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杪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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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遇到流筠之前,在被流筠知晓自己身中“千丝凝”之前,杪冬对于活到十几岁就死去并没什么太大感想。
    他知道顺帝和甫子昱是不会放任自己活过二十的,因为二十那年的成人祭礼神圣不可侵犯,皇子们将在那天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方向,并需得到帝王的认可与祝福。而以太子的身份参与祭礼的人,才是帝王在天下百姓面前所承认的正统储君。
    所以二十岁那年,甫子昱定会以太子的身份举办祭礼,而作为废棋的自己,或许早就不知以何种方式死掉了吧。
    后来流筠说他可以试着制出解药,杪冬也只是笑着问了句:“真的吗?”
    他其实只是顺着流筠的话问问而已,并不需要答案。那样的毒,解得了也好,解不了也罢,都没什么关系。自从周皇后死后,杪冬本就不多的喜怒又淡了些,他一直在做的,也都是死去的打算。
    大概呢活到十七八岁,秦家权势基本瓦解,甫子昱在宫中稳固根基,顺便揭开身世之谜,被众人拥上太子之位。
    然后自己毒发身亡,留给大家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也不用愧对母后临终前的委托。
    这样的一生,连遗憾都没有。
    几颗石子骨碌碌滚到脚边,思绪到这里就断掉了,杪冬停下脚步,听见空气里传来刀剑碰撞的尖锐声音。
    黑漆漆的树林里有人在打斗,人数多的黑衣众人显是占了优势,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人似乎受了重伤,逐渐不支。
    枫山位于城郊东面,是个地势险要的偏僻山头,平日里极少有人找来,却不知为何会成为江湖人暗地拼杀的钟爱场所。
    杪冬想要转身离开,薄云却忽然散开来,那张在月光下忽然清晰了的面孔成功地顿住了他的脚步。
    大叔?
    黑衣人发出致命一击,来不及考虑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杪冬急忙掏出怀里的迷弹,朝那边狠狠一掷,砰的一声,烟雾四溢。
    淡紫色的烟雾有使人暂时失明的作用,杪冬趁乱救出青衣人,架住他的胳膊展开身形逃走。
    下一瞬,冰凉的剑锋抵住他的咽喉。
    “谁?”青衣人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以及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杪冬。”杪冬回答,然后边展开阵法的步形边想着不知大叔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好在青衣人是记得的,脖子上的剑不一会儿就移开了。
    杪冬抿抿唇,继续带着青衣人一路飞奔。
    迷烟的药效渐渐消退,杪冬的轮廓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青衣人侧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和微微蹙起的眉,不知为何嘴角就勾起点笑意。
    “要带我去哪里?”青衣人凑近了杪冬的耳朵问。
    温热的气息在耳侧辗转,杪冬不适地偏偏头,回答说:“一个安全的地方。”
    “哦?”青衣人不置可否,杪冬回头看了眼他染血的衣袍,又皱了下眉。
    “马上就要到了。”说了这句后,他闭口不言,只是不断地加快飞跃的速度。
    在几乎找不到方向的山林里绕了几个莫名的圈,总算看到那个挂有“枫山”牌匾的小院。杪冬松了口气,把青衣人安顿在床上,然后熟门熟路地翻出药膏和布条,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好。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杪冬垂眸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言语里有些担忧。
    青衣人低笑一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杪冬看他一眼,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问:“只有大叔一个人吗?未矢呢?”
