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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雁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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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问题?”温珩诧异:“钦天监妄议朝政可是会被杖毙的。此话若真,旁人定会责问你为何知晓此等秘事,是否通谋;此话若假,若邻想被诛灭九族吗?更何况刚才那几句话那些个内侍是明显听进了耳朵里去的,估计不出子夜,就要传到秉笔太监向倾阳的耳朵里,向倾阳知道了,圣上便知道了。”
  温珩一着急一下说了一大堆,一看归雁徊竟然还是那副泰然处之的样子,温珩忽然意识到,归雁徊哪是不知危机,分明是在考他。
  温珩窘迫:“你明明都知道,还要看我出丑。”
  “怎么会。”归雁徊微笑:“只是殿下心思通透,出乎雁徊意料。”
  温珩几乎从未被人夸奖,被归雁徊这样一说他一时竟有种说不上的欣喜,他在心中将这十来个字反复掂量了好几遍,才将这话慢慢放进心里,温珩低着头答:“都是长兄教训的好。”
  “殿下,”归雁徊,顿了一顿严肃地道:“臣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温珩额角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归雁徊又上前一步,用汗巾轻轻摁住温珩的伤口。
  “殿下,”归雁徊轻声道:“这些年来你辛苦了。”
  “我……”温珩感觉自己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应该否定,他怎能说母后和长兄的坏话?可是,那句“没有”他放在嘴边转了几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尤其是,在此时此刻、面对此人。
  温珩与温璃虽同为元皇后所出,待遇却差得多。元皇后对温珩不冷不热,京中风传温珩并非元皇后所出,而是元皇后侍女所生,元皇后杀母夺子,就是为了防止温璃有个意外。温璃天生就是太子,行的是储君之教,温珩却只是温璃的备用品。从小时候起,温珩不敢提任何要求,不敢表露出自己丝毫的意见,因为他太清楚,没有了自己,母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替代品。
  他从来都是一个漫无目的游荡的旅人,万家灯火、热茶美炙从来都不曾属于他,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一切,却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一句“辛苦”就让他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温珩觉得自己好丢人,却又怎么都止不住。他只能赶紧夺下归雁徊的汗巾,把眼睛埋在汗巾中,又不敢有太多的停留,便把汗巾塞回了归雁徊的手中。
  但是归雁徊没有接,他反而是攥住了温珩的手,摇了摇头:“殿下留着便好。”
  “殿下,”归雁徊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他看着温珩,道:“殿下可愿信任雁徊,让臣为你鞍前马后?”
  温珩愣住了,他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必定会成为皇家智囊的人为自己执鞭坠镫,可他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归雁徊这句话说得那样坚定,令温珩无法拒绝;或许是因为归雁徊的那双眼好像夜空之中一颗坠落的星辰,落到了温珩的心里,在那兰草瓷器包裹的帷幕之中,点燃了一团黑色火焰。
  多年之后,温珩才明白,那是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由归雁徊亲手埋下,那种子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最终混合着汹涌而不明的情愫,将他和归雁徊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评论留言的小天使!!!小攻本章出场,前面他会比较怂,慢慢会成长起来


第3章 我养不起你
  “殿下,”归雁徊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他看着温珩,道:“殿下可愿信任雁徊,让臣为你鞍前马后?”
