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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非天夜翔-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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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爹曾经说过的那样,这国家是好的,是坏的,最后都是你的。”李衍秋微微一笑,“你选择了另一条路,冥冥之中,亦是天意,便按着你自己的想法,认真走下去吧。”
段岭不由得重新考虑起李衍秋的话来,一场血洗,将产生前所未有的变革,所有权力都会被打散并重新分配。
“去吧。”李衍秋说,“你爹在天上看着你,只是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都得想好,如何去面对。”
天空中繁星如瀑,秋季的星辰闪耀着铺过夜空,与滔滔而去的长江交相辉映,照耀着大地。
夜里,蔡闫已有连着好几天未曾入眠,听到脚步声时蓦然惊醒。
曾经他在上京读书时,于书本上读到过许多亡国之君最后的日子,士兵执刀剑的声音、盔胄上甲鳞交错碰撞的响动、脚步声、咳嗽声,都预示着一个不祥却又必将到来的结局——死。
他曾经不怕死,后来又逐渐地开始怕死,躲在这深宫中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命在囚笼里一点一滴地渗透出去,如同一只妖怪,吸摄着他的命数,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东宫中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数着自己即将死去的日子,恐惧如影随形。
春风得意之时,他甚至以为能延续一世,谁也不会发现这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偶尔夜深人静时想起,他又在恐惧的驱使之下想远远地逃出宫去。
就像一个窃贼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烫手,却无法解决。
自那天起,冯铎被控制了起来,不知被抓到了何处,郎俊侠下落不明,蔡闫如今众叛亲离,毫无办法。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外头卫士便把门关上。
“谈谈吧。”韩滨漫不经心地说,解开自己的披风,随手扔到一旁,说:“前几天里忙着别的事,一时间竟没有顾上你。”
蔡闫静静地看着韩滨,韩滨又说:“谢宥已经逃了,假以时日,他与姚复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再没有谁能救你了。”
韩滨颇为无礼地打量蔡闫,事实上他在今天已送出信件,通知玉璧关下的部队,再派兵前来增援。只要援兵赶到,自己便可开内城门,两面夹击,将黑甲军一举击溃。
只要谢宥一死,余下的便是秋风扫落叶,再设法与姚复谈判,不去动淮阴,大陈的江山,便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只不知李渐鸿、李衍秋若九泉之下,得知李家的江山竟成了这般境地,会有什么想法。
“我受够了。”蔡闫的声音发着抖,说,“你杀了我吧。”
韩滨略有些意外,打量蔡闫。
“此话怎说?”韩滨问道。
蔡闫颤抖着,不住喘息,说:“我本来就不该在这儿,当初一念之差,乃至走到今日,我也再无念想了。韩将军,你所料不差,我不是大陈的太子,真正的太子,你决计想不到他在哪儿,就连牧旷达也不会知道。”
韩滨又问:“你究竟又是谁?”
蔡闫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我是谁这很重要吗?我的家人都死光了,哪怕要诛我的九族,也无从诛起。倒是你,韩将军,你还不知道,你已经大难临头了,谢宥、姚复,他们手中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只等着你朝天下人宣告我的身份。”
韩滨的双眼微微一眯。
蔡闫笑了起来,说:“你答应我,在他回来之前,先杀了我,我就告诉你这一切的经过。”
“你说吧。”韩滨在一旁坐下,如同一尊雕塑。
天亮了,段岭独自站在江前,今天的江州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因素。
昨夜李衍秋说过那番话以后,段岭便陷入了迷茫之中。他知道李衍秋三言两语谈的计划,只是一个概述,若当真将老臣清洗一次,自然有接下来应对的计划。只是他身上的担子,又更重了些。
历朝历代,帝君俱有杀权臣与功臣的惯例,当年大虞正以一场中秋宴,烧死了与席的老臣,只是这机会被外戚所觑,酿成了一场长达数年的政变,最终仍是流亡在外的太子率军归来,收复了皇位。
若不杀呢?
武独迎着昏暗的天光走来,说:“该准备出发了,还在想你四叔的话?”
