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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雁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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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已经是陛下了。”万愔纠正道。
“好好好,陛下,陛下,等着我们的陛下从天而降,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温浚缩了缩脖子说。
温浚的样子引得万愔有些好笑,他心中默默想,大概他想错了温浚,这还算是个好人。
让万愔在死战之前,可以最后稍微放松一下。
和硕的强攻来得比万愔想得更早。自午夜开始,草原人的哨声就一刻都不曾停歇。巨大的攻城锤被兵卒前赴后继地推到城门外,而这正是燕京厚不可测的城墙最为薄弱的地方,但同时那城门上方,却也是燕京城墙上弓箭手最为密集的位置。箭矢密如骤雨一般从城墙上泄下,攻城锤两侧的兵卒尸体铺满了每一寸土地,鲜血将黄土染红,可这并阻止不了和硕的兵卒,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扑到攻城锤上,誓要在自己死之前,将攻城锤往前再移动哪怕是仅仅一寸。
而仅仅休息了一刻的万愔此时正站在城门另一侧,此时的他身披铠甲,身后是满身黑甲的将士,他们虽然疲惫,眼睛却清明如泉水,万愔知道,那是一张张失去了全部希望,却反而一心赴死的脸。在他们身边,万愔还注意到,有几个甚至站不直身体的白发老者,那……竟然是朝中的老臣,一辈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此时却手举铁剑,守护着身后的妇孺。
巨大的攻城锤此时已在城外摆动起来,每一次都像雷声一般轰轰作响,而城门在撞击之中,如一只出水的鱼一般抖掉了自己身上百年的灰尘。
“各位之勇气,让万愔由衷敬佩。”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万愔用最平静却宏亮的声音说:“如今,水、粮草、箭矢已经都没有了,但我相信,黎明会到来。在那之前,如果我死了,你们为我报仇。”
“即使死为厉鬼,不生为奴仆!”
万愔这句话刚刚说完,便响起了一阵巨大的轰鸣之声,而号称永远不破的城门在这声轰鸣后应声而碎。
攻城锤退去,出现在门洞外的,是手执弯刀的敌人,终于攻破了城池的他们早就已经被同胞的鲜血染红了眼睛,冲进城中。
这是大燕王朝的都城!每个人心中都想着,敌人是,战友更是,疯狂的敌人涌进来,可在城中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后退,一个都没有逃走。
“杀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守城军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喊,每个人都喊着“杀啊!”冲向敌人,就连垂垂老者,都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喊着,他们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和谐,却同样的摄人心魄。
守城军与和硕军碰撞在一起,接着一切就变成了血与铁的厮杀,剑断了就用残剑杀敌,盾碎了就以攻为守,即使失去了武器,还有牙齿和血肉之躯,这是他们的都城,是他们的国家,在他们身后,是他们的子民。
而就在这一刻,不知哪里的公鸡忽然开始啼叫,它的叫声欢快而响亮,撕裂了黑夜的阴影。
几乎与此同时,远处响起了阵阵鼓声,络绎不绝,如激荡的心跳一般。
温珩的军队终于来了!
离燕京只有一里了。远远的元功鸿甚至可以看见在冲天火光之下,望不到尽头的和硕军队。
温珩带领的部队就是在这里停住了。此时元功鸿可以闻到空气中燃烧的味道,血腥的味道,以及死亡的味道。他甚至不需要传令官就能知道,和硕已攻破了燕京的城门,已涌入了燕京,元功鸿知道,他们来晚了,事情会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和硕军队会血洗燕京,而他们的长途跋涉将变为和硕的上门礼。
温珩坐在马匹上,定定地凝视着前方,他好像被恐怖和怀疑击倒了,一瞬间元功鸿甚至有种错觉:温珩会直接掉头,灰溜溜地回去,就此躲在江南。
但这时,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将压在燕京头上近一个月的乌云吹散,天光乍破,黎明就在前方。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士兵跳到战鼓前,拼命地击打着战鼓,他用的力气太大,响起的鼓声震耳欲聋。
温珩在这时候回头,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伪装成士兵的人,是归雁徊。
他居然又骗他。
他骗他说那一夜是在帮他检查粮草马匹,实际上却是在偷偷准备自己出发的行囊。
可此时被骗了的温珩,却不知道怎么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满足和汹涌的战意。
年轻的帝王在这战鼓声中挺直了身体,他勒起缰绳,拔出重剑高举过头顶,“黎明的晨曦终将到来!”
