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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归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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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一)
秦英的脚步声很轻,但却稳健笃实,像他惯用的短剑一般,轻易不露锋芒,可一旦亮出,便足以致命。
风长林不由得忆起了断桥一战,脊背本能地绷紧了,曲鸿凑到他耳畔,宽慰道:“不用担心,他不会再杀你了。”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然的话,早在江上他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明白,”风长林怔怔地望着来人,“只是实在没有料到,那艄公竟然是他假扮的,如此高超的易容之术,怕是天下间也无几人能及。”
曲鸿道:“容貌可以改易,但言谈间总有痕迹留下,况且他露面的时机总是太过巧合,其实我早该猜到的,是我疏忽了。”
如今的秦英没有易容和伪装,神态却和杭州时颇为不同,他穿着深色的宽袍,将凤尾琴背于身后,眉眼间不再有盛怒的情绪,反倒像这空谷中的瀑布一般,恬定淡然。曲鸿想到不久前自己还与打扮成乞丐的他共同吃过馄饨,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慨,突然有很多话涌上喉咙。
秦英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尚未开口,曲鸿却率先鞠躬行礼,高声道:“秦伯伯,对不起。”
秦英波澜不兴的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你为何要向我道歉?”
曲鸿仍低着头道:“为了之前在杭州,将你卷入误会,惹你发怒的事。”
秦英答道:“你都说了是误会,自然不是你们的错,你抬起头来吧。”
曲鸿这才迟疑地直起身,抬手往身边一指:“既然如此,秦伯伯不会再杀他了?”
秦英摇头叹道:“你先向我道歉,再绕圈来引我的话,不过就是想要得到我的保证,让他安心,是不是。你的心思,以为我看不穿么。”
曲鸿心虚地望着对方,吐了吐舌头。
秦英转向风长林,接着道:“况且那时我也不一定非要杀你,还不是因为你固执不肯退让……唉,罢了,是我错了,我对你已没有敌意,那次的事,也希望你不要计较。”
风长林拱手道:“前辈屡次出手相救,大恩难报,既然是误会,不再计较最好。”
秦英又问:“可我从前是摘星楼的杀手,是江湖人眼中的极恶,你是名门之徒,当真不怕与我扯上关系?”
风长林思虑片刻,答道:“正邪善恶,原就不该以门派出身论处。况且人居于乱世,如风吹尘,我亦被蒙蔽双眼,做过错事,又怎能苛责旁人的过去呢。秦前辈,我相信我眼中看到的,我相信你。”
秦英又将他打量一遍,微微点头道:“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鸿儿会对你笃信不疑了。”
风长林一下子慌了神:“不,我只是……”不由得往身边瞄了一眼,却见曲鸿也故意避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秦英接着问:“你现在感觉如何,伤可还要紧?”
风长林忙道:“已经无碍了,多谢前辈挂心。”
秦英皱眉道:“可你说起话来却气力匮乏,是不是仍然无法运功调息。”
风长林面露难色,点头道:“前辈果然火眼金睛,正是如此。”
一旁,曲鸿像是被敲中脑袋,立刻转过来:“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是蛊虫还在作祟吗?”
“这……其实我也不清楚。”
秦英看着面前两个落汤鸡似的青年,无奈地叹了一声:“总之你们先随我来吧,稍后我为他诊过便知。”
*
三人从湖畔离开,越过空地,向山崖边的树林走去。
秦英休息的地方在树林边缘,地势比湖畔要高些,还能听见隐约的水声。有参天的树冠遮风,树下颇为宁静,落叶叠了厚厚一层,坐在上面松软舒适。
一拢篝火在空地处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散发着弥足珍贵的温暖。秦英见那篝火还燃着,催促道:“还好火势未熄,你们先坐过去,姑且取个暖,把衣服烤干吧。”
篝火不远处有个简单的帐篷,刚好设在避风的地方。曲鸿依他的话坐下,又问:“秦伯伯,你最近一直住在这里么?”
