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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璧无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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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乐躺在稻草床上,打开费玄的手,用手臂挡住面孔:”没事儿,我躺会儿。”
  费玄摸摸殷乐的头,离开茅草屋,上山去找草药。殷乐的胃病由来已久,在他还是幼崽时,他的胃就破破烂烂,时常生病了。后来做了天邑商的王,吃不下人牲肉,一吃就吐,胃病就更缠绵难愈了。费玄在山上找到了几位草药,带回来,煮水喂殷乐吃下,但是不管用。殷乐还是疼得直哆嗦。
  费玄抱起殷乐,说道:“回朝歌,找巫医吧?”
  殷乐蜷缩在费玄怀里,瑟瑟发抖:“不回去,我喜欢在山林里,喜欢跟你在一起。”
  费玄听了这话,心头热‘辣辣的。不枉他放下裁军大事,陪殷乐在山里玩了这么久。殷乐终于再次喜欢上他了。费玄亲亲殷乐:“等你病好了,咱们再抽空上山玩。”
  殷乐犹豫一会儿,乖巧地点头:“那好吧。”
  殷乐的病一刻也不能耽搁,费玄当即收拾干粮,穿上兽皮,用熊肉的油脂和树枝做成火把。然后,他把殷乐背在背上,打着火把,挎着行李,和殷乐离开茅草屋下山了。
  半夜时,费玄走到附近县城,敲开县宗伯家的门。县宗伯见商王和亚服从天而降,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备衣服马车干粮,送二人回朝歌。从费玄的封地到朝歌,乘快车也得五日。
  这一路,殷乐天天窝在马车里,病发时瑟瑟发抖,病不发时就躺着发呆。费玄步行跟在车旁。不是不想骑马,马比人聪明,嗅到他身上的猛兽气味,他一靠近,马就惊嘶躲避。幸好费玄跑起来比马还快,寻常也用不着马。
  这是还是三月初,春光明媚,春风融融。费玄走在殷乐的马车上,想到自己历经这么多辛苦,终于能够和殷乐重归于好,心中快慰极了。
  他能和殷乐好上,真是相当不易。因为他来自山林,而殷乐来自鹿台。
  30
  费玄还保留着很幼小时的记忆,那时他还不会走,也不会说话,只会吃奶和嗷嗷哭。一团温暖的白毛裹着他,一条宽大的舌头舔着他,一股腥甜的乳汁喂他。那就是妈妈,一匹骁勇美丽的母头狼。
  妈妈被棕熊掏了崽子,伤心欲绝,便收养了他。''在狼群里长大了。狼群等级森严,然而幼崽超然其外。幼崽能吃最好的肉、不听头狼的话,甚至能爬到头狼的肚子上嬉戏。它们长得很快,刚生下如小老鼠,一天大一圈,八个月就像大狼了。但费玄与众不同,他长了八年,还没长成大狼。别的狼急坏了,把最好的肉留给他,还给他衔来皮毛挡风雪,殷殷地教他扑咬跑跳。
  母头狼死了,哥哥做头狼;哥哥死了,小妹妹做头狼。而费玄始终是小狼。
  一年又一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活过了漫长的岁月——十二年!天下有十二岁的狼吗?神迹啊!岁月让他更稳重,他向小鹿学习采止血草,向小鸟学习编陷阱,像水獭学习捕鱼。它变成最多才多艺的狼。
