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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朕是傀儡-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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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成微微挑眉,看着苍临的这副样子,最终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将酒壶放在苍临脚边,翻身从屋顶跳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苍临一个人站在屋顶,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同样孤零零的月亮,弯腰将脚下的酒壶捡了起来,抬手将酒壶中剩下的酒倒进嘴里,将辛辣冰凉的液体大口地吞了下去,举着空酒壶愣了一会,将那酒壶随手丢在屋檐上,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翻身跳下了屋顶。


第五十九章 
  长乐宫内一片寂静; 苍临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见了停放在殿中央的棺椁; 他盯着那棺椁看了一会,才慢慢偏开视线,转向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苏和; 微微躬身:“苏先生。”
  苏和起身,目光落在苍临脸上,不过一日的时间; 苍临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精气神一样; 面色苍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颓意; 看的苏和都觉得于心不忍,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走到苍临面前,闻到苍临身上的酒味;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转转,你大概也想单独跟他待会。”
  说完,苏和朝着那个棺椁看了一眼; 转身出了门。厚重的殿门缓缓地合上;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苍临一个人,对着一座冰冷的棺椁。
  苍临愣了愣,微微闭眼,靠着棺椁坐了下来,抬起颤抖的手指轻轻地覆在棺木上; 然后将脸也贴了上去,他心里清楚,这大概是他与伏玉最近的距离了。过段时日,伏玉将和他的先祖一样葬入皇陵,永远留在地下。
  棺木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伏玉毕竟是天子,哪怕人尽皆知他只是一个傀儡,但死后依旧保留着天子的体面,一切都依制而行。苍临用手指细细地抚过那些纹络,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都搅在一起,疼痛难忍。
  他闭着眼,轻轻开口:“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一起去了,可是我却不能,我要亲手杀了害死你的仇人,我要帮你看着这江山还有天下百姓落入一个牢靠的人手里,我要替你为忠叔养老送终,这些事不做完,我没有颜面下去见你。”
  长乐宫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能给苍临一个回应,许久之后,他突然落下泪来,低声道:“所以你在下面的话,能不能再等等,等我完成了这些之后,我们一起去投胎。”
  呼啸的秋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入殿内,吹熄了窗口的几根烛火,大殿内的光线暗了不少,苍临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就那么靠坐在棺椁旁,一动不动。
  殿外,苏和还站在门口,夜间风里凉的很,吹在他身上让他忍不住瑟缩起身体,好像这样能让自己稍微暖和一点。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只能看见晃动的烛火,还有蜷缩在棺椁旁始终没有动作的人影。
  苏和缓缓地收回视线,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这种时候觉得苍临可怜了?”突然的说话声让苏和一惊,他扭回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从夜色之中走了出来,正是负责护卫皇城安危的备身郎将,荀成。
  苏和微挑眉,目光落在荀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荀大人这话是何意?”
  荀成双手负在身后,斜倚在长乐宫前的石柱上,在夜风之中竟然带着一点慵懒的意味,他偏过头看着苏和,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苏先生任帝师也有三年,据我所知,与先帝师生情谊深厚,但小皇帝突然驾崩之后,先生你虽然表现的有些难过,却丝毫不觉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话说了一半,他便如愿地看见苏和微微变了脸色,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那一日在正阳宫中,大家所饮的酒都是从一坛酒中倒出来的,却偏偏只有小皇帝一人中了毒,若不是正阳宫中皇后的亲信,又怎么可能避开试毒,顺利得手呢?小皇帝驾崩之后,皇后就像事先准备好一般,将所有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并且,绝不假他人之手,长乐宫中原本的内侍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殿内遣了出来,在群臣入宫之前由皇后的人将小皇帝入殓封棺。”
  他抬起头,看着苏和,缓缓地说道:“就好像,那棺椁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仓促匆忙。”
  苏和怔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我倒是没想到,荀大人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他转过头朝着身后的主殿看了一眼,“陛下驾崩之时,苍临就在旁边,难道你觉得他现在的这副样子,也是作伪?”
