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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归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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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长林从旁恭听,待他说完,赞叹道:“贤弟果然博闻强识,我当鱼虾捞来只能清蒸白煮,最多沾点姜汁米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对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打岭南来的,离海不远,吃过的自然多些。还有,别贤弟来贤弟去的了,我姓曲,单名一个鸿字。”
  “原来少侠是岭南人!”店小二忍不住多嘴,他原就有些呆愣,又被曲鸿唬了一通,敬畏之心溢于言表,口不择言道,“听说那南蛮之地,巫蛊盛行,单是罗刹谷一处,就住着七七四十九个恶人,连传闻中的江湖杀手都包括在其中,少侠从那种地方来,必定历经奇险,身怀绝技……”
  曲鸿目光一凛,将他打断,“恶人怎么了,杀手又怎么了,说出来吓死你,我跟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喝过酒呢。”
  店小二手一抖,退到一边:“咳咳,我去备菜了,两位慢用,慢用。”
  曲鸿又转回来,面向风长林,摊手道:“你也听见了,我来自蛮夷之地,和七七四十九个恶人做过邻居,搞不好还认识江湖杀手,这顿饭你当真要请?”
  风长林正色道:“鸿弟,你别听他戏言,四海之内皆兄弟。习武之人,不问出身贵贱,但求无愧于心。在下敬佩你的胸襟和身手,才请你吃饭,你可别放在心上。”
  “果然是个书呆子……等等,你怎知我比你年纪小?”
  “在下姓风,名长林,今年正满二十,自觉比你年长几分,如若不是,就当我冒犯了……”
  曲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确切生辰,你说比我大,那就依你吧。”
  风长林微微颔首,嘴角向上勾起,笑得十分明朗,像是遇到天大的好事似的。
  曲鸿心中暗道,你既已破费请我吃饭,我再说你冒犯,未免显得小器,为了这点小事,至于如此开心么。忍不住抬眼瞄他,见他神色恬淡,煦如三月春风,春风拂过处,草木生芽,汇作长林——他这名字和本人的气质,的确有几分相称,一听便是个翩翩君子,和自己是大为不同的了。
  风长林没有觉察到他的心思,接着闲扯道:“我奉师命外出办差,这才途径台州,不知鸿弟又为何而来?”
  曲鸿道:“我啊,不过是来找人的,既然人没找到,顺路吃点山珍海味也不错。”
  风长林笑道:“那倒刚好,待会儿多吃点。”
  酒菜接二连三地端上来,香味顿时飘了满桌。“会仙楼”不愧是全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新鲜的海味经过精心烹调,泛着诱人的色泽,风长林不住称奇,左指右点,一通发问,“这虾仁是不是下水滚过”,“鱼肉如何切得细而不碎”,曲鸿便把知道的都讲给他听。
  风长林一路行来,都是独自吃饭住宿,许久没有与人闲谈,此时大觉欢畅,话匣子也跟着敞开。曲鸿起先还不甚耐烦,几杯羔羊酒入口,脾肺之间腾起暖意,再佐上美食佳肴,竟也有些飘飘然,不知不觉间也放下心防,侃侃而谈起来。
  两个青年人谈得投缘,浑然忘我,连地上的窗影偷转方向,店里的食客来去更替,店小二投来嫌弃的目光,统统没有发觉。
  最后,还是风长林率先惊醒:“不好,我们光顾着说话,一桌好菜都放凉了,倒和方才那对男女一样了。”
  “哎,不一样,”曲鸿挤了挤眼,“我可没跟你柔情蜜意,你侬我侬。”
  风长林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说的也是,鸿弟博闻强识,谈吐风趣,我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起身要去结账。
  曲鸿见他神色一片天真,心中不禁微微一叹,将他叫住:“等等,我先问你,你这般磊落侠义之人,跟我一个贼偷混迹,不怕自损名声么。”
  风长林诧道:“贼偷?那不是一场误会么,倒是你不与小人计较,胸襟难能可贵。”
  “误会?呵呵……”曲鸿幽幽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心里暗道,这下你还愿意恭听于我么。
  “钱袋?”风长林大惊失色,“难道……莫非你……真的偷……”
  “不错,”他坦言道,“是我顺手从摊台上拿的。”
  “可那三个人……”
  “三杰是假三杰,贼偷却是真贼偷,懂了么。”
  风长林座位上猛地起身,连带着撞翻了椅子,登时引来几道目光,附近的客人望向二人所在,窃窃议论:“怎么回事,难道又闹老鼠了?”
