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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情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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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奴面色苦楚,斗胆进言:“可、可这卷上的辞赋,是公子彻底不眠,亲手为殿下抄寻的,殿下若是不要……”
  “你说什么?”慕千尘面色骤变,欣然道:“真的是师傅亲手为我抄录的么?”
  寄奴想着风青桐挑灯夜下,冷清单薄的身影,便使劲地点头。
  慕千尘急趋近前,道:“快给我。”
  寄奴点头,忙不迭的递上。
  慕千尘接过来,徐徐展开,目光微扫,陡然合上,神色微微有变,旋即敛住;急言打发阮淳儿送寄奴出府后,便择一阴凉静僻之处,手捧书卷,细细阅读。
  那时。
  日正浓,花醉,粉融香透,蝴蝶倦飞,蝉鸣。
  慕千尘读着那莺莺燕燕的情辞艳曲,只觉深婉缠绵,魂都给勾了去。那些老嬷嬷们故意藏在他卧房里的春宫图,他不是没瞧过,只是觉得和女子做那种事索然无味罢了。
  但此番,当他读到那女子与情郎罗裳尽褪,共赴巫山云雨之时,竟觉口干舌燥,欲。火焚身。恍然间,那春宫之景悉数浮于眼前,芙蓉帐暖内,那人玉体横陈,媚眼含波,颤颤间,流苏摇曳,藏不住娇喘吁吁,春。光旖旎。
  好热。
  薄衫都湿透了,黏黏的贴在身上好不舒服,细密的汗珠滑进唇瓣,咸咸的味道;慕千尘陡然睁大双眼,那暖帐里的人……竟然是他的师傅。
  不。
  不可以。
  滚开。
  任何人,都不可以碰他的师傅。
  愈发浓腻的喘息,三千青丝尽如流水般潺潺没入腰际,香汗淋漓;风青桐颤抖着,伸手勾住那人的脖子,吻他的唇,喊他的名字:“千尘……千尘……”
  那个人伏在风青桐身上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师傅……师傅……”他微微呻。吟,欺身而上,发狠地吻他的唇,他的脖子,生涩而笨拙的挤了进去。
  起风了。
  身体里的灼热散去,好舒服。
  蝉还在叫着。
  慕千尘慌乱地将手伸入草丛,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须臾,微微凝眸,见四下无人,红着脸,急急奔回了卧房。
  日光下。
  狭长而青翠的叶片上,一颗玉露缓缓滑落,没入土中。
  ***
  纱窗半掩,疏影横斜,飞蛾留恋处,冷烛未灭。
  那人幽幽地弄琴,素手开宫弦,颦颦商弦慢,袅袅清音微转,一声婉,二声叹,三声怅然,声声幽怨。
  残花褪雨,风绝香尘,是无情?
  只怪那缘字浅薄,落笔太深,负了情真。风青桐惘然一笑,如秋水,淡无痕。
  帘幕外,兀然“啪”的一声脆响,琴断;风青桐敛眉,淡淡道:“你还不进来。”
  有顷。
  那人推门进去,半掩着满脸的包,支支吾吾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躲在外面啊?”
  风青桐淡扫他一眼,冷容微动,转身取来一方玲珑香膏,默了半晌,见他立如呆鹅,凝声道:“还不过来。”
  想来,慕千尘不过几日未见风青桐,竟恍如隔世;明知道师傅不想看到他,可他苦苦捱了三日,终是难忍,只好偷偷跑来,藏在屋檐下的芭蕉丛;只是看看他的身影,听他淡淡地抚琴,亦或者,只是听他浅浅的一声叹息,便可心满意足的回去。
  谁知夏夜蚊虫甚多,一曲未了,他已被叮得满头包。想来,他也时常秉烛夜游,观花赏月,却从未尝过这般滋味;想是在出门前,阮淳儿总会为他洒些驱蚊的花露,如今没人跟着,便就遭罪了。
  冰莹的手指蘸起腻软的香膏,摁在红肿的地方轻轻推揉,一圈圈地慢捻,清清凉凉的药香。风青桐一点点的为他搽药,美丽的双眸带着淡然而细心的颜色,让人看得陶醉。
  慕千尘浅浅地笑着,很暖很暖;他的师傅,并不是冷冰无情的,他其实,是关心他的。
  凝眸,轻看,闪避,流转,明明装得落落大方,却总在不经意地一瞬间落入痴状;只怕此生,他的目光,终究是无法再从那人身上移开了。
  慕千尘呆呆地杵着,想着以往读书时,总不明白什么叫“心如鹿撞”,如今一恍然,竟已是刻骨铭心了。
  “为师给你的书卷,可都看完了?”
