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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谰池上-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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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自称姓戚,名镜。又问穆修白名姓,穆修白以实相告。虽说是实,也不是实,这名字虽是父母所给,但其父母不在此间,这名姓又如何算数。
又非常配合地问起自己的灾祸来。
戚镜道:“小兄弟印堂发黑,还不快去洗了。等灾祸来了可如何是好?”
穆修白微哂,道:“道长是早就看出我脸上的药草汁水?”
“岐黄之术,贫道还略懂一二。”
穆修白不免有些生疑,这道人方才在路上偏要给他算命,这会儿倒是端了起来。又似乎……这道人本就是在那处等着他的。自己却也上了钩,跟他回了道观。
只是……也不见得有歹心。
戚镜道:“穆公子是要算卦还是解签?”
穆修白敷衍道:“解签。”
戚镜从广袖中取出一罐签子,开了筒盖子伸到他身前道:“取一支吧。”
穆修白随手取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支,也没有看内容便递给了戚镜。
戚镜接过,嘿然一声,捻捻胡子道:“这签子讲的是陈祖开国,偶得除沉双珠一事。”
穆修白不料在此还能听说除沉珠,便也去看签文,正是“滁山沉水,双璧成龙”。
怪道:“……这签文与我何干?”
戚镜道:“看穆公子要问什么。”
穆修白道:“问前路。”
戚镜解道:“虽是上签,亦说除沉国运之事。国之神器福泽冲天,凡人之躯当不得。故不得祥瑞,反倒有灾。公子会路遇险阻。”
穆修白听着这些话,不知是要信还是不信。就道:“可容我再抽一根。”
戚镜一笑,道:“穆公子何必执着。这签子都是随机缘。再取一根便无益了。”
穆修白道:“第二签我不信就好。抽抽又何妨?”便伸了手拿出一根,放到眼下看了。
那签子两面洁洁白白,却是空签。
穆修白抬眼去看戚镜,却见那老道人一脸闲淡,嘴角还噙着丝笑意,自取了一根又递到穆修白眼前,道:“你看。”
也是空签。
戚镜又道:“我这有两罐签子,分看天道人道。”
穆修白道:“天道人道,我问的自然是人道。”
戚镜坦然而歉意地道,“贫道拿错了签罐子。不过穆公子不必介怀,拿错也是一种机缘。”
穆修白哑然。真是一本正经的骗子啊。就算那个签罐子是讲天道的,也不能除了一支以外全是空签子罢。
戚镜又道:“不过穆公子不是凡人,生人之气尤弱,这签文造化之气尤强。于小兄弟而言,当能逢凶化吉。”
穆修白敷衍的神色僵在了那里,他听得脊背生寒,整个脑子只回响着生人之气尤弱几字。
戚镜将穆修白的神情都收在了眼睛里,顿了顿,缓缓又道:“我观穆公子情态,贫道这签,解得可是不错?”
穆修白缓过神来,又道:“谢过道长,道长可能再替我算上一卦?”
“公子所问何事?”
穆修白道:“行路。”
戚镜呵呵一笑,道:“无事不占,不动不占,一事不再问。”
穆修白道:“那道长可能算我命数?”
戚镜眯着眼睛道:“公子可有生辰八字?”
穆修白道:“不记得了。”
“无所依凭,何处起算?”
穆修白道:“道长未见我时,都算得到我会从那处过,而将我诱来白翎观,我以为道长的本事,应该不止如此。”
戚镜不动声色道:“穆公子好(第三声)料事。我确是见公子命格有异,才诱公子来白翎观。可说我算得公子过那处,却是高看我了。”
又道:“公子命数难测,可真为难贫道。”说罢闭目凝神,掐指算了起来。
穆修白与之面对面坐着,也不吭声。此处是白翎观后院的一处厢房。白翎观建在京师翟陵,道观后有些空室。穆修白有这戚镜引荐,勉强住下。这些个房客也不是闹事的主,多是想要修道却尘缘未了的,到底僻静。
直至近一个时辰后,戚镜才睁开眼。
“二十一岁遇大劫,死复生而岁减。此前之事,无从算得。”
穆修白一惊。二十一岁不是此间事,是他病殁的岁数。死复生后,他年岁十七,又两年,如今十九。他原本的年龄,比之花间大了五岁。
半晌才道:“那此后之事……?”