  闹的岂止是老鼠,风长林难掩惊诧,反应激烈,曲鸿暗觉不妙,将桌上的钱袋一抄,起身道:“你若是懂了,我就先走了,免得等你后悔,问我追讨饭钱,我可付不起。”
  “等一等。”风长林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出奇。
  曲鸿挣了挣,发现挣不动,环顾四周,二人已然成了众目之焦,不由得急道:“你做什么,还嫌动静不够大么。你放我走,我自然不会连累你,你不放我,万一有人投案,惊动了官府,你也脱不开干系。”
  “不行,你不能走。”风长林只觉热血上涌,悔恨难当,悔的是自己一时意气,非但没做成好事,反倒助纣为虐,正愁于如何弥补,却见对方一脸戏谑,毫无愧意,不禁也动起了气:“偷窃之事,万万不该,大丈夫岂能颠倒正邪,胡作非为。”
  曲鸿无奈道:“那潇湘三杰不也同样招摇撞骗,颠倒正邪,你不管他们,为什么偏要管我。”
  “我若与他们素不相识,也就罢了,可既与你结交为友,便不能任你堕落。”风长林说着,竟一把将他的钱袋夺了过来,紧紧攥在手里。
  曲鸿急道:“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行!”
  “快还给我。”
  “不!行!”
  曲鸿伸手去抢,风长林却把钱袋藏在背后,撤步错开,曲鸿不服,上前再抢,脚底不自觉地使出轻功步法,风长林也不甘示弱,身形飘忽,竟叫他追不上。两人功夫相当,谁也制不伏谁,围着桌子团团转圈,斗得眼花缭乱。没过多久,整个大厅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他们身上投来。
  曲鸿见状,心想再闹下去便真的无法收拾,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摊手道:“唉,就算我知错,可水都泼进海里,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风长林不依不饶,“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可钱袋里的银子不是还分毫未动么。”
  “你该不会是打算……”
  “知错就该改,偷来就该还。”
  “风少侠,长林兄,林哥,”曲鸿见强取无果,便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晃到他身边,牵起他一条胳膊,乞道,“我一个人流落江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下个月的盘缠还没着落呢,那些做生意的,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不过少了一个早上的利,我却能多吃一个月的饭,你何必要为难我呢。”
  风长林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略作迟疑,仍坚持道:“一码归一码,偷盗总归是不行的。”从行囊中摸索一阵,取出一只银锭,敲在桌上,“这个你拿去当盘缠吧。”
  曲鸿这次真的愣住了,怔怔地望着他,隔了半晌才问道:“这银锭当真要给我?”
  风长林点头:“银锭给你,钱袋给我。”
  厅堂里的食客发出一阵抽气声,曲鸿左右看了一圈,见无数如狼似虎的目光都集中在银锭上,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好吧好吧,如此合算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只不过我拿了这银锭走在街上,万一被劫财怎么办,你负责吗。”
  风长林思虑片刻,答道:“可以,我负责。”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唏嘘声。
  曲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而风长林已经做好了践行承诺的准备,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嘱咐道:“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把钱袋还回去,再来找你。”转身便走。
  “我——”
  曲鸿话未出口,他便又回过头来,叮嘱道:“就在这里等,不许擅走。”
  曲鸿目送风长林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望了许久,口中嘟囔道:“啧,脚长在我自己身上,为何要听你命令,你让我等,难道我就乖乖等么?”
  口中虽这样说,心里却难释然,仿佛有根绳子绊住了他的脚。
  他摸了摸手里的银锭,手指拂过分明的棱角,心中竟有几分惘然。
  围观群众一片寂静,隔了许久,店小二怯生生地凑过来问:“客官,您……您要走的话……先把饭钱结了呗?”