  言语间,风青桐已然转身将香膏纳入檀木盒内放好。
  慕千尘心神一荡,旋即愣愣地点头。
  “那……书中之意,你可都明白了?”风青桐又问。
  不明白。
  他不明白,明明只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师傅,为什么又要给他看那种东西。
  “师傅!”慕千尘眸中逸出一丝柔软的情愫,认真地问:“你是不是,一直拿我当小孩子看啊?”
  风青桐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若不再任性胡闹,好好受习床帏之事,了却圣上夙愿,以孝为先,为师便不再当你是小孩子。”
  慕千尘脸色骤然难看,恨恨地盯着他,凝声大喝:“原来,你给我看那种东西,只是为了完成父皇交给你的任务,而不是,不是……”
  陡然摸出书卷,粗暴的扔在地上,语气甚是冰冷凌厉,却已褪去了轻狂:“还给你。”说罢,很生气地跑了。
  黯淡的眸色中,还残留着那道怅然而去的背影,风青桐有些迟缓的捡起书卷,不觉惊愕地皱起眉头,这根本就不是他要给千尘的,他怎么可能给他这种东西。
  想来,这本春宫册定是上次他吩咐小厮采买昆虫杂书时不小心混带回来的,偏巧寄奴又不识字,所以才在整理那堆杂书时不小心弄混了。
  “千尘……”他不由自主地喊着他的名字,就只是喊着他的名字,愣愣地站在原地。


第15章 误会
  烈日当空。
  剑影如蛇,青龙宝剑吐着森冷的寒光凌空乱舞,飒飒间,凝气如霜,卷千堆落叶滚滚如尘,扫漫天绯花纷如雨下。
  寻花亭畔。
  慕千尘阴沉着脸,状若癫狂的舞剑,快有一两个时辰了,府里的丫鬟奴才吓得纷纷躲进屋里远远地瞻望着,谁也不敢上去劝说。
  昨儿夜里,阮淳儿就因为随口问了句:“大人的病可好了?”,就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罚跪到天亮,三天不许张嘴说话;并且还说,日后谁要敢在他面前提起风青桐,就全部拖出去砍了。众奴才听说后,全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瞧见他就远远的躲开了,这大热天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冒出一个跟“风”字有关的词儿,小命儿就没了。
  涔涔的汗水至额头蜿蜒而下,斑驳了倨傲俊美的脸,没入上下起伏的胸膛,湿透薄衫,紧紧的黏在身上。慕千尘只觉四肢瘫软,喉咙干灼似火,陡然一阵晕眩,两眼发黑,身子一歪,颤颤地踉跄几步,倚住一棵古柳,筋疲力竭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掠池而来的风带着一缕青莲的香气,轻嗅入喉,宁神、静气。
  一道暗影斜斜的笼了过来,腰际的玲珑玉髓象征着身份的崇高与尊贵,那人步态潇洒、风流,却又不失优雅、飘逸。
  慕千尘微微抬眸,瞧见那身青绫刺花袍,冷冷一哼,将头扭到一旁,不理他。
  那人却浅浅一笑,坐到他身畔,不无宠溺的看着他,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惹太子殿下生气,告诉三哥,三哥替你出气。”
  慕千尘又是冷冷一哼,愈发用力地将头扭开。
  “到底怎么了嘛这是?”
  慕璟轩凑近他,像是在哄小孩子:“千尘,我这次去菩灵寺替母妃拜佛还愿的时候,遇到一位云游四海的高僧,他说我今生与佛有缘,于是便赠我一件稀世罕物。”眸中逸出神秘的光芒,仔细摸出一块刻着两只仙鹤的玉佩,低低道:“他说这块玉佩可以帮佩戴他的人找到命中注定的姻缘,你要是不要。”
  慕千尘应付似地斜睨一眼,颇感无趣地道:“两只仙鹤有什么好稀罕的,不要不要。”
  慕璟轩眉头皱起,“这哪是鹤,这鸟名叫鹭鸶,是一种水鸟,止则相耦、飞则成双,若是将它系在姻缘注定的人身上,这碧鹭鸶就会一分为二,彼此拥有,如此罕物,你竟不要,真是不识货。”
  慕千尘仍是摆着一张臭脸,却伸手将玉佩抢了过来,冷冷道:“口渴得很,下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多带几坛杜棠春。”说罢,朝他胸口用力一捶,两人一对视,禁不住笑出声来。
  回屋后,慕千尘沐浴更衣出来,见阮淳儿已命人备好酒菜,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登时气消大半,轻睨他一眼,是为饶了他了。阮淳儿微微松了口气,仍是噤着嘴不敢吱声,麻利地为两位主子斟好酒,便躬身退至一旁静候着。
  慕璟轩端起酒盏轻轻啜了一口,初适时,清甜而淡,似雨后花果、晨间竹露,转而蔓至舌间,辛辣似火,似掺了一点蔓荆子,而后甘醇绵长,唇齿留香,不愧为百年佳酿“醉青玫”;此酒虽好,后劲却是极大的。
  慕璟轩浅浅一笑,状若无意地道:“这酒不比杜棠春,甚烈,千尘你尚且年幼,少喝为妙。”
  慕千尘陡然色变,将酒盏往案上用力一按,腾地站起,凝声冷哼:“连你也拿我当小孩子是不是。”
  “这……”
  慕璟轩茫然怔住,“好端端地这又是怎么了。”愣愣地望向阮淳儿,阮淳儿怯生生的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琢磨半晌,斟一盏酒,递上去,哄那小祖宗喝了,将话锋一转,笑道:“你可知道冰弦琴?”