  “让人假死的办法我听过不少,更何况,关心则乱,因为在意,所以连亲自确认都不敢。”荀成摇了摇头,“说起来,那小皇帝倒是心狠,明知道他死之后苍临肯定难受的很,却仍然做了这么个局,并且,连着苍临都一起隐瞒。”
  苏和发出一声轻笑,他转头,对上荀成的眼睛:“那苍临对陛下是不是又足够坦诚呢?”
  荀成一愣,随即失笑:“怪不得,我说这小皇帝这次为什么突然设计了这么一出,并且舍得连苍临都瞒着。原来是知道了苍临的身世。”他笑了一会,感叹道,“说起来,还是我小瞧了他。”他摆了摆手,“这样也好,好歹他那个人还好好的活着,等将来苍临知道,余生也多了一点安慰。”
  “将来?”苏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用词,“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却不打算告诉苍临?”
  “苍临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为了那小皇帝,几欲随他一起归隐山林,现在让他以为小皇帝死了也好,最起码他会有动力做一些原本就想做的事情。”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笑,“更何况,欺骗他的人又不是我,那真相也不该由我来告诉。况且我觉得,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等苍临冷静下来,他会自己发现真相,那到时候不是更有意思吗?”
  苏和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紧锁在荀成脸上,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究竟是谁的人?陈原,还是贺鸿仪?”
  “苏先生,”荀成语带笑意,“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是非分明,我谁的人都不是,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至于这事情遂了谁的意,又恰好帮了谁的忙,我是不会在意的。 ”话落,他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了,谢谢苏先生今日帮我解惑,我就不打扰先生,”他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清冷的月亮,“在这冷风之中赏月的好兴致了。”
  说完身形一闪,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之中,独留下苏和一个人在冷风之中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秋夜还真是凉了。”
  语落,他推开了身后主殿的门。
  苍临还靠坐在棺椁旁,微闭着眼,就好像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连殿门打开,冷风吹进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苏和看着他的这副样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其实苍临也算是他的学生,并且对比起来,要远比伏玉更有天分,也更勤奋一些。没有先生不喜欢这样的学生,他也不例外。
  只是伏玉毕竟是南夏最后的血脉,这几年来大概没有人比苏和更直接地看着那小皇帝的境遇,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伏玉有多渴望离开这个牢笼。南夏皇室气数已尽,仅凭一个伏玉是无力回天的,他若能逃离这里,也算是为伏家保住了这最后的一丁点血脉,也是他这个为人臣子之人应做之事。
  至于苍临……依着他的出身来历,还有他的天赋能力,却守在伏玉身边当一个小太监,实在没办法不让人去怀疑他的目的。苏和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伏玉看见那封信之后的表情,最终做出这个决定大概他也纠结了许久。
  只是现在看着苍临这副样子,苏和忍不住觉得,不管苍临留在伏玉身边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最起码此刻,他是真真切切的难过的。
  苏和站在苍临面前沉默了一会,先是起身将敞着的窗子关上,将风声隔绝在窗外,走到苍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苍临,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苍临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在苏和脸上停留了一会,似乎是在分辨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然后他垂下眼眸,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以前都是在这里休息的。”
  长乐宫的主殿是伏玉的寝宫,而苍临自打入宫以来就一直与伏玉住在一起,而现在,这里成了伏玉停柩的地方,苍临也就没有了住处。
  苏和目光在这殿内转过,似乎是考虑了一下,而后开口:“不然你去看看程忠吧,白日我见过他一面,看起来不是很好。他抚养陛下长大,现在陛下突然没了,大概难以接受,你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不然陛下,陛下泉下有知的话,也不会心安。”
  苍临听见程忠的名字便抬起头来,似乎是考量了一下苏和的话,而后点了点头,他回手在身侧的棺椁上轻轻拍了一下,不管苏和就在眼前,轻声道:“我去看看忠叔。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说完,他撑着膝盖 ,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苏和的注目下,缓缓地出了门。
  殿门重新合上,将苏和的长叹声隔绝在大殿之中。
  苍临从未觉得长乐宫如此的空旷与寂静,那些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现在落入他的眼里,只会让他觉得格外的难受。毕竟他与这里所有的回忆,都包含了另一个人的存在,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连直面这段从主殿到偏殿的熟悉的路都困难。