  狼群都信服他,不信服妹妹了。妹妹愤怒地和他决斗——这是头狼争夺战,狼家族的成员都来观战
  那年妹妹刚四岁,獠牙尖锐,身体肥壮,正是一匹妙龄美母狼。费玄拿着一根小竹竿和妹妹周旋。竹竿长,狼爪短,妹妹不能近身。终于,失去理智的妹妹不管不顾扑向他。费玄早有准备,捡起一块磨尖的石头插进妹妹嘴里。
  妹妹嘴里流血,夹着尾巴,呜呜走了。狼们都来庆祝费玄当选新头狼。
  费玄也很高兴,他给妹妹采来止血草,然后就登上石头唱狼歌。其它狼给他伴唱,声音不准比他高。然后,他要更新领地标记。这是个苦差事,得沿着领地边缘不停撒尿。
  费玄的尿气味单薄,一泡才抵得上别狼一滴。为了有尿,他从早到晚地趴在河边喝水,喝得肚子圆鼓鼓,像怀孕了,然后晃着去撒尿。即便如此,尿也不够,他得撒半泡,收住,换地方;再撒半泡,再收住,再换地方。更新标记花了五天,他的鸡把肿了五个月。
  妹妹伤好后成了他的坐骑。因他是十二岁高龄的老狼,随时可能死掉,所以要养生:肉多吃、路少走、不得蹦蹦跳跳。
  养生把他养得肥肥壮壮,妹妹差点儿驮不动他,满腹怨气地整天呜呜。
  有一天,领地里搬来几只奇怪的动物,它们两脚走路,没有毛,前爪非常灵活,可以用一种金灿灿的工具砍树造房子。狼们挨个去观察,观察完后都对着费玄乱叫。费玄也去观察,一看之下大吃一惊:那些两脚兽,长得和自己很像!
  难道他不是狼,而是一只两脚兽!这认知炸得他七荤八素,满心痛苦。他终日往返于小木屋和狼洞间,思考着深刻的问题:我是谁?
  母两脚兽怀孕了,剩下的几只两脚兽在照顾她。山里的猛兽都知道两脚兽爪子脆弱牙又小,抓起来很容易;但是狼群认为,两脚兽是头狼的同类,不能抓。
  于是费玄成天跑过去观察母两脚兽。母两脚兽的肚子一天天大了;母两脚兽在院子里散步,用手抚摸着鼓鼓的肚皮;母两脚兽的脸和脚肿得不像样……山林里得动物天天挨饿,母两脚兽又胖又肿,很好捕捉。不少猛兽都垂涎欲滴地在附近转悠。费玄替她赶走了三次熊,两次豹,制止了五次狼群的躁动。
  终于母两脚兽要生了,天啊,这小崽子在母亲肚子里呆了快一年!费玄激动万分,跟自己要生了似的,一大早就跑到母两脚兽的住处,趴在屋顶上,揭开瓦片偷窥。
  生小两脚兽真血腥!母亲声嘶力竭地叫,脸都变形了,曾经白细柔嫩、抚摸肚皮的手在席子上抓来抓去,指甲劈裂。她身上有种死亡的气味。
  她要死了?费玄回头看,天上已经盘旋着秃鹫,狐狸獾也在附近游荡了。费玄心如刀割,恨不得跳进去帮忙。但是屋子里有其它兽,万一这些兽打他,他打不过怎么办?
  他正忧心忡忡着,突然其它兽都跑走了,只留一只白头毛的两脚兽。费玄立刻跳下屋顶,到树林中采止血草,同时叫来妹妹。
  他带着止血草和妹妹回来。妹妹一狼当先,把老兽吓得屁滚尿流逃走。然后费玄走进屋子。
  屋子里,母两脚兽躺在席上,脸孔雪白,腿间鲜红。费玄吃过很多怀孕的母羊母鹿母牛,堪称经验丰富了。他在热水里洗净手,用养母的狼牙,把母两脚兽的阴道口横割了一个小伤口。然后,他把手伸进了母兽肚子里。
  天,那是个充满液体的、温暖、振动的地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还是时间的故乡?他抓到了一小把胎毛,像抓住了一个真相。他把幼崽拽出来,同时拽出了一个真相——他不是狼,而是两脚兽。他甚至还是小孩呢!