  “放心吧,亏欠不了你的。”曲鸿一屁股坐回原位,悠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你也觉得我该走是吧,哼,我偏要等他回来。”
  

☆、金风玉露(三)

  
  风长林归来时已接近傍晚,酒楼里客座满席,人声鼎沸。
  他急匆匆地走近正厅,却发觉方才坐过的位置被两个陌生人占了。他跟店小二交谈几句,又急匆匆地回到外面,四下张望,口中唤道:“鸿弟?你在哪儿?”目光四处搜寻,语气甚是慌张。
  曲鸿靠在路边一棵桐树旁,故意不做声,只远远地看他模样,看了一会儿,才悠悠应道:“慌什么,我在这儿呢。”
  风长林听到熟悉的声音,当即转过头,面露喜色:“原来你没走,太好了。”
  “你都嘱咐过了,难道我还会再度欺瞒你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转眼,风长林已经来到他面前:“说的对,是我多虑了。我先前不知你困于生计,亦有苦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能改之,便不算错。”
  曲鸿哼了一声:“你怎知我会改?”
  风长林坦言道:“你不是在等我回来,没有擅自离开么。”
  曲鸿不禁一怔:“我……我不过是担心你办事不妥,惹来更多麻烦,才姑且一等。”
  “好吧,”风长林淡淡一笑,“那我告诉你,钱袋已经还回去啦,不会再有麻烦,你大可放下心来。”
  他的声音始终笃定如一,不愠不恼,仿佛落入玉盘的鲛珠,温润剔透,出口即凝,倒让曲鸿一条巧舌失了用武之地,只能把目光移开,不再看他。
  一旁,他又问:“天色不早了,你的住处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曲鸿又是一怔:“我手脚好好的,能走能跑,何须你送。”
  风长林道:“白天你不是说怕被劫财,要我保护到底么。”
  曲鸿暗道,这人原来听不懂玩笑话,摆摆手答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再说我的功夫未必不如你,真遇了危险,还不一定谁保护谁呢。”
  风长林沉默片刻,又笑道:“其实我身负之事已经办妥,明日就要离台州,难得有缘相遇,想与你再多聊一阵。”
  曲鸿暼他一眼:“早说不就得了,反正我的事也办完了,明天也要离开,再陪你多走一程也无妨。”
  两人便离开喧嚷的酒楼,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风长林少年心性未泯,早就忘了昼里的不快,与曲鸿谈笑甚欢,任由他引着路走。走了一阵,发现道路越来越窄,四下也越来越昏暗,七拐八拐,竟停在一座破庙门前。
  曲鸿抬手往前一指:“我们到了。”
  破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群寒鸦被他惊得飞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
  风长林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见墙壁上爬满斑驳,墙角还挂着蜘蛛丝、地上的干草垛被乌鸦啄得一片狼藉,不由得皱眉道:“你打算睡在这种地方?”
  曲鸿两手一摊:“我好容易才找到的。这里无人打扰,又不用付钱,不是很好么。”
  “一点儿都不好,”风长林摇头连连:“这样吧,今晚你姑且跟我一起投宿。”隔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这次不能选太贵的地方了,方才我还钱袋的时候,店家纠缠不休,我又赔了一些银子给她,往后路途还长,银子得省着些用。”
  曲鸿听在耳里,心中又是一惊,原来对方不仅替他送还钱袋,还额外赔了钱,想必连责骂也替他挨了。他独自在江湖摸爬滚打,三载有余,欠人情的事还是头一次做,隐隐感到几分愧意。
  风长林见他踟蹰不语,又问:“就算挤一点,也比住在破庙里好,你就别推脱了。”
  曲鸿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坚决,和在酒楼时如出一辙,怕是争辩也不会有结果,便答道:“那好吧,我在地板上搭个铺盖就行。”
  风长林欣然应允,两人离了破庙,回到街上,这回换成他来引路,不知不觉便引到了水边。
  江南地界水网遍布,清溪潺潺,和潇湘的河湖相比,又是另一种风情,两人沿着岸边漫步,溪水在脚下汩汩流淌,时值金秋,水面金光粼粼,路边垂叶泛黄,二者交相辉映,连同桥下的水,桥上的人,一齐被镀上柔和的余晖。
  曲鸿走在后面,抬头便能看到风长林的背影,白衣上洒满夕照,衣袂和袖口被晚风拂着,宽襟之下,体躯显得有些细瘦,步伐却轻捷稳健。
  他的眼看了太多光怪陆离,忽地看到这样单纯的白,竟觉出几分新鲜,舍不得移开眼。
  就这样,两人走走停停,直到暮色沉落,才迟迟找到客栈,付下银子,登上二楼准备入宿。这里的房间和会仙楼的排场无法可比,不过总算窗明几净,舒适宽敞。
