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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谰池上-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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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四傥来之物(二)
黄文信父子在泷上等候多时,终于得见语谰池主人,三人便进了二楼雅间,进一步交谈。
待入了室内,黄天化从包袱重取出一样黑布包着的东西,道:“这是穆公子掉的,是颗夜明珠。语谰池主人不妨看看,就能信我和我爹了。”
李瑄城挑了挑眉,便接过那包黑布包裹。只觉得手中的珠子给他十分迫人的感觉。这感觉极其熟悉,李瑄城遂挑眉道:“夜明珠?”
伸手便扯开黑布,见到迎面而来的盛光时,仰颈而笑。
黄天化和黄文信父子不知他在笑什么,面面相觑,就见李瑄城面色复常,将那珠子随意地包好了,道:“穆修白让你们来找我?”
黄文信道:“不是,我们是来报信的,穆修白被南梁兵抓走了。我们在泷上等候很久了,也不知道穆公子如今的境况。”
李瑄城听这一句,心道,这两人方才下棋,竟然不知道那位叫祁千祉因小失大的人质便是穆修白。回道:“我替穆修白谢过两位了。他现下无恙,两位不必烦扰。”
黄天化道:“哎呀当真?那可好了。我这两三个月都怕他有事。”
又抢道:“那你能替我爹爹治腿疾吗!”
黄文信示意黄天化噤声,方才揖了一揖,道:“穆公子说,鄙人的腿疾,可以劳烦语谰池主人医治。不知……”
“两位是穆修白好友,就是语谰池的客人。我自当尽心为医治。”
黄文信道:“如此谢过语谰池主人。”
黄天化面上十分兴奋,跳起来,道:“谢过池主!江湖上都说池主你钻钱眼里的,我看不是,你是天大的好人……”
李瑄城眉毛一挑,但笑不语。
黄文信面皮一紧,呵斥道:“你且收住。”又道,“小儿出言无状,还请不要见怪。”
李瑄城道:“无妨。”
穆修白再醒来时,已经到了腾山脚下。医馆里他又见到那个穿着素淡却恍若画中人的女子。
“公子能得主人青眼,想必不寻常。素秋是来见礼的。”
穆修白见到漂亮的女子还是会脸红,除了他早已熟识的凛冬。他忙道:“素秋姑娘你不必……我向姑娘见礼,我该向姑娘见礼。”便是不住地作揖。
素秋道:“公子气色不好啊。”
穆修白道:“奔波路远,我确实有些吃不消。姑娘见笑了。”
素秋又道:“黄前辈的腿疾也中的是寒毒,公子想必也知道。主人交由我医治,还请公子安心。”
穆修白道:“自然是安心的。”
素秋并无他话,便把银面具都往脸上带了,顾自从他屋内离开了,只说去知会主人。穆修白知道她这已经算礼数周到,也就好好坐着,他的眼睛一直被素秋发尾上铜色的簪花吸引住。
过了些许,飞奔进来一个少年,玉带锦袍,身量已经拔高了。进来就道:“穆修白!”
穆修白便抬脸去看他,开口就是:“你长高不少!”
“那是,快来比比,我觉得我都要比你高了。”
穆修白便站起来,江烟果然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虽然江小少年刻意地挺得笔直,脚跟子和地面若即若离。
穆修白道:“还是差点,你还得多长长。”
江烟道:“我明年一定比你高了。”
穆修白笑道:“我等着看。”
江烟道:“你其实也才二十啊,你怎么都不长个子。”
穆修白道:“我也长的,是你长得太快。”穆修白自己知道,这具身体的发育是缓慢的,这个岁数都应该长胡子了,但是他下巴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其实他甚至有点着急。
又见门口窜进来一个少年,是黄天化,口里道:“穆哥哥,我爹说我可以过来看你!”再见到江烟,后退了一步,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烟蛮横道:“这是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倒是你,你进来干什么!”
黄天化道:“你不过是输了一局棋,我爹说了,下棋哪有不输的道理……”
江烟一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怒道:“你走走走,我不想看见你!”
穆修白只觉得头疼,江烟这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便充作和事佬,道:“我也下不过他的,你下得过才奇怪了。”
江烟道:“他真有那么厉害?”