  他在夜风之中缓缓地走到偏殿门外,里面透露出的烛光表明程忠还没有入睡。程忠早年过得困苦因而养成了习惯,为了节省红烛,睡前是一定会熄灭烛火的。
  苍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叩响了殿门。跟着他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走来,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程忠那张苍老的脸。程忠看了他一眼,勉强牵了一下唇角:“外面风大,进来吧。”
  苍临木然地跟着他走了进去,视线从房内环过,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供奉的那个没有名字的牌位上停住,苍临知道那是伏玉娘亲的牌位,被程忠从冷宫带到了这里,每日上香从不间断。
  程忠看了一眼苍临身上单薄的棉袍,凑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低低地叹了口气,回身从小炉子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苍临:“喝点水暖暖身子。”
  苍临接了水杯,只握在手里,目光下意识地就跟着程忠在殿内转过,他知道自己来是为了劝慰程忠的,所以他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能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吗?可他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怎么拿这些话去劝说程忠?
  在这种时候轻描淡写地将这种话说出口,安慰的或许只是自己而已。
  程忠给炭盆里添了碳,坐回到自己那张老旧的摇椅上,向后靠了靠,发出一声叹息,才抬眼看着苍临:“今日一直没有见你,看你这副样子,只怕是滴水未进吧?”
  苍临连忙抬手喝了一口水,湿润了一下自己干渴的喉咙,才开口:“我,我没事,只是一时吃不下什么东西。”他看了程忠一眼,感觉程忠在一夜之间好像又苍老了不少,双眼红肿,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苍老看在眼底,不由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忠叔,你还好吧?”
  程忠抬眼看他,轻轻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几分痛苦:“像我活到这把年纪,早就什么都看开了。人早晚都会死的,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苍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听见程忠在耳边轻轻地叹息:“陛下这辈子,命太苦了。他刚出生的时候,只有那么一大点,又瘦又小,又早早的没了娘亲,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他带大的。
  冷宫里什么都没有,他吃不饱也穿不暖,却早早的懂了事。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惨的皇子啊。后来先帝驾崩,他一心的想带我出宫,却没想到机缘巧合当上了皇帝。虽然我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欢,但好歹能够衣食无忧,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
  程忠话说到这儿,眼泪已经滚了出来,苍临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去,他抬手,有些痛苦地遮了遮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滚出来,却没止住自己的哽咽,他靠坐在椅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又缓缓地说道:“忠叔,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程忠闻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还年轻呢,不能被我拖累。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了,等陛下葬之后,我就也搬去皇陵,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在皇陵里陪着陛下,或许还能活的更久一点。”
  苍临没想到程忠居然会有这种打算,他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但最终还是缓缓地舒展开。或许这对程忠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伏玉已死,南夏皇室后继无人,彻底陷入颓势,西北贺鸿仪蠢蠢欲动,不日就会有所动作,西南的陈原大概也不会甘心将这触手可得的天下假手于他人,到时候不管谁获胜,皇城总会易主,程忠一个年迈的,前朝皇帝身边的内侍再留在这里,苍临未必真的能保得住他。如果程忠真的出了意外,那他大概真的无颜去面对伏玉了。
  他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去照顾你,你一个人在皇陵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伏玉他……会担心。”
  程忠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别看我这把老骨头了,命却硬的很,放心吧。”
  苍临看着程忠,眼带担忧,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他愣了一下,低下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艳丽羽毛,羽毛的主人正伏在他脚上,将头埋在翅膀下,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苍临弯下腰将小黑轻轻地抱起,顺着它光滑的羽毛上拂过,小黑慢慢地抬起头,在他手指上蹭了蹭,便又将头藏回了羽翼下,一副恹恹的样子。
  苍临抬头看向程忠:“小黑它怎么在这儿?”
