了,又怎么会不相信你?”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这就告诉你。”姚枂岚用手捂住心口,那里在隐隐作痛,“十七年前屠我姚氏一族,山贼一案的幕后主使,以及下药蛊害死我妹妹姚黛月的人,就是当朝皇后。”
  “而她,同时也是你所扶持的琴王北千襄的生身母亲。”姚枂岚道,“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改变你的意志,更不想让你去憎恶谁。仇恨这种恶心的东西,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可以了。”
  他们是一条线两边的人。过了这么久,景眳朔都快忘记了,一开始时韶宣帝之所以选他们俩,就是因为他们持着不同的政见。水火不容,所以才能相互监督,为他展现最全面的江山图景。
  时至今日,景眳朔很想没骨气地说一句,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谁成为新皇都行。可是他不能,那不是他的做法,更不是姚枂岚会喜欢的做法。
  “仇恨这种恶心的东西,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可以了。”心疼得想要落泪,那种愿意为了他毁天灭地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景眳朔原来从没想过,那个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
  “那,”景眳朔突然换了话题,“我的父母又如何呢?是真的如众人所言,劳累过度而死,还是也是被皇后杀的?”
  姚枂岚的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早知道这一天会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手上却是沁出了冷汗。
  景眳朔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道:“我就问你,是哪一种?”
  “你不相信皇上吗?”姚枂岚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只能避开正面回答,“他可是将你从小抚养到大,待你如父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落到了客栈的房间内。
  搬出韶宣帝果然很有用,景眳朔没再问下去。但姚枂岚确信,他已经从自己的态度中猜出了端倪,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再次面临被景眳朔质问的困境了。
  那个梦,到底已经向景眳朔展现了多少真相了?
  奔波了一天,两人都有些困了,或许是先前的对话给两人造成了些隔阂,姚枂岚没再要求和景眳朔一间房。他舒舒服服地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在床上盘腿坐好,才意识到了一个无比严肃的问题——
  景眳朔那手,怎么自己洗澡?
  可是也不能自己给他洗吧?
  可是自己不帮他洗,谁帮他洗?他一看就是很爱干净的人,今天又出了些薄汗,不洗澡会烦躁死的吧?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客栈的伙计帮他洗了。嘛,有没有愿意的人不说,景眳朔自己肯定不愿意的吧?而且,自己也有一点——真的是一点点——不愿意其他人给他洗。
  纠结一番,姚枂岚用手在自己的脑门上狠狠一拍,走到了景眳朔的房里。心想:我就是问问,反正他也不会愿意的,问问好歹表示一下礼仪。
  景眳朔果然在对着水桶发愁,看到姚枂岚装模作样、放浪不羁地倚在门边,他秀气的眉毛一拧:“你来干什么的?”
  姚枂岚在心里呸了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他到底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面上装作毫不在乎地道:“本大爷好心来帮你洗澡,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就问你愿不愿?”
  景眳朔板着的脸“蹭”地一下全红了:“你刚说什么?”
  姚枂岚本来心里还有几分矜持,一看景眳朔这娇羞的小模样,疯病又上来了。他带着十足的痞气,晃悠悠地到了景眳朔身边,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美人儿,要不要爷给你洗洗身子啊?”
  “你,你,”景眳朔一是羞的二是气的,话都说不连贯了起来,“我才知道,你竟然下流到了这地步!”
  就知道他不愿,姚枂岚吐了吐舌头,“切”了一声,背过身:“不愿就不愿,又不是软玉温香,你当我稀罕给你洗啊?”
  “等等,”景眳朔叫住了他,“你不帮我洗谁帮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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