  这个新发现又突然又自然,好像一块他自己藏在土下的野兔肉,只能他哪天饿了,挖出来吃掉。
  他抱着幼崽观察:他是雄性,两巴掌大,红彤彤皱巴巴,闭着眼睛叫个不停。费玄咬断脐带,忍不住嘴吃了两口,然后心虚地把脐带扔到床下。
  过了一会儿,母两脚兽又娩出胎盘。费玄很有毅力地没吃,规规矩矩嚼碎止血草,敷在母兽下‘体。
  幼崽不停地叫,费玄把他放在母兽身边,自己也趴在他身边,感觉很奇妙。原来两脚兽一胎只生一个崽,原来新生崽这么脆弱。自己出生时是怎么个情形呢?
  屋顶突然传来妹妹的警告,随后费玄也听到脚步声朝屋子来了。很多脚步声,有几百个,气味和母两脚兽相似。费玄抱着新生崽出去查看,就见到许许多多、穿着各种布皮毛的两脚兽站在门外。
  费玄惊呆了。
  一个穿着发光布皮毛、戴着木制角的两脚兽突然跪倒在地,哇哇大喊,似乎是感谢自己。费玄就非常得意,走过去,一脸庄重地把幼崽交给他——这个人是幼崽的父亲,这是非常容易闻出来的。
  做完这桩好事,他就骑着妹妹,高高兴兴回领地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两脚兽这种动物,叫做人。而人习惯给所有东西分门别类:老爷、奴隶、正妻、小妾、被人圈养的家畜、野生吃肉的恶兽。
  一个动物是狼,这就很该杀了。狼群里有小男孩,说明狼群过去叼过人类幼崽,这就更该杀。
  31
  厄运无声无息地降临了。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打到麋鹿后饱餐一顿的狼群在晒太阳。费玄坐在最高的石头上,用手数狼。一、二、三……他家有十七匹狼!这让他舒服得一哆嗦,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眼睛眯着。然后他再数。一、二、三……又是十七!他再哆嗦一下,身心愉悦,想第三遍数,第三次享受这哆嗦。
  这次他没数完。天空出出现了奇怪的鸟:没有翅膀,像一根棍子,棍子顶端有金灿灿的尖喙,棍子尾部有一根羽毛。成百上千的鸟飞过来。一只狼躲闪不及,被穿透脖子,死了。
  狼群惊慌失措。费玄带领众狼往林中躲避;但是林中也出现了人。这人拿着另外一种武器:木杆子,顶端一片金柳叶,柳叶锋利无匹,一砍狼背,狼就死了。
  费玄喝令众狼继续进树林,众狼不敢前,费玄便身先士卒扑了上去。
  他体形小,速度快,人对他没有防备。他直接扑进一人怀里,咬断了他的脖子。这一咬有奇功:杀狼不眨眼的人,见他咬人喉咙,竟吓得面无人色,吼叫着后退,对费玄指指点点。
  费玄毫不在意,扑进第二个人怀里,再次咬断人脖子。
  人类的防线被他咬开了,狼群冲出缺口,如同灰色的洪流。白色的妹妹是洪流中的一抹雪花。妹妹路过时,费玄纵身跃到妹妹背上。
  他们逃走了,胜利了,但两匹公狼和三匹母狼死了。从此他数不到十七,只能数到十二了。狼群陷入哀伤的气氛。但费玄不能哀伤,他得替狼群做出决定:报仇,还是逃亡。
  费玄选择逃。它们举族迁了往更偏远、更艰苦的后山。
  这是一场疲惫的逃亡,小狼崽才四个月,不能长途跋涉。费玄就编了藤筐,把小狼崽放在藤筐里,藤筐拴在大狼身上。他穿越敌狼的领地、忍受饥饿,希望能找到一片新家园。
  但是这带来了更大的灾难。人穷追不舍,沿途遇到狼,不管是哪个族群的,一律杀。他们六次遭遇人类,次次血战。第六次时,只剩两条狼了,一条费玄,一条妹妹。
  他们被人围堵在悬崖边。妹妹獠牙折断,一腿骨折,瘦得皮包骨头。他也受了伤,又疼又饿。人类拿着套索和网,仿佛不仅要杀,还要抓。妹妹悲鸣一声,用瘸腿支撑着站立起来。费玄领悟了妹妹的意思,爬到妹妹背上。
  妹妹冲向悬崖。费玄仰头高唱族群的战歌。
