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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谰池上-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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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大夫,看多了死状,并不以为可怖。但他用手去揩掉穆修白眼下的血泪时,却在微微发抖。
“这毒是霜红,寒毒。青梅,你去药房抓药。这方子你知道么?北疆虫草。”
青梅道:“是。”匆匆忙忙就出去了。
青梅走后,石室内便只剩下静寂了。余下的医女也防李瑄城还有事情要讲,也都没有走。
穆修白已经晕过去了。李瑄城脱了外袍将穆修白裹起来,盖住头脸抱了起来。
☆、章四十四 一池谰语(一)
没有解药。
霜红是从一种北疆寒虫里提炼出来的寒毒,其解药有一味此虫所生的虫草。但是问闲山庄里寻不见这味药,自然是浅夏有备在先。至于血龙骨所制成的那丸丹药,也早已被毁去。浅夏的性子热时是热烈的,自然冷时就是冷冽的。
最终是芙儿将人绑了过来,叫她跪在芜山主院中李瑄城的住处前。
浅夏跪着,但是神色倔强,一派不服输的神情。
不多时便听到李瑄城的脚步声,他入了小院,见到浅夏一身红衣,便想到穆修白血如花绽。浅夏也抬起头来看他,李瑄城的神色十分颓败,他的白衣全是血污,而又不同于往日沐血混战时的那般血腥凛冽,只有死气和萧索。
李瑄城扔给她一柄剑。
浅夏哇地就哭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她前一刻还是一派倔强的样子,后一刻却溃败得无以复加。她太容易被击溃了,或者说她杀穆修白,本就是她近于奔溃的结果。她不停地哭,哭得撕心裂肺。
李瑄城冷眼看着她,除了疲累什么也感觉不到。
李瑄城看了她一会,道:“血龙骨呢?”
浅夏没有理他。
李瑄城又问:“霜红的解药呢?”
浅夏还是在哭,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她的泪水不断地涌出,濡湿那艳红的衣裳。李瑄城有些烦躁,他素来不喜欢人哭,他道:“没有的话,你拿剑自尽。”
浅夏眼睛里的委屈都要溢出来了。她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李瑄城早从红笺那里知道了浅夏一点后路都没有留,他真的逼浅夏也无用。他也了解浅夏,知道这人的性子。但是他不觉得她会这般不理智。
浅夏的胸膛还在起伏,泪水涟涟。她仿佛也忽视了李瑄城在这,忽视了芙儿还在一旁看着。她只顾着哭,她太难受了,难受得想现在就昏死过去,没有知觉。
李瑄城拿她没有办法,就如浅夏所料的,他不会杀浅夏。他也没有力气去想怎么惩治她,他有些自顾不暇,他道:“你滚出去哭。”
浅夏噎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李瑄城,她道:“穆修白到底有什么好?……自从惹上他,语谰池就不安宁!主人为了他去率卜寻药,几番遇险;连小满都是这样死的……”
李瑄城道:“小满是替我死的。那些人,都是替我死的。不若这样,我们只会死更多人。”
浅夏道:“为了他一个人,我们死了那么多人……”
李瑄城按了按额角,道:“芙儿会带你去禁室。”
浅夏还是在院里跪着,冬日的日光倒是正好,可寒风里的冷意也刮得人肌肤生痕。浅夏的手交叠在身后,捆上了一卷金绳。她哽咽着,微微阖上眼睛,面上的表情唯有苦笑,她的唇打着颤,她道:“主人,浅夏……这般爱慕你……”
李瑄城半句也不想再听,示意了一下芙儿,芙儿便吩咐了两个医女,一左一右将浅夏压走了。
李瑄城无比地疲累。他能料到绮春有异心,料不到浅夏行事。螣山之上,语谰池一池谰语,绮春是虚情,浅夏是真意。虚情之人他不可不防,真意之人他便疏忽至此。
语谰池……
·
李瑄城当日晚正启程时,江烟闻讯赶来。时车马已经下了芜山院,过了半途的石门。江烟面色焦急,步伐飞快,见那车马将出山门,踩了行云步,三步作两,一下子滚在了李瑄城车前,道:“爹,此事还望三思。”
李瑄城便掀了帘子,对地上跪着的人道:“你来了,我正好有事吩咐你。问闲山庄内事务,你多上心。近来风紧。不要放生人进来。记住了没?”