“是的,”秦英点头道,“我随你们渡江之后,一路跟到南河镇,调查太行派的秘密时,偶然发现了水底的入口,通往这一处无人的谷地。这里不仅清净,还能够躲避摘星楼的追兵,我就暂且住下了。”
“原来摘星楼也在追你?”曲鸿愧道,“若不是我在临安的冒失之举,你也不会暴露行迹。”
秦英在两人对面坐下,淡淡道:“你不必愧疚,我躲了许多年,早晚得做个了断。”
曲鸿透过跳跃的火苗,往他脸上瞄去:“秦伯伯,你果然是个好人。”
秦英叹了口气:“放心,你不用花言巧语讨我欢心,我也会为你朋友诊脉的。”说着向风长林递出手,和言道,“风少侠?”
“晚辈不敢当。”风长林答道,即刻翻过手腕递上。
秦英将两指搭在他腕上,靠近拇指下缘的地方,专心诊了一会儿,宣布道:“植入你体内的蛊虫已经力竭,该没有大碍了。”
“这么容易就能摆脱吗?”曲鸿不大相信。
秦英道:“这种邪虫寿命短暂,又极难成活,你不过是吃了对方几顿饭,中蛊不深,蛊虫寿数尽后,便不会再有效用。不过,方才你定是竭力挣扎,强行运功了,是不是?”
风长林坦道:“是,晚辈方才一心求生,便顾不得后果了。”
“蛊虫在你体内之时,你强行驱动真气,导致奇经八脉被阻住,无法与十二正经融会贯通,所以自然使不出力来。”
风长林还未作答,曲鸿便惊道:“奇经八脉乃是一切内功的根基,若被阻住,岂不是很严重。”顿了一下,又转向身边人,补充道:“不过林哥你不用担心,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秦英摇头道:“经脉受阻,只要设法冲开就好,你不必大惊小怪。”
“哦,”曲鸿又缩回了原处,嘟着嘴悻悻道,“其实我当然明白,我只是觉得,与其总让自己身处危险,还不如……”说到一半,见风长林困惑地看着他,摆摆手道,“唉,算了,你当我没说。”
风长林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又转向秦英,恭敬道:“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将经脉冲开,恳请前辈助力。”
秦英点头道:“我自然会帮你,不过你也免不了体肤之痛。”
“无妨。”
风长林话音刚落,秦英忽然并出两指,在他胸前天突,璇玑,紫宫,玉堂几处穴位接连敲下,随后翻过手掌,在他左右肩上猛拍,随后又移到背心处,重复施之。手上的动作又快又重。曲鸿从旁紧张地盯着,几欲上前阻止,最终又强行退了回去。
风长林被击得几近仰倒,拼命才稳住姿势,垂下头剧烈咳了几声,咳出一口脓血,而后缓缓抬起头来,艰难道:“多谢……多谢前辈。”
秦英道:“我为你冲开了关键穴道,但是真气还要靠你自己来稳住,你不必心急,慢慢来。”
风长林点点头,重新坐稳姿势,眉头紧锁,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仍不忘赞叹道:“想不到前辈不仅武艺、琴艺高超,医术也如此高明,委实令人刮目相看。”
秦英摇头道:“没什么可钦佩的,杀人和医人之间,本来就有诸多相似之处。”言毕转向曲鸿,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轻笑道,“鸿儿,你这般担忧,是信不过我么?”
“怎么会呢,”曲鸿答道,“我只是……只是……”
秦英和言劝道:“你若没事做,就去拾一些干树枝吧,把火生得更旺些,他才好休养。”
“好。”曲鸿站起身来,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看了风长林几眼,终于钻进了树林。
在他走远后,秦英将目光收回风长林身上,歉道:“这一路上,那孩子定然没有少扰你。”
风长林摇头:“那倒不会,在渡江之前,我们一路都很愉快。”
秦英见他额上沁出汗来,怕是体内正有真气乱行,痛苦异常,想为他分散心神,便问:“你们是如何结识的?”
风长林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把两人相识、一路结伴而行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秦英认真地听着,末了才道:“想不到曲渊的后人竟结识了潇湘长徒,莫非不是缘分使然。”
秦英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淡漠又冷清,风长林望着他,不由地道:“前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想知道曲渊和你师父的关系?他们两个当年均与魏怀北相识,也有那份宝藏颇有渊源,具体来龙去脉我也并不完全知悉,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讲给你。”
风长林怔了一下:“这个我也很想知道,不过我方才想问的却是别的问题。”
“哦?”秦英略显惊讶,“但问无妨。”
“秦前辈和曲前辈,从前是朋友吗?”