    “他有其他事要做。”青衣人的语气淡下来,似乎不愿谈,杪冬点点头,也就不再问。
    杪冬不说话,青衣人也不说,却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杪冬被盯得有些不舒服,有些局促地扯开话题说:“刚才,挺危险的……”
    杪冬转头看向窗外,青衣人盯着他细长的脖子,忽然起了逗弄的心。
    “杪冬担心我?”他扬着眉,慵懒的语气里带着些调笑。
    杪冬“啊”了一声,那个声调含糊不清,不是升还是降,是肯定还是否认。
    青衣人就当他是肯定了,开始调动措辞描述那场厮杀。省去了前因后果,轻描淡写里还是透出了险恶的阴谋与入扣的危机,以及青衣人漫不在乎的骄傲与不屑。
    杪冬心不在焉地听着。
    月色很好,他看见盈盈月光顺着窗棂洒进来,暗自沉浮,忽然就笑了起来。
    “有人对我说,无论是谁受伤了,总会有人为他难过。”
    月光如纱雾般,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杪冬恍然间看见那个小小的自己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素手忙脚乱地为他上药,一脸心疼。
    她说『无论是谁受了伤,总会有人为他难过』
    『杪冬受了伤,我会难过』
    然后倔强孩子的心防一下子就被打开,他趴在素怀里,头一次为无处诉说的委屈哭得泪流满面。
    那样久远的记忆了,杪冬却觉得仿佛仍在昨日,似乎伸出手,还可以碰触到那时候萦绕在素身边淡淡的香水气息。
    月亮大概是被云遮住了,光线稍稍暗下去些。
    他回过头,正对上青衣人幽深的眼,于是又笑了一下,说:“为了那些会难过的人,大叔还是小心些……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吧。”
    青衣人坐起身,摸了摸杪冬的头。
    他忽然有种冲动问——你会不会为我难过?
    不过却终究没有问。
    这样的问题太突兀,他有种直觉杪冬不会撒谎,而那个答案不会是自己想要听的,所以,还是算了。
    杪冬趴在床沿睡着了。
    他拒绝了青衣人睡到床上去的好意,固执地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床边。
    他说床太小了,会压着大叔伤口的。
    他说我就在这边,大叔疼得难受了就推我一下,我陪你说说话会好一些。
    轻柔的语调,干净的眼眸,那种理所当然毫不造作的体贴,会让人心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起来。
    顺帝的手指绕着杪冬的发旋轻轻转了几个圈,然后停下来。
    杪冬没被吵醒,他睡得很沉,呼吸却极浅,给人一种不想再醒过来的感觉。
    顺帝低笑一声,抛开脑海里莫名奇妙的念头,凑过去打量杪冬睡着后特别乖巧的侧脸。
    在数次漫不经心的会面中,顺帝勉强记得甫子阳有一张最多只能算清秀的面孔。他在杪冬的人皮面具接口处慢慢轻拂,手指停顿良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真难以想象,这个少年会是朕的儿子。
    顺帝叹口气,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第7章
    
    杪冬醒的时候,青衣人还在睡着。
    他揉揉僵硬的腿,起身走出房门,然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时间还早,天边微微泛了点白,山林里静悄悄的,似乎整个世界都还沉浸在梦乡中。空气里漂浮着朦胧的水雾,闻起来湿嗒嗒的,杪冬踩在林间小道上,深深浅浅地往前走。
    杪冬喜欢这个时刻。
    夜间盛开还未败落的花,雾气中淡淡的清香,安静的篱笆院落,刚刚苏醒的天空,还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滚着露珠的芒草间,只有自己拖着淡得看不出的影子摇摇晃晃地走过。
    好像整个世界,醒过来的只有自己,好像这些新鲜的美好,全部都只属于自己。
    杪冬抬起头,琉璃般的瞳仁里闪动着孩子气的笑。
    就让它们,只属于我一个人吧。
    坐在山顶的大树上,随手摘下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出悠扬的曲调。
    天渐渐亮了,阳光从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间流泻出来,一下子就给整个天空染上温暖明媚的颜色。
    杪冬伸出手,看着指尖在流动的霞光中变得晶莹剔透。
    上一世的梦,这一世的梦,忽然就这样纠缠在一起,虽然隐隐疼痛着,却更有一种微妙的幸福的感觉。
    素,你知道吗?一个人守着回忆过日子,实在是寂寞得快要疯掉呢。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素,母后,来陪陪我好不好?
    有个什么人,来陪陪我好不好?
    “杪冬。”
    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杪冬收回伸展在流光中的五指,低下头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有些茫然。
    他转过身,青衣人站在树下,仰面看着自己。
    金色的光晕在他面上浮动着,树影斑驳,那个人略显冰冷无情的眼睛、鼻梁、嘴唇,都在晨曦中慢慢柔软下来。
    他带着淡淡的笑,像是怕惊吓到坐在枝头的那个少年般轻轻说:“这里的朝阳,倒真是美丽。”
    杪冬盯着青衣人疑惑了好一阵子,然后才从唇角边悄悄绽放出一个笑容。他从高高的树杈上跳下来,歪头笑着说:“是吧?很美丽吧?”
