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语谰池上-第5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头顶上有飞鹰。穆修白已经注意到好几回了。他对李瑄城道:“这飞鹰不会就是莫特吉吉的鹰罢?”
李瑄城只策马扬鞭,道:“你还跑得动我们就夜间赶路,跟上。”
穆修白不说话了,一会儿又看见那只鹰,道:“李瑄城,我们到下一个镇子买把弓罢?”
这李瑄城倒是没有反对。
日落的时候两人到了率卜最为边缘的城镇。这个城镇靠近寒山,故而多有些汉人气息。气候所限,并不十分繁华。但也是率卜与汉人的商人中转的一个小镇。来时两人也曾在此地落脚。
入了镇子便下马,李瑄城当即找了人买了两张弓,又买了箭筒,道:“凑合着用罢。”又道,“凭你的功夫,也射不下雕来。”
穆修白撇撇嘴道:“我要是见着了,射给你瞧瞧。”
两人便这么说着,李瑄城将弓背好,把箭筒捆在马鞍边上,又上了马。穆修白依样照做,见李瑄城又骑了马,便也只好起码跟上,道:“我们不会真要夜间赶路罢?”
李瑄城回了他一个“恩”。
穆修白不吱声了。确实是越早出率卜越好。但是他确实精疲力尽了,还是省着点力气,少抱怨,多赶路。
将要出镇子的时候,却见有一行率卜的人守在那处。走得近了,又见一只大型的牧羊犬冲到马前狂吠着,李瑄城措手不及,拉了马缰骤停。大犬随后被拉走,一个只留一个小辫的光头上前右手抱肩道:“两位中原的客人,我家主人请你们一叙。”
李瑄城依旧拉着马缰,溜着那匹马来回走两步,道:“你家主人是哪位?”
穆修白远远在后,眼见人群里一个胖子露着肚皮,长满毛发的臂膀上停着一只鹰。他认得那只鹰。
对面的人答道:“我家主人得了重病,还请语谰池主人前去医治。”
李瑄城尚在拖延时间,道:“几位官老爷莫不是认错了罢?我哪里是什么什么主人?”
穆修白放慢了步子,便见李瑄城一手背在后面做了个手势。穆修白意会,摸出一个云雾行者,一面双脚夹了马腹叫马微微跑起来,将越过李瑄城时,弯下身子迅速贴地甩出。那云雾行者炸开时形貌可怕,似有火光,率卜人下意识退开,穆修白的马已经冲出人群去了。
李穆两人迅速出了城镇,身后烟雾骤起。
☆、章四十一 杀蚌取珠(一)
一望无际的广漠,风中肆虐的狂沙。
水壶里的最后的第一滴水已经被喝完了。穆修白将它倒过来倒了三回,终于悻悻地收了起来。但是穆修白不抱怨,他一直在李瑄城身后沉默地跟着。李瑄城嘴唇干裂,面色颓然,回头看了穆修白一眼,仗着剑继续走。
没有人知道这场沙漠之行什么时候是个头。
照理,李瑄城来过率卜也有两回了。他虽不算熟知这里,总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狂沙如刀,行风如剑,打在人面上,在肌肤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这一望无际的潜伏的巨兽,随时随地地觊觎着在这之上的困顿的行人。他们将无路可走,他们将精疲力竭,被日头炙烤得干瘪,被野狼撕得粉碎,最终被这滔天的黄沙巨怪纳入腹中……也许是成为这广漠里新的路标,累累可见的,细沙流动下的白骨。人们将凭借这些白骨辨识,他们距离沙漠的边缘还有多远,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到达绿洲。
夏季来率卜是最不明智的。少数的几条河流往往在夏季干涸,露出龟裂的河床。绿洲以肉眼可见的规模缩小。每一个率卜的人都翘首盼着雨季的来临。游牧民族和中原的人们不同,他们更直接地面对来自于自然的恶劣面孔。这里的沙漠并不好脾气。除了商旅不得不牵着骆驼摇着铃行走于此间,没人愿意涉足这沙海。因而他们无比地羡慕中原肥沃的土地和充沛的雨水。如果他们感慨于绿洲是天神的恩赐,那么中原的沃野便是天神的偏向,毫无理由的,绝对的不公。
·
……
这实在是最可怕的事情。他们失掉了司南。穆修白找遍了行囊,就是没有司南。早上的时候他们刚刚遭遇了风暴,那场风暴让他们失掉了他们的马匹,失掉了一部分的行囊,即便他们没有在风暴里死掉,但也不远了——这沙漠迟早会要他们的命。
穆修白实在走不动了。他把自己的四肢埋到沙子里,外袍罩在脸上。李瑄城见他停下,也便沉默地停了下来。他身上的衣裳虽是率卜的衣裳,却仍然是素白的,并不太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把剑插到沙子里,在一旁打坐。最后穆修白从沙子里爬出来,推着沙子把他埋了。“我们日落后再走罢。”穆修白道,“有北极星。”
李瑄城看着旁边的人一捧一捧地把沙子堆上来,道:“我自己来。”
穆修白看他把自己埋好,便回了自己的沙坑。虽然依旧酷热难忍,但他竟然慢慢睡着了。
·
他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鹰的长啼,甚是凄厉。用手扯掉脸上盖着的衣裳,便见李瑄城挽着弓的手刚刚垂下。日影西斜,天色向晚,这是该到赶路的时候了。
李瑄城向他道:“你在这里等着。”
穆修白慢慢磨蹭起来,把衣服里的沙子抖落,又把剩下的行囊盘点了一下,往肩上背了。
李瑄城很快就回来,他手里拎着一只鹰,那鹰穿膛而过一支羽箭,尚在扑腾。李瑄城道:“你喝吗?”