  温珩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似是觉得还不够,他又应道:“若邻愿意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可是温珩憋屈了这么多年,他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又总觉得这样的好事是绝对不会落在他的头上的,于是小王爷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待我年长,就要被遣到封地,按照祖制,宗室弟子不许科举做官、不许经商营生,大部分的温姓子孙都在不能糊口的边缘。若邻要是随我去封地,我……我养不起你。”
  温珩垂着眼睛念叨,他总觉得,自己最后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我可以少吃点。”归雁徊忍不住逗弄小王爷。
  温珩一听,抿住了小嘴。他听归雁徊这样说,又是高兴又是忧愁,高兴的是归雁徊竟愿舍弃官职随他去封地,忧愁的是归雁徊怎会舍弃官职随他去封地。这高兴与忧愁混在一起,将温珩的心扭成了一结。
  如果说有什么词能够概括温珩过去十几年的话,那便是“认命”:温璃不要的他就收着,温璃辱骂的他就受着;对自己喜爱的他从不敢拿出来示人,只能捂在手心中,即便是寂静无人的时候,他对那喜爱的也只敢远远看着,而后再反复品尝自己那份名为“喜爱”的心情——在他看来,也只有这个才是他自己的。
  假如归雁徊真的愿意追随自己的话……温珩有些不敢想,又忍不住不去想。这时他忽然好羡慕好羡慕他的哥哥,“如果那样的话便能让若邻留在京中常伴左右,”温珩怀着他卑微的心去想,同时又不得不努力地扼住嫉妒的幼苗,“不去嫉妒长兄”已是他仅剩的自尊。
  “殿下放心。”归雁徊说,他就像再一次参透了温珩的念头一样,贴到温珩脸边,对温珩耳语道:“我会让殿下留在京城的。”
  归雁徊离温珩很近,温珩便嗅到了一点烟草香,这烟草味与温珩以往闻过的都不同,或者说是很特别,带着点似有还无的清香,又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冲劲。
  他的气息吐在温珩的颈边,痒痒的,不知是因为归雁徊离得自己太近,还是因为他被看穿了心事,温珩的耳朵红得发烫。温珩看着归雁徊,忽然想起奶娘说的狐妖,吸了天地之精气的千年妖怪会变作人形,魅惑人间,温珩不自觉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昨夜不是雷雨大作吗?说不定狐妖就是在那时上了归雁徊的身。
  “祈王——”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有些冒失进来,可刚一到这偏殿口,小太监就满面惊讶地盯着祈王和归监正贴在一起的脸,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又瞥了一眼夜色中四下无人的偏厅。祈王好像还拿着归监正的贴身汗巾,说起来祈王的衣服……似乎不太整齐啊……
  这小太监内官中地位不高,没捞上读书识字的名额,整日都是伺候着妃嫔王公做那些子事,现在看到这一幕也很难不往这上头想。完了!小太监认为自己撞破了什么,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听说太上皇未及弱冠便一夜御三女,看来祈王真是有乃父雄风啊!圣上家宴也毫不畏惧!
  温珩一回头便见着这小太监非礼勿视的样子,他赶紧挣脱开来,“什么人站在外面?”
  “小的名叶籽。”小太监还是那副半捂着脸的样子跪下。
  “看到什么了?”温珩难得的抬高了声调。
  “没看到,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叶籽“机智”应答。
  “我……我是问你看到什么了急急忙忙来叫我。”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事,让这小太监一搅和,就跟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温珩瞬间就红了整个小脸,回头一看归雁徊,这家伙明明前一刻还说要对他鞍前马后,现在竟然就这么看他笑话。
  “是是……圣上要到了,奴才来请祈王回宴上。”
  “知道了,你先去吧。”温珩摆摆手,那又成熟又稚嫩的样子让归雁徊觉得颇有些可爱。
  不过,归监正这人,看上去一丝不苟到了偏执地程度,没想到在这方面上居然这么大胆,小太监叶籽一边小跑着回去一边想,啊,祈王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吃得消吗……
  温珩与归雁徊当然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的关系会在小太监的脑子里经历一番怎样的惊天动地、翻云覆雨,这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地回到宴上,待二人落座两刻钟后,便有内侍扯着尖细的声音宣道:“圣上驾到,众臣恭迎。”
  一听皇帝来了,厅内的人赶紧跪地高呼万岁,景承皇帝被大太监向倾阳搀扶着,虽然虚弱得不行,他却努力挺直了身体,用意志强行让病体显出点帝王气概来。
  “万崇文呢?”刚刚落座,景承帝便问起了首辅的去向。
  大燕一朝,各事由“二府”统领,二府即为分管文、武两事的政事堂和枢密院。政事堂下设六部,由参知政事兼吏部尚书万崇文统领,枢密院执掌兵权,金吾将军顾钺初负有拥立之功,已任枢密使多年。成祖时期,设置内朝统领朝臣,由内朝议事,外朝执行,万崇文与顾钺初是二府首领,也是内朝两位首辅,被称为二相。
  除二相外,另有兵部侍郎石卓、户部侍郎仇贞良、吏部侍郎邢瑞列位,这五人便是当今内朝五位大学士。
  所有人都知道,景承帝已经近三个月未上朝了,如今突然出席家宴,必有重事。可偏偏此时,万崇文身为首辅却缺席了,难怪景承帝不满。
  “禀陛下,”邢瑞是万崇文一手提拔的,许多时候便是万崇文的传声筒,他恭敬地答道:“参知政事万崇文抱病无法前来,望陛下恕罪。”
  景承帝听了后,冷哼一声:“又病了,想必是病得比朕还重。”他念叨,“万首辅这病来的好啊,拟票批红时从来不病,但凡涉及立储他就病了。”
  景承帝一提到“立储”,宗室子弟和朝臣均不敢抬头,坐在最高位的景承帝扫了眼下面的脑袋:“揣摩圣心,诸君皆不及万首辅。”
  景承帝的话惊得众人皆不敢言语,不少人在心里揣测,君王更迭往往伴随着权力集团的更替,陛下这是要在下任帝王登基前剪除万首辅的羽翼?