  慕千尘兴味索然的睨他一眼,自顾自地饮酒,无话。
  慕璟轩又道:“你可别小瞧这冰弦琴,相传,此琴乃三百年前,东域骊燕国一位绝世琴师所制,但凡爱琴之人,无不想得之,只可惜,父皇已将此琴作为寿辰礼赏赐给皇后了。”
  “但凡爱琴之人,无不想得之。”
  慕千尘饶舌念及,脑中陡然掠过一袭白衣清影,眸色里一点点凝起笑意,冷冷道:“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不配弹此圣琴。”
  ***
  是夜。
  华灯初掌。
  赤凉城花街巷柳处,度春宵。
  轻纱似雾,袅袅地笼在那丰腴玉润的身子上,却掩不住,那含苞待放的酥胸,更裹不住,那醉生梦死的风骚。
  天仙楼头牌楚双双软若无骨的躺在慕璟炎怀里,一双媚眼楚楚生波,娇滴滴地道:“双儿身份低贱,这冰弦琴怕是无福消受,二爷还是拿回去罢。”
  慕璟炎靡靡一笑,将方才系好的衣带倏地解了,欺身而上,轻拢慢捻的拔开那娇艳的花蕾,伏在她耳旁,吹气如丝:“当真是无福消受,还是怪本王方才没能让你尽兴,想再战一局,嗯?”
  楚双双嘤咛一笑,难耐地扭动着身子,柔声娇喘:“二爷府里有花容月貌的王妃,自是不会寂寞,可双儿却只有二爷,奈何双儿身份低贱,只能日日夜夜地盼着二爷前来,以解相思之苦。”
  那双纤纤玉手总是在男人最喜欢的地方肆意游走,慕璟炎被挑拨得欲。火焚身,眯着一双醉眼低喘道:“那本王定要好好尝尝这相思之苦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说罢,收紧腰板挺身而入。
  夜色朦胧,怎掩得住,那满室春。光。
  乍然“怦”地一声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慕璟炎衣衫不整的从榻上滚落下来,晕红的脸骤然僵住,眼前的人竟是慕千尘。
  “你……你、你想做甚?”
  这等苟且之事偏偏让慕千尘撞破,慕璟炎虽愤且臊,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衣衫避体,那窘态着实难看。
  慕千尘自始自终就没往榻上瞧过一见,破门而入后,径自取了案上的冰弦琴,冷冷道:“这琴我带走了,你若不服气,只管到父皇那里告我强取豪夺。”
  “不准走。”
  慕璟炎急扑上去,半怒半惧的指着他吼道:“这琴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你凭什么带走。”
  慕千尘浅浅一笑,旋即抬掌,托琴,开弦,信手一拨,不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因为你…不,配,弹。”
  “我呸!”