“我也不知算不算朋友,只是我们一个姓秦,一个姓曲,又都对乐律有些爱好,武功上的见地也颇为接近,可以称得上有缘吧。摘星楼和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不一样,规矩和等级都很森严,我们也只不过走得比其他人更近一些。”
风长林笃然道:“那便足以称得上朋友了。”
秦英仍有不解:“可是我不过与他投缘而已,对他其余的事并不清楚,即便攀谈,也不过只谈风月,并不干涉彼此,如此,也能算是朋友吗?”
风长林道:“我认为算是的。有时我会觉得,人与人相交,或许和时间长短无关,也不一定要彼此干涉,只要在彼此身上寻到了相似之处,便是无上的喜悦,好似在黑暗之中忽然遇见了光。”
秦英反复思考他的话:“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
风长林点头道:“起先我并不懂,前辈当初为何会饶了曲前辈的性命,后来为何会因他的死而震怒,现在大约明白了。”
秦英叹道:“其实我从小便在摘星楼长大,对人情世故了解甚少,后来去往临安之后,见识了许多人间的事,似乎在你们看来,琴曲除了消遣之外,还有着相当郑重的意味。”
风长林道:“是的,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想来确是极郑重的吧。”
“高山流水。”秦英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瀑布,淡淡道:“现在想来,我真的有些后悔,我应该早些去寻他。可惜那么多好听的曲子,已经无人与我共奏了。”
☆、高山流水(二)
没过多久,曲鸿便回来了,怀里抱了一捆长短不一的枯枝,显然都是从林中拾来的。
他将它们逐一投入篝火,守着火势重新腾起,周遭的温度又热了些,才回到两人身边:“你们在聊什么,聊得如此投机。”目光移向风长林时眼前一亮,“林哥,你气色好多了,要不要早些睡下。”
“多亏了秦前辈相助。”风长林答道,“不过我现在反倒感觉有些怪异,好像经脉之间有火在窜,怎么也压不住,怕是睡也睡不着的。”
“这是怎么回事?”曲鸿望向秦英,以目光求助。
秦英便又在腕上诊过,但觉脉搏跳动时烈时缓,脉象时高时低,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潮汐推着,道:“想不到你内力如此雄厚,先前却滞于手经、足经、脏腑之中,此番我将你的十二经与奇经八脉打通,反倒将他们引了出来。冒昧一问,你的内功心法全都承自潇湘武学么?”
风长林坦言道:“是了,起先几年修完养天功,后来又修完周天功。只不过这一路上颠簸,确实疏于修行了。”
秦英心中暗暗吃惊,他曾研学过潇湘、太行两派的武功体系,这两个门派之所以名耀江湖,离不开数百年来的深厚积淀,两派所沿袭的都是极上乘、也极高深的内功心法。养天功乃是入门弟子所修,意在开拓经脉运行,比寻常心法严苛许多,倘若从十岁开始习武,少说要五年才能完全掌握。至于周天功,更是精妙玄伦,意在使真气炼化至大、小周天之中,流转往复,厚积薄发,有些平庸弟子,一辈子都未必能融会贯通。
而眼前的青年不仅年纪轻轻,资质也绝无特异,甚至并非出身武学世家,若论天分,与普通人实在没有太大分别。他如今的修为,只会是刻苦使然。内功修炼原就枯燥至极,半点急躁不得,以他的年岁,有此功力委实不易。
曲鸿看到秦英的表情变化,心中大约猜出了原委,每个认识风长林的人,都免不了为他的特质惊讶一番,曲鸿早就习以为常。
风长林见秦英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我的情形可有不妥?”
秦英敛正神色,宽慰道:“不必担心,你只需要像先前一样,反复吐纳,调稳真气运行,若能驾驭成功,不仅对你无损,反而对你今后进修大有裨益,只是过程会漫长些。”
风长林豁然开朗道:“这倒不怕,反正夜还长呢。”
这个人只要在心中认定了什么事,做起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人的五指搭在膝上,指头紧紧攥成拳,额头不断有薄汗沁出,又被篝火烤干。曲鸿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察觉,可他偏偏做不到。
风长林见他神色有恙,问道:“鸿弟,你的脸色怎么不大好了,说来你也精疲力竭,要不要让秦前辈为你一诊?”
