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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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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明白白的排斥。也是景眳朔僭越不了的界限。
“不用。”景眳朔把景君奚从座位上带了起来,“你们在这里就成。”
姚枂岚道:“谢谢。”
“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景眳朔回眸,“别聊得太晚,早点睡吧。”
“嗯。”姚枂岚轻轻地答了一声。
“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这句话景眳朔不是第一次说了,每一次说都要比上一次沉上两分。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就是那终年不化的坚冰,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点改变。
“何苦?”北千翎道,“在我看来,这只是没事找事。既然两情相悦,何不直接在一起?”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姚枂岚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你不看看自己,是怎么对她的?”
“我们不一样的,枂岚。”北千翎平静的目光一瞬间泛起了波澜,“我和你说过的。”
“算了,”姚枂岚摆手,叫停了这个话题,“我不是为了和你吵这事找你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姚枂岚待两人的情绪都缓和下来了,才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北千翎干脆地点了点头。但是他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意思,而是反问姚枂岚道:“枂岚,你觉得,这十年来,我们做了什么?”
“许多。”姚枂岚不解地皱起了眉,“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是,毕竟,我们可是一刻未停地努力着啊。”北千翎露出一个无比虚弱的笑容,“可是啊,在现在的我看来,那些努力全都没有了意义。”
“弟弟,你说,”北千翎看向姚枂岚,“当上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呢?”
姚枂岚想了想,道:“如果是那些大话,我说了也等于没说吧。我知道的,是若你当上了皇帝,会有更多人免于厄运,免于我姚家所遭遇的一切。所以我倾尽所有的才学,只为辅佐你,扶你坐上龙椅。”
“这么看得起我?”北千翎苦笑,“我就怕我会让你失望。”
姚枂岚从未见过如此动摇的北千翎。他尽量保持着冷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千翎道:“这不是能说的地点,我也不能对现在的你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完成父皇给你的任务。相信我好吗?我没事,只是一时有点醉了。”
无论平时多么处变不惊、神机妙算,但都是人,怎么会没有迷茫的时候?
很多人都说北千翎笑里藏刀、城府太深,可在姚枂岚眼中,这都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他就像一只刺猬,宁愿把刺露在外边,让人敬而远之,也不让别人瞧出他的真心实意。
“要来壶酒吗?”姚枂岚笑道,“我们兄弟很久没喝一杯了。”
北千翎撇撇嘴:“这里的酒没我们家的好喝。等你回了静阳,我们再大醉三天。”
“好。”姚枂岚道,“你可记着你这句话了。我要整个静阳最好的秋露白。”
“秋露白就秋露白。”北千翎一拍桌子,“你想喝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见他情绪高涨了些,姚枂岚稍稍松了口气,又问:“你接下来去哪里?”
北千翎侧过头,看了一眼门外绝好的月色:“我暂时不会回静阳了,应该会去柏麓一趟吧。山清水秀,还是我额娘出生的地方。”
姚枂岚瞬间明白了几分。他柔声道:“好啊,那便去吧,散散心也好。”
北千翎恍若不觉,喝了一口茶:“你呢?继续往东?”
“嗯。”姚枂岚道,“接下来,该是雨之都郦满了。不过我们还得在这里多逗留些时候。”
“雨之都啊。”北千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们到了郦满,该是正正秋季了吧?听说郦满的雨水最多。”
“那又怎么样?”姚枂岚奇道。
北千翎笑得更欢了:“没什么。”
“。。。。。。”谁来解释一下这个猥琐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姚枂岚把手托在下巴下,思来想去,脸色忽地变白了。
“北千翎!”姚枂岚怒道,“你在我身边安排了多少探子?我睡觉的时候你丫竟然也敢监视我?”