他的战马自队伍左端直奔右端,年轻帝王的声音在重剑敲击声中变为了最激动人心的战歌。
“而我们将冲向胜利,冲向死亡!”
突然,温珩的战马长嘶一声,整个大军喷涌而出。温珩的战旗被猎猎寒风吹得迎风招展,但帝王和他们的将士冲向敌人的速度却比这寒风更快。他们如奔雷一般,如海潮一般,归雁徊紧跟在温珩身后,温珩的胸中好似燃起了最为古老而激烈的战火,烧得他全身都散发着荣耀的光芒,即使是站在王朝最为英勇的先皇身旁,那光芒也绝对毫不逊色!
在归雁徊的眼中,温珩一瞬间灿烂如太阳一般,在他奔向敌军之时,燕京的黑云仿佛都被他驱散,映得金光一片。燕京城内的守军听到温珩部队的战鼓声,也瞬间激起了无限的战意,他们与温珩的部队对和硕的军队形成了包围之势,曾经不可战胜的和硕士兵在舍弃生命的进攻之中哀嚎、恐惧,最终被愤怒的马蹄声踏得粉碎。
第47章 盟誓
仿佛为洗干净这个古都的血腥味一般,战后的燕京下了一场出乎意料的大雨。
在这样一场大雨之中,而此时燕京城外的别宫,却安静的仿佛从来没有遭受战火的洗礼,它沉默地忙碌着,准备迎接大燕新迎立的皇帝与和硕二皇子。
先到的人是温珩,以及他的一众侍从。
“陛下,和硕在这个时间还没有到,我们是不是先回车上?”元功鸿回身问。
“不必。”温珩道:“和硕姗姗来迟,不过是丢了面子要摆架子罢了,我们先进去,等他们来。”
在温珩到来之前,别宫之内便已布置妥当,和谈之时按理来说双方应对坐两侧,可温珩却直接走到了上座上,坐了下来。
“陛下?”解翼似乎想出言劝阻,毕竟燕京保卫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在此时和谈坐在上座,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温珩只是抬手制止了想要觐言的臣子,安稳地坐在上座,等待着耶律旻的到来。
果然,耶律旻进来一见温珩坐在上座,登时转身就想离开。
“二皇子这是做什么?”温珩在上面叫住耶律旻,“朕已经等了许久了。”
耶律旻不屑地道:“温珩,我们是来和谈的,不是来称臣的,你坐在上座是什么意思?”
温珩对对方直呼自己名字的行为不置可否,回答:“大燕周边只有藩国,没有邻国,若不称臣,和平只是纸面上而已。”
“温珩,你不要太过分。”耶律旻道:“是我和硕,打到了你们燕京,是你燕国,差点亡国!这一战是和硕取得了胜利,而不是你们燕国。”
温珩挠挠眉毛,转而对元功鸿道:“元将军,此次战果如何,朕有点忘了。”
元功鸿回答:“回禀陛下,此次歼敌二十万人,斩杀和硕相国、当户。”
温珩听完后转而面向耶律旻:“那恭喜二皇子,和硕照这样胜下去,估计不出五年就可以亡国了。”
温珩的话噎得耶律旻一句话都说不出,战败之下无英雄,即使他平时再如何骁勇,他都知道此时他是为和硕剩下的五万军士来的。
耶律旻回身,走到了厅殿正中,他站着与温珩对视,并未落座一旁。
如此也算是妥协了。
耶律旻的视线扫过在场几人,忽然道:“归雁徊没来?”