戚镜打断他道:“不知往,何以知来?”
穆修白有些失落,微微叹气道:“多谢道长。”
戚镜道:“不必谢我。”伸出来一只手,掌心向上。
穆修白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那手毕竟是老人家的手,沟壑纵横骨节苍劲。穆修白心道这莫非是收钱?左右往身上摸了,他这回出尚贤苑真的没带钱,摸出一颗夜明珠,道:“身无长物,这珠子可否?”
戚镜却反手捉了穆修白的手腕,切了切脉,一边道:“这珠子公子不要现于人。”
穆修白道:“为何?”
“公子体质阴寒,元神不稳,这珠子可固元,不要离身。”又道,“公子既有此物,我本想送公子一块福玉,也可作罢了。”
穆修白口中道了谢。这珠子的功用他多少知道一些,大抵带在身边时便会心神畅达,虽然不知其中关窍,一旦带在身上便没想拿下来。
……然而这位道人真的不是向他要钱,不免自觉有些羞愧。
穆修白便在白翎观住了下来,便也向戚镜讨教医术。
戚镜道:“若是奇门遁甲紫微斗数,我还能教你一二。岐黄之术,老道早已丢了大半了。”
穆修白沉吟半晌道:“道长收徒么?”
戚镜被他问得一愣,不免笑道:“你要跟着我当小道士?”又道,“不瞒你说,贫道来翟陵,实为避劫。避劫不知是否得成,不便收徒。”
穆修白跟听说书一样,傻里傻气地哦了声。
祁夏尚黄老。黄老尚无为。白翎观虽说是皇家所建,但也不多加干涉。只不过尹天禄之祸中,白翎观的小道士也卷进去两个,此中道人便愈发谨言慎行起来。那股方士的邪风因尹天禄起也因尹天禄散,道家也算是回归了本初。
戚镜并不是白翎观的道士,他自己说过。戚镜走得无声无息,穆修白有一日忽觉他人已不见,才从白翎观道士的口中得知,戚镜不叫戚镜,其名为子午长邱,也就是七晋山人。
穆修白一惊,他知道这是李瑄城的师父。
穆修白在此一呆就是月余,入了冬。前方的消息偶尔传来,忧多喜少。
直至兵临城下。
径川被占领后,祁夏的防线就十分薄弱了。定勉王本想救径川,可是兵力悬殊未得行,赢得了几场小捷,最终不能抵挡,只延缓了失守的进程。
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会这么快,甚至没有人会觉得祁千祉会败。城池频频失守,让人觉得对方似乎对每一处布防都了如指掌。祁千祉只如芒刺在背。朝中必有内贼,可惜敌暗我明,无计可施。甚或尚贤苑穆修白趁乱而逃一事也被拿出来,朝臣多以他为细作,向祁千祉强谏。祁夏上下不通,背心离德。
往后,连祁千祉都有些动摇,免不了做此想。唯冷池笙执己一端。
祁千祉让写了篇檄文,大骂祁嵊通敌卖国。百姓虽激愤,却也惶惶欲逃。他们憎恨广沙王,也颇不信了当今圣上。
事实上,战乱的伤痛在这篇土地上从未平息,太平仅仅维持了十年不到。十一年之乱的时候,那些惨状人们大都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算命我不了解,都是胡扯。
至于打仗……更是胡扯中的胡扯。。只能说我以后修的时候多看些书再修。不出意外,我略略读点书后,看我今天扯的蛋应该会脸红。
之前写医的那块,好歹查过一些再写,会希望大家指出一些错处。
明显是扯的……就不求指教了。
☆、章三十一论棋九州(一)
李瑄城的一千精兵在径川地界。
祁嵊必定来犯,至于何时,他也算不出个子丑寅卯。祁嵊筹谋时短,必然孤注一掷,只会直上京师,而不会铺开战场。若说由广沙取京师,最合适的路线是先夺径川要地,再拿下七晋腹地,取道苍临,便可直逼京师翟陵。祁千祉平素在这几座城池的布防上没有少花力气。此外,舍易求难,还可从定勉过。定勉虽然地势不如七晋通达,然而定勉素有史家大户,定勉王祁景凉根基不稳。
然而无论如何,径川都是避无可避的一役。
李瑄城入径川第一日,径川的战事正处于胶着状态。这恰好是祁景凉筹谋已久的一战。输了这一战,不但径川失守,祁嵊的大军就要直上七晋了。
李瑄城从后方偷袭广沙王军队。正是远道而来无人觉察。
这是径川城外通往七晋的一处要塞。说是要塞,也就是一个小山头。毕竟径川他没有救成,只好屈退到此地。
祁景凉在主帅的帐子里,对着那些流沙堆的山头兀自头疼。
“我把我的身家可全压上了,这三个方案,总得有一个有成效。”
祁景凉身边就带着一个史家的老头子,名叫史近清,算是他帐下谋士。此外也曾有过两个书生此职,可惜山野书生没见过什么世面,天天异想天开,肚子里只有酸腐的墨水,被他请回家了。
史家嫡系的一脉向来是不欢迎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藩王的。史近清是史老太公的偏房生的儿子,如今和史家也没有什么大关系。
史近清拿着柄拐杖,戳戳那些沙丘,道:“这处的布防太弱。”
祁景凉道:“我没兵了。再分的话兵力太散。”
史近清闷头又看了会,道:“老头我就赌他们从这处走。”
“为何?”