  慕璟炎怒目圆睁,似是豁出去了,挣着脖子骂道:“别以为父皇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你若不把琴还给我,我……我、我就跟你拼了我。”说着,便从皮靴里摸出一把淬毒的匕首准备来个故伎重施。
  上回,慕千尘是故意让他刺伤以博取琰帝的同情,却不料刀上淬了毒;这回,他自然是轻而易取的避开,顺势夺过他手中的匕首,摁在他光洁的脸蛋上比划着,阴森森地道:“你想不想知道,那种骨头都被冻僵了的冷是什么滋味儿。”手指稍稍使力,刀背深深埋入肉里,摁出一道青痕。
  慕璟炎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道:“你、你、你别乱来啊,这、这刀上有毒,有毒的。”
  慕千尘似笑非笑:“我知道这刀上有毒,可你不是有解药么,所以,让我划上个几刀应该无大碍的,你说是不是。”表情骤然凶狠,作势就要刺他几刀。
  慕璟炎失声惨叫,楚双双惊惶地从榻上滚落下来,连跪带爬的伏在地上,颤颤微微道:“饶了二爷吧,求求你,求求你,这琴我不要了,不要了。”
  慕千尘斜睨她一眼,笑了笑:“既然这位姑娘开口替你求情,那本太子就饶了你这个草包。”说罢,抬脚将他踢开,跃窗而出,没入沉沉夜色。
  慕璟炎惊出一身冷汗,胸口上下起伏,喘得厉害;半晌,回过神来,伏在窗边嘶声叫骂:“慕千尘,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凭什么抢我的琴,凭什么欺负老子,有朝一日龙得水,老子定让你尝尝夺人所好的滋味,你等着。”
  ***
  天色空蒙,丛林染墨,窗外忸忸怩怩地纷雨,无端乱人心绪。
  风青桐提笔,着墨,却在落笔之时蹙眉,轻叹,细腻地,就如窗外那雨;痴愣片刻,搁了笔,起身,立在窗边,目光扫过悬雨的屋檐,泪湿的牡丹,最后落在那翠浓如烟的芭蕉丛,淡淡地想着,那个人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好奇怪啊!明明只当他是个孩子,明明只是为了拿到噬血幽兰才留在东越做他的师傅;可为什么,一想到他生气的样子,就会无端乱了心绪呢?
  正出神之际,有人轻轻地叩门,是寄奴进来了。
  风青桐转过身来,见他端着一盅炖品,轻轻睨了他一眼,示意他拿走。
  寄奴硬着头皮端过去,神情复杂地琢磨半晌,温声道:“这雨下得紧,公子还是不要去太子府了罢,不如,等明儿个天晴了再去。”
  风青桐脸色微变,略一思忖,道:“备马,今日就去。”
  闻言,寄奴几乎是兔子似地飞窜出去的,风青桐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欢喜。
  风狂雨疾,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泥浆四溅。小厮吁住马,车辇稳稳地停在太子府的大门外。
  寄奴跳下马车,撑伞前去叫门,好半天不见人来,闷哼一气,愈发使劲儿地叩着铜环拔声大喊;须时,侍人开了门,细细打量他一番,斜眼一睨,瞧见掀开帘子的风青桐,脸色骤然一紧,“怦”地关上门,慌慌张张地奔回院中。
  众人见他面色惶惶,气喘不迭,拿他取笑,说他活见鬼了;他结结巴巴地将方才所见说了,众人一听,慌得愣眼跺脚,无措;稍定,七嘴八舌地商榷一番,拱一说话利索的上前,开了门,见风青桐翩然立在檐下,脸“腾”地一下红到脖子根,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身后的婢女壮着胆儿,挤上前,细细微微地道:“大、大人请回罢,殿下有令,谁若是敢、敢给大人开门,就、就拖出去砍头。”
  “胡说!”寄奴冷声大喝,“殿下怎会不见公子,还不快去通禀。”
  “奴、奴婢不敢,可、可殿下确实有令,奴婢们不敢不从。”
  那婢女说完后,众人纷纷点头,惶惶不安地盯着风青桐,似在求他发发善心,饶了众人一条小命。
  寄奴气得脸色发青,正欲开口,风青桐转眸睨着他,淡淡道:“罢了,回去罢。”
  “可是公子……”寄奴话没说完,风青桐已然转身上轿了。
  骤雨如幕,湮没沉沉天色,却掩不住,那落落身影中逸出的,一丝落寞。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风青桐倚着冷榻,失神地望着案上的青灯,彻底无眠;他的心,很烦,很乱!似有千万种莫名的情愫杂揉在一起,捋不清,也剪不断,只是来来回回地想着,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生他的气了,是不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收到留言噢。。。。。
  可惜木有,木有,木有。


第16章 师傅救我
  翌日。
  雨停了。
  碧空如洗,青烟袅袅轻舞,雾散。
  轩阁内。
  一炉香,一盏茶。
  叶上残落的雨珠噼噼啪啪地敲着青瓦,那人断断续续地弄琴,每每拨弦,口中便喃喃自语,眉间隐隐含情,或痴,或喜,或笑,或颦,而后着墨,落笔,挑弦,斟酌,反反复复地拨到天明,一首《绿绮霓裳曲》便成。
  慕千尘轻揉眉心,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叫醒趴在案上呼呼大睡的阮淳儿,吩咐道:“你且带上冰弦琴,将这琴谱一并送去清风苑,师傅见到后一定会喜欢的。”
  阮淳儿揉了揉眼,瞧见残落的灯花和满地的纸团,这才恍然,原来殿下一宿没睡,是在谱曲;愣愣地回过神来,见慕千尘定定地看着他,忙不迭地接过琴谱揣进怀里,急奔出去。
  慕千尘暖暖一笑,又是焦急,又是欢喜,心里乱糟糟的,总静不下来,负着手踱来踱去,来来回回地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
  远远地瞧见阮淳儿回来了,欣喜若狂,急奔上去,拉着他便问:“师傅收下冰弦琴了么,他可喜欢?”