    阳光亮晶晶的,满满盛进他弯起来的眼睛里,青衣人心中一动,伸手揉乱了那一头黑缎般的发。
    杪冬将青衣人带去酒肆,安顿好他后才匆匆赶回宫去。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杪冬终是迟了晨间的课,被大发雷霆的学傅罚着抄写礼仪。
    “二殿下要回来了。”无赦说。
    杪冬垂着眼仔细誊写那些繁多琐碎的礼仪,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送去赈灾物资以后,二殿下没有多留,也没再去北乡,急急忙忙就赶回皇城了……”无赦说了一会儿,发现杪冬并没在听,便顿了顿,问,“殿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嗯,”笔尖在砚台上蘸一蘸,浓黑的墨落在白纸上,勾画出一个个娟秀的字,杪冬甩甩酸痛的手,说,“遇见一个认识的人,他受了伤,我照看了一阵子。”
    “那人叫什么名字?”无赦皱眉,“什么来路?”
    杪冬用笔杆抵着下巴想了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殿下!”
    杪冬看着气急的无赦笑了笑,说:“又不是什么非得要知道的东西。”
    无赦盯着他不说话,杪冬苦恼了一会儿,最终叹气道:“大叔救过我的命。”他简单说了一下与青衣人的相遇相识,无赦的脸色随着那些云淡风轻的陈述逐渐阴沉,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杪冬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杪冬低声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人总是要防的,但是在皇城外面,我不想辛苦地计较那么多……”他停下手中的笔,盯着笔尖上那一滴摇摇欲坠的墨汁忽然陷入沉思。
    无赦转身出去,在无人处一掌击碎摆在廊边的木桌。
    说不出口的话堵在心里,积聚成一丝丝缠绕在眼底的戾气,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出来。
    杪冬掀开酒肆的蓝底白纹布帘,一进去就看见坐在门口面色不善的流筠。
    “怎么啦?”杪冬看着他一张俊脸气嘟嘟的,笑道,“有你这种门神,客人都被吓跑啦。”
    流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就你这破地方,根本没客人来好吧。”
    杪冬嘻嘻一笑:“平日里还是有两三个客人的……”他忽然感觉到角落里青衣人缺乏温度的视线,便转过头,在看见那人桌前的酒杯时轻轻皱了下眉,“大叔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被忽视的流筠扑到杪冬背上,不满地哇哇乱叫:“杪冬这次又是在哪里找出来的乞丐啊?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疗伤他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敢给我摆脸色看!气死人了!杪冬把他赶出去啦!”
    青衣人扫过去一眼,冰冷冷的眼神里透着慑人的杀气,不久前还被教训过一顿的流筠也不怕,恶狠狠地瞪回去,再兀自缠着杪冬大吵大闹。
    杪冬看着跳脚的流筠一直笑,他忽然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小声说了句:“乖。”
    吵吵嚷嚷的少年像被人点了穴般一下子安静下来,各种情绪在他眼眸里流转而过,沉默良久,他开口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哦。”杪冬收回手,点点头。
    流筠又说:“虽然你比我大一岁,可是我长得比你高,也比你结实。”
    杪冬笑了,又点点头。
    “我的酒楼可不像你这破酒肆,大半天都没人来,我要回去查帐了,才不在你这里虚度光阴。”
    杪冬也不挽留,只是挥挥手,说:“早点歇息。”
    流筠跑到门口,又折过身说:“记得把他赶走。”他狠狠瞪了青衣人一眼,然后风一般跑出去,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那是我弟弟,”回过身,对上青衣人不悦的目光,杪冬解释道,“很小孩子脾气,大叔不要怪他。”
    “弟弟?”
