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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归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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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当就不当吧。不管怎样,你总归是我的鸿弟。和你被谁养大,来自何处都没有关系,你就是你啊。”
  风长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阐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曲鸿望着他的表情,突然忆起一件久远的事。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还不到十岁,岭南正值阴雨时节,天地总是灰蒙蒙,湿漉漉的,罗刹谷里尤其如此,他在谷里呆得实在烦闷,便缠着义父带他出去玩。
  曲渊平日里离群索居,鲜少外出,但曲鸿尚且年幼,哪里耐得住心性。曲渊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带他去了附近的镇子。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虽不算大,但总比罗刹谷热闹得多,有一条集市从小镇中央穿过,青石板路顺着山势蜿蜒铺展,路两侧是店铺和小摊,售卖各种东西。
  曲鸿心情雀跃,像一只刚出笼的鸟儿,迫不及待地四处蹦跳,他口袋里有一把碎银,是曲渊放进去的。曲渊把银子给他的时候面色凝重,似有苦难言,他不明白缘由,他虽然不到十岁,却也懂得银子可以用来买东西的道理。
  但他很快理解了曲渊的苦恼,因为在这条市集上,有银子也并不意味着一定能买到东西。
  镇子上人对罗刹谷深恶痛绝,见曲渊领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态度十分不善,商贩看到他们走近,有的把门重重关上,有的把货物收在一旁,有的把脸转过去,装聋作哑,不理会他们的问话。
  最后,曲鸿只买到一只纸风筝,糊得歪歪扭扭,墨色也轻重不均,可他却像得了宝贝一样,紧紧把风筝抱在怀里。
  他抬头望着义父,委屈地问:“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镇上的人都讨厌我?”
  曲渊淡淡道:“鸿儿,你没做错什么,他们讨厌的是我,不是你。像我这样的人,是注定无法活在人群里的。”
  曲鸿感到不解,感到不甘,懵懂的愤怒化作一股冲动的力量,他脱口而出道:“那我陪你好了!”转眼便把宝贝的风筝扔到了地上,使劲踩了几脚。
  曲渊叹了口气,弯腰把风筝捡回来,将足印踏出的灰尘仔细抚去,重新塞给他。
  曲渊对他说:“你有你自己的路,不必像我一样。”
  那时的曲鸿还不明白义父的意思。
  他把风筝拿回罗刹谷,玩了一个夏天,扯着长长的绳子在空谷里奔跑,看着风筝在天上晃悠悠地飞,一不留神就倒栽下来,摔进泥土里,每一次他都把泥土仔细掸干净,他像保护一件珍宝一样,保护一只简陋的纸风筝。
  纸糊的风筝终究还是破了一个大洞,再也飞不起来了,很少有东西能够长久留存,不管你多么精心地保护它,它也总有腐朽破损的一天,风筝如此,回忆如此,人亦是如此。
  曲鸿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但此时此刻,他凝着风长林的眼睛,一度遗失的记忆忽然自己找了回来,重新拼凑成片。他隐隐约约地想起,当那只简陋的风筝随风飘行,在晴朗的天上飞翔的时候,看起来是很漂亮的。
  原来他并非不喜欢温暖,也并非生来就擅长伪装,他的坚强并非牢不可破,甚至比一只纸糊的风筝还要不如。他既痛恨自己的软弱,又恨不得卸下所有盔甲,将软弱之处尽数袒露在对方的眼底,以骗取触手可及的关怀。
  曲渊对他说,玉笛剑法的精妙在于从不依赖外物,以心为刃。你越是依赖什么,它越会成为你的弱点。
  他觉得害怕,怕自己真的有了弱点。
  风长林一直在看护他,这人只需要呆在咫尺外,就能够把凉薄夜色悉数化开。曲鸿忽然觉得十分怪异,不管是被他凝视着,还是躺在他的面前,感觉都奇怪极了,风长林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目光不意间填满了每个角落。他躺在干燥蓬松的草垛上,却好像躺在千万根针尖上。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手臂几乎使不出力气,动作太过唐突,牵动了胸前的伤,又是一阵剧痛。
  风长林立刻倾身扶住他:“你小心些,别再扯开了伤口。”
  他的衣服从肩上滑落,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绷带越过肩膀缠了好几圈,缠得整整齐齐,他问:“是你帮我包扎的吗……”
  对面的人笑着反问道:“还能有别人么?”