段岭“嗯”了声,回头看武独,彼此相对站着,沉默对视。
武独端详段岭,说:“你瘦了。”
段岭说:“待这些事过了就好了。”
“但你还没想清楚。”武独说。
“是。”段岭说,“我已经走到一条没人能给我指路的路上了。有些事,当年即使是我爹,也没能办成。”
“有时我觉得你更像牧相一些。”武独突然笑了起来,说,“当真是与他学多了。”
“他和我四叔想的是一样的。”段岭说,“他们各为各的立场,所做之事,却又都差不多。只是牧相很有耐心,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计划下被推动。而四叔与我爹,所用手段与雷霆无异,说一不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221章 夜行
牧旷达的手段则怀柔得多,他很少使用激烈的方式来铲除异己——除了李家的人与那个倒霉的边令白之外。
若非因为韩唯庸的倒台,他万万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从今年年初,牧旷达便在无数漩涡中小心翼翼行船,稍一不慎,便会撞上江底的暗礁,粉身碎骨。若韩唯庸还在,今年年初起辽国就可对陈国边境施压,李衍秋哪怕想动他,也不敢这么快下手。
而长聘死后,更令牧旷达几次误判形势。眼看费宏德来了,正好借此扳回一局,没想到韩滨却又一意孤行,提前发动政变,破坏了他的布置。
“牧相好些了?”费宏德说。
牧旷达那天遇刺以后便被带到宫中,韩滨的理由是为防再有刺杀,保护牧家所有人的安全。实则是想把牧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以防有变。
牧旷达咳了几声,艰难坐起来,点点头,说:“好多了,再过几日依旧可上朝,我只没想到,武独与王山,居然不曾跟着进来。”
“兴许正是在外游走。”费宏德说,“寻找机会,伺机救牧相出去。”
牧旷达叹了口气,只有他心里知道,这名徒弟是个养不熟的,就像黑暗里的一条蛇,随时可能咬自己一口。
“有他俩下落的消息么?”牧旷达问,“昌流君又去了哪里?”
费宏德摇摇头,答道:“方才去韩将军那儿问过了,没有任何消息。”
“太子呢?”牧旷达又问。
“被关起来了。”费宏德答道。
乌洛侯穆也没有回来,四大刺客一夕之间下落不明,牧旷达开始隐约觉得不对了,这次的变故归根到底,俱缘因密室一事而起,起初他怀疑是费宏德在指点王山。但费宏德不应掌握这么多消息才对。
“城外来了不少人。”费宏德说,“俱是前来吊唁的,元、辽、西凉及吐谷浑部的使者,现在都等在外头。”
“也该来了。”牧旷达说,“且让我起来走走。”
牧旷达在费宏德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身上还缠着绷带,骤然遇刺,他一夕间老了许多,竟是现出风烛残年的颜色。
“丞相伤还未好。”费宏德说,“想去哪儿?”
“去太后那儿看看。”牧旷达答道。
韩滨在东宫里留了一整天,直到午后时,蔡闫憔悴不堪。
“就是这样了。”蔡闫说,“再多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蔡闫把过往的事全部朝韩滨交代后,反而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一点生命,倚在座位上。现在再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他也不再是大陈的太子,而只是他自己。
“太子殿下。”韩滨说。
“叫我蔡闫。”蔡闫说,“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我有一个办法。”韩滨起身道,“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你还是能活下去。”
蔡闫蓦然睁大了双眼,正在此刻,手下前来通知韩滨,韩滨说:“元、辽、西凉与吐谷浑的使者已经来了,就在城外。”
蔡闫说:“别让他们进来。”
“不。”韩滨说,“必须让他们进来。”
“段岭一定会跟着进宫的!”蔡闫说。
“让他进来。”韩滨说,“我倒是要看看,李渐鸿的儿子有多大的本事。吩咐下去,朝谢宥送信,让使节到北门内外城之间,不许留下任何黑甲军。”
“这段时间里,你就乖乖在这儿待着。”韩滨朝蔡闫说,“明日我会召集朝廷百官上朝,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配合了。”
韩滨离开东宫,经过后殿时,瞥见牧旷达与牧锦之正在殿内对坐。
“借一步说话。”韩滨朝牧旷达说。
“韩将军就说吧。”牧锦之淡淡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避来避去的做什么?”