  没人知道答案,也没人敢妄自响应,且不说一边的景承帝是当今圣上,那另一边的万崇文可是自洪德帝时期便任首辅,朝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听说当年大理寺少卿在背后说了一句万首辅“权奸当朝”,就不知怎么的被万崇文知道了,接着万崇文给大理寺卿写了封信,第二天说闲话的那人便辞官请回了,三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在家务农的好时间。
  在诸位官员的沉默中,温珩注意到,一个小内侍,快步跑到大太监向倾阳的边上,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是……是刚刚给他更衣的小内侍!温珩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他转头看向了归雁徊,那个人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温珩抬眼又看向秉笔太监,就见向倾阳的眼珠子转了几转,但他最后并没有说什么,温珩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重新低头去,等着有人站出来接景承皇帝的话。
  沉默好似持续了许久。
  最终,还是顾钺初顾将军先站了出来:“陛下,立储乃国之大计,此宴人多口杂,不易商讨。”
  看得出来,顾将军的话让许多人都松了口气。景承帝也跟着笑了笑,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儿子,这笑看着有些寂寥:“是……是……顾卿说的是。”
  “罢了。”景承帝摆摆手,刚欲起身,向倾阳就立刻上来扶起了景承帝,众人也皆站起来恭送景承帝。
  “朕没有胃口,顾将军、石将军、仇侍郎、邢侍郎,”景承帝又看了眼万崇文空着的位子,继续道:“随朕来。”
  几位内朝大臣听罢趋步出来。景承帝正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停住了:除了几位阁员,站出来的还有一人。
  “陛下。石卓、仇贞良不可信!”
  是温璃。
  曾经的太子温璃此时跪到殿中间,朗声道:“昭勇将军石卓、户部侍郎仇贞良意欲拥立世子温浚!”
  温璃的话像扔进油锅的一把豆子,炸得满堂响。
  “简王在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仇贞良最先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臣甚至不齿反驳。”
  石卓听了也笑了,但他没有说什么,倒是饶有兴致地瞥了眼成国公——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角。
  成国公温浚比温璃要小上两岁,却已完全看不出青涩模样,他“啊?”了一声,令众人笑开了花。
  景承帝却没有笑,因为掌管京城秘报的向倾阳也开了口:“奴才也听闻了。”
  向倾阳轻微而尖细的声音在此时盖过了一众雄厚的笑声,让所有人都哑了声:“说是昭勇将军石卓、户部侍郎仇贞良,意欲拥立世子温浚。”
  温珩感觉自己的脑子被血冲得直疼,如果只是温璃说的话,信者寥寥,但向倾阳都开口了,这件事就必不可能是简单的谣传。温珩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今晚发生的一切,从归雁徊一开始的出手相救,到对温璃胡诌的一句谎话,再到温珩更衣时的有意泄密,归雁徊仅仅是信手推了两下,便听到了一阵惊天巨响,更何况,今天温璃在宴会上大打出手,本就是一时兴起,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归雁徊在一瞬间想到的。
  温珩的视线扫过得意笑着的温璃,扫过满目凝重的顾钺初,扫过眯着眼瞧温璃的仇贞良和石卓,最后落到了归雁徊的身上,那个人轻轻咳了两声,似乎是对这一切都并不在意。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明白——
  这一石掷下去,必定激起千层浪,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朝臣,再也没法子平安无事地相处下去了。


第4章 心动仅在一瞬
  景承帝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差。
  向倾阳一看,迅速使了个眼神,一干内侍便领着诸位宗室弟子出了殿。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是朝堂上的事了,宗室弟子除了涉事的温璃和温浚,全都离开了纠纷场。