黄天化道:“没有!我爹总说我下棋特臭。”
江烟面子上又过不去了,气道:“你下棋臭,那我怎么算!”
碍于黄天化到底年纪比自己小,只道:“我要是和你一般大,现在就打你打得满地找牙。”
黄天化反倒一点不生气,道:“你早上那些豆子都是怎么使的?教我好不好!”
江烟得意一笑:“你想学啊,喊我大哥我就教你。”
两人便这么出去了。
再来的人才是李瑄城。他道:“去池上吧。山脚到底闲杂人多。如今你的朋友也见过了。素秋会好好医治的。”
穆修白道:“我放心的。”
滕山山道蜿蜒,又是冬日,满山都是落雪。曲径小道都埋在雪下面,踩过去都不知道那处可以落脚。偶尔有野兽脚印,山禽爪痕,一串串的,喜人可爱。雪色明明暗暗,一副万籁俱寂的景象。
过了璇玑道,就是生满幻生萝的洞府。其实这样说下来,语谰池才两道屏障,并不难找。穆修白来了许多次,竟然也生出些轻车熟路的感觉来。
李瑄城心情不错。穆修白可以感觉到。
入了语谰池,李瑄城带着他去了镜寒洞。
一样的大小洞穴,数以百计,一样的潺潺细水,寸寸通幽。看管镜寒洞的医女依旧是之前的那两位,褙子都是厚厚的料子,见了李瑄城便行礼,一位医女便提上灯笼,将两人往深处引了。
这里数百个都是空穴,只有最深处那个洞穴里有玄冰,镜寒洞其实也指的是这一个。那医女领到洞穴前,道:“主人,青萝退下了。”
李瑄城微笑以对,道:“劳烦青萝。”便伸手一掌按向那机关,石门应声而开。
穆修白顿了顿,道:“镜寒洞太冷……”他上次就撑不下去。
李瑄城道:“你且进来。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
穆修白点点头,正准备抬起脚踏上去时,却发现石门缓缓抬起,镜寒洞内却是黑的。
洞口前医女点了灯,所以还有一小片光亮。这微弱的火光下,镜寒洞的洞口深不见底。寒意一波一波地从漆黑的洞中蔓延出来,穆修白微微提起真气。
穆修白知道里面的夜明珠已经不在了。他心里一直有些猜测,隐隐约约地他觉得李瑄城不寻常。李瑄城一直在找除沉珠,他是知道的。七晋山人是李瑄城师傅,给穆修白解签,又是滁山又是沉水。他只是一直不想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因为这实在是有些荒谬。
李瑄城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是颗普通的夜明珠。他就着夜明珠的光芒,率先一脚踏了进去,穆修白随后也跟进去。冬日的镜寒洞,脚下的冰似乎更加坚硬了。
走着,到了深处,听着身后的石门关上了。李瑄城方才道:“你把这个拿着吧。”
穆修白定睛一看,李瑄城从广袖中又掏出一颗夜明珠来,洞穴内霎时亮地刺目。那些坚冰反射着锃亮的光泽,有如多面的棱镜,甚至折射出熠熠彩辉。
穆修白认得那珠子,道:“这颗是……”
李瑄城直言不讳:“这颗是除珠。”
穆修白伸过去接它的手缩了一缩。李瑄城却已经抓住了,将珠子放在他手里。穆修白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沉过。这珠子的光芒太霸道,也晃得他有些眼晕。他道:“这不是我一直带着的那颗么?”
“对,就是那颗。黄氏父子交给我的。这珠子你从哪里来?”
“是陛下从江湖人手里偶得的。”
李瑄城笑道:“我一直在寻的珠子,到头来在你手里。”
穆修白无言,只是偷瞄这珠子。
李瑄城走开一些,道:“祁千祉一定比我还后悔。他买来了,当做赏玩之物丢在一边。”
穆修白还没有晃过神来,眼见李瑄城往深处走了,勾起手指敲敲坚冰,道:“以前这洞里藏着的是沉珠。不过现在没有了。”
穆修白惊道:“那颗也是……?”
“除沉二珠,你也算是全见过了。”
穆修白半晌才道:“你是……谁?”