  曲鸿无言以对,他以为醒来后,等待他的会是一场审判,至少是一通谴责,可风长林在他醒来之前便原谅了他,只是在等着他亲口说出来。
  就像第一次相遇时,他原谅了自己的顽劣,选择相信自己。
  他们绕了那么远的路,最后终于回到了同一个地方。
  曲鸿这才注意到风长林只剩了一件里衣,白色的袖子上也沾了血,贴身的布料看起来单薄极了,他脱口而出道:“你不冷么?”
  风长林摇头:“我不冷,我一直在运功御寒。难道你冷吗,让我看一看。”说着抬手摸上他的额头。
  额头很凉,掌心很热,风长林皱眉道:“你果然发烧了,还是躺下再睡一会儿吧,”又往窗口看了一眼,“我现在就去城里一趟,或许药铺已经开了。”说着起身要走。
  曲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扯了回来。
  风长林重新坐回到床边,有些窘迫地看着他:“你不希望我走?”
  “……你身上暖和,你走了我会冷。”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亦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然而下一刻,他却被一双手臂揽过去,结结实实地搂进了怀里。令人眷恋的温暖贴满了他的胸膛,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看不到风长林的表情,只能贴在耳畔抱怨道:“你做事总是这么直截了当吗?”
  “你不喜欢吗,那我……”
  风长林的手臂僵了一下,试图撤身退开。曲鸿以更快的速度抬起手臂,扣住了他的肩背。
  曲鸿用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两人紧贴在一起,伤口被挤得有一些疼,却又好像一点儿也不疼,反而令人感到安心。
  原来在悲伤之中,连疼痛也能成为一种慰藉。
  曲鸿感觉到风长林的呼吸洒在他的脸颊上,心跳抵着他的胸膛。他抱怨道:“真不明白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怎么会受女人喜欢。”
  风长林的嗓音发闷,但仍然一本正经道:“鸿弟,我本来也没有受女人喜欢,只有你这么觉得而已。”
  曲鸿不再说话,把头埋进他的肩窝,脸颊蹭着耳鬓的碎发。
  隔了一会儿,风长林突然觉得肩上一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在上面,很快又是一滴,像一场迟到许久的雨。
  他轻声问道:“……鸿弟?”
  “什么也别问。”对方立刻打断了他。
  他没有再出声,只是把手搭在曲鸿的背上,轻轻拍动。
  岂止不解风情,简直是哄小孩子的把戏,曲鸿暗自想着,却发不出抱怨声。
  他的喉咙哽得发苦,他的嗓子背叛了他的心,只能低哑地唤出一个名字:“林哥……”
  “嗯,我在。”风长林柔声答道。
  下一刻,他感觉到脖子一凉,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刺痛。
  曲鸿在他颈后咬了一口,咬得很突然,充满了不甘的意味,后来又舍不得真的咬下去,慢慢地松开牙关,只留下一点酥麻的痛楚。
  更多的眼泪洒在他的肩上,在素白色的衣衫上留下一道道湿痕。
  他不再说话,维持着一个不算舒服的姿势,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风长林看穿了曲鸿的骄傲,这份骄傲是如此根深蒂固,哪怕一丁点泪水都会将它破坏得不成样子。但风长林悉心包容了它,任由这个遍体鳞伤的青年人依偎在自己怀里,以谁也看不到的方式默默哭泣。
  屋里光线昏暗,四周一片寂静,外面的世界仿佛不复存在,只剩下听到沉重不均的呼吸声和拼命压抑的抽泣声。
  风长林将目光投向窗外,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他耐心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平静。
  曲鸿趴在他的肩上,终于耗尽力气,再一次陷入了沉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断桥惊|变(完)
*谢谢两位姑娘给我投的霸王票,还不太会用,待我研究一下,总之十分感谢支持,留言互动我也一直很珍惜,这篇文是打了详纲的,以前只写同人,第一次写原创,起初特别没有信心,不过有各位的陪伴,我会努力写完它。过程是波折的,但结局会是好的,可以放心,毕竟老土的英雄故事,虽然老土,但我相信英雄是不会过时的。

☆、轻剑快马(一)