  “主殿里人多眼杂,没有人有空搭理它。”程忠朝着小黑看了一眼,“它就好像什么都明白一样,一直围着那棺椁打转,后来我把它抱回来就一直这副样子打不起精神来。刚刚许是在后面听见了你的声音,所以专门过来找你的。”
  苍临轻轻地摸了摸小黑的羽毛,好像还能看见当日二人将它带回宫时伏玉那副笑意满满的样子,那时候伏玉还一度担心小黑活不长,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可是一转眼,小黑还在,那些过往却都成了过往云烟。
  苍临闭了闭眼:“将小黑留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它的。”他抬起头,眼底闪着水光,“也当是给我再留一个念想。”
  程忠点头:“它自小在这皇城里长大,早就习惯了,而且跟着你,他或许更开心一点。”


第六十章 
  按照惯例; 历代帝王在位之时就会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之事; 提前几十年就开始修建陵墓; 但总有几个例外。
  南夏的第二任皇帝征和帝伏湛驾崩时不过而立之年,因为野心勃勃一直忙于与北夷的战事而一直不曾为自己修建陵寝,突然驾崩之后原本应该先停柩于殡宫直至陵寝修建好再行下葬; 但据说当时朝政混乱,新帝年少无法主持朝政,加上征和帝驾崩一事自有蹊跷; 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匆忙造了一个规模极小甚至有些简陋的陵墓出来; 就将征和帝匆忙下葬,还是后来建平帝继位之后才派人去修缮征和帝的陵寝; 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伏玉尚未及冠,继位也不过三年; 加上朝政一直把持在权臣手里,修建陵寝之事也因而搁置下来。直至伏玉突然驾崩; 才在苏坤的安排之下,在皇陵之中选了处位置,开始为伏玉修建陵寝。
  伏玉的棺椁在长乐宫停放了大半月的时间; 而前朝也争吵了大半个月。伏玉膝下并无子嗣; 也并没有什么兄弟,如若非要去找一个跟他和南夏皇室有些关联的人,可能要往前再翻好几代伏玉曾祖的堂兄弟的后人,名伏宽,与伏玉这一脉早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但不管怎么说,这人毕竟也是伏姓,在这种时候被翻出来,实在是因为南夏皇室后继无人。
  当然也有人藏着别的心思,毕竟南夏皇室的颓势已经无法避免,于其找一个血脉淡薄的远亲,就不如,有能者居之,陈原现在虽然还在西南,但朝中仍旧有他的不少亲信,在这些人眼里,这皇位早就应该属于陈原,现在淳熙帝驾崩,也正好顺水推舟。
  两方势力明争暗斗,还有怀有其他目的的人趁机浑水摸鱼,大半个月的时间也没有达成共识,,那位远在封地的伏玉的远亲伏宽也就一直滞留在封地,迟迟不得入京。
  就在这种时候,西北突然传来消息,伏宽不知何时到了河西,在贺鸿仪的拥立之下登基继位,改元建兴。与此同时,贺鸿仪以新帝之名发布诏书,斥责陈原把持朝政,欺君罔上,毒害淳熙帝。以上柱国大将军贺鸿仪为行军元帅,发兵十万,南下讨贼。
  贺鸿仪此举震惊朝堂,众人皆知在这种时候他一定会有所反应,却没想到他在不声不响之间居然把伏宽控制在自己手里。现在的局势对贺鸿仪就非常的有利了,毕竟他既掌握着兵权,又控制着新帝,而陈原现在还被拖在西南,还没有任何的回应。
  前朝已经乱成一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宫中反而沉寂了下来,那些纷乱的朝臣已经不再有时间来顾及停放在长乐宫的淳熙帝的灵柩,最终还是苏皇后力主,先将淳熙帝棺椁迁至皇陵,停放于殡宫,等到陵寝修建完好,再行下葬。
  苏皇后此决定自然没有人反对,毕竟现在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先帝的棺椁还停放在皇城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移入皇陵之后也算是了结了一件事情。
  于是,匆匆忙忙准备之后,九月二十,淳熙帝驾崩足足一整个月之后,在苏皇后的主持之下,将灵柩移入皇陵殡宫。
  已是秋末,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加上从前一夜开始就一直在落雨,一大清早起来更觉得寒意逼人,长乐宫里汇集了不少的人,所有人都步履匆匆,为了驱逐寒意,有人甚至已经裹上了加棉的袍子,身体还不住地瑟缩。
  苏皇后身着素色孝服,站在台阶的上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苏和从殿内匆匆走了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苏皇后侧头看了他一眼,语带疑惑:“他……不打算来送陛下最后一程了?”