  秋意正浓,入夜后天色寒凉,掌柜在客房里点了炉子,屋里反倒有些燥热了。两人脱去外套,各自落座,风长林把自己的那件叠齐摆好,顺手也将曲鸿的赭色云纹衫叠了起来。
  曲鸿因着白日种种曲折,早就露出疲态,在桌旁坐着,手托下巴,歪着头,上下眼皮不住打架。
  朦胧中,他看到风长林竟为自己叠衣服,不由得发笑,把眼皮撑开,朝着对方的背影搭话道:“林哥,我猜你一定师出名门正派,而且一定是个师兄。”
  风长林停下动作,手上托着四四方方的两个衣服块,回过头,有些尴尬地笑笑:“被你猜中了,我确实是师门首徒,下有师弟师妹,平时照顾他们起居,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做师兄的如此一丝不苟,师弟师妹不知会是怎样的性情。”
  “都比我活泼些,师妹还常常嫌我迂腐,动不动就抱怨,我也拿她没辙。”风长林的话虽这样说,脸上却浮现出温柔的神色。
  “能想象得出。”曲鸿撑着脑袋,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似的,也轻轻勾起嘴角,露出浅笑,那笑容和佯装出的不同,是全然不经意的,眼睛弯成两条月牙,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又清又浅,转眼便散开了。
  风长林看了出了神,脱口道:“鸿弟,我……身系要务,不便透露门派出身,并非刻意相瞒,希望你不要介怀。”
  曲鸿轻描淡写道:“反正我也没说清自己的事,你我就当扯平吧。”心里不禁又想,我若真想知你门派出身,只消出手试试你的功夫便好了,根本无需你来告知。
  风长林又问:“你一个人流落江湖,想必十分辛苦吧。”
  他忙答道:“白天那些话是我随口乱说的,你别当真。我饿不死也冻不死,一个人挺好的。”
  “你说你在寻人?可是在寻爹娘,或是师父,兄弟姐妹,有没有我能效力之处……”
  “不必啦,”他摇头道,“我去过的地方比你多,寻人之事你可帮不了我。况且,我也不会像你这般,随随便便就和贼偷结交朋友。”
  风长林被他说的脸上一热:“……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犯了。”
  “我知道啦,下次不偷了便是。”曲鸿敷衍道,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见他神情一片生动,心中忽地一颤,鬼使神差道:“我没有爹娘,也没有师父,只有义父。”
  “哦,难道你要找的人便是义父么?”
  “不是,他已不在人世,我在寻他的……故人。”曲鸿答得有些生硬,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嘴唇抿成一条缝。
  风长林见他脸上的笑意褪去,神情变得淡漠而含蓄,尽管不知缘由,但总算能察觉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也不再追问,转而指了指身边的床铺:“天还凉,你也别睡地板了,反正这床也宽敞,挤挤一道睡吧。”
  “一道睡?”曲鸿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风长林被他瞪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这么快就邀我上床,你不怕我晚上非礼你么。”
  “……”
  “其实白天你给我那么多银子,就算让我用身体偿还,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说起来,这事你算是找对人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保证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快活似神仙。”曲鸿一字一句,讲得很慢,边说边凑到风长林眼前,眼睛眯成缝,在咫尺外若有所指地瞄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谁道风长林全然不解风情,只是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莫要误会,我绝无轻鄙之意。给你银子断然不是为了这个。”
  曲鸿悻悻退开,手抱着胸,好笑道:“是是是,你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怎会乘人之危。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难得我主动投送怀抱,大师兄却不领情面,定是嫌弃我不够挺拔,不够英俊,不够有钱……”
  风长林哪里斗得过他的油腔滑调,叹了一声,正色道:“鸿弟,你心性恣意逍遥,无拘无束,本是好事,但基本的礼教规矩,总该学上一些。不能总是这样下去。”
  “哦。”曲鸿偷偷翻了个白眼。
  “待我此行归来,你不妨随我走吧。”
  “随你走?去哪?”