穆修白一愣,道:“什么?”
李瑄城垂首将羽箭□□,又放回了箭筒里去。箭筒里的箭并不多,也是在风暴中失掉了不少。那鹰还在挣,喙锋利如弯刀,羽翼油亮似老玉,浅褐色的眼睛睁得硕大,发出一些粗哑喘息的叫声,仍是十分凶狠的模样。李瑄城便用手拧了它的脖子,便听咯地一声,那鹰的脑袋垂下去,眼睛也半闭着了。
穆修白看着那个汩汩淌血的血洞,又看了李瑄城一眼,有些露怯道:“你先来?”
李瑄城并不再催他,用手将边上沾的沙子抹了,低头用嘴吮吸那个血洞。他吮吸的时候眼睑闭合。穆修白盯着他的喉结,见它微微蠕动两下。
李瑄城将鹰血吞下,便抬头看穆修白。他的唇边沾了些血迹,有些狰狞。他把鹰递给了穆修白。
穆修白很顺从地接过,也便找着那个口子吮吸。鹰血的气味很腥,穆修白有些反胃,匆匆喝了两口,又递回给李瑄城。李瑄城却不接了,道:“你喝完它,别浪费了。”
穆修白道:“实在不是太好喝。”
李瑄城用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这鹰养成这样要花不少功夫。你可是赚大发了。喝罢,值钱。”
在那个小镇堵截他们的人,不出意外是莫特吉吉的人。这鹰也是莫特吉吉的鹰,两人都认得出来。追兵不远了。
穆修白又努力地喝了两大口,实在是有些恶心,咽下去后便在一旁干呕。李瑄城看得好笑,又见穆修白喝得也算够了,接了那只鹰,自己再吮出些血咽了,便把鹰放到行囊里去。
“有力气没,把剑握手里。走。”
·
莫特吉吉族的人并没有遇上风暴。且他们尚有骏马。
沙漠之中月亮无比地硕大,虽不是满月,银辉铺洒,叫这广阔沙地都莹莹发亮。夜半十分,紫微星黯,空气里依旧干燥得没有一点水汽。
他们的鹰放出去侦查后就没有再回来,但是他们终于找到了两个中原人的脚印。一行人微夹马腹,加快了行路的速度。
虽有月色,但不能看很远,他们并不知道脚印会延伸至何方。照理,沙漠之中有风,脚印不能留存很久,他们应该离这两人不远了。
沙漠的晚上很寂静,只剩他们的马蹄声,沙沙有如碎银滚地。
行至某处,忽见远处一人披沙而起,噌噌噌便是数枚银针,为首光头带辫之人警惕心强,尽数打落,却有一人惨叫一声,原来是眼睛里入了银针。
为首之人怒喝一声,叫同伴小心行事。随即投桃报李,两枚毒镖破风而去。穆修白一个后翻躲过,又摸出两排银针双手甩回。
银针细小而飘忽,不宜看清。且重不在伤人,在于淬毒。众人或打落或避开,皆有些吃力。
为首之人忽而马身一矮,当头栽下,尚未作出反应,便见一柄银光没入胸腔。马嘶鸣了一声,跪在沙地上。温热的血扑面而来,他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马血。
李瑄城随即将剑拔出,在这匹断了腿的马背上一踏跃入半空,飞起两脚,一脚一个,将率卜人掀下马去。空了马鞍的马匹尚在奔跑,李瑄城便在鞍上踩了两脚借力。那厢未落马的率卜人已经执兵器杀来,李瑄城拼了两剑,刺死一人,顺势坐在这第四匹马上。
与此同时,落地的两人尚未站稳,便觉扑面一阵飞沙,穆修白已然掠了过来,剑锋过喉,血贱白沙。顺势跃到一匹马上,握紧缰绳。
马蹄乱尘沙,铮铮兵铁之声起,喊杀声亦有起伏。
率卜人二十余人已去了三成。李穆两人脊背相抵,执剑拼杀。那率卜之人除去一人,其余功夫大都泛泛,甚于在穆修白之下。李瑄城只与那高手缠斗,虾兵蟹将都交由穆修白抵挡。
……
·