江烟听他不缓不急地布置庄内事务,急道:“泷上已是虎狼之地,往语谰池去,岂非自投罗网?”
李瑄城便道:“你让开罢,我自有打算。”
江烟喊道:“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我也想救穆公子,我们可以想别的主意!但是你要是去语谰池,得不偿失啊!”
李瑄城不再搭理他,合上帘子道:“走罢。”
江烟眼见得那车轱辘又要开始转动,便急切道:“爹,江烟也去语谰池。”说罢身形灵活地跃上车架。
李瑄城听这一句,又见车上一重,怒掀车帘道:“你不能去。”
江烟道:“你是我爹,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李瑄城冷眼道:“江烟,我以为你自小聪明。”
江烟道:“江烟虽说口上不敬,心里是真把你当爹的。可是你不这样,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李瑄城气得不行,只道:“你下去。”又道,“芙儿,将人扔下去。”
芙儿便上前,江烟素来打不过芙儿,一面躲一面挡,就是不肯下去。
李瑄城便当中丢了一颗问路石,制住了他穴道。江烟一下摔下去。
李瑄城道:“走罢。”
芙儿遂起鞭。
·
江烟正在路中央横着,不多时见头顶上伸来一绺白髯。仔细看了,那是一柄拂尘。七晋山人用拂尘柄往他胸上一戳,道:“起来罢。”
江烟捂了捂胸口,爬起来道:“子午爷爷。”
子午长邱立在那处,往山下望去,这处的角度正好能望到山门。车马早已疾驰不见,山门兀自稳稳而立,徒见这问闲山庄的闲适和空寂。
江烟道:“我爹他要回语谰池,你来晚了些。”
子午长邱道:“随他去罢。”
江烟道:“可是子午爷爷应该知道此去艰险。”
子午长邱道:“梅山道人这铺陈本就艰险,他日祸及问闲山庄,也不过是命数。”
江烟道:“那便放之任之?”
子午长邱道:“一步走错,回天无术。”
江烟听这一句,惊得浑身起了冷汗,道:“爷爷讲话这么这般晦气…”
子午长邱道:“怀璧要是在翟陵好好做他一个浪荡闲人,倒是可以安然无虞的。可沉珠非安定之物。捐珠后本也可以归山林,穆公子却阴差阳错带回了除珠。且旧事新怨,龃龉已生,祁夏已不能容他了。”
江烟听到此处,问道:“我爹也不是真想做闲人罢……”
子午长邱道:“未必不想。”
江烟没有讲话,他欲吞欲吐,满眼里都是疑惑。
子午长邱道:“事无两可,他举棋不定,还待敲打。”
·
穆修白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陈暗的车厢。穆修白浑身如被碾碎过一般,他只剩下疼痛,而又感受不到四肢。穆修白微微动了动脑袋,李瑄城在他视线可及之处,他稍稍安心下来。
李瑄城似乎感受到了穆修白的动作,他微微垂下眼睑看穆修白,伸手按了按穆修白的脉搏。
穆修白本以为他会解释一下车马行进的方向,但是李瑄城显然不准备说,他探完脉搏,神色似乎没有变得更坏,但是也没有变得更好。然后他道:“饿吗?你睡了一日一夜。”又道,“后边的车马上温着粥,我让人舀一点出来。”
穆修白并没有感受到饥饿,他的五脏六腑也是疼痛,这种疼痛并不强烈,是悬石,如坠铁,是冷硬沉闷的钝痛。车厢里明明