    “是啊,”杪冬垂下眼帘,笑容里带着些看不清楚的柔情,“虽然长得不像,不过确实是弟弟。”
    杪冬从酒橱里捧了缸青果酒出来,倒在杯子里舔舔,然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青衣人凑过去闻了闻,问:“这是什么酒?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
    “酒肆里的人叫它青果酒,”杪冬晃了晃杯子,浅绿色的液体一圈圈漾开来,流泻出点点鲜果的清香,“因为我容易喝醉,他们就特意给我酿了没什么酒味的青果酒。”
    青衣人抿了一口,评价道:“很甜,还有点酸。”
    “嗯,”杪冬点点头,“如果大叔想喝酒的话就喝青果酒吧,它不伤身。”
    青衣人嗤笑一声,用酒杯敲敲他的额头,说:“这个根本算不上酒。”
    杪冬捂着额头躲到一边,抬眼看回去的时候琉璃色的瞳仁里闪动着的盈盈笑意,像流转的月光一般。
    青衣人微微一滞,脸上闪过抹异样的神色,却又在扇子摇开第二下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要在这里借宿几日。”青衣人看了眼趴在扶栏上自得其乐的杪冬,开口道。
    “可以啊,”杪冬撩开吹到眼前的发丝,回答说,“想住多久都可以。”
    “姓流的说——要把我赶走?”
    “不会的啦……”杪冬转过身,看见青衣人眼里的戏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又趴回扶栏上。
    “以前也有人在酒肆借住过,”他探出身看着挂在树梢的那轮月亮,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有在路上遇到的,也有自己找上门来的,那会儿酒肆着实热闹了一阵子。”
    “后来呢?”
    “后来流筠嫌脏,就把他们赶走了。”淡淡的语气,虽只是略有些遗憾,却并不像流筠说的那样完全无动于衷。
    其实这事青衣人是知道的,因为那个姓流的家伙一开始就拿它来警告自己——不要太嚣张哦,杪冬酒肆里的人,我想叫谁滚蛋谁就得滚蛋——那一脸得意和自以为特别的优越感,看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杪冬把我和乞丐混为一谈吗?”低沉邪魅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杪冬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青衣人不知何时已经贴在身边,两手搭在扶栏上将自己圈了起来。
    他的脸靠得很近,嘴角微微上挑,深不可测的眼眸里似乎忽然闪过些危险的光芒。
    杪冬疑惑了一下他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然后将身体往后倾,稍稍拉开两人间近得不太舒服的距离,他低下头,说:“这与乞丐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在讲借住这件事而已。”
    青衣人看着他垂下去的睫毛,说完话后抿起来的嘴唇,想起刚才杪冬注视着他时干干净净的眼眸,还有往后退时发丝飘动扬起来的淡淡果香,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叹气。
    他收回禁锢着杪冬的双手,转身走进房间。
    清闲了几日,甫子昱终是回到皇城。
    杪冬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城门口迎接那人。皇子之间这些繁琐的规矩颇为麻烦,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想这其中出什么乱子,惹人是非。
    毕竟,甫子昱是个挑剔的人。
    无视屏风上挂的那一大堆华丽衣饰,杪冬捡了件轻便的礼服,收拾好后唤小园子进来给他梳头。
    穿衣洗漱这些事情杪冬从不愿假手他人,只是长发……无论再活多少年,他都拿它们没办法。
    “殿下这件太寒酸了吧,”小园子边给他束上玉冠边嘟嘴抱怨,“会被二殿下比下去的。”
    杪冬笑起来,说:“真要比的话,穿什么也比不过他啊。”
    真要比的话,确实是怎样也比不过的呢。
    杪冬立在城门口,看着远处那个嘴角带着骄傲的笑、在阳光下驾着马恣意奔跑的少年,像是承受不住这样耀眼的光芒般微微眯起眼。
    谁能比得过呢?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年,生下来就像是为了映衬他人的卑微般,拥有让人移不开眼的夺目风采。
    “皇兄——”
    枣红色骏马一路奔驰而来,在健硕的前蹄就要踏到杪冬身上时高大的少年才堪堪拉住缰绳,潇洒地翻身下马,然后稳稳伫立在杪冬面前。
    “吓着皇兄了吗?”甫子昱弯下腰,眼里噙着笑,挑高了眉问。
    杪冬只觉得他的气息太近了些,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一步,摇了摇头。
    甫子昱靠近的同时,杪冬身后的无赦开始剑拔弩张。甫子昱不经意间瞧见了,他顿了一下,然后嘴角不屑地翘起来,露出一丝挑衅的神色。
    他凑到杪冬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暧昧语调低声问:“子昱是永远都不会伤害皇兄的,皇兄相信吗?”