“不为何。如果是我,我就选这处。我以前经商就从这走的。这地方比看起来好走。”
这是忽闻一人来报,说是柱子上有一支红羽的箭,箭头上钉了一封密信。
祁景凉便拆了封一看,只见上头的字奇丑无比。啪地就阖上了塞到袖管里。
史近清道:“殿下收到了封什么,莫非是妙计。”
祁景凉咬牙道:“是啊,妙计,妙得很。”又笑道,“救兵来了。”
“噢噢救兵……来了多少人?”
“一千人。”
史近清的表情里明显地看到了落差,但马上道:“一千人能让殿下眉头舒展。莫不是领兵之人不凡?”
祁景凉道:“不错。是我昔日好友。”
祁景凉遂留下几股小队,在这处埋伏游击,造出一二虚大的军势,迫使南梁军队放缓行军。而大军退回定勉。
祁嵊军队兵分两路,祁嵊亲自领军取道定勉,南梁风陵君一路取道七晋。祁景凉总算是守住了自己的老巢。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居然放大部队到我的地盘上,我这要是不早早回来,岂不是无家可归。”
史近清道:“我本来也没有想明白,看如今战况,径川边上,阳沂也被占领。祁嵊只攻我军薄弱处,当是我军布防泄露。所以不是虚泷侯神算。殿下只要不照京中意志,应当不至于落后手。”
祁景凉道:“就怕祁千祉说我见死不救。我虽然有些兵马。但这里地近广沙,四围的城池大都已经被广沙王收买。定勉已经近于孤城。”
“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敌军长驱直入。”
史近清撇撇嘴道:“你接了虚泷侯的信就迫不及待地照着办了。这会儿又开始后悔。”
祁景凉道:“承运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我暂且不想把自己的城给丢了。且看着吧,萧麒将军在七晋等他们。若是不能抵挡,我再往七晋去不迟。”
翟陵的情况并不好。
穆修白在白翎观住着,靠着替道士和后院的住客看病挣一点银子。听道人讲近日来的战况,整个道观都充斥着唉声叹气。
“七晋山人来此确实是来避祸的。传言广沙王到了七晋便派人去寻访七晋山人。”
穆修白道:“他为何以前不去,非要现在去寻?”
道人道:“广沙王以前自然去过。当今圣上也去请过七晋山人。寻而不得罢了。”
穆修白道:“那这道观是皇家修建,他来此地你们隐而不报,可算得欺君?”