  狼可以战死,但不能被抓。人类强悍,他们弱小,他们认栽。但是他们不愿意被人类抓走饲养。
  他们跳下了悬崖。
  妹妹的头撞在一块石头上,碎裂了。他压在妹妹身上,没死成。
  噩梦就这样降临了,他被人类抓走,套上布皮毛,戴着防咬人的笼头,关进木头笼子。那笼子被带进繁华的人类城市,献给了一个衣服华美的人。
  那个人——那个人——费玄一下闻出了他是谁,不由得血液凝固。
  那是幼崽的父亲。
  费玄救了他的幼崽,他杀了费玄全家,把费玄关在笼子里。世上怎么有这样恩将仇报的动物啊?费玄在笼子里咆哮,用指甲抓挠笼子的木杆,抓得手指出血。他盯着幼崽父亲的脸,发誓要记住。将来,只要他不死,他就会复仇。但当时他见过的人类实在太少了,人类的脸,对他来说,几乎一模一样。
  况且后来发生的事更恐怖更血腥。染血的记忆又被一层层鲜血涂抹后,最初的那层,就模糊不清了。
  男人让他住木笼子、穿布皮毛、吃草和种子、逼他学雅言。皮鞭和饥饿是最好的老师,他很快学会了第一句雅言:陛下万寿无疆。
  以后的很多年,他都不肯说这句话,哪怕是正殿之上,众人注目之下,他也只能对殷乐点一点头,胡乱地说一句“仗打赢了”或者“臣回来了”糊弄过去。殷乐爱他的时候,根本不计较,反而觉得他潇洒不羁。后来他们吵架了,殷乐便哭着把这件事搬出来,当成罪状指责他。
  他学会这句话后,立刻被洗干净,装饰上羽毛和花草,送上马车,运到另一个更繁华、更巨大的人类城市了。
  这一路,他始终沉默。眼前的城市震撼了他。他曾以为两脚兽只是数量多,有武器,比狼群稍微强那么一丁点儿。要是他有防备,一定能逃过追杀。但是朝歌城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人比狼强很多,多很多。人要狼死,狼逃到哪里都是死。
  在这个华丽的城市里,费玄的身份,是祭祀祖神的高级人牲。幼崽的父亲用他换回了青铜和种子,高高兴兴离开了。而费玄留在这儿,继续被囚禁、被观赏、被凌虐。
  他到来时,春祭刚刚结束,秋祭还很遥远。在这一年中难得没有祭祀的日子里,贵族们想要找乐子,于是找到了费玄身上。他们想看狼神到底多强大。能打过豹子吗?老虎呢?狮子呢?一百个拿着铁棒的武士呢?
  那时候费玄还小,根本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把他推进关着饥饿猛兽的笼子里。难道他们没发现自己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是同类吗?
  他为了活命,拼命地杀。他赢了,满身是伤,趴在地上自己舔伤口。而贵族们哈哈大笑,快活极了。他记着贵族们的脸,发誓长大后要报复回去――如果他这一生,还有机会长大的话。
  费玄的勇猛惊动了商王,商王对他很感兴趣,便把他从太史料圈养人牲的地方带出来了。这商王是乐乐的父亲,叫帝辛。
  那时候,费玄还不认识乐乐,年纪也小,只会说一些简单的雅言。帝辛救他出来,对他道:“你这样能打,做人牲太可惜了,给孤做影卫吧。”
  费玄结结巴巴道:“我不……影卫。我……狼王。”说着仰起头,用生病沙哑的嗓子,发出微弱的狼嗥。
  帝辛哈哈大笑,捏捏他的肩膀,把他送到了桑宫。
  32
  桑宫是一处秘密的宫殿,里面住着商王精挑细选的一百头小人牲。商王觉得这些小孩子有潜力,做人牲可惜,不如给他做影卫。
  一百个小孩子,每天都学草药、人体解剖、隐蔽、追踪、各类武器使用、思想政治。每一年,考核最差的五个小孩,会被送回太史寮,继续当人牲。费玄很喜欢这些课程,除了什么思想政治。这个课主要是歌颂商王,教他们忠诚。这根本没道理,费玄只属于自己,属于配偶和幼崽——如果有的话——怎么可能属于商王呢?