    杪冬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信。”
    甫子昱似乎还不满意,他看着杪冬安安静静垂下去的睫毛,轻轻一笑,道:“子昱可是刚刚赈灾回来呢,救助了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灾民,皇兄不说些什么来奖励我吗?”
    朝霞很明媚,暖阳轻飘飘地落在身上,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灼烧的疼痛感。
    沉寂在身侧的小指微微瑟缩一下,杪冬沉默片刻,启唇道:“保佑子昱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保佑子昱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第8章
    
    杪冬恹恹地趴在桌上,盯着水晶杯里淡绿色的青果酒发呆。
    “心情不好?”青衣人摇了会儿扇子,懒洋洋地打断这沉闷的气氛。
    “没有……”杪冬半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敛住眼眸里就要流转而出的疲倦,他撑起身,漫不经心地问,“大叔小时候有护身符吗?”
    “有。”
    “是大叔的娘为大叔求的?”
    “她为我求过,”青衣人抿了口茶,“还有其他的什么人也求过。”
    “啊……”杪冬垂眸掩饰住语调里的艳羡,笑笑说,“真好。”
    青衣人挑了下眉,不以为然:“那种女儿家的东西,拿来何用?”
    杪冬抿唇,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疑惑着说:“真心的话……总会有用的吧。”
    他偏开视线,看向空气里那一团点燃了黑暗的火焰。
    像母后那样真心祈求的,一定是有用的吧。
    更何况,自己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有没有用。
    杪冬又趴回桌上,从青衣人的角度望过去,只看得到他长长的睫毛投下来的一弯阴影,随着跳动的火光深深浅浅地摇曳。
    “我要走了。”青衣人说。
    杪冬哦了一声。
    他起身看了那人一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空的话可以来坐坐,随便喝点酒,不收你的钱。”
    青衣人的眼眸闪了闪,伸手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回到宫里,小园子告诉他甫子昱来过。
    “我都说殿下身体不适不欲见客,他还不肯走,甚至想擅自闯进去,直到东妃娘娘出来他才罢休。”
    杪冬点点头,他挥退还想继续数落甫子昱不是的小园子,吹灭烛火,沉身陷入那张空荡荡的大床里。
    身体里压抑着的寒气慢慢泛上来,杪冬翻了个身,用胳膊死死抱住自己。
    半开的窗透了一丝昏暗的光线进来,薄薄的床幔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在一片寂静中幻化出神秘的图案。
    指关节一节节变白,杪冬更紧地抱住自己。
    可是抱得再紧又有什么用?裹得再厚又有什么用?那种冷是从骨头里漫出来的,是从血肉中渗出来的,尖锐的刺骨的,像是要将身体里每一滴血液凝结成冰一般痛苦难耐。
    无尽的黑暗里,有谁能提供一丝丝温暖?
    昏昏沉沉中,杪冬似乎听见空气里传来什么人的轻声笑语,熟悉而又温润,带着明媚阳光里的花雨芬芳。
    美丽温婉的女子柔声问子阳冷吗?是觉得冷了吗?
    她说到母后这儿来吧,母后陪着你睡就不会觉得冷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淡淡白光中有人满眼温柔地朝他伸出手。
    到母后这儿来吧,她说,母后陪着你。
    杪冬笑了一下,向着漆黑冰冷的空气伸出手去。
    母后,我很冷。
    母后,你在哪里呢?
    顺帝回宫了。
    接风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琼华殿燃了清神的薰香,素雅的气味闻起来本应是干净清爽的,可是混上了脂粉、美酒和食物的香气,就变得有些粘腻且沉闷。
    好像是空气一下子有了重量,沉甸甸的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杪冬坐在太子该坐的位置,静静等待筵席的结束。
    大殿的另一边,甫子昱大约是在描述黎县的灾情,惹得那些娇媚的妃子们又是惊叫又是叹息,继而扭捏出慈爱的语调,在顺帝面前夸赞他不惧艰苦,救灾有功。
    顺帝懒懒地笑着,并不答话。
    夜色渐深,丝竹之音愈渐靡靡,妖娆少女的水袖长裙在整个大殿舞出暧昧的颜色,杪冬低着头,开始寻思是否该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清歌小调唱罢一曲,上位那人忽然唤道:“子阳。”
    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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