“贤弟息怒,息怒。”北千翎丝毫不怕姚枂岚的怒火,“我这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嘛。再说你在睡觉时间做了什么不能让我看的事吗?还是你打算做什么?如果是因为洗澡被人偷窥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用担心。他们看到你在洗澡,会避开的。而且你八岁的时候就被我看得差不多,还在害羞什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向来温文尔雅的北千翎怎么也开始耍嘴皮子了?姚枂岚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沉痛地捂住脸,道:“行了,别说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你面前乱说话了。”
“你要实在不愿意,”北千翎道,“我就把他们撤回来好了。”
“请务必这么做。”
北千翎收敛了嬉闹的神色:“反正,我的人手现在也不够了。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我很放心。”
“枂岚,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是这一次,我求你,或者说,我命令你,乖乖听话。我的事,静阳城里的事,你都不要再打听了。时候到了,我会亲口把一切都告诉你。”
北千翎悄悄地把一个赤色的马的木雕放在了姚枂岚眼前,一手比了个“嘘”的姿势。
他的眸中闪烁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姚枂岚选择了臣服,将赤马收入袖中,没再多问:“知道了。我答应你。”
“那么,”北千翎站起身来,“我走了。”
“现在?”姚枂岚忙跟着站起来,“为什么不等到明天?”
北千翎在柜台上摆了一锭银子,帮他们结了房钱:“不了,没必要。反正这几天,我的马和马夫已经得到充足的休息了。”
“兄长。”姚枂岚叫住他,“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你自己是怎么看你自己的,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从八岁那年初遇到现在,你都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好好保重。”
“谢谢你,枂岚。”北千翎慢慢走向门外。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了。
“保重。”他最后说了一句,“希望下次见面时,是在静阳城。”
马车车轮咕噜噜地转了几周,姚枂岚一路目送北千翎的马车直至再也看不见,才反身上楼。
方才景眳朔没有多要一间房,景君奚又得一个人睡,那么显而易见的,自己的床现在一定被征用了。
姚枂岚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然后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房间里。果不其然,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了。
那人睡姿极其优雅,安静得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一般,还特意给他留出了靠里的半边床。
“傻瓜。”姚枂岚趴在床边凝视着景眳朔的睡颜,终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一种愉悦感油然而生,从指尖蹿到了心田里。
“你说,我该怎么待你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害风流·终
又是扯嘴皮子的一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是重要的过渡,然而字数不够,只能嘴皮来凑……唯一的优点是给了我亲爱的厉王很多的镜头。另外,特别说明一下,奈雲十城环绕着静阳,每一座城都能直通静阳,距离除了华涂比较远外,其余都差不多。这十座城从静阳的正西侧开始,分别是:安梁,玖歌,青甸,华涂,中越,郦满,芊原,稆桑,柏麓和孟笙。有些名字很怪哈,为什么呢?因为这些是我翻字典凑的。
【卷三 执汝意】
☆、第43章 痴缠
郦满不愧为雨之都,从过了中越和郦满的边界线之后,就是一日未停的雨。三人见缝插针地赶路,耗了比预计多一倍的时间,才终于快到城门了。
景君奚摇头晃脑:“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君奚,”姚枂岚策马走在绝尘身旁,“现在可是秋季。你那是写春雨的诗。”
“啊,是嘛?”景君奚故作惊讶,“师父,你说是嘛?”
“师父?”见景眳朔不答,景君奚转过脑袋,抬头望他,“师父,你的脸色好白啊?”
景眳朔这才回过神:“没事。你们刚说什么?”
“我看看。”姚枂岚牵马挨近景眳朔,探手在他额头上抹了一把,全是冷汗。
“唉,”景眳朔忙把他的手抓过来,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你也不嫌脏。”
姚枂岚觉得好笑:“不就是汗吗,有什么?”