  费玄不恨商王,但也不想属于他。他一边学习,一边在幼崽中寻寻觅觅,觅到三十六个同样不愿意属于商王的幼崽。
  寻找的过程很难。因为据说商王修桑宫、找教官、编教材、选幼崽花了很多吉金和心血。他们要是逃,就对不起商王,就没有良心。桑宫守备森严,谁想逃,被同伴举报了,就证明他果真不忠诚,于是立刻被送回太史寮,也许当年就被砍下脑袋祭祖神了。
  费玄找齐这些人,花了三年。
  随后而来的秋天,费玄策划了一场逃亡。帝辛来桑宫视察。这一天桑宫看似增加了守卫,实则人多更乱,最易逃跑。
  帝辛来见他们,说了许多狗屁不通的道理。什么“别人都建议把你们杀了当祭品,但是孤觉得你们英勇无畏,不该这么死掉……”、“你们都是孤最忠诚的勇士……”所有的幼崽热泪盈眶,用力鼓掌,装出一副不想逃的样子。
  商王讲话后,就有丰盛的食物。费玄安安静静地吃着,帝辛走过来,摸着费玄的肩膀:“嗬,小狼孩,长这么高了?”
  费玄一跃而起,闪电一般把商王箍在臂弯里,手拿一块磨尖的石头。
  他统领的三十六名幼崽同时发难,用尖石头攻击身边的守卫。
  守卫们大惊,纷纷拔刀,又怕费玄伤到帝辛,一个个只会远远地喊:“反了反了!放开陛下!”
  费玄龇着白牙,用正值变声期的公鸭嗓喊:“我不当影卫!放我们走!”
  帝辛道:“小狼孩,我救你性命,你竟这样报答我?”
  费玄道:“你救我,我会报答你,可我不当影卫!”
  帝辛道:“不当影卫,你就只能当人牲!”
  费玄狼嗥一声,不屑辩解。他是狼王,狼王只在山林中奔跑,不会听命于任何人。他要挟持帝辛往外走,逃到自由自在的山林里。
  他的狼嗥还没有结束,忽觉腰间一痛。他低头,看见帝辛手里拿着一抹薄薄的光——后来他知道那是铁匕首——光半没入肚子。红色的血流出来。他的力气和热量都从这个缺口流走了。
  他失去了站立的力气,摔倒在地。愿意当影卫的六十四个幼崽冲上来,和他的幼崽们战斗。费玄躺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下令——不要管他,不要恋战。三十六个幼崽,听从年纪最大的幼崽的吩咐,全力逃跑。
  逃吧。逃到山林去,自由自在地晒太阳,抓野兔,和小熊打架。死了也让肉身化成生机勃勃的国度,滋养别的动物植物。
  这一场暴动,三十六个人类幼崽,死亡十七个。剩下的全部被送去做祭品了。没人成功逃亡。
  帝辛受了伤,养了三个月,没大碍。而费玄也没死——帝辛认为费玄悍勇聪慧,是个奇才,杀之可惜;但是驯服不了费玄,那就暂时关着吧。
  费玄就被永永远远地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像帝辛豢养的其它猛兽一样了。他的伤口被人用羊肠线缝了缝,然后就生死由命。费玄是狼命,狼只要能吃饱,多重的伤都能飞快愈合。
  他就这么被关着,仿佛帝辛遗忘了他。他没有灰心,筹划着新的逃跑计划。等把伤养好,他就开始绝食,把自己饿瘦。他想,等饿得比铁笼子缝隙还瘦时,就能逃出去了。然后他先回老家,杀掉那个恩将仇报的幼崽父亲以及他家十七口人;参与围捕狼群的其他人类也不能放过,都要咬死。报完仇后,他就找一片山林,快快乐乐地生活,找一匹小母狼,生一堆小狼崽,然后每天打猎养活母狼和狼崽。那时候,他就又能晒着太阳数狼了。