  “温珩留下。”景承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
  温珩一动,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长兄温璃仇恨的视线,仿佛在问他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他人叫上他的名字,若这是往常,温珩必然会战战兢兢缩在一边,甚至会装作晕倒逃离这里。可这一次,温珩却不自觉地寻向了归雁徊,而那个发誓会鞍前马后的人也正在看着他,归雁徊的眼睛平静如水。
  一瞬间,温珩居然不怕了。
  年少的祈王挺起了胸膛,无视掉温璃刀子一般的视线,重新坐回了案前。
  看温珩坐下来,景承皇帝的面色缓了许多,他的目光在温璃与温珩两人之间流转了几番,似有所思,但他终究未说什么,而是转向仇贞良、石卓和温浚,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臣没什么可说的。”昭勇将军石卓忿忿地道:“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臣都能想到是谁想给臣扣上这莫须有的罪名,不过是臣年初在东边打了两场胜仗,有的人眼红了,看不过去了,便想借着圣上家宴捅点事情出来,让臣难看。”
  说自己“没什么可说”的石将军,不但说了许多,后来更是拉高了一个声调:“对,没错,臣是要拥立成国公,臣还知道,仇侍郎要拥立简王,顾将军要拥立祈王,万首辅正在家谋划着自立为王呢!”
  “望德,”顾钺初沉着声音打断:“不要殿前失仪。”
  石卓石望德见假发作起了效果,马上低着脑袋认罪:“陛下,请恕臣君前失仪。”
  一向与石卓同仇敌忾的仇贞良这时跪下,俯首道:“陛下,臣倒以为,传这话的人定是些不谙世事的小吏,任何人都拥立不了新君,这天下能拥立君主的,唯有民心。民心所向,胜之所往。”
  听到这,归雁徊噗嗤笑了,看起来,石卓和仇贞良这俩人,根本就没人把温璃的诬陷当回事,即使是再加上个向倾阳,他们也懒得自辩。反而是一个人拉上了大半个内朝,一个人拉上了全天下,比说漂亮话还真是谁都比不上他俩。归雁徊笑得声音不高,在殿中的石卓与仇贞良没听到,在殿上的景承帝没听到,同坐末位的温浚却听得一清二楚,温浚瞥了眼归雁徊,似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看见被自己诬陷的另一个人,归雁徊也没有丝毫的羞赧和愧疚,成国公温浚说起来,要算是温璃与温珩的外甥了,温浚之父为洪德帝亲封的鲁王,是最早跟随洪德帝的几位妃子之一宸妃所出,只是后来德妃受宠,宸妃为德妃所打压,后来鲁王又因未与镇国将军避嫌,为洪德帝所猜忌,遂遣回封地,鲁王长子温浚便一直在京中做质子,五年之前鲁王因酗酒过度薨亡了,温浚却连个亲王都未继承,只封了个公爵。
  会拥立这样的人,除非仇贞良和石卓被昨天晚上的雷给劈傻了。
  可温璃却偏偏信了,不但信了,他还在众人面前将这事捅了出去,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合。
  温浚当然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地位,因为他父亲鲁王的关系,温浚在京中就跟个扫把星一样,别说是石卓、仇贞良这样在朝中一呼百应的封疆大吏了,就算是个芝麻官,在京城中看到他也跟躲厕所里的苍蝇一般。
  温璃今天扔出的这口锅实在是破烂不堪,温浚估计自己就算是背了,走两步这锅自己也会破。温浚想了想,景承皇帝会坐下来处理这档子事,无非是一个原因:为了给温璃面子。否则一句“你这蠢货这都能信”出去,恐怕“未来的皇帝”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所以温浚现在也需要做足样子。
  “陛下。”石卓、仇贞良说完了,温浚也跪在了殿中,他虔诚而恭敬地道:“仇侍郎所言极是。陛下继天而王,臣食君之俸禄,理应替君分忧。现竟然因臣为陛下平添忧劳,臣心愧疚不已。”
  温浚说到这里,顿了下,继续道:“臣请自遣于封地,为君上拱卫南疆,也可堵不臣之人悠悠之口。”
  景承帝刚刚一直微微闭着眼,然而在听到温浚要回封地的时候,帝王忽然睁开眼,十分平静地道:“朕知道你们为国家为朝廷做了许多事,这传言,朕当然是不信的。”
  “陛下圣明,臣之忠心天地可鉴。”几人齐声道。
  景承帝的回答在石卓意料之内,可是石卓却不甘心。他想知道,他要知道,是谁在这个权力交接的关口,想给他扣这顶大帽子,这是对他的试探,也是对他的挑衅。石卓一路自行伍拼杀上来,他敏锐地察觉,今天的事,不是个恶作剧那么简单,今天他放过了这个人,那么明天,就会有人罗织更大的罪名编排他。
  于是石卓揣起他的不满,伪装上了十层的委屈:“陛下,臣上岁数了,打不动仗了,而朝中构陷之小人不止。陛下,还是干脆罢了臣的官,免了臣的职罢,免得在这里碍他们的眼!”