南梁回堂三屠,楚无觞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和寒山内的光复寒山的义士也有些联系,也曾往寒山输送过物资,也数次劝导他们长谋再起事。当年寒山灭时,只有枯木崖尚且起到了些抵挡的用处,余者不战而败。如今这群人又是怎么只凭一腔热血不备而战
寒山是小国,只有南梁数郡之大,长年风调雨顺,无涝无旱,且有金铁之矿,有湖山之盐。南梁只欲得其地,是真不管寒山人死活的。
寒山覆灭以来,楚无觞无一夜不愁思,无一夜安稳。
枯木崖远逃吴喾之时,仅剩百余人。近两年来,寒山流民流落至吴喾的,多有加入崖中,渐渐壮大起来。但到底不比寒山境内众多国人。只凭借手上的兵力,叫他如今去夺回堂,反南梁,无异于痴人说梦。
吴喾朝中对此的态度不甚明朗,他也曾见过吴喾的官员,请求吴喾发兵援助。吴喾应承敷衍,给一些小惠安抚他。但是并无其他。他直觉得寒山国运维艰。
未成眠,又至夜半。
忽而叩门声起,却是钟合,他道:“无意姑娘回来了。”
·
率卜月华之下,千里沙海之中,李穆两人并肩躺在沙丘之上。离他们不远处是两匹骏马。再远处横七竖八是十数具尸体。
两人都疲累不堪,加之穆修白不慎被马蹄蹬了一脚,疼得不想动弹——率卜之马听主人号令,不服生人。
李瑄城看着头顶的天幕,忽而问道:“你以前杀过人吗?”
穆修白没有回答。李瑄城便扭头去看他,发现他确实是睁着眼睛,眼睛里皆是星河,才道:“你疼得难受?”
穆修白道:“没有。”又道,“我没有杀过。”
李瑄城支起身子,侧过来,用手去拨穆修白额角的鬓发。穆修白却没有看他,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天。
李瑄城将人的鬓发拨干净了,又用指腹去蹭穆修白脸上的血迹,可惜已经干透,蹭不掉了。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道:“你怕吗?”
穆修白道:“我很害怕。”这句回答得很快。
李瑄城笑了笑,道:“哦?我见你倒是手法纯熟,未见得迟疑么?我本要夸你,好歹是没有拖我后腿。你回头就给我一句怕得很?”
穆修白才动了眼眸去看李瑄城,重复道:“怕得很。我真的怕得很。”
李瑄城顿了半晌,缓缓而无奈道:“你莫不是良心不安罢……”
穆修白的胸膛尚且有些起伏。他心下如汹涌的海面。他所害怕的是,他下手的时候竟然完全不去想自己将会背负的罪孽。可能是他见多了残忍,一并对这世间之事都有些麻木了。
他长久地不说话。
李瑄城道:“往后你就会知道的。”
穆修白抢道:“我知道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当然是他死。”
☆、章四十一 杀蚌取珠(二)
李瑄城神色不明。两人很快把这话题揭过。
两人便静静在沙丘之上躺倒了天明。可幸的他们现在有了充足的水,往后走出沙漠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只是两人也都知道,出了沙漠后的路也并不会好走。
·
莫特吉吉族长最珍贵的鹰纳吉死了,这遭到了巴阿尔亚人私底下的嘲笑,虽不至于到明面上来。莫特吉吉的人便道,尊贵的率卜王,我必派人去将杀我鹰的中原人捉拿,请准许我。率卜王便准了。
风陵君闻讯道:“哟,那兄弟死了?看来往后我就可以亲自去率卜了。”
木铎道:“纳吉是一只忠诚且威猛的鹰。”
花信道:“怎么?主上是怕那只鹰么?”