  苏和摇头:“整个长乐宫都不见他的踪影,现在时辰差不多了,总不好再耽搁。”
  苏皇后目光从殿内转过,最终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总归不是真正的丧礼,有缘的话,说不定还会再见。”
  说完,她回过头朝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通知礼官,开始吧。”
  侍女匆匆忙忙走到礼官身边,礼官回过头朝着苏皇后看了一眼,见苏皇后点了点头,转头开始了仪式。
  长乐宫之中的所有人都被安排了任务,每个人都忙碌起来,因此也就没有人察觉,在主殿的宫殿顶端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苍临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袍,细雨落在他身上,逐渐浸湿了他的衣衫,也沾湿了如墨黑发,他却没有任何感觉一样一动不动。他明明还是个少年的年纪,却带着并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萧索与悲切,他的视线落在下面,紧紧地跟随着那座巨大又奢华的棺椁,直至他们从自己视野里消失,直到长乐宫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一声叹息从他身后响起,苍临的耳朵动了动,像是慢慢苏醒一般回过头去,看见荀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撑着一把纸伞,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苍临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雨水,挑眉看向荀成:“有事?”
  荀成朝着西北方望了一眼,那里是皇陵的方向,也是刚刚那座牵扯着苍临所有情绪的棺椁最终要去的地方。荀成看着苍临:“我刚刚看见苏和在大殿里转了一大圈,似乎是在找你,他们都以为你会亲自去送他。”
  苍临微垂下眼眸:“不想去。”也不敢去。
  荀成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言,他撑着纸伞向前走了几步:“贺鸿仪的大军并没有往河东而去,相反是向正东直走,借路鲜虞国,绕过河东。而赵楹被贺鸿仪的那个大儿子拖在河东,分身乏术,朝中大军一半在河东,一半在西南,面对贺鸿仪的大军,只怕支撑不了几天了。”
  苍临抬眼,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于眼底,转头朝着西北方向望去,良久,他勾了一下唇,笑意却未达眼底:“三年多了,终于又要见面了。这一次,新仇旧账,慢慢算吧。”
  荀成盯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底看见了某种沉寂了许久的光芒,或许是因为仇恨,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最起码这一刻苍临又恢复了斗志。他勾了一下唇,看起来,自己将那小皇帝的事隐瞒苍临果然没错。
  他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苍临的肩膀,抬头看了一眼还在下个不停的雨:“不管怎么样小皇帝已经走了,你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省的着凉吧。”
  苍临点了点头,最后朝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从屋顶翻身而下,很快消失在荀成的视野之中。荀成抬手漫不经心地拂去不小心溅在自己肩上的雨滴,笑了一下,也消失于屋顶。
  雨还在下个不停,跟着送葬的车队从皇城下到皇陵,直至棺椁顺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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