  “去见我师父,我可以说服他收你为徒,这样你就不必再流落江湖。”
  “不了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见你师父可万万不要。”曲鸿连连摆手。
  “我看不出有何不妥。”风长林纳闷。
  “不妥,大大的不妥。我不过调戏你一下,开个玩笑,你也用不着如此惩罚我。”
  “我几时惩罚你了?”
  “我这才当了你的鸿弟,你就要管东管西地约束我,倘若我当了你的师弟,岂不是每天都要被你念叨三百遍,耳朵非得长茧不可。这难道还不算惩罚吗。”
  风长林脸皮薄,被他一说,登时有些挂不住,只得妥协道:“罢了,此事以后再议不迟。”
  曲鸿偷瞄他神色,大觉有趣。
  

☆、金风玉露(四)

  
  两人此番一闹,屋里温度又涨了几分,曲鸿将窗户支起来,双手撑在窗沿上,探头出去,深吸了一口气。临海之地,空气湿润,清新之息沁入肺腑,比破庙里的土呛味实在好出太多。
  入夜后的台州比昼里安静许多,码头上没了人声喧嚣,商铺也大都关了门,街灯稀稀落落,蜿蜒铺开,要说灯火最盛的地方,便是风月场所了,虽和这里隔了几条街,但仍能听见击鼓奏弦,浅唱低吟。
  此时唱歌的是个女子,歌声细婉,和着袅袅琴音,隐隐飘来,吴侬软语仿佛融化在微风里。她唱的是——
  辇毂繁华事可伤,师师垂老过湖湘。
  缕衣檀板无颜色,一曲当时动帝王。
  曲鸿凝神站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曲我在别处也听过几次,调子好生哀怨。”
  风长林也来到他身边,问:“你可知这曲子唱的是什么。”
  曲鸿拱手:“小弟不知,还请大师兄赐教。”
  “我还不是你师兄,休要再胡言,”风长林用手肘戳他,被他笑着躲开,方才敛正神色道:“这曲里唱的‘师师’,便是从前东京汴梁一代名妓李师师。”
  “哦,这人倒是听过的,名气不小。”
  “传闻师师其人,芳华绝代,才情横溢,在汴京时,便得了无数文人墨客、达官贵人、皇子皇孙的倾慕,连当朝皇帝徽宗都爱慕她,屡次三番对她献好,想迎她入宫。可后来靖□□变,汴京弃守,皇子皇孙们忙着逃命,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她的死活,她从此去向不明,纵然貌倾人国,可国破家亡之后,也只能化作云烟,可悲可叹。”
  曲鸿眯起眼打量他:“看不出林哥一介正人君子,却对青楼轶闻艳史如此熟悉。”
  风长林忙道:“师师之名,常在诗词歌赋中提及,我每每读到,倍感痛心疾首,这才记了下来。”
  曲鸿淡淡笑道:“要我说,你的书读得过多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迂腐的想法。”
  “怎么连你也说我迂腐?”
  “若不迂腐,为何会痛心疾首,世道一直都是如此,今天你也看到‘会仙楼’的奢靡排场,如今的江南便是当初的汴京,只要金人铁蹄不渡江,纵使江北多少战火硝烟,人们照样是要醉生梦死,夜夜笙歌的。”
  风长林争辩道:“也不尽然,清醒的人总是有的,譬如那岳大将军,韩大将军,若不是他们屡次主张北伐,将金兵阻在淮上,江南哪还会有今日繁盛。”
  曲鸿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可你别忘了,你口中的清醒之人一再招贬,害他们贬黜的秦桧却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年初才刚刚拜了相。”
  风长林无言以对,面色愈发凝重。
  曲鸿在他肩上一拍:“哎,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天下兴亡自有英雄担着,还轮不到你我这般无名小卒来操心。今日你管教我,总算我乐意听你的话,难道你还想管教这世道不成。”
  风长林叹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读书习武,不就是为了报国卫民,哪怕能尽绵薄之力,总好过无所作为。”
  曲鸿在心底啧了一声,想道,我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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