  清晨的雾气被日光驱散,灵隐寺里飘来袅袅钟声,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日光照进熙攘的街市,也一视同仁地照进荒凉的废庙。废庙里难得宁静,曲鸿已经醒了,坐在石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他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红肿,原是昨夜哭过一场的缘故。乐诚外出取水,不意间瞧见,刚想开口问,就被他凶狠地瞪了回去,吓得端着水碗快步出了门。
  曲鸿望着少年战战兢兢的背影,隐隐有些过意不去,手往身侧一撑,忽然听到“啾”的一声,他偏头去看,灰鸟小翠竟躺在他枕边的草垛里,露出一只小脑袋,左顾右盼,绿豆大的小眼睛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当然不会忘记,这鸟因为饮了自己洒下的金茶花毒,平白受了不少苦。如今见它安然无恙,心底油然生出几分庆幸。只不过是隔了一个晚上,他的想法却与过去大为不同了,一场眼泪为他涤去了许多东西,他的伤处虽沉,心却轻了不少。
  此时身边没人,他索性不再遮掩,抬起手指在小鸟头上轻轻抚了抚,自言自语道:“小家伙,你别怪我了,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小翠的脑袋又转了转,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他拾起一根草叶,用手指将表面捋平,抵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这些都是他小时候自娱自乐的把戏,没想到有一天会用来逗一只鸟儿。
  乐诚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小翠站在曲鸿的肩膀上,差点把手里的水壶摔在地上。这鸟儿素来不与生人亲近,定是曲鸿的小调吹得太好听,竟引它破了例。
  曲鸿见他愣在原地,笑着招手道:“想学么?来,我教给你。”
  乐诚在他面前仍有些局促,但耐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边。曲鸿挑了根草叶递给他,一板一眼地教了起来。论起谈笑风生的技巧,曲鸿比风长林强得多。乐诚很快听入了迷,对他的叮嘱照单全收,有模有样地练了起来。
  程若兰则一直呆在里屋没有露面,这一路上她本是最吵闹的一个,此时突然不作声响,比作声时还要突兀。曲鸿在乐诚埋头练习的时候,间或往里屋偷瞄,只能瞄见半个背影,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正午过后,风长林从城里归来,拿着治伤的药草,果腹的食物,还牵了三匹马,拴在门外。
  随着他的脚步,食物的香味飘了满屋,对饥肠辘辘的几人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诱惑,师妹这才不大情愿地走出来。
  四人一边吃,风长林道:“我去莺歌楼附近看过,有不少人议论纷纷。他们只听说琴莺不知所踪,却不知她的确切去向。”
  曲鸿道:“昨晚断桥一战,难免引人注目,他怕是躲去别处了吧。他在市井隐姓埋名多年,自然有避祸的法子。”
  程若兰暼了他一眼,低声道:“人家都快取了你的命,你还替他担心,真是胸襟宽广啊。”
  她说的自然是讥语,若是换了从前,曲鸿必然反击回去,这一次他却没有申辩,只是低着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程若兰等了一会儿,见曲鸿沉默不语,也感到有些理亏,悻悻地别过头去,不再多言。
  曲鸿心中自有想法,秦英和义父毕竟关系密切,若不是自己打乱了他的生活,他本可以一直安定地呆在临安城里,既然心怀愧意,自然不希望他遭遇危险,况且自己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还想再见他一面。
  但他不答话,却只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风长林当然看出两人之间气氛尴尬,但一时也无从开解,只能暂且搁置。
  四人又歇了几日,曲鸿的伤有风长林悉心照料,敷过草药,恢复得很快,程若兰的脚伤亦无大碍,马也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就差商讨接下来的行程。
  风长林道:“最近的路是沿着官道往北去,走建康府方向,那边的江水平缓,渡船也多,只不过建康是行都,繁荣堪比临安,渡口也是官渡,就怕被官府盘查,节外生枝。”
  程若兰立刻摇头道:“不要走官渡。”
  风长林略显惊讶,不知她出于何种考量,才说得如此坚决。又听曲鸿道:“我也赞成不走官渡。”
  乐诚从旁不解道:“为何官渡不行?”