景眳朔闻言,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像集中不了注意力似的,撇过头去:“算了。我没事的。”
“。。。。。。”
姚枂岚松开缰绳,跃到绝尘的马背上,一手揽过景眳朔的腰,一手从他手里抢过缰绳。
“你?”景眳朔被他这么抱住,一下子有点惊慌失措了起来。
“你休息不好。”姚枂岚挥了挥缰绳,绝尘便撒开了蹄子向前奔去,“气虚。你先这么睡会儿,我来骑。”
“说了我没事。”景眳朔拽着姚枂岚的手臂想把它从腰上移开,“我来。”
“啧。多事。”姚枂岚拿开手臂,猛地上移,卡住景眳朔的脖子,用力把他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大夫让你睡,你就睡,哪来这么多废话。”
“。。。。。。”景眳朔可算知道姚枂岚被自己掐着脖子按到地上逼着睡觉时是什么心情了。
景君奚看着姚枂岚这么粗暴,不敢再造次,强迫自己直视前方,哼着不着调的歌。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姚枂岚在景眳朔耳边轻声道:“是又做噩梦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景眳朔冷冷地瞥了姚枂岚一眼,意思是“大哥,你这么捏着我的脖子让我怎么说话”。
姚枂岚道:“如果你能保证我松开以后,你好好回答问题,然后好好地睡的话,我就放手。嗯?”
景眳朔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听到那一声软绵绵的、带诱惑的“嗯?”,他想也没想,就“嗯”了一声。
姚枂岚如言放开了手。
景眳朔无法,回答道:“又不是小孩了,不至于做个噩梦就要你照顾。而且,那些梦,不完全是噩梦。”
是啊,不是噩梦,是回忆。姚枂岚心道,现在的你,一定很纠结吧,日日被这些真实的梦纠缠,怀疑是现实,却又不想接受它们。梦与醒之间,拿不定主意。
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调笑嘲弄全都化作了一滩似水柔情,姚枂岚止不住为景眳朔感到心疼。
“你靠着我睡会儿吧。”姚枂岚道,“我们马上就到客栈了。”
“嗯。”这姿势是有些娘气了,但几日睡不好,景眳朔实在是困得紧,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姚枂岚的臂弯绝对算不上坚实,但却让人感到很安心。尤其是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自鼻翼间沁入心脾,将所有的疑虑都给吹散了去。真愿意一直这样,抱着他。
一双手不自主地攀上姚枂岚的腰,姚枂岚颤了颤,低下头。景眳朔该是熟睡了,不然凭他高傲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像这般依偎在他怀里。
姚枂岚宠溺地笑了笑,用一只手回搂住他:“死鸭子嘴硬。”
一直疯疯癫癫自娱自乐的景君奚停下来了,用带了点责备的语气道:“不是嘴硬。”
“什么?”
“姚公子,”景君奚转过身来,“你这样,我师父很辛苦。”
姚枂岚怔了怔,道:“君奚,说下去。”
景君奚向来向着姚枂岚,很少如此顶撞他:“师父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你有你拒绝的理由,但是,既然拒绝了,为什么又对他这么好呢?”
姚枂岚的脸色变得煞白:“你是说……”
“我虽然小,但是我是旁观者,所以看得比你清楚。你为什么看不到师父的痛苦呢?”景君奚越说越生气,“若即若离,一时给他希望,一时拒他于千里之外,让他离不开你,又不敢奢求太多。你不是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你吗?”
“三更半夜和喜欢的人独处一室,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的嘛!”景君奚涨红了脸道,“但是你总是他进一步,你退十步,他不敢逾矩。进不得退不得,你说他辛不辛苦?”
原来是这样。姚枂岚看着景眳朔的目光中流出无数的悲意来。原来喜欢我,对你来说是那么痛苦的事啊。
“君奚,”姚枂岚幽幽道,“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看了什么?”
“讨厌,”景君奚脸更红了,“我这儿说正事呢。”
姚枂岚笑了笑,低头吻了吻景眳朔的嘴角:“我知道了。谢谢你,君奚。”然后他正色道:“但是那种书你可不能再看了。你还小,没到时候。”
“讨厌!”景君奚转过头去,“你可别告诉我师父。”
姚枂岚拉了拉缰绳,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看我心情咯。”
姚枂岚抱着景眳朔下了马,大摇大摆地进了客栈。在厅内的客人小厮纷纷停下手头的活,吃惊地看着一个大男人横抱着另一个大男人。
景君奚机灵地跑到柜台前,从小钱兜里掏出了景眳朔给他的碎银,有模有样地喊道:“店家,三……不,两间房。”
语惊四座。
姚枂岚哭笑不得,补救道:“不好意思,让诸位看笑话了。是我们钱不够了,我带着这孩子睡。”
众人这才收回了探寻的目光。
景眳朔悠悠转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我竟睡了这么久?”