道人便莞尔道:“山人既然不愿见,贫道为何要强加于他。”
穆修白默然。过一会儿道:“道长,我过两日要走了。”
“翟陵也将战乱,走了倒好。”
穆修白道:“这些天多谢道长收留。”
“不必客气。”
穆修白离京。半月后,萧麒退兵至苍临。苍临和翟陵相隔不过数日行程。翟陵已然兵临城下。祁千祉起了一嘴的燎泡。
杜惜贤到死都没有供出丝毫,直到杜惜贤的一位同僚说起此人籍贯在纱闾,这本没什么,冷池笙实在是对那位长得像穆修白的结巴秀才印象太深,便又记起来顾成尹的一位小妾也是纱闾人士。又无处可查,便往深了查那结巴秀才和小妾。秀才没大问题,小妾却有端倪。这小妾有另一名字叫做木容,是南梁菩提之子。靠着这位姑娘的供词,菩提这个组织才第一次浮出了水面。菩提是风陵君十数年前一手栽培,都是挑选根骨极佳的幼童。风陵君便以此为算计。
顾成尹是内贼。祁千祉本是不会信的。这类清流,平素作风毫不比淮九兆之类。虽然此前他和楚夫人交好,表现出过对祁嵊的偏向,到底也是因为祁千祉自己年幼有失。祁千祉登基后,也便一心辅佐祁千祉,不再和楚夫人来往。况且顾成尹平素行事也都毫无破绽。
祁千祉只问:“监军纪明的密信,都是你截的?”
“纪明的信件不过臣的手,陛下是知道的。”
祁千祉仿若没听见一般,又一字一顿道:“那些布防,也是你泄露的?你是不是还想替他把这城门也开了?”
“陛下明察,此事必是有人诬告。”
祁千祉有些怆然,如今知道此事又有什么转机?祁嵊都快破城门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肩膀提起来又垂下,道:“我也不想难为爱卿。我就让你替我送封信,我倒要问问风陵君,祁嵊给了他什么。如果他退兵,祁夏不计较他此次,他南梁要什么,我双倍奉上。”
又问顾成尹道:“你敢去吗?”
顾成尹慌忙道:“陛下万万不可,南梁贪得无厌,祁夏必然养不饱它!”
“李其威隔岸观火,我这京师都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了,你劝我坐以待毙?”
“我会找人陪你一起去的。放心。”
顾成尹唯唯诺诺,冷汗都起在背部。
以利相合的盟约最怕离间。无论风陵君如何答复,顾成尹见风陵君,祁嵊必然会以为自己受了背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大家瞄一眼就可以了。知道是“打了仗”就好了。【躺
☆、章三十一论棋九州(二)
苍临秋,漫山遍野的红叶,红复转黄,簌簌而落。
喻朝河与萧麒在苍临浴血。忽有信自西方来,径川失地尽收,守城的主将被活捉。
苍临与泷上毗邻。长公主悬着的心也落下了一些。她的一千近卫都在李瑄城手里。要是祁嵊想要对她不利,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对。
江烟在长公主府上不能出去,甚是不快。又听闻喻朝河在隔壁苍临迎敌,就道:“你的兵都给了李瑄城,和你不让我出去玩,到底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你让喻朝河派两个兵让你练阵法玩。”
长公主道:“你爹将你托付给我,是叫我护你周全。”
江烟忿忿道:“鬼才信。他自己都说他卖了我,得了一千精兵。还夸我值钱。”
长公主笑了声,道:“好,要我说,烟儿不值钱……”
江烟怒目圆睁,气鼓鼓道:“你比李瑄城还过分!李瑄城果然是你教出来的。”
长公主莞尔,两颗点漆般的眼珠子一动,温然道:“我可没教他这个。”
祁嵊得知此事的时候正用晚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道:“什么?”
“你们还剩多少人?”
那个兵士道:“回殿下,我们死了三万人……”
祁嵊的额头上涔涔的都是汗水,祁千祉的兵马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他往径川,他竟然浑然未觉。况于他这一路都知道祁千祉的布防。这样说来,莫非是顾成尹不够牢靠?
又道:“对方援军多少人?这城怎么失的?”
“未知对方兵马多少人……有传言是一千……”
“一千?一千你们就失了城?!”
那兵士道:“……绝对不止一千!我眼见着对方的军队犹如太河潮水,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
“说清楚,到底多少人?”
“少说有近万人!”
祁嵊听着他的描述,道:“无知竖子!这是阵法!你不知道,陈万宁会不知道?你们丢了城,陈万宁人呢!”
“我军退守阳沂,伤亡惨重。陈将军中了箭,被、被敌军俘虏。”
祁嵊心道不怪传信兵会如此语无伦次,主将伤重,群龙无首,这仗要如何打。
“对方将领是何人?”
兵士讷讷无言。
祁嵊见问不出什么,不耐烦地挥手让人下去,出了帅帐就道:“梁衡!梁衡!”