  “石将军,这是干什么?”说话的是大太监向倾阳,他低垂着眼睛,不慌不忙地道:“石将军的意思是简王眼红您,还是老奴眼红您?圣上已对此事曲直做了定夺,石将军为何还纠缠不休呐?”
  向倾阳的话让石卓的眉毛抖了一抖,但他立刻顶了回去:“向公公和简王自然不会眼红臣,但臣想知道,是谁用谗言蒙蔽简王的!此人论罪当诛!”
  “此人当真居心叵测,用这般无端的话哄骗简王,挑拨离间,自然是想坐收渔利。”仇贞良一边缓声说着,一边在心里数着人头,是谁?是万崇文?不,那个老狐狸在立储大事上从不儿戏,他不可能也没必要走这样一步险棋,不是万崇文那也就自然不能是邢瑞,邢瑞没必要在此时两边得罪。那……仇贞良心中一凛,难道是……
  “顾将军如何看呢?”仇贞良想着,便问道。
  温珩攥紧了拳,朝堂上大臣的话听得他是胆战心惊,事情已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境地。
  他太了解温璃了,内朝大臣哪一个单拎出来他都要吃不消,更何况这样一起施压,按照温璃的性子绝对会把归雁徊供出去,以求自己清白。温珩想到这里掌心都冒出汗来,更糟糕的是,如果向倾阳把那个小内侍也叫来当面对质,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归雁徊一人挑起的!
  他悄悄地看向归雁徊,那个人却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动静。
  “是归雁徊!”温璃大声答道,似乎说的越大声,他就可以和这件事脱得干系越远。
  “归雁徊是谁?”身体不佳的景承皇帝好像突然犯了糊涂,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向倾阳,可向倾阳此时竟然只是弓着身,没有回答。
  难道……一个想法在温珩脑子里逐渐形成,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值得一试。否则,让温璃说出更多的话来,归雁徊必死无疑。
  温珩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不受控制地出了声:“臣……”
  看到一向沉默的温珩也说话了,景承帝似乎很有兴趣,他让众人息声,对温珩问道:“祈王有什么要说的?”
  温珩咳了咳,刚才他的声音因为紧张显得太过干哑。在一身锦衣华服下,温珩还未长成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甚至他的声音都因为惧怕而抖得厉害,但温珩没有退缩,他俯身说道:“臣听闻,靖武年间,”靖武,是前朝末年年号,“陈王欲反,风声事先走漏,满城文武皆知,却毋有上报。众官员认为,陈王若未反,上报会为自己树敌,陈王若反,亦与自己无关。后陈王之乱虽被平息,但前朝元气大伤。臣以为,官员只念自身权责俸禄,无人重社稷才是前朝覆灭之始。”
  温珩说到此,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那禀报的小吏,虽未事先核实,但毕竟是心系社稷,且陛下明察秋毫,石将军、仇侍郎、成国公并未受损,望石将军、仇侍郎、成国公宽宏,莫再追究。”
  石卓哼了一声:“祈王把好人做了,倒是显得我不通人情了。未先核实即谬报,若人人如此捕风捉影,我的脑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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