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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朕是傀儡-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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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站直了身体,朝着荀成勉强笑了一下:“不论何时,礼不能废。”
苍临微微皱眉,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依着苏和的脾气秉性面对自己的时候态度不会再如当初那般,但现如今真的到了这种时候,面对这样生疏的苏和,让他多少会觉得有些失落。
他其实不在乎很多人很多事,但是苏和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在过去的那几年的时间里,他与苏和所有的接触里,都有伏玉在场,在他心里,苏和是少有的几个能与他一起思念伏玉的人。
可是这人与他的关系现在变成了这样,那他关于伏玉的纪念是不是又要少了一些?
他微微闭了闭眼,让自己平复下来,朝着苏和露出一点笑意:“当年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先生有所隐瞒,但毕竟先生对我来说有教导之恩,尊师重道是也是先生所教,礼自然不能废的。”
苏和看着苍临,表情很是复杂,半晌,他才开口:“晋王殿下客气了。”
苍临的目光在苏和脸上停留了一会,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莫名其妙的荀成:“我府里有事原本就打算回去,只是荀大人觉得一个人在这里多少有些无趣,先生来了正好解救我,我就先回去了。”
苏和犹豫了一下,最终一躬身:“那臣恭送殿下。”
苍临笑了一下,转身朝外走去,还没走几步,苏和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殿下。”
苍临回过头来,带着些许疑惑:“先生,何事?”
苏和看着苍临,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开口:“臣听说您现在在监督淳熙帝陵寝的修建?”
苍临笑了一下:“啊,是的,那毕竟是他要长眠的地方,总要让他满意。满朝上下大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喜好了,我亲自看着,也更放心一点。”
苏和慢慢地蹙起眉头,垂下眼帘,许久之后,只是发出一声低叹:“昔人已逝,还望殿下节哀顺变,早出走出来。”
苍临点头:“多谢先生。”
说完,推开雅间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雅间内苏和慢慢地坐回椅上,低声道:“当日我见着他那么难过,只以为时间慢慢久了他就会放下,却没想到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好像还没走出来一样。”
“因为他从来就没想着要走出来。”说话间荀成也坐回了椅上,顺手又抓了一把瓜子,“说起来,那小皇帝现在还不错?”他给苏和倒了杯茶,“说起来,那小皇帝现在到底在哪里?”
苏和从他手里接过茶盏,轻轻地摇了摇头:“当日我把他送出了皇城,至于之后他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去到哪里,都应该远比他在皇城里要自在的多,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荀成挑眉,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求仁得仁吗?希望是吧。”
江南,距离都城千里之外的一个小渔村,景色优美,鱼米富足。
正是盛夏,又是晌午时分,最为炎热的时候,渔村外的湖上飘着一艘小渔船,船上坐着一个少年,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衫,裤腿上挽,露出白皙瘦削的小腿,伸进微凉的湖水里。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钓竿,鱼钩垂进水里,大半天都没有动静。
少年大概等的乏了,就着这个姿势打起瞌睡来,直到一只手拍在他肩头,他在蓦然惊醒,注意力慢慢地集中,看了身后人一眼,打了一个呵欠:“怎么了?有鱼了吗?”