  这念头支撑着他,他趴在笼子里,不饮不食地等待消瘦。
  没等他瘦到足以钻出栏杆,一天,侍卫们忽然用黑布盖住笼子,然后把一个精巧的小香炉塞到笼内。小香炉冒出又香又呛。费玄吸了两口,就昏昏沉沉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睁眼醒来,发现自己长出了白毛、尖爪和獠牙。他变成狼了!他高兴地仰天咆哮,一口咬开铁笼子,把欺负自己的人们统统咬死。然后,它四爪生风,如同白色的闪电,逃离人类城市。
  太阳挂在西边,它向着太阳跑,一天就回家了。
  死去的十七条狼复活了,整整齐齐地站着迎接他。他数了一遍,一、二、三……十七!这令他一哆嗦,狼毛乍开。又数,一、二、三……还是十七!他又一哆嗦,皮毛飒飒响。
  妹妹跑过来舔他的鼻子。他突然意识到妹妹如此美丽,是一头真真正正的美母狼——妹妹告诉他,他不是母狼亲生的小狼崽,而是养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以交配。
  他高兴得仰天狼噑,嗥声振动林谷。在群狼注目中,他爬上妹妹的背,狼阴茎插进妹妹身体。交媾的滋味这样舒服吗?他一边耸动腰胯,一边感受着甜蜜与苦恼。
  妹妹会怀孕,两个月后生小狼崽,他得多多打猎,喂饱这些小家伙。两脚兽一直烧山垦荒,麋鹿和野兔越来越少,要到哪儿捕猎呢?
  他烦恼着享受着,在一片金光璀璨中射精了,完成了头狼的第一次交配,
  然后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穿着人类的衣服,蜷在铁笼子里,身边有一个熄灭的小香炉、半碗冷肉汤。他两腿之间一片湿凉,是遗精了。
  他长大了,发情了,这本是他期盼多年的事。但他高兴不起来。
  帝辛常年派船到海洋尽头寻找奇怪植物。他想找辣椒、芝麻、土豆、玉米……但没找到,只找到罂粟。帝辛让工匠们把罂粟的果实制成熏香,用来控制叛逆的影卫们。回归狼群,只是罂粟带来的梦。
  皮鞭、饥饿没能驯化费玄,但罂粟太厉害了,费玄不闻那烟就浑身痛痒,涕泗横流,只想用头撞墙。他离不开罂粟,只能变成帝辛的影卫。
  他从来没有放弃逃亡,只是逃亡的希望,一天天的渺茫下去了。
  当影卫的日子乏善可陈,费玄几乎不跟其他影卫说话,也不跟其他人类说话。他对人类不感兴趣,但是有一个人类,他挺感兴趣。
  那人类就是商王养在露台上的丑崽子。
  丑崽子是帝辛亲生的,可不知怎么,一点儿也没遗传到商王的美貌。这崽子头发稀疏,脸皮蜡黄,眼睛大到了畸形的程度,身上常年有洗不掉的药味儿和鼻涕味儿。商王有一百多个女人,四十多个崽子,不知为何只宠爱这只最丑的。
  大家不敢明说丑崽丑,只夸他聪明、善良、懂礼貌。久而久之,丑崽就意识到自己丑了,自卑地躲在鹿台不敢出来,只偶尔从窗户探出妖怪似的脑袋,睁着眼睛,打量每一个路过的美貌男女。
  费玄身为影卫,极少行走在阳光下。但偶尔走过,那丑崽就双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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