“我就免了。”曲鸿答道,在他身边坐下,不好意思再盯着他看,仍忍不住侧过眼,偷偷瞄他模样。
火光跳跃,将他的轮廓映得柔和,发稍闪着淡金的色泽,嘴唇抿成一条线,肤色呈现一种令人怜惜的苍白。
曲鸿忽然想起,深陷水底的时候,自己曾经吻过这双嘴唇。可惜那只是为了求生,而且当时情形慌乱,他努力追忆,却只能忆起一片混乱。
但他觉得,那份触感一定既柔软,又温暖。
曲鸿的视线越过他的面颊,投向不远处的湖面。从此处看去,能够看到湖泊蜿蜒的轮廓,水面上波光粼粼,星辉闪动,像一条流淌的河,从遥远的天际,倾泻到一方湖水之中。
天与地仿佛连成一片,在这清冥的星光之中,腥与涩,悲与恨,刀光与剑影,阴谋与诡计,都暂时隐去了踪影。像有一双轻柔的手掌,抚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河山,抚平人间种种辛酸疾苦。
曲鸿抬手一指:“林哥,你看,湖水真的好漂亮啊。”
风长林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一时间看呆了,微微张开嘴,连经脉间的灼痛都暂时抛至脑后。
他怔怔地望了一阵,感叹道:“虽然我们一路上惊心动魄,倒也看了不少人间美景。鸿弟,你说是吧。”说着转向曲鸿,嘴角轻轻扬起,凝成一个笑容。
曲鸿迎上他的目光,视线忽然像被钉住似的,再也移不开了。
他的眸间也有光芒若隐若现。
天地无垠,家国万里,千般辗转,万种温柔,都落在这双琥珀色的眼底。
曲鸿竟忘了言语,只是痴痴地点了点头。
风长林的目光早已转开,问道:“秦伯伯,不知这湖泊有没有名字?”
秦英方才也在眺望湖水,眼帘低垂,平淡的神色中露出一丝黯淡之意,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忽然听到曲鸿的话,才收回目光,答道:“无人空谷里的野湖而已,哪来的名字。”
风长林叹道:“如此美景连名字都没有,未免可惜。鸿弟,不如我们来给它想个名号?”
曲鸿一怔,随即答道:“好啊,嗯,我想想……这湖面像镜子一样,能映出天光,不如叫‘明镜湖’。”
风长林道:“‘明镜湖’虽然贴切,但未免过于普通了,潇湘之地便有不只一个。”
曲鸿眨了眨眼,狡黠道:“哎,你知道我不擅长诗文,不如你来想一个吧。”
风长林思虑片刻,答道:“漫漫星辉映入湖水的情景,像是‘琵琶行’里所写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刚好这座湖泊的形状也是梨型,与乐器有几分相像,不如叫‘琵琶湖’吧。”
一旁,秦英也点头道:“我看就叫‘琵琶湖’不错。”
三人守在篝火边,以闲谈为风长林分神减痛,如此坐了一夜,直到群星渐隐,天色泛白,黎明时分,风长林的脉象终于稳定下来,紊乱的真气亦已被驯服,顺贴地运行于经络之间。秦英放下他的手腕,宣布道:“已经无碍了。”
风长林松了口气,长吁一声,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秦英见他眼眶边缘已然黑了一圈,便道:“你去帐篷里睡一觉吧,我的行囊里还有几套简单的衣物,可以拿来换。”
他本想推辞,但实在没有多少残余的气力,只能依命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曲鸿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钻进帐篷,才依依不舍地移开。秦英看在眼里,好笑道:“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必了,”曲鸿站起身,抖落衣角上的落叶,答道,“我现在就算躺下无心入睡,昨晚捡拾柴火的时候,刚好在树根上看到一些附着的草药,或许是何首乌,当时天色太黑,我没看清,想再去找一找,顺路打几只野兔,采一些野果。”
秦英笑道:“你想得倒周全。”
曲鸿也挤出一个笑容:“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吧,反正我对野猎也在行,秦伯伯你休息吧,交给我就好。”
秦英却反问道:“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么?”