他身后的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孩,肤色黝黑,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玉哥哥,这都一个晌午了,你还是一条鱼都没钓到,一会我爹娘回来发现我偷偷把船划出来,一定会骂我的。”
这少年正是伏玉,他伸手在小孩脸上捏了一下,回手将钓竿提了起来,不出意料的一无所有,他撇了撇嘴,又重新把饵料挂到鱼钩上,将钓竿顺回水里,盯着被波动的水纹看了一会,转过头来百无聊赖地戳了戳那小孩的脸:“不是你说这个位置鱼多的嘛?今天是忠叔生辰,我想带条鱼回去给他吃嘛。”
小孩避开他的手,伸手往水里指了指:“我站在这里都能看的到鱼,可是玉哥哥你好笨,一条读钓不到。我看李叔早上捕了不少鱼回去,你不如去要一条。”
伏玉伸手拍了拍小孩的头:“那怎么一样,要来的鱼跟自己亲手钓的鱼是不一样的。”他将小腿从水里收了回来,站起身,伸了伸胳膊,“我昨夜没怎么睡好,回船舱里躺回,你看鱼竿若是动了记得叫我。”
小孩嘟了嘟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伏玉站在船头,朝着远处眺望,湖光山色,景色宜人,是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生活,但他偶尔还是会觉得很失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在那个冷冰冰的皇城。
伏玉垂下眼帘,自嘲一般笑了笑,不,这还不是他所期待的生活,因为之前的几年里,他所期待的生活里,都是有另一个人在的。
第六十四章
伏玉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暮色西垂; 原本答应帮他看着鱼的小男孩正蜷在他身边睡得香甜。渔船摇摇晃晃地飘荡在湖面上; 与远处的湖光山色融为了一副俊逸的山水画。
伏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靠在船沿上愣了一会神,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起身去看自己的鱼,发现连鱼竿都不见踪影。伏玉站在船边低头盯着水面看了一会,湖水清澈; 能看见游来游去的鱼儿; 但这些鱼里没有一条属于他。
“玉哥哥?”小男孩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来到伏玉身边; “你在看什么?”
“哦,没看什么。”伏玉笑了一下;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曾经在老家的荷花池里养过几条鱼,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它们的新主人对它们好不好。”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看了伏玉一眼,歪着头想了想:“玉哥哥,你老家的荷花池很大吗?有没有邱员外家的大?”小男孩用力地张开双臂; 认真地形容到; “邱员外家的荷花池有这么大,一到夏天里面开满了荷花,可美了。”
伏玉自然没见过邱员外家的荷花池到底有多大,只是胡乱地应了一声:“嗯,差不多吧。”他抬手点了点小男孩的鼻尖; “你从小在这湖边上长大,荷花池有什么新鲜的?”
小男孩摇了摇头:“可是,我没见过带荷花池的大宅子啊。”他伸手拉了一下伏玉的衣角,“玉哥哥,将来你要是回了老家,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呀?”
伏玉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半晌才轻声回道:“我虽然很想答应你,但是,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吧?”
“为什么呀?”小男孩忍不住问道。
伏玉站在船头朝着远方眺望:“因为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说到这儿,他又摇了摇头,“那里其实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小男孩仰起头看着伏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玉哥哥似乎有点难过,但是又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他看着伏玉眼里的水光,小声问道:“玉哥哥,你不开心吗?”
伏玉低下头看他,嘴角翘了翘:“是有点吧。”
“为什么呀?”
“为什么?”伏玉捏了捏他的脸,脸上漾出笑纹,眉眼弯弯,“还不是因为你刚刚偷偷睡觉,害的我今天没有钓到鱼,晚上没东西给忠叔过生辰啦。”
小男孩嘟着脸,含糊地回道:“是因为玉哥哥太笨啦,所以钓不到鱼。”他抬头看向伏玉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安慰道,“我们去摘莲子吧,忠叔可喜欢吃莲子啦,我们摘到莲子就可以给忠叔过生辰啦。”
伏玉眼里的水光已经消失不见,他将船桨拿起:“那好啊,我们先把船划回去。”
毕竟在湖边住了大半年,摘几颗莲子对伏玉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尤其他身边带着的这个小男孩石头生在湖边长在湖边,对这周围的一切都熟悉的很,两个人很快就摘了一竹篮的莲子。
伏玉帮着石头把船拴好,又把石头送到一直送到家门口,又因为石头随口说了一句今日是程忠的生日,从石头爹那儿得到了一条大鱼,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拎着鱼笑眯眯地朝着家里走去。
当日苏家的人将他跟程忠送出都城之后,就再没过问他们二人的去向。伏玉知道这都是苏和的安排,苏和知道他想要的是彻底告别过去,而苏家兄妹也是他过去的一部分。更何况,那个时候都城的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这样不管是对苏家的人还是伏玉二人来说,都更为安全。
伏玉理解苏家的举动,因为苏家看起来对他们不闻不问,却给他们准备了足够二人生活大半辈子的盘缠。伏玉带着程忠在都城附近短暂休整,同时考量未来的去处,按着伏玉原本的打算,是想要远离都城去往西南的,但现在陈原占了那里,最终一路南下,赶赴江南。
二人原本也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一路上走走停停几个月,最后在这小渔村落了脚。这里景色怡人,物产丰富,村里不过几十户人家,民风淳朴,对待他跟忠叔这两个外来人,也格外的亲善,伏玉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跟忠叔将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他为忠叔养老送终,再然后……
反正来日方长,再然后的事情,他可以慢慢去想。
伏玉推开院门,就能看见从自家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逐渐走近甚至还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伏玉弯了唇角,无奈地摇了摇头,脚下却更快了几步,提高声音打招呼:“忠叔,我回来啦!”