韩滨微微一笑,说:“太后有孕在身,只不想多劳您的心神。”
韩滨席地而坐,牧旷达说:“听闻吊唁的使节团已到城外了?”
“正是。”韩滨答道,“包括昌流君在内的四大刺客,与您的徒弟王山,还没有任何消息。”
牧旷达的表情十分复杂,说:“若果真如此,姚复与谢宥,想必正在准备什么不得了的事。这也有好几天了,全无动静。”
“不。”韩滨答道,“谢宥与姚复已派人送过联名信进来,想与咱们谈判。”
“谈判的条件是什么?”牧旷达说,“想必不会太简单。”
“无非是问我要怎么样才愿意开江州内城。”韩滨说,“但事到如今,已由不得你我说了算了。牧相,明日早朝时,便须得尽快召来群臣,在陛下发丧前,解决这心头大患。”
“唔。”牧旷达说,“但一旦将罪名按在他与姚复的头上,必定不好善后。”
“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韩滨起身答道,“若无意外,明天傍晚便可到。我去接见四国的使节。”
韩滨说毕起身离开,余下牧旷达与牧锦之,牧锦之眼望韩滨背影,沉声道:“你简直是引狼入室。”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牧旷达说,“韩滨一旦证明那小子的身份后,定会设法杀我,但他不敢来诛牧家的族,届时你与孩儿将会活下来。”
牧锦之沉默不语。
“你是太后,又有李家名义上的子嗣。”牧旷达缓缓道,“他定会留你性命,只要虚以委蛇,假以时日,孩儿长大以后,再对付他不迟。”
牧锦之叹了口气,神情凄楚。
入夜之时,内外城一片寂静,内城宵禁,街道两侧的房屋里全部亮着灯;外城则只有谢宥与黑甲军扎营的灯火。
数百人齐聚于外城与内城间隔的长街之中,黑甲军则在接近两百步外,谢宥注视着远处的街道。不多时,内城门侧的角门缓缓打开。
“南陈什么意思?!”使节的声音喝道,“远道而来,为你们吊唁,居然只开一个角门?!置我等于何地?”
“各位。”内城墙高处,一名传令官说,“大陈骤逢剧变,为免被有心人利用,还请诸位沿角门进出,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角门内涌出上百名征北军士兵,各自备战,眼望黑暗深处。道路尽头,黑甲军纷纷手执火把,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走。”姚复说。
谢宥调转马头,与姚复转身离开。
段岭站在元人的队伍之中,身前不远处是述律端,先是辽国通行,接着是元,再是西凉与吐谷浑,逐一通过了角门。
内城开阔之地,上千征北军士兵围得水泄不通,给使节搜身。拔都挡在段岭身前,众人站在一起。
“你们什么意思?”
搜到拔都时,拔都悍然抽刀,阿木古与赫连博等人纷纷响应,登时与征北军士兵形成针锋相对的两派人。
“但凡进皇宫者,都得缴械搜身!”传令官喝道。
拔都说:“谁敢碰我们一下,我看是不必啰嗦了,先打再说吧!拔刀!”