曲鸿怔了一下,不大好意思地垂下头:“的确没错,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秦英见他局促的样子,心中生出几分怜意,和言道:“不如我随你一起去吧。”
*
两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山谷虽然幽闭,谷内的洞天却颇为广阔,谷中树木丛生,阔叶落了满地。
这里的植被和山外形貌相似,大都是杨树,杉树之类,夹着一些低矮的润楠木,只是谷中无人干扰,树木长势比外面更加恣意无束,树根粗壮嶙峋,盘亘在泥土中,树冠则纷纷伸展向上,遮天蔽日。
两人踩在层叠的落叶上,沙沙的足音衬得周遭更加幽静。秦英等了许久,见曲鸿始终盯着前方,不言不语,便问道:“你的那些问题,不打算问了么?”
曲鸿迟疑再三,终于偏过头:“秦伯伯,这些年你过得怎样,一直是一个人么?”
秦英想了想,道:“照料莺歌楼,也不是你想象得那般容易,我的身边总算还有些人来人往的。”
曲鸿不由得忆起了一身华裙的“琴姑姑”,眨眼道:“虽说秦伯伯驻颜有术,风貌依旧,光彩夺人,不过要扮成女子定然很辛苦吧。”
秦英暼他一眼,答道:“你觉得奇怪,便直说好了,从哪里学得如此油嘴滑舌?”
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说得都是实话,秦伯伯当真十分厉害,连假扮女子的姿容都令无数女子羡而不及。”隔了一会儿,又道:“其实小时候见过你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秦英道:“我却还记得一清二楚。鸿儿,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能杀了你父亲吗?”
曲鸿神色一僵,而后诚实地摇头道:“我不知。”
秦英道:“当时我奉御主之命,无论如何都要取他首级,本已下定决心,加上他故意让我一招,我离得手就差一步。可是,你忽然从暗处冲出来,唐突地挡在他面前。”
曲鸿惊道:“什么?我还做过这样的事?”
秦英点头道:“你不记得也不奇怪,那时你还不及他的手肘高,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想来是吓得不轻。可是你一直张开双臂,说什么也不肯挪开半步。我原本就是承了他的恩惠才侥幸取胜,又怎能忍心伤你性命,只得收了剑,就此作罢。”
曲鸿许久才从震惊中恢复,低声问道:“秦伯伯,我害得你失去了一切,不得不一起叛逃,你后悔么?”
秦英平淡地答道:“我若后悔,还会救你么?这些年我扮成各种各样的人,哪一个都比当廉贞御使来得更快活。”又想起昨夜风长林的一番话,补充道,“我大概早就把曲渊当成朋友了吧。”
曲鸿望着他淡然的神情,胸中忽然涌上一阵苦涩,不由得垂下头去:“义父一直不希望我成为他,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一直是我心里的英雄。秦伯伯,当初如果你随我们一起来,就好了。”
“已经过去的事,就像落地的尘埃,不会再有‘如果’了。”秦英答道,“不过你能邀请我,我很是欣慰。”
曲鸿扬起一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先前你给我的剑谱,与乐律有莫大的关系,且像是专门为了他的玉笛剑法而撰,果然是你们一起想出来的吧。”
秦英道:“的确,是我与他早年一同切磋武艺的成果,倾注了相当的心血在其中。你都已经学会了吗?”
曲鸿谦道:“离融会贯通还有很远,不过多少学得一招半式,能体会出个中精妙了。”见对方赞许地点头,又问:“为何贪狼也会知道这本剑谱?而且表现得耿耿于怀。”
“这个么,”秦英顿了片刻,脸上一凝,答道,“因为当初教授他武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曲鸿惊道:“竟是这样?”
秦英道:“其实摘星楼的成员,都是御主亲自挑选的,像唐家兄妹那样,毁去家园、自表忠心从而加入的实属异类,大部分都是天资聪颖,且尚未涉世的孩童。譬如你的义父便是御主收养的孤儿,因为从悬崖深渊边捡来,所以才起名作曲渊。”
曲鸿第一次听闻此说,不禁哑然。
秦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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