程忠从灶房里传出一声回应:“再等一下就可以吃饭啦。”
伏玉探头进去,看见程忠在灶台前忙碌的声音,干脆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不是说好了这种活以后由我来做嘛,我将你从宫里带出来是为了带你享福的啊。”他说着把程忠带出啦灶房,“更何况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专门准备了好吃的给你呀。”
程忠不放心地回头往灶房望去,却硬是被伏玉带到了房内,伏玉倒了一杯茶给他,敲了敲他的腿:“忠叔你就在这里等着吃晚饭,相信我,好吗?”
程忠看了他一会,最终弯了弯眼角,苍老的脸上露出笑意:“好,我相信你,今天就等着吃了。”
伏玉也跟着笑了起来,带着笑意回了灶房。
程忠在宫里呆了几十年,很多观念与想法根深蒂固,即使多年以来他与伏玉相依为命,但是在他心里伏玉是皇子是皇帝,他照顾伏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对伏玉来说,他只希望程忠能像民间那些普通的老年人一样,安享晚年。
伏玉将锅里程忠已经炒好的菜盛了出来,新鲜的莲子做了一道莲子羹,至于那条鱼……伏玉盯着在盆子里拼命扑腾的鱼看了一会,终于提起了一旁的菜刀。
伏玉会做很多的家务事,也有很多不会做,他来到这渔村之后,学会了划船,学会了摘莲子,也学会了钓鱼,当然,至今还没钓到一条鱼。每日的生活对过去的他来说都很新鲜,他有很多的事情可以慢慢去学慢慢尝试,不用再受别人的欺侮,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自由自在肆意洒脱,就好像他一直所期待的那样。
只是在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梦见那个雕栏玉砌却冰冷空荡的皇城,还有那个无时无刻不陪在他身旁的少年。
伏玉低头刮着鱼鳞,这鱼是湖里所产,肉质鲜嫩,石头爹为人实在,给了他一条大鱼,刚好剖成两半,一半做鱼汤,另一半红烧。正忙碌间,程忠拖拖拉拉地走了过来,靠在灶房的门口不放心的看着伏玉。
伏玉抬起头朝他露出个笑容:“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坐在门边看着,刚好跟我说说话。”
程忠依言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伏玉手上,其实这段时间来他一直有些困惑,按说伏玉从那宫里逃出来是他们一直所期待的,但他在宫里的时候,最起码有人照顾,衣食无忧,现在到了这里,却要想方设法地照顾自己这把老骨头,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更何况,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程忠看的出来,伏玉有心事。而这心事,或许与他之前听说的那个传言有关。
当初他与伏玉在都城外汇合的时候其实是很诧异的,那时候他还没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走出来,看着消瘦的伏玉,泪眼朦胧,直到伏玉说要带他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道:“那苍临呢?他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当时伏玉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散去,良久,他才摇了摇头:“忠叔,他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不会跟我们走了。”
当时程忠还不能理解伏玉的话,直到他们一路向南,某日在一个客栈里听说了建兴帝逊位,贺鸿仪登基,立长子为太子,其余儿子封王的消息,然后程忠才发现,贺鸿仪那个据说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名苍临。
原来那个一直在他们身边沉默寡言却可靠的小太监居然是贺鸿仪的儿子,所以这么多年来,苍临呆在他们身边,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程忠一直没有跟伏玉谈过此事,但也一直清楚,这是伏玉的心结,尽管他从来都没表现出来。
程忠向后靠在门框上,看着伏玉动作生疏地将那鱼刮鳞剖腹清洗,视线微抬,落在伏玉眼下那一小块淡青的阴影上,低声问道:“昨夜我起床解手,见你房里还燃着烛火,是……一直都未睡吗?”