使节团本就愤怒,一时全部拔刀,这局面是传令官解决不了的,忙派人回去传令。不片刻消息回来,告知使节团首领可不必搜身,先放进来再说。
段岭把手放在拔都的背后,示意他稍安,拔都这才吩咐人收刀。
征北军又纷纷上马,护送使节团往皇宫中去。
黑暗之中,护城河内发出水响,十艘小船每一艘都载着身穿黑衣的士兵,撑着船悄然沿秘密水道驰进内城。这条水道已许多年没有人走过,蜿蜒曲折,通往江州的地下河,再从地下河出来时,赫然正是东市外的死水道。
岸边有人巡逻,突然船中一枚黑箭射去,中箭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倒在了地上。
武独手持弓箭,一身黑色劲装,侧头打量四周局势。
“将军,我们已经到内城里了。”士兵低声道,“再走一段就是东市。”
“在东市背后上岸。”武独吩咐道,“小心提防巡逻兵。”
段岭骑着马,不疾不徐,跟在拔都身后。四面八方已有不少黑衣人跃上房顶,俯身观察长街上的一举一动。
段岭只是稍稍抬头,看见月光下,斜前方的天下第一摊食肆顶上,有一个修长身材的黑色剪影。只是稍一晃,剪影便消失了。
那是武独,段岭已心神领会,知道他一直如影随形跟着自己。
皇宫前,所有人拿出佩刀佩剑,放在宫外的箱中,侍卫贴上封条,将他们带进宫内。
段岭尚是第一次走这座宏伟宫殿的正门,沿着午门进入时,只觉江州皇城恢弘壮阔,哪怕在夜里的月光下,也无法掩饰其威严。
最后瞥见武独所在的地方,正是在太和殿的屋檐上,下一刻,乌云涌来,遮去了月亮。
“使节团请到侧殿稍事休息。”传令官道,“稍后韩将军将为各位接风。”
于是传令官将众人分别领到侧殿内,点完人数后,由士兵严加把守,层层围得水泄不通,更派来二十个太监,名为伺候,实为监视众人。
拔都与赫连博、耶律鲁、丹增旺杰、段岭聚在殿内,碍于太监的监视,众人反而什么都不能说。
段岭本想用辽语说话,转念改用元语,说:“不打紧,他们听不懂的。”
江州宫中应该没人会元语,众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耶律鲁也用元语说:“出发前,陛下便吩咐过,到了江州,一切听您的吩咐。”
“我和丹增也都听你的吧。”赫连博也说。
拔都虽然没正面表态,却看着段岭,问:“你想做什么?”
“先把这些碍事的人弄走。”段岭说,“让你们的手下去……嗯……你懂的。”
段岭吩咐下去后,使节团里全是外族人,各自坐下喝茶,并开始对太监们动手动脚,更有甚者粗鲁不堪,直接在殿内按着太监,就要行事。
第222章 图穷
“干什么!你们!”
“干太监,你管得着吗?”拔都答道。
征北军兵士推门进来,殿内十分混乱,太监们养尊处优,长期在宫中发号施令,何曾见过这等架势?一时间哭爹叫娘地全部往外跑,宫女见状吓得瑟瑟发抖,都躲了起来。
正值多事之时,传令官过来喝止,为免酿成事故,让士兵们都退了出去,只是严密把守,不再派人监视。
段岭的机会来了,他推开殿后窗门,趁着巡逻卫士刚经过时,便甩出钩索,爬上屋檐,直接翻身上瓦。
“快!”赫连博将拔都也拉了上来,接着是耶律鲁与丹增旺杰,丹增身手十分敏捷,显然平日里也是个喜欢上房揭瓦的。
“丹增,你还是……”
丹增看出段岭的担忧,打了个手势,说了几句话,赫连博说:“他……也……爬、爬布达拉宫,找活佛。”
“好。”段岭道,“那咱们就分头行动,一切小心。”
众人在屋檐上商量完,趁着月亮被乌云完全遮蔽之时,兵分两路,耶律鲁、赫连博与丹增旺杰朝东,拔都与段岭往西。
段岭在瓦片上小心地行走,半途有次险些滑下屋檐去,拔都当即眼明手快,把他拉住。
“你到底在想什么?”拔都说。
“对不起。”段岭面临人生的重要关头,不禁有点分心,脑海中想的俱是接下来要去应对的事。
“我是说,”拔都拉着段岭,跃下矮房,来到御花园中,躲在走道后等士兵通过,“究竟是什么让你花这么大力气回来?”
“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会死了。”段岭与拔都站在黑暗里,并肩朝外望去,答道,“逃出上京的时候没有自暴自弃,是因为我以为我爹还在。回到西川时,没有再寻死,是因为武独。”
拔都沉默地站着,巡逻的卫兵靠近,彼此沉默片刻,拔都说:“没有因为我。”
“曾经有。”段岭说。
这句话像是给了拔都一个安慰,段岭却又说:“我在遥远的南方,也曾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但造成这一切的,是你的族人,只能说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去恨你。”
“算了。”拔都答道,“这么说来说去,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段岭看着拔都,有时候对他既爱又恨,他确实珍惜他们之间的友情,他知道拔都是这世上少数会豁出性命来保护自己的其中一个。但他们又不得不因为民族、战争而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走吧。”段岭在短暂的思考后,与拔都绕过长廊,走向御花园。
拔都时刻警惕着周遭,段岭来到御书房外,里头亮着灯,他不确定里面是蔡闫还是韩滨,沉默片刻,侧耳倾听。
两名征北军士兵在外看门,段岭心道要不要赌一把?