李瑄城眉目含笑,回过头望着他:“我不是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瑄城。”
“……”
李瑄城又往前走,穆修白便也托着除珠跟上了,他的思绪很乱,他觉得手心里的珠子烫得吓人。镜寒洞里明明极寒,他却觉得掌心沁出了汗。
到了梅山道人的牌位前面,那里还有另一块无字的灵牌。李瑄城从边上取了香烛,用火折子点了,各拜了几拜。
穆修白只在一旁,看他做这些事。李瑄城躬身拜时,他也微微福了两福。
李瑄城将那几炷香往前面的小鼎里插了,才回过身来,口里随意道:“无字的那块,是我爹的。我爹叫做李蹇。”
穆修白除了抬眼去看李瑄城的眼睛,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李瑄城见他那木讷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你吓傻了么?”
穆修白道:“不是。”又道,“我有些理不明白。你既然是……既然是这样的身份,为何要一直辅佐祁千祉?”
李瑄城听他讲完,果然笑了,道:“你倒也敢直呼小皇帝的名姓。”又反问道,“你以为这身份有什么用么?”
穆修白默然。
“前朝遗孤,除了引起当位者的警觉,还有什么用处?”
穆修白心里只道,你一直在寻除沉珠,未必没有野心。然而他不敢说出来。
李瑄城也不顾他答话没有,兀自讲道:“其实还是有用的。我生而无父,被李家以为是家丑,李德山一直想暗里除了我。我母亲死前将我父亲是李蹇一事相告。我才事事以父亲为楷模 ,竟然也就好好地长到了而立之年。”
“梅山道人是李蹇近侍,他倒是一直想我承继我父亲的衣钵。”
“梅山原来也是养兵的。”
☆、章三十四傥来之物(三)
穆修白一惊。还是问道:“那现在呢……?”
李瑄城道:“江京死得突然,七晋山人又和他意见相左……梅山里本来也就是我父亲旧部,后来便成了沧戟教。螣山本来也是买下来的。可惜我不但挖出了温泉,还养了一池的女人,不知他作何想。”
穆修白道:“所以浅夏她……”
“对,她是沧戟教教主的女儿,这并不错。沧戟教的教主本是我父亲麾下一人。”
穆修白只觉得惊讶,这么大的一个教派,怀着谋逆之心,竟然在祁夏的土地上消无声息地滋长。道:“你真的想当皇帝?”
“我想,也不想。”
“我这次封了将军,去截风陵君。沧戟教还想过趁乱和我汇合。但是七晋山人出走了,他们凡事依赖七晋山人,便不敢妄动。”
不等穆修白反应,又道:“还有一部分兵马在枯木崖。这是三年前寒山亡国后开始渗透的。不然枯木崖哪来这么多人。”
“那凛冬……?”
“我师父江京与楚无觞相谋划。凛冬是楚无觞送给我的。凛冬知道要来我这里,就自杀了。”
穆修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他道:“自杀了?”
李瑄城道:“她每次自杀都是来真的,我救她可不止一次。她后来从璇玑道滚下去,摔伤了脑袋。醒来便什么都肯了,只说她什么都忘记了。”
穆修白道:“那你便不告诉她?”
李瑄城道:“你可别误会,凛冬自杀是不想让楚无觞如愿。她忘了倒是对她比较好。可惜她没忘。”
穆修白只觉得不舒服,他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瑄城继续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留着凛冬?”
穆修白抬眼去看他,略带着些探寻,也没有应声。
“楚无觞不是好相与之人。他后来丧子,膝下只有一个凛冬。你说我为什么不把人还给他?”
自然是为了牵制枯木崖。
穆修白觉得自己一下子不能接受那么多信息,尤其是李瑄城此前一点端倪都不露。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有有漏洞的。他在李瑄城身上感觉不到他所说的野心。他握着手里的滁珠,又觉得自己不能不信。
穆修白目光涣散地盯着一处看着,直到瞥到那块无字的灵牌,随口道:“…李将军的灵牌为何无字?”
李瑄城那处负手而立,不知道再想什么,闻此一言,转过身来笑道:“你问到点子上了。”便也看看那个灵牌,只道:“我知道父亲是谁后,一度以他为楷模。”
“但我并没有那种非此不可的野心。此事上,我和七晋山人倒有共识。”
“所以?”