伏玉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笑道:“哪啊,我你还不知道吗,沾枕即着,昨天大概是忘了吹熄烛火。”
程忠没有戳穿他,继续找话题道:“咱们到这里也有几个月了,你要不要找人捎封信到都城,现在这天下已经改朝换代了,也没有人会再注意咱们,给苏先生他们寄封信报个平安也是可以的吧?再加上,也该问问皇……苏小姐是不是安好才是。”
这渔村虽然远离都城,但也能打听到一点都城的消息,伏玉知道贺鸿仪登基,也知道苏坤并未受到影响,甚至加官进爵。却无论如何都打听不到关于苏和兄妹的消息,说起报平安,伏玉倒是确实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平安。
确实像程忠说的,贺鸿仪已经登基,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前朝的皇帝还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更名换姓,继续活着。不过是一封书信而已,只要他不搞出什么大动作,不会有人将注意力分到他身上。
伏玉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那好,一会吃完饭我就去写信,等明日石头爹再进城,就托他找人帮忙把信捎出去。”
程忠见他想通,也稍微松了口气,拍了拍伏玉的肩膀,不再多言。
这一日的晚膳因为是伏玉所做,多耽搁了一段时间,等终于开饭的时候,天色已晚,小渔村来到了夜晚的宁静。伏玉将饭菜端到桌上,还从角落里翻出了一坛老酒:“忠叔,今日是你的生辰,咱们两个一人喝点酒,高兴高兴。”
香醇的美酒倒入碗里,伏玉先嗅了嗅,才举起酒碗:“忠叔,祝你身体康健。”
程忠跟着端起酒碗,笑着连连应声:“好,好。”他看着伏玉,好像就由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冷宫,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但是他们都不觉得困苦,只是当年那个小孩已经长大变为了一个少年,又逐渐接近一个青年,他虽然消瘦,却开始逐渐变得无所不能一般,成为了他这个老者的依靠。
程忠有些欣慰,又难免觉得有点心酸,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依旧只有彼此,他逐渐老去,终有一日会离开,到时候只留下伏玉一个人,难免凄苦。这么想着,他端着酒碗的手抖了抖,酒刚入口,下一刻居然落下泪来。
伏玉不由一愣,手忙脚乱地伸手去为他擦眼泪:“忠叔,你这是怎么了?”
程忠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没事,没事,忠叔这是高兴,咱们,咱们终于离开那里,像现在这样挺好的,你都不知道当初我以为你没了的时候,恨不得能跟你去了,那时候我就想啊,我这一把老骨头活再久有什么用,我没照顾好你,将来到了地下,怎么跟你娘亲交待。”
二人自重逢以来,对于此事一直闭口不谈,程忠知道伏玉有他的苦衷和顾虑,而伏玉因为自己的欺瞒害程忠伤心一直心存愧疚,今日大概是喝了酒,情绪所致,终于说出口来。
伏玉的眼睛弯了弯,温声道:“忠叔,对不起,害你为我难受了。”
程忠连连摆手:“不难受,不难受,没事就好,你都不知道当初苏家的人跟我说你没事,要送我去见你的时候我多开心,人啊,直到真正经历过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其他的所有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不过是胡乱的哭了那几场,那算的了什么呢。”
“总归是我的不是,我罚酒一杯就当是赔罪了。”伏玉说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时,他眼底闪着一点水光,伸手拍了拍程忠的手腕,“忠叔,放心吧,那些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咱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
程忠点头,看着伏玉的样子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意上头,加上刚刚的话牵动了回忆,程忠的话便多了起来,他拉着伏玉的手说道:“当初你不知道,苍临那孩子把你背回去的时候,我看见你身上的血,看见你一动不动又慌又急,可是苍临却一言不发,就跪坐在塌边一直拉着你的手,就像,就像是魂都跟着你走了一样,后来皇后的人到长乐宫来,替你洁面更衣,他就那么一直在旁边看着。”