一听到归雁徊的名字,温珩刚刚的笑脸猛地消失不见了。
耶律旻这般好像心情稍微好些了,便继续说:“我还以为他会想再来看看我。”
明知耶律旻是在激他,温珩却就是冷静不下来:“想见的,在那日战场之上就见过了。”
“那天……他也在?”耶律旻问。
温珩看着耶律旻却不做声,好像已经不想再回答他关于归雁徊的任何问题。
“咳咳。”元功鸿此时咳了两声:“还是继续和谈事宜吧。”
耶律旻听言,将话题绕回了和谈之上,他对温珩说:“如之前所约定,和硕退兵,燕军也不再追击,双方互为友好,相约百年。”
“可以,”但温珩顿了一顿,继续说:“但和硕每年需要向大燕进宫7万两白银。”
耶律旻一顿,咬着牙回答:“可以。”
“还有3万良驹。”温珩又道。
“温珩!”耶律旻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确认温珩并不是试探也不是开玩笑时,耶律旻简直恨不得就此撕了温珩的嘴,马匹是和硕的命,进贡马匹就相当于彻底斩断了和硕的血脉。
温珩似乎早就料到耶律旻会暴跳如雷,他不紧不慢地,又说道:“但朕允许和硕不称臣。你还是和硕的皇子,将来也可以成为和硕的可汗。”
一时间,耶律旻在抉择的漩涡之中痛苦地挣扎,他想了很多,想到了称臣与纳贡的利弊权衡;想到签订了这样条约后,回到和硕是否会就此失势;甚至想到如果他就此转身,剩下的五万将士能否再次重创燕国。但最后耶律旻想到,和硕损失了20万人,这几乎是和硕全部的青壮年,和硕需要时间来重振旗鼓,在此之前,他不能再挑起和燕国的战争。
“可以。”耶律旻终于恭敬地道,“望燕帝信守条约。”
这回温珩终于笑了,他起身从正位下来,走到耶律旻身边:“二皇子回去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朕。”他执着耶律旻的手,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时竟然像两个结义的兄弟。
“好。”耶律旻面无表情地回答。
两个人的大印盖在盟书之上,终结了这场和硕与大燕极为惨烈的战争。
拿着那盟书,温珩连车驾都未来得及坐,他直接跨上骏马,往归雁徊的家飞奔直去。自从那日归雁徊被贬绿营,他们就再没有回过这里,如今这里也显得有些破败了。
温珩想,他要给归雁徊一个好宅子,最好那里有山有水,关键是离宫中要近。回到了京中,有最好的御医,一定能解双生之毒,温珩心中惴惴不安地想。
“若邻!”温珩一路赶来,丝毫未休息,此时额头上已有了一层薄汗,他想见归雁徊,想见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痛,他想把这盟书给他看,告诉他你的愿望朕替你达成了。
但归家上下,现在却只有一个温珩不认识的侍从在。
“陛下。”那侍从跪在地上迎接温珩。
“若邻呢?”温珩问。
“归监正已经离开了。”侍从回答。
“离开?”温珩问:“他去哪里了?”
“草民不知。”侍从说。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温珩点了点头,又问。
“不会回来了。”侍从回答。
温珩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朕……朕不是说好会把这盟书给他看吗?”
侍从低下头回答:“归监正说,陛下雄才,订立盟书必定顺利,他不担心。”
“你把头抬起来!”温珩厉声对侍从说:“归雁徊什么意思?朕是他用过就丢的抹布吗?打完了和硕他就跑了是吗!”
侍从把头抬起来,可眼睛都没敢看温珩又重新低了下去。
温珩知道自己的样子失态了,他知道自己吓到这个无干的侍从了,他颓然地坐下来,用了很久,才对侍从说出了下一句话:“那他……走前给朕留什么了吗?”
侍从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温珩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他早就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悲凉,“连封信……都没有吗?”