“明天早上就召集大臣们上早朝。”韩滨的声音传出,“让他们四更时分在殿外等候,我要议事。”
“是。”内里传出声音,一名副将推门出来。
里头是韩滨,段岭打定主意,但距离他与武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外头只有拔都。
是继续等武独,还是就这样进去?段岭沉吟片刻,听见御书房内的响动,多半是韩滨正在收拾东西,预备离开。
“谢谢你,拔都。”段岭低声道,“接下来,就让我自己走吧。”
拔都想和段岭一起进去,但段岭已走出了黑暗,走向御书房外的光线,拔都便再次退了回去,站在漆黑的夜里,从靴子中抽出短匕,预备情况有变便随时冲进去救人。
“谁?”守门卫兵问。
御书房中,韩滨警觉抬起头。
“我。”段岭说,“王山求见韩将军。”
“让他进来。”韩滨说。
段岭推门进去,看见韩滨正在书架上翻阅过往的奏折与报告。
“你终于来了。”韩滨说,“请坐,你师父等得望眼欲穿,原以为你会去坤和殿先见过他与太后。”
段岭说:“他……”
韩滨侧头看了段岭一眼,说:“被乌洛侯穆捅了一刀,还没死,不过活着与死了也差不多,我倒是与他打了个赌。他说你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必定是来投我的,不会再去多看他一眼。”
段岭:“……”
牧旷达太了解他了,就像他了解牧旷达一样。
如今韩滨得势,整个江州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牧旷达与虎谋皮,最后反而成了被胁迫的那个。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必须马上投向韩滨。
显然他们就段岭的态度私底下交流过,这个时候,段岭突然警觉起来,牧旷达既然还活着,他会朝韩滨说什么?
他本想拿出证据,交给韩滨,让他明天早朝使用,这个时候他却短暂地改变了主意。
“韩将军在找什么?”段岭问。
韩滨拿着几本奏折走到御案前,摊开奏折,对比上面的字。
“找一些蛛丝马迹。”韩滨说,“伪装得再好的狐狸,偶尔也会露出尾巴。”
这句话再次引起段岭的警觉,韩滨仿佛一语双关,望向段岭。
“你怎么看这件事?”韩滨没有问段岭的来意,反而问道。
“韩将军打算明天早朝时召集群臣。”段岭问,“审问太子吗?”
“正是。”韩滨答道,“但太子的身份,仍旧扑朔迷离。”
“正如牧相所言。”段岭说,“此人也许曾是与太子亲近的同窗,若要找蛛丝马迹,不妨从此处下手。”
“但是我有一事不明。”韩滨说,“按理说,既有假太子,就一定有真太子。那么真的那位,在什么地方呢?”
段岭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韩滨。
韩滨端详段岭的脸,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王山。”
韩滨已经知道了,这是段岭的第一个念头,他尚未来得及判断韩滨是通过母亲的容貌认出了自己,还是从其他渠道得知;他的心脏立即狂跳起来,却知道这个时候抽身离开,不是最好的选择。
“想起谁?”段岭问。
“段小婉。”韩滨答道,“那年王妃来到军中,有幸一见,你的眉毛、眼睛都非常像她。”
段岭微微一笑,说:“韩叔叔。”
韩滨笑道:“你这一路上,当真是处心积虑,乌洛侯穆扶持假太子上位来牵制牧相,你又利用牧相,来对付太子。最后你再用我来扳倒太子,除去牧相。最后成功登位之后,再用谢宥来除掉我,这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当然难以令我相信,出自一个从十五岁就投身牧府的少年之手。”
“过奖了。”段岭说,“要治国平天下,总得多想些。”
他知道韩滨这么说,显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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