  曲鸿道:“你们别忘了,断桥一战的风声已经传开,对方可是摘星楼的叛徒,我的玉笛恐怕也被人看了去,御主若是知道我们现身的事,决计不会置之不理。我们四人都是刀剑加身,江湖打扮,越往热闹的路上去,越容易惹人耳目。况且……”他看了一眼风长林,“况且你们护送的那张纸,秦英像是知道来由,既然如此,恐怕和当年我义父叛逃的事脱不开干系。”
  风长林感慨道:“是啊,我断然没有想到,师父的交代竟会和你义父的身世有干系,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只盼早日见到师父,将前后经过问个清楚,也给鸿弟一个交代。”
  曲鸿见他一本正经烦恼的样子,心里暗觉好笑,又有几分感动,面上不动声色道:“总之这种时候走官渡,无异于自投罗网,还是另寻他路吧。”
  风长林点头道:“不如我们往西去,绕过宣州,走铜陵方向,从中游渡江,虽然水势湍急一些,但不易引入注目。”
  乐诚又问:“那渡江之后呢?若是真被摘星楼盯上,不管走到哪里都大意不得。”他经历了一场恶战,心有余悸,天性中的谨慎愈发表露出来。
  风长林道:“的确大意不得,不过到了江北,反倒比眼下安全些,江南武林势力纷杂,错综无序,江北却是太行派一统大局,太行派也是武林名门,断不会与我们为难,说不定还能提供一些庇佑。师父在令函里命我三个月之内将镖物带去襄阳,如果没有意外,该是能赶到的。”
  乐诚问:“襄阳……便是当年魏怀北魏掌门召开南北誓师大会的襄阳城吗?”
  风长林点头道:“正是。”又转向师妹,征询道:“兰儿觉得如何?”
  程若兰原在偷瞄曲鸿,目光闪烁,似有踟蹰之意,被师兄唤到,立刻收回目光,冷淡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听他的就好了,反正他什么都懂。”
  风长林知她有意讲和,只是碍着面子,不愿示弱服软,便没有多说什么。
  她的脚伤尚未痊愈,便和乐诚同骑一匹马,风长林和曲鸿各自骑了一匹,在前面领路。四个人策马走在官道上,速度快了许多,也不再有玩闹的氛围,各自默默不语,只管埋头赶路。尤其是程若兰和曲鸿,彼此连看都不看一眼,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良马加快鞭,一日便奔出百里的路途,离了临安府,路上行人渐行渐少,江南海滨的鱼米风光也逐渐被旱田和森林取代。路上虽无高山,丘陵却起伏不断,到了晚上,四人在一处客栈停下。举目远眺,但见天边阴风阵阵,夕阳隐在层云之后,显得分外黯淡。
  掌柜也看着窗外,摇头道:“我看几位客官非得多住几日不可了。”
  风长林不解道:“此话怎讲?”
  掌柜不紧不慢道:“你们没听过那句俗话吗,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这云如此之厚,山雨怕是要下上好几天哩。”
  风长林愁道:“明天还要赶路,怕是有罪受了。”
  掌柜听了他的话,摇头连连:“赶路?我劝各位还是别想了,雨天山路尤其滑,石头溜得像冰一样,若是摔断了马腿,哪儿都去不成了。况且,都说金人要打过江来,越往北去越是危险,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劝几位还是折返的好。”
  风长林不禁一惊,这些日子他们躲在废庙里,即便去城里购置干粮和草药,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多作逗留,因而这些传闻,竟半点也没听到。
  他追问道:“掌柜的,此言当真?”