“我并不去管沧戟教做了什么,也不管枯木崖在干什么。”
穆修白道:“我不明白。”
“枯木崖是让凛冬来我身边查探珠子的消息的,但是他们并不确信我有。而沧戟教甚至不知道我是我,他们只知道他们是以李蹇之后为教义。”
穆修白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他不能消化这么多东西。他道:“你当真不管?那是谁在管呢?”
李瑄城道:“七晋山人。”
穆修白道:“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们都散了?”
李瑄城反问道:“遣散?你这么聪明,还要我教你?”
穆修白其实也明白一些,有组织尚且控制得住,一但遣散,只怕局面就不好控制了。只道:“可是水涨齐坝,总有决堤的一日。”
李瑄城道:“我何尝不知道……且说七晋山人做事也有他的道理。他与梅山道人是挚友,梅山道人去后,自然一律从七晋山人安排。往后是祸是福,就另论了。”
“梅山道人给我铺好这些,我其实是没有退路的。我有两个表字,一字是承运,梅山道人所赠,一字是怀璧,七晋山人所赠。怀璧其罪,你懂也不懂?”
穆修白讷讷重复了一句:“怀璧……”
李瑄城并不看他,只拿手去握住穆修白的手,也一并握住他手里的除珠,他感到穆修白缩了一下,但是他握得很稳。
穆修白和李瑄城两人都在看除珠,李瑄城把夜明珠的盒子关上了后,除珠的光芒就不再充满进攻性,温和了少许。
即便这样,穆修白也觉得满室的光都溢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看不清李瑄城的面庞,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挠着他的心室一般,道:“我即便无心天下,也不得安宁,我没有退路的。而我又不得不报幼时之恩。”
穆修白自己未觉察,口里已经问了出来,道:“你当真不想么?”
李瑄城将小臂微微往内收,把穆修白往自己身上带了,除珠也就贴近了胸口。李瑄城看了一眼除珠,凑近他耳朵道:“本来是不想了……但是现在未必。”
穆修白只觉得耳朵都被李瑄城呼出来的口气灼了一下,他思绪极其混乱,他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李瑄城依旧贴近他的耳朵,语带轻浮道:“你说为什么?”
穆修白觉得炙热能将他的皮肤灼伤,他想得确实不错,李瑄城给他带来的那种不安的感觉是切实的。这个人本来就危险。
李瑄城也不准备再讲话,他放开了穆修白,执起他另一只手,道:“出去罢。”
穆修白走出镜寒洞,除珠也便被李瑄城收起来。
穆修白今日听得太多,反复地思量,一时间便有些出神。
语谰池依旧是语谰池,依旧是最好看的冬日。山顶升腾的云气和日光下莹白的积年之雪。往下有常绿的针叶林,也有暗沉的树木的枝干。穆修白见到的医女们依旧是化雪润玉的浅笑。穆修白走在李瑄城身边,受着往日没有的见礼。穆修白的思绪才从镜寒洞出来,放到眼前的事物上来,他料李瑄城大概是宣示什么。
穆修白的住处不再是竹馆,他被李瑄城带到了主屋。穆修白知道李瑄城带他回来也就是喜欢他的。但他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他没有细想。
李瑄城今日没有他事,随意在屋里坐下来,抽了一本书,只向穆修白道:“你学医可有半途而废?”
穆修白道:“没有的。”
“那我便考你一考。”
穆修白心一下悬起来,道:“我确实有段日子没有看书了…”
李瑄城笑道:“怎么?怕答不出来?我又不会为难你。”
穆修白便坐得端正起来,两手的五指对了对,有些迟疑地放到案上来,道:“那你问罢。”
李瑄城随意从床头拿了本医书,翻了翻,道:“你很紧张?”