风陵君哈哈一笑,毫不掩饰道:“那只鹰我也射过。没有射中。我为了此事至今不敢去率卜。因为那东西认得我,见我就会来啄我。要是把我啄坏了,破坏了两国友谊可不好。”
花信便眨眨眼睛道:“主人为何要射那只鹰?”
风陵君摸了摸手上的菩提子,道:“你没见过。你见了,便想俘获它,叫它在你的手里挣扎死去,喷出热血。”
花信没说什么。风陵君便接着道:“你们知道这是谁射的么?”
众人便面面相觑。
风陵君道:“其他人不知道,木铎你也不知道么?”
木铎道:“属下愚钝,请主人教诲。”
风陵君道:“我猜,是祁千祉让李瑄城带着花间去寻药。”
木铎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花间并没有死。而血龙骨只有率卜有。他们应当是寻了我师父老鸮。”
风陵君道:“并不绝对。但我射不下来的东西,也不太有人能射得下来了。”
·
燕山在祁夏之南,山脉绵延,地势天险。
沧戟教既然在江湖上叫的上声名,总是有迹可循的。燕山虽险,不比螣山之怪谲,山脚下也散布着几个村落,往里了,也有偶见一户人家。再往高处便无炊烟,但也时有人迹。
沈覃秋寻访燕山一带的村落,但这些人对沧戟教讳莫如深。便决定潜伏在此地查访。这一潜伏便是月余,果然那些村民渐渐也就对他开了口。但是不同人的描述出入甚大,沈覃秋将这些人的话合起来想,便更觉这沧戟教云深不知处了。
·
寒山明坊郡与南梁接壤,两人便是经由此地入的率卜,其时也曾在这停留些许时日。
这是一个太富裕的州,即便寒山战后处于南梁人的统治之下,这里依旧繁华,起码是表面上的繁华。与南梁接壤之故,这里素来与南梁通商,久而久之便也有些人混杂了南梁血统。不比回堂声嘶力竭的反抗,这里没有乱军,除了人们在繁忙之中仰头望天时偶尔会露出一些颓色,似是对寒山这个国号的追念,对铁骑蹄下的亡魂的悲悯,或者又是叹于寒山人皆为南梁刍狗。
骚乱很少,回堂第一次屠杀时,这里也有人试图刺杀郡守,不过并没有什么声势,往后了回堂的二屠和三屠,这里的人便有些麻木了。那位抬头看天的小二被掌柜一个呵斥声打断,赶紧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回道:“来了来了。”嘴角挑起来,嘴唇翻起来,露出一个惯常的讨好的笑。
寒山人讲话绵软,有如一啼三绕的鸟鸣——这一点在凛冬身上是完全体现不出来的,枯木崖上的人口音也不重,在于他们确实是寒山最刚硬的一支,也可能是因为寄居吴喾刻意掩藏了口音。小二软着嗓子,把一句“来了”也喊得和莺啼一样。
穆修白是早就见识过的,虽然觉得不是太习惯,也便对道:“打酒的。”便递过去一个葫芦。
小二见他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且有补丁,容貌普通,且似乎是和附近的脚夫一般的泥灰,可神色倒是一派淡然,还是问道:“可是要清酒么?”
穆修白恩了声,小二才把伸到浊酒里的瓢收回来,舀了清酒装了,递上来道:“哎,给!”这又是一声三转的。
穆修白把葫芦接过,给了银钱,便用手微微在葫芦口沾上一点,伸舌舔了,又低声问道:“你家最好的酒是什么酒?”