  掌柜忙摆手道:“这我可不敢拍板,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听说最近江边的官兵格外多,驻扎在沿途渡口盘查,也不知在查什么,风声紧得很,有不少私船都给拦了下来,不管是真是假,我劝各位还是别去撞钉子的好。”说完便摆摆手去后厨了。
  风长林暗自疑惑,又不敢询问太多,怕败露行迹,只得作罢。
  隔了一会儿,酒菜便端了满桌。掌柜为将客人留住,特意把菜式做得好看又丰盛,香气四溢。可程若兰仍是扳着脸,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乐诚也满脸愁容,不住地瞥往她的方向,欲言又止。
  桌上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曲鸿终于受不住,在桌沿上一推,站起身道:“你们先吃吧,我不饿,出去走走。”说完便快步出了门。
  客栈盖在山坡上朝南的方向,曲鸿离开后,往山头的另一侧绕去,一直到看不见身后的屋檐,才终于放慢脚步。
  这山不比江南那般钟秀,要更开阔一些,两座丘陵之间夹着一条蜿蜒的山涧,涧底有一条溪流,哗哗地淌着。溪边的草色比高处更绿,长势也更茂盛,在黄昏的天色里,草丛里散落着一些淡黄色的斑点,隐隐发光,竟是萤火虫。
  萤火虫畏人,从不在人多的地方聚集,只有在水净风清的山野间才能生存。
  别看天地浩大,人间广袤,小小一只萤火虫的容身之处却不多。
  此时此刻,他一个人站在齐膝的草丛里,头顶是辽远的天空,脚下是湍急的溪流,他的身影不比一只萤火虫大出多少。
  一个人虽然孤单,但总归自在得多,想发光便发光,想往哪飞便往哪飞,没有任何负担与牵挂。他深吸了一口气,雨前的水汽湿润饱满,夹杂着青草的沁香和泥土的腥味,令他感到放松。他摘了一根草叶,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吹了一会儿,便觉索然无味,从前只给自己听的旋律,现在却不自觉地往别处飘。他将草叶一扔,在山坡上平躺下来,望着天边的云层涌动,金色的夕照从云缝里流出来,洒在他的脸上,身上。
  一个影子遮住了他的视野。
  不知何时,风长林出现在他的身边,垂下头看着他。前几日在废庙里风餐露宿,他休息得不好,气色有些黯淡,带着愁意,可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清恬的。
  他方才走得有些急,停下之后还在喘粗气,边平复呼吸边道:“我总算找到你了,待会儿就要下雨,你还是随我回去吧。”
  曲鸿不看他,只看着天色,嘴里嘟囔道:“我不怕下雨,也不想回去。”
  隔了一会儿,他听到身边一阵窸窸窣窣,风长林竟也在草丛里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
  雨前的草叶吸饱了水,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袂,可他似乎并不在意。
  曲鸿忍不住问:“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以为我已经走出很远了。”
  风长林答道:“只要想找,总能找到的。”
  曲鸿又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这般无理取闹,你若是想要说教,就趁早说吧……”
  谁知对方取出一个油纸包,在手上摊开:“我包了些吃的给你,还是热的。”
  油纸里裹了一张馅饼,十字形切成四块,馅料冒着热气,是干菜加上山笋,掺在肉丁里。风长林见他面露疑色,解释道:“这个叫拓馃,掌柜说是当地特色,其实我觉得焙面更好吃些,但是带不出来。”
  曲鸿撑起身子,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
  风长林已经把油纸包递到了他的眼前。
  带着烟呛和油腻的香味飘进鼻子里,他只觉得胸中微颤,这味道穿过他的身体,一直落在心尖上,夕阳下的一切顿时变得丰富多姿,纤毫毕现。
  他凑到风长林身边,用手肘往他胸前戳了一戳:“一起吃吧,我知你定是没吃过,肚子都是扁的。”
  风长林笑着躲,“别闹,很痒的。”
  “原来你怕痒,可算让我抓到弱点了。”
  “这不算弱点,到了迎战之时,我自会运气调息,封闭多余的感官……”
  “现在又不是迎战之时,”曲鸿打断风长林的啰嗦,倾身过去,一把攀住他的腰,故意做了个丈量的动作:“别以为你穿了宽松衣衫,别人就看不出你原来有多瘦,再为了我挨几顿饿,连剑也提不动,我岂不成了罪人。”
  风长林无奈道:“我横竖说不过你,咱们一起吃便是。”
  

☆、轻剑快马(二)

  
  带馅儿的拓馃吃下了肚,头顶的天光又暗了一些,太阳往山下沉,山上的影子也慢慢移动,远处的草尖还镀着金边,近处却已经被幽蓝的夜幕笼罩。
  像是有人扯了一张布,沿着天穹抖落下来,慢慢地将四野盖在其中。
  涧底的草丛里,淡黄色的斑点跳跃得更欢快了。
  风长林盯了一会儿,喃喃道:“想不到时值金秋,居然还有这么多萤火虫。”
  “大概是这涧底温暖湿润,少有风尘,不仅草比别处新鲜,小虫也活得比别处长些。”曲鸿说着眼前一亮:“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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