伏玉突然听见苍临的名字整个人一愣,他好像很久没再听人提起过那个人了,程忠知道苍临的身世之后大概是怕他难过,就刻意对都城的事儿避而不谈,今日大概是喝多了酒才会顺势提起来。
伏玉当日服了假死之药,昏睡了足足三天,对于那三日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记忆里只有自己药性发作到底的那一刻那只有力的手,还有苍临满脸的惊慌,那是他在苍临脸上鲜少见到的表情。他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苍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他一步一步背回长乐宫,更不知道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苍临究竟是存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苏和委婉地向他提过在以为他死之后苍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难过大概是真的。但是每每想起苍临的身世之后,伏玉又忍不住会觉得心堵。其实他一直都没有承认过,在之后苍临的身世之后,他是怎样的失望还有难受。即使在苏和他们面前,他也表现的云淡风轻。
可是他与苍临毕竟朝夕相处三年,他们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他曾经设想过的所有离开皇城之后的生活里,都有苍临的存在,他们一起出宫,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一起为程忠养老送终,之后他们可以去游山玩水,又或者就像现在这样找一个小村子安顿下来,有苍临在身边的话,就这么了此余生他也不会觉得烦闷。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得知苍临的身世,在这身世的背后,苍临所有对他的好都成了预谋在先,让伏玉所有带有苍临的设想都成了一厢情愿的笑谈。
那个时候伏玉想,那就这样吧,你处心积虑留在我身边,为的不就是这个皇位这个天下吗,那大概是我身上唯一值得图谋的东西了,如果你要,我便给你。
所以他设计了那场假死,让自己状似利落的抽身而去。他跟自己说,反正最初的十几年里,都只有他跟忠叔两个人,就当苍临那个人从未出现过好了。
可是直到今日他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的那种难受才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做不到。
第六十五章
伏玉印象里上一次自己喝这么多酒还是那次跟苍临在御花园里赏桂花的时候; 那一日他知道了苍临的身份; 心情烦闷; 心中又暗自做了新的打算,只把那一日当成那是他跟苍临最后一次一起把酒言欢的机会,所以喝了许多的酒; 最后还是苍临从御花园把他一路背到了长乐宫。
明明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却恍若隔世。
有时候回想起那些场景的时候,伏玉忍不住觉得; 其实那个时候苍临对他真的很好了; 只是可惜他居然是贺鸿仪的儿子,这一切的好; 就都成了居心叵测。
程忠毕竟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喝了小半碗的酒; 说了大半天的话,又哭又笑之后就伏在桌上睡着了。伏玉把他送回房里; 帮他擦了擦脸,又喂了些睡进去,看着程忠似乎舒服了一些才松了口气。伏玉喝了不少的酒; 头疼的厉害; 却一点睡意都无,独自坐在院里发了一会呆,回到房里,点燃了烛火,摊开了笔墨纸砚; 提笔开始给苏和写信。
伏玉许久没有拿笔,但幸好这几年苏和教给他的东西他还没有忘光。伏玉捏着笔盯着纸面看了一会,才终于落了笔。
其实整封信加起来也没有几句话,但是伏玉写的格外的认真,生怕有哪个字写的不够好将来苏和见到了会怪他。于是他写写停停,写完一遍又重新誊抄一遍,一封信足足折腾了大半夜才总算满意,而天色也已经亮了起来。
等天完全亮起之后,伏玉带着这封精心所写的书信去了隔壁石头家,然后由石头爹带进城,几经辗转,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人之手,等终于到达都城的时候,已经入了秋。
皇城的秋日要比江南到的早一些,从酷暑的炎热之中走了出来,变得凉爽下来。一辆马车在秦国公苏府停了下来,苍临从马车上下来,目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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