“归监正说……若是留了,陛下就会记挂着他,还是不要留了的好。”
温珩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可他知道自己身为君王万万不能失态,他只能将那泪水噙在眼中,实在忍不住了,就用手扶住额头,挡住眼中的那些情绪。
“他还说什么了?”温珩好不容易平静了些语气又问。
“归监正说……他实在是不想让陛下看他吐血而亡的惨状,希望陛下能够允许他找个地方独自离开。他还说……”侍从说到这里吞吞吐吐,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快说!”温珩道。
“归监正还说……他的一生都在被人利用,他想要用最后的时间,去看看大好山河……”
“是吗。”温珩站起身来,他想从归雁徊留下的几句话中,淘出一点点对自己的留恋和不舍来,但任温珩再怎么品再怎么尝,那之中都没有一丝的情谊在。帝王想,如果他此时发全国的通缉,说归雁徊大不敬,想要找到这个人也必定十分容易,到时候那个人就会被迫回到他的身边,无论剩下的岁月多少,都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是温珩到底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归雁徊受那一点点的委屈,哪怕这个委屈是来自于自己的。
“就这样吧。”温珩心中想。
只要归雁徊在他最后的日子是快乐的,就足够了。
“朕又被抛弃了。”温珩苦笑着道。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当年也就是在这里,归雁徊在他的手心中写上了那个“君”字,如今他坐拥江山万里,却再无偕老之君。
在远处的归雁徊,静静地看着温珩自他的家中出来,又跨上了骏马,此时望着他的家的温珩,背影显得那样的孤独。
“陛下……”归雁徊死死攥着温珩给他的玉佩。
臣终将会化为这山河中的一膏白草,每当陛下睁眼看这江山时,便能见到臣的身影。
公元1488年4月,洪德帝四子温珩,于燕京登基,成为大燕名正言顺统御四方的帝王。
其父洪德帝,谥为“贞”,意其大虑是非,坦然无私。
追认其叔父景承帝皇帝之位,谥号“元”,谓其以义为主,行德政。
同时下诏为顾钺初平反,立忠杰祠。
万愔、温浚守卫燕京有功,着万愔为兵部侍郎,入内阁,加建极殿大学士。温浚为吏部侍郎,入内阁,加文华殿大学士。
但参知政事之位始终未定,内阁之中首辅之位空悬,似乎在等待他心中唯一可与之相配之人。
作者有话说:
如果想要BE的话可以考虑止步于此_(:з)∠)_
第48章 终章(正文完)
“陛下。”
坐在精舍中的延光帝默默地站起身,看得出来,今日圣上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方河有些奇怪,明明是与和硕签订盟约的整周年,为什么陛下会这么低落。
“陛下,和硕派使节递来了文书。”方河恭敬地道:“他们想要对大燕称臣了。”
听到这件事,温珩好像并不惊讶,他慢慢走出来,接过方河手中的文书。
“听说,去年刚刚签订了盟书,耶律旻出了别宫就吐了一口血,在回和硕的半路上便气急身亡了。”方河将文书中的内容简要地复述道:“自那次战败后,和硕便起了内乱,整个和硕部落分裂为东西两部。耶律盛率领的部族西迁,而其他的和硕部落无力纳贡,希望能够称臣,就此归顺。”
“比想象的要快。”
温珩只几眼便把这文书看完了,方河一见赶快将文书接了回去,问道:“陛下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当时才以不称臣为条件要求纳贡?”
“耶律旻再怎么说毕竟不是可汗,他举国而出,大败而归,和硕怎么可能不乱。”温珩对方河解释道。
“陛下真乃神机妙算!”方河由衷称赞。方河突然想起,延光帝小时候就孤苦无依,不受太皇太后喜爱,能够最终斗倒简王,说明圣上一定自幼便心机深沉,这神机妙算、未雨绸缪的赞扬,想必圣上也听过许多遍了吧。
可温珩对这样的颂扬却没什么态度,他只说:“朕没什么神机妙算的,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陛下太过谦逊了,陛下若是猫,恐怕只有高祖皇帝才是虎了。”方河又道,“能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陛下定是有过人之处。”
兄弟吗,温珩自嘲地笑了笑。
他忽然想起来,他刚刚回宫的时候,曾与元皇后一同去看望温璃,仅仅两年未见,温璃却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长兄。”远远的,温珩向以前那般唤了一声他的兄长。
“温珩!温珩你终于来了!你快把这些逆贼都杀了!立我为太子!”喜出望外的温璃从里面快步跑出来,结果一见到身着龙袍的温珩就顿住了。
他整个人一愣,而后恍然大悟一般,跪在了地上,高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竟然是疯了,竟然是将温珩认为了洪德帝。
温珩心中涌起无数愧疚,压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父皇!”温璃有些欣喜地抬起头:“儿臣为父皇准备了一份贺礼,为了这份贺礼儿臣苦练了许久,相信父皇一定能够喜欢!”