小二照着往年早备好的台词道:“有那清冽至甚的秋露白,也有陈年的花雕。”又道,“嘿嘿,那个贵了。比这里好一些的也有……”
穆修白便又拿出一个酒囊,低声道:“就要秋露白。”秋露白最合适不过了。他要的便是至清至冽的白酒。
小二道:“客官,我不是有意冒犯,可你得给我说好了,我拿了来,你可不能不要啊。这老贵了。你先把钱袋给我亮亮呗,不然我生意没做成,可会挨骂。”
穆修白便从袖筒里摸出一个银锭子,反手亮了亮,装作撸袖子似的又放下了。小二这下知道来人可能是不便华服,也很识趣地轻声道:“客官把酒囊给我,稍等嘿。”
不多时便装了一满囊来。穆修白把银子放在垆边,微微颔首算是和小二致意,便垂着头走了。
将要出城的时候,便见有人在盘查。穆修白混在人群中间,倒是并无人觉察。
·
他与李瑄城困在明坊郡,几于寸步难行。
李瑄城在一株胡杨树下小憩。这株胡杨已算得上古木,树冠硕大,圆叶茂密,在这小庙后院里散发着自然之灵气。天气已经入秋,胡杨之叶已有几片透出微黄,夕阳正好,将李瑄城的身影颀长地映照在虬曲的树根上。他们走了十多日便出了沙漠,但是却在明坊郡耽搁了。而那两匹扎眼的率卜骏马不得不被弃置。如此扎眼的马必然会透露行踪,他们又不便直接放跑,便把马拴在了一户农户的柱子上。而明坊郡自从被南梁打下,马匹便有了严格的管制,不允许百姓随意买卖。李瑄城和穆修白只能步行。
穆修白曾道:“可以骑驴的。”李瑄城没有讲话。穆修白没有讲第二遍,李瑄城的表情和吃了屎一样,自然不可能了。
穆修白提溜着葫芦迈进小庙的后院,李瑄城便闻声转过了身来,道:“小心些,别叫方丈看见了。”
穆修白嗯了声,又道:“使药已经不够了。”
李瑄城道:“换一味替着罢。”又道,“到了主城再去抓些。”
实则方丈即便见不到,也能闻得到,以酒煎药的酒香和药苦都是极为浓烈的,若是闻不出来才奇怪了。可这方丈实在慈悲,见人是煎药的,又听李瑄城说一日不吃性命难保,便对穆修白生出些许怜悯来。只不过偶尔见小和尚闻了酒香走神,便气急地用戒尺打那些光脑门。
这恐怕是寒山唯一一座庙,方丈虽是寒山人,偶尔见来上香的却多是南梁的善男信女。穆修白对南梁这样的分化感到十分奇怪,一面是慈悲为怀的佛家语,一面却是好战和滥杀。而佛教之于南梁,就如那串菩提子之于风陵君,似乎万佛金光只是为了来洗去血气,镇压邪灵。南梁人虔诚地相信着他们来佛前忏悔,往功德箱里捐了香火钱,便能将他们往日的罪孽一并清洗。
两人在庙内时,方丈便叫他们一起听早课,他不厌其烦地推销着这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又说那地狱有十八层,极乐净土无限美妙。这位方丈讲的是妙法莲华经,可讲得甚为枯燥。穆修白曾见过南梁最大寺庙内的方丈了禅,那人生得便是面润天庭阔,身披镶宝无上衣,手持金花九环锡杖,无比庄严,无比华贵。行时步步生莲,坐下了便似一座佛,讲起经文来便也滔滔不绝。穆修白便眼得他为风陵君那串菩提子祛邪。
这小庙的方丈叫做法信,他不讲经的时候,和小和尚讲道理。
吴喾对于红烛门下了格杀令,朝中与红烛门有染的官员也要尽数下狱,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且远在南边,红烛门在吴喾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渐渐地所有牵扯的家族都慢慢浮出水面。李其威颇有些焦头烂额,连惜夫人都受了他的冷眼。李其威本觉愧疚,这时却听说相州的江家也在名单之列。李其威盛怒,便去寻惜夫人。惜夫人受了一巴掌,却很平静,道:“匹夫之勇对不得万钧之敌,何况是个小女子。妾对陛下的情谊,陛下敢说不是真的。妾已有身孕,三月有余了罢。”惜夫人且道:“妾有孕,红烛门必除妾,陛下杀我,正合其意。”此事便以李其威将其打入冷宫而告终。
此事传到外头,便只知道李其威未杀惜夫人。世间一片唏嘘声,只觉得李其威妇人之仁。小和尚问法信方丈,佛不杀生,那恶人当杀否?法信一步步引导他,有人欺我寒山,我军遣人为间,此间恶否?答否。又问,红烛门与吴喾,熟为正?答曰吴喾。法信便道,陈早于吴喾。小和尚便道,那么是红烛门是正。法信道,寒山晚于陈。小和尚便不明白了。法信道,世间本无善恶,善恶自在人心。为人只求无愧于心。小和尚还是不明白。法信道,佛法慈悲,众生平等,你去读经,再来答我。穆修白偶尔听到,便觉得早上的日光之下,那方丈灰败的僧袍宛若金线绯底的袈裟,面上祥和的神情宛若慈眉善目的佛陀,而孜孜不倦的嗓音有如梵钟钟鸣。
穆修白才觉得这方丈只是不知道如何讲早课。
穆修白和李瑄城在庙里已经停留了多日,本来不必住这么久,在于李瑄城准备找个地方为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