“不是很久。”姚枂岚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你是太累了。”
他看起来像是刚洗过了澡,只穿着一件里衣,长发甫干,愈发柔顺。
“你……”景眳朔移不开目光,“入秋了,你把外衫穿起来。”
“我可不像某人一样那么容易生病。”姚枂岚走到床边,坐到他身旁,“手伸出来,我看看。”
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他身上的香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清爽。光是这么嗅着,景眳朔都觉得自己要醉了。
“你今天好奇怪。”景眳朔看着他解开手上的绷带,“是你吃错药了,还是我在做梦?”
“梦和现实,你都分不清楚了吗?”姚枂岚轻轻一笑,“你这手已经好了。但是上面这疤,可能永远也无法消退了。”
姚枂岚用手指摩挲着景眳朔的手背。手背很光滑,美中不足的是,上面有一个圆形的粉色痕迹。是他为姚枂岚受的伤。
姚枂岚捧起他的手,在那痕迹上烙下一吻。
景眳朔浑身一抖,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姚枂岚却紧紧地抓着,尔后,在手指上咬了一口。
景眳朔吸了一口凉气:“又亲又咬,你到底想干嘛?”
“让你知道这不是梦。”姚枂岚伸舌在景眳朔手上的伤痕处舔了舔。手背又温又凉,景眳朔的心跟着狂跳了起来。
姚枂岚抬眼看景眳朔,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眳朔,你想要我吗?”
瑞凤眼倏地睁大,景眳朔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姚枂岚附到景眳朔耳边,用更加低沉的声音又说了一遍,“你想要我吗?”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断了线。
景眳朔扣住姚枂岚的肩膀,有些粗暴地把人压到了床上,贴上那张向往已久的双唇。
姚枂岚的双手缠到了景眳朔的脖子后面,让他更贴近自己,交缠的唇齿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景眳朔一只手撑在他的耳边,另一只手在他的身上游走着,白色的衣襟在爱抚下一点点敞开。
黑发落到姚枂岚的胸前,景眳朔忽地抬起头,手放在姚枂岚的腰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不知道你突然之间这样是为什么。不过我不需要怜悯。”景眳朔的声音中带上了于情事之中不该有的冰凉,“你可是想好了?”
姚枂岚的眼眸中带上了水光,但却依旧神智清明:“王爷的深情,姚枂岚无以为报。经此一夜,望王爷能够放下一切,不要再因为我而受苦受累。”
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他不是不知道,景眳朔为他做了什么,受了什么。但是,他却假装没看见,因为贪恋那一份温柔。
连景君奚都注意到的痛苦,自己还怎么忽视下去?