穆修白道:“是有点。”
李瑄城道:“那你可别坐得那么直,随意些,你坐那么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罚你。”说完这句,他便看到穆修白的脊背微微弓了弓,很快又挺得笔直。穆修白的手从桌子上放到膝上,依旧是把五个指头都对起来,时而松开两个,又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李瑄城笑眼弯弯,调笑道:“你看起来确实紧张啊……”
便也装模作样地翻开一本,问穆修白些简单的问题。
穆修白一一作答。只是李瑄城一开始也就问些他烂熟于心的基本知识,往后问的又是肉苁蓉又是淫羊藿,穆修白对第一个还答得一本正经,往后却不由小声了些。他不住地偷眼瞧李瑄城,那人却气定神闲,好似真的在治学一般。
穆修白微微皱眉,那边李瑄城已经把书阖上了,道:“还不错,只是记得太过死板了。”穆修白应了声,见他神情严厉,倒以为自己小人之心。
李瑄城把书随手往桌上一放,又道:“接下来便说穴道罢。你闭上眼睛。”
穆修白忍不住看了李瑄城一眼,那人道:“不然我给你蒙块黑布,你这眼睛太不像话。”
穆修白差不多肯定这人大概真的是在调情,什么药理医术都是幌子。意味不明地看了李瑄城一眼,便道:“我闭上就是。”
可巧李瑄城正往穆修白这边走,带起的气流将那医书掀开了一角。穆修白本已经把眼睛闭上,只觉得惊鸿一瞥,伸了手就去抓那本册子。李瑄城对着桌子打出一掌,那书被震到地上。
穆修白只趴在了桌子上,没有抓到那书,却见书页在地上展开,全是一幅幅春宫画卷。李瑄城扶了扶额头,发出一声懊恼的喟叹。他道:“啊呀,糟糕。”
穆修白道:“李瑄城,你就拿这来考我?”
李瑄城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考你还要拿书,你怎么不动动脑子?”
穆修白一听,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就听李瑄城继续道:“谁在卧房里放医书,除了这书还能放什么?”声音不急不缓。
李瑄城绕到桌案那头,把那本子捡起来,自己又随意地翻了两页。穆修白只觉得面上都要烧起来了。都不太敢看李瑄城。
忍不住嘲道:“……就算里面是画,你还给它弄个黄帝内经的皮儿。”
李瑄城摊手道:“我和江烟的住处离得不远,总得装个样子。”
穆修白想起江烟那深深的道行,觉得李瑄城的封皮其实也没有起上用处。
李瑄城已经走了过来,道:“你这就羞了。我这还有很多,你会的太少,要多学。”
穆修白见他真把那书摊了开,只觉得面上一热,这回可满脸都通红了。小声道:“你自己看罢。”眼睛就不知道放哪里,干脆闭上了。一会儿睁开,往边上看。
心道,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翻翻,光明正大的分享还是免了。
李瑄城“噗嗤”一笑,也不把东西收起来,道:“你把眼睛闭上了,我便来考考你穴道。”穆修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李瑄城伸来一只大手,盖在他眼睛上,另一只手便慢慢顺着他的脊背往下。穆修白只觉得腰部痒得受不住,便是顺势一弓。
室内烧着地龙,穆修白已经微微出了汗。捂住他眼睛的人低头下来,从背后舔了舔他的耳垂。
……
☆、章三十五绣床斜凭(一)
这章整章都不能放JJ。老地方见。
我要让你们吃肉吃到吐。
还有就是我这个学期可能要等考完再更了,寒假有机会的话会日更一段时间。
爱你们哟。
☆、章三十五绣床斜凭(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重要消息:我转战寒武纪年原创网了,修文重发。网址为:三w点寒武纪年的全拼点,详见寒武纪年贴吧置顶帖子。寒武的网站的限制会比JJ少一点。
那边先更,再更这边。
穆修白从床上起来,外头正是日上三更。李瑄城想是早已起身了,并不在房内。穆修白慢慢地挪下床,这回李瑄城实在□□他□□得有些很,他仿佛初尝性事一般,腰酸背疼。好在李瑄城没有在他身体里留东西的习惯,倒省去不少麻烦。可转念一想,李瑄城这个习惯,大概是他流连花丛养成的。李瑄城已经而立,照旧无子嗣。
便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胸闷难忍更多于酸疼。
床头已经备好了新衣,依旧是无新意的白色,不过比李瑄城那通身的白多了些金线绣成的纹案。穆修白便开始着衣。
待出了门,就见候着的侍女道:“属下云裳,穆公子要寻主人的话,可以往药房去。”,说罢入了室内。穆修白想起那些狼藉,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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