说着温璃就去取旁边的那柄木剑,听说原本温璃一直要一把真剑,可是没了拇指的他根本就没办法握住剑,身上添了许多伤疤,宫人这才强行将那真剑拿了去,换成了木剑。
不过虽然是木剑,却不影响温璃此时的表演心情,他拿起剑,身形一动,飘逸洒脱,倒真的是有些样子。只是一挽剑花,木剑砰得掉在地上,就像砸在温珩心上一样。
温璃不死心地又反复几次将那木剑拾起挽着剑花,可每一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就像被卡死的车轴一样,无论怎么都走不到下一步。
在一旁的太皇太后终于看不过去了,她几步冲上去,失去了听力的她说话声音特别大,她用尽力气吼着温璃:“璃儿,你是皇子!别再这么消沉了!”
可被淑妃用木板掌了许久嘴的元皇后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风姿卓绝,她的下半张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疤痕,她这样一吼,更是把温璃吓到了。
“鬼啊!鬼啊!”温璃挣扎着想离开元皇后的钳制,元皇后一看心中更是愤怒,她一巴掌打在温璃脸上,见温璃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便又是一巴掌。
“母后,好了!”温珩上前拽住元皇后的手,他刚一说才想起来元皇后听不见,便只能更用力地拽住元皇后,不让她再打温璃。
被拽住的元皇后胸中那股愤怒仿佛泄了气一般,她跪下来,满眼血红:“璃儿,璃儿……我是你的母后,你不认识了吗?”
“母后?”温璃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元皇后。
“对,璃儿,是母后。”而失去了听力的元皇后此时仿佛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一般,她喃喃说:“是母后,璃儿,是母后,璃儿。”
“母后!”温璃拽住元皇后的衣衫,说:“母后,救救我,救救我!”他惊慌失措地求助,好像回到了那日团圆宴上。
但元皇后却死死抓住温璃的手,也不知她到底听没听见温璃的话,只是一字一顿地对温璃说:“璃儿,你是皇子,记住你是皇子。”
可不知为什么,元皇后这一句话,温璃眼中的泪登时就落了下来,那滴泪晶莹剔透竟然映得他眼中仿佛多了一丝清明来,温璃凄苦地笑了:“母后,您真的知道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但温璃的问话元皇后再也听不到了,没有得到母后回应的温璃仿佛又陷入了癫傻的状态,他反复把玩着那柄木剑,沉入了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从那次回来后,元皇后大病一场,喝什么药都不管用,没多久就去了。死之前,大约是想起了那被她弄傻的十几个孩子,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墙壁,嘴中一声声地念叨“报应,都是报应。”
元皇后死后,温璃被温珩送去了简王府,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的长兄。
也失去了最后一个跟他有关联的人。
想到这里,温珩轻轻叹了一声,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无比寂寞。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温珩又问。
“万侍郎启禀,明日殿试为陛下登基后首次科考,望陛下亲临指点。”方河说。
“好,朕知道了。”温珩说:“叫万愔进来吧。”
看着空旷的金銮殿,不知道怎么,温珩忽然就有些理解归雁徊的做法了,如今这样,看不到他,温珩便能够让自己相信,他还活着,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幸福而快乐的活着,并在某个无聊的午后,稍微回想起来他这个曾经一事无成的人。
殿试那一天,温珩直到贡生们做完了笔试才到了殿内。
一干贡生一看到圣上来了,立刻伏地叩首。
温珩免了他们的礼,让那些贡生一一起来。
而就在这时,温珩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他赶快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可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再次确认。
像……
真的太像了……
与那个几乎每个夜晚都出现在温珩梦中的人一模一样。
一时间温珩甚至有种错觉,那个人,那个当初不辞而别的人回来了,回来找他了。
“你……”温珩刚一发声,才发现自己的喉咙过于干哑,他又咳了咳才强行压着自己的情绪,问向万愔:“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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