……
穆修白离开翟陵往兴陵,还走的是他之前同一条路。
方到兴陵,便听说径川告捷,失地尽收。又留了两日,李其威遣太学武官谢微达领援军前来。正从兴陵渡军沧水。
谢微达既然在兴陵,城中百姓也不得随意进出。穆修白闲来无事,便在路边看人下棋。
棋盘是画在地上的,甚不规整。摆棋局的是个乞儿,口中长啸着,只道:“何人敢来,赌棋赌棋!”
便有人在那棋盘前的蒲团上坐下,道:“你有什么可赌的?”
乞儿道:“我不会输,所以你只要掏钱就好。这个局可不好解。”
那人显然被激将,也不再问赌注,拾了棋子落下,就道:“请吧。”
乞儿笑了声,飞快地落了子。
穆修白只觉得这局十分玄妙,乞儿执黑,路人执白。白子聚而稳,黑子疏而散。黑子的地盘空大,白子便一柱擎天,直捣黄龙。乞儿应对了十几手,口中便开始哼哼,道:“这一手是谢将军援军东来。”
众人一见他这么讲,各个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围拢而来。路人见这一手忽然落于其他地方,也算不出黑子是要做何事,捻子算了数步,才勉强在原处落子。
又听乞儿道:“这手是径川奇兵。”落子切白子一处后方。
众人便发出惊呼声。
与之对阵的路人额头上都出了细汗。虽说是正午太阳好,墙角又避风,这些闲人也算是酒足饭饱不怕冷。但是终归是冬日。
穆修白最早看棋,被挤得快拍到棋盘上了。
乞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白子虽然思索的时间久,但是大好形势还是没变,在黑子腹地挺进。乞儿拾子从旁抵挡。
又道:“这手是谢将军渡沧水。”
这是讲到眼前的事情了。众人便等着看他接下去要如何编。那乞儿在等白子落子,一副甚有把握的样子。
白子回手接应被切断的后方。
乞儿似乎就等这一手,拿捏着黑子,眼神一厉,落子一间夹。绣口轻启,道:“定勉王孤城出兵。”
白子慌了,一步退。
乞儿丝毫不饶人,道:“谢将军救皇城,乘胜追击。”
白子补强。
乞儿一声清脆的落子,亮堂堂的声音道:“径川王连珠成线。”
执白的路人彻底慌了。众人都是叫好声。
局势已经非常明显了,黑子初时虽散,此刻连珠成线,白子被前后夹击,再无出路。
执白的路人从蒲团上站起来,道:“我认输。小兄弟好棋艺。”
小乞儿嘿嘿一笑,道:“先生可要把赌注给了?”
路人只好解了钱袋,道:“我可没多少钱,愿赌服输,给你。”又向众人道:“各位听了这么久,不给个赏可说不过去,这位小兄弟确实厉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乞儿听他那么说,也高兴道:“给点呗给点呗,我可就说这一回,就被你们给听去了。”乞儿笑起来很精神,面颊上是两个梨涡。
等众人都散尽了,穆修白便在蒲团上坐下了。
乞儿道:“你要和我下棋?……好好好我把这棋子收拾收拾。”
穆修白赶忙截住他的手道:“且慢。”
“怎么?你觉得这棋还能下?”
穆修白道:“我不确信。”
乞儿高兴起来:“你试试呗?下输了照样得给我钱。”
穆修白道:“好。”执白落于一处。
乞儿见白子只是取个小巧吃他一颗子,道:“接。”落子把穆修白吃的那颗接引了,又道,“这处其实已经没处施展了……”话未说完,眼神变了。
穆修白道:“白棋出逃生天。”
一子将黑子腹地当中的白棋全都接引出来。
乞儿撇撇嘴道:“你不杀黑子居然能出来。不过这样照样不能赢我罢。”
穆修白道:“你因小失大,岂不就是输了。”
乞儿还要说什么,穆修白道:“摆这棋局的是谁?我能见见么?”
乞儿便眼睛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道:“是我爹。你是如何知道……?”
“你爹一定不会犯这等错误。”
乞儿叫黄天化。他爹叫黄文信。
黄文信身有腿疾,漂泊求医。不得已让其幼子路边设局,挣点花费。
穆修白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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