就让他全部的期待,全部的痛苦,都一并埋藏在这夜色里吧。从此之后——
“呵,又是景君奚多嘴。”景眳朔把手收回来,“姚枂岚,你可真是长进了。”
该说果然吗。景眳朔只觉得自己现在是笑不出哭不出怒不起,胸口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萧瑟与惨败。
“但是,”景眳朔把他的衣襟拢好,“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不需要任何的回报,便可为你倾尽所有,只求能在你身边看你一眼。但是现在,你竟然连爱你的权利也要拿走。
“夜深了。你休息吧。”景眳朔从他身上起来,匆匆穿上靴子,披好外衫。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一轮明月之中。
姚枂岚用手臂捂住眼睛。一时间,很多人说过的话如潮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脑子里。
最早,是楚荆卿的暗示;然后,是景君奚的回答;再来,是景眳朔的宣言;最后,是北千翎的忠告。
“你不是我,终究没必要勉强自己背负起这天下。”
“除了复仇与报恩,你的人生应该还有别的希冀。”
到底在抗拒什么?到底在渴求什么?身上还带着那人身上的味道,姚枂岚缓缓闭上眼睛。
雨终于又下了起来。
无痕好好地躺在了桌子上,反射出凄美的烛光。
☆、第44章 不醉
景眳朔到酒楼里时,天刚好飘起了小雨。他头发未及束,外衫也穿得很随意,全然没有一位贵族的样子。不过这酒楼里不缺他这样失意的客人,店里的伙计也就见怪不怪了。
“给我上十坛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景眳朔随手扔出一锭银子。店伙计应了去了。
“十坛?这位客官真是好酒量。”动听的声音响起,景眳朔这才注意到,这层楼的角落里坐着一位歌姬,纤长的手指正在抚琴。
景眳朔来了兴致,瑞凤眼一勾,调戏道:“美人儿,给爷来一曲呗。”
歌姬笑道:“被您这样的人称为‘美人儿’,昕凤可是消受不起。”
“原来你叫昕凤。”景眳朔倒了一杯酒,“好名字。”
昕凤眼眸一低,欲语还休。她的手指灵巧地在琴弦上勾了勾,发出优雅的声音:“那奴家这便献丑了。”
言罢,合着流畅的琴音唱了起来。
“妙手写徽真,水翦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往事已酸辛,誰记当年翠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注:引自秦观《南乡子》)”
她声音婉转而柔软,高低变换间似是藏了些许哀恸。真是好一曲《南乡子》。
景眳朔放下酒杯,低低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般地呢喃道:“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这位公子,花好,酒香,”昕凤唱完一曲,在他对面坐下,“您在思念着谁呢?”
景眳朔给她也倒了一杯酒,道:“昕凤姑娘你又在思念着谁?”
“我们这样的歌女,从来都是他人生命中的过客。”昕凤道,“思念谁不思念谁,又有什么影响呢?”
“但是您可不同啦,”昕凤呡了一口烧酒,“您这样的人,去哪不是众星捧月,伴侣之事根本犯不着愁,又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患得患失,得到的还只有一地心殇?”
“你说得很对。”景眳朔苦笑一下,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我就是放不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心里认定了那个人,便是一生不悔。纵那人冷言冷语,纵那人毫不动心,纵心里知道这天下许有千千万万的人比那人更好,自己也愿倾尽一生地守候,只为让那人留在眼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心动了,就无法再容他人,即使已经伤痕累累,犹是身不由己,舍不得放开那一点相思。
想来,无论他如何拒绝,我都会爱他如初。
姚枂岚抚着无痕剑,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脸色越来越沉。
要快点拿定主意了。去找他,从此以后便不得再说离弃;放任他,从此之后便不得再多亲近。
这样的不温不火已经持续太久了,再维持下去,或许对自己有好处,但对景眳朔,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已经一年多了啊。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觉得这一年很长;可是想起往后的人生,又会觉得这一年太短。一年定一生,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罢了,便是逍遥自在这一回,又如何?
二十五载春秋,“姚枂岚”这个名字,不是活在了家族的期望里,就是活在了复仇的火焰中,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瞬间。爱上那人,或许是上天的恩赐。
无论如何,现在先得把人带回来再说。
姚枂岚抱着无痕,拿了油纸伞,跑进了雨幕之中。
街上的居民家熄了最后一盏灯,偌大的街道上,只有巡查的官兵点了两盏灯。姚枂岚把无痕藏到身后,迎了上去:“两位大人,请问往哪走有酒楼?”
两位官兵打量了他一会儿,道:“这么晚了,还想出去寻欢作乐?”
姚枂岚暗自庆幸自己穿的不是白衫,行了一礼道:“不是我要寻欢作乐,是我家老爷寻欢作乐,夫人让我把他带回去。可是我们不是本地人,我不知老爷到哪去了,大人可否给我指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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