  阮淳儿吞吞吐吐,垂头丧气地道:“奴、奴才叫了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就被寄奴给赶了出来。”
  “什么,被赶出来了?”
  慕千尘皱起眉头,也没动气,又急急问道:“那他可说了什么?”
  阮淳儿一脸委屈:“他就说了一个字儿。”
  “他说什么?”慕千尘急待下文。
  阮淳儿一板一眼:“滚。”
  “放肆!”慕千尘勃然大怒。
  阮淳儿忙不迭地跪下,“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寄奴那是骂奴才的,是骂奴才的。”
  慕千尘冷冷一哼,斥责道:“没用的东西。”倏地抄起冰弦琴,瞪着他:“我自己去。”
  阮淳儿腾地站地,“那、那帮奴才不肯开门怎么办。”
  慕千尘一怔,忿忿道:“我、我翻墙进去。”
  阮淳儿猛敲一记脑袋,小声嘟哝:“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嘿嘿一笑,拔腿追了上去。
  雨后初晴,碧草如茵;雨水消退后,幼蛙蹦上岸,跃入莲池,钻进草塘,或栖在叶上。
  清风苑内。
  两个素衣垂髻的婢女笑盈盈地扫着庭院的落花,亲昵的絮些闲话。阮淳儿留神当心地跟在慕千尘身后,翻墙而入,摸进院里,做贼似的躲在轩窗下的巴蕉丛。
  阮淳儿蹲得两腿发麻,忍不住东张西望,揪揪草,拈拈花,回过头来,见慕千尘仍是愁眉苦脸的望着帘幕发呆,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半天摸不着头绪,顿了顿,好声好气地道:“殿下,您是在看大人么,要不,奴才陪您进屋看吧。”
  “不!”慕千尘摇头,“师傅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命下人不许给我开门,所以我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他既收下冰弦琴,又不再生我的气,等我想好了,再进去。”凌厉的目光陡然落在阮淳儿身上,“你,跟我一起想。”
  阮淳儿有些为难,想了想,笑呵呵地道:“敢、敢问殿下,您是怎么惹大人生气的啊?”
  “嗯?”慕千尘恶狠狠地瞪着他磨牙,而后,倏地垂下脑袋,软趴趴的道:“我把师傅为我抄的春…不,是书卷,很粗暴地扔在地上。”
  阮淳儿目瞪口呆又不失恭敬:“就、就这样?”
  慕千尘点头。
  阮淳儿脸都僵了,“这,这,大人也忒小气了吧,以前那二十多位教书先生不知道被殿下整得多惨呐。”
  “闭嘴!”慕千尘凝声冷斥:“那些个凡夫俗子,怎么能跟师傅比。”
  “是、是,不能比,不能比。”
  阮淳儿不住地点头,眼珠子突然机灵一转,似是有了主意,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悄悄地说与他听。
  慕千尘听着连连点头,悠哉的东瞄西瞟,一抬眸,陡然瞧见一条棍棒粗的青竹蛇盘在芭蕉叶上昂首吐信,蠢蠢欲动,登时吓得面无血色,双腿不住地打颤,“啊”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跳窜出去。
  “有蛇,有蛇,救命,救命啊。”
  慕千尘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蛇,一见到那物,便是头皮发麻,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一屁股瘫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了,惊恐的瞪大双眼,额上冷汗涔涔,面色如同死灰。
  草丛里的青蛙受了惊吓,一个乱窜,跳进他袖袍,顺着手臂一个劲儿地往里钻,陡然一种光滑溜溜地冰凉软物在身子各处游走乱窜,慕千尘的脸色已然僵硬惨白,嘴角抽搐着,翕动着,却是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千尘!”
  有人在叫他,好好听的声音,是师傅么?
  慕千尘颤微微地转动眼珠子,陡然瞧见风青桐,“腾”地翻身站起,一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失声大喊:“师傅救我,师傅救我,有蛇,有蛇,好可怕,好可怕。”
  风青桐竟不恼,凭他抱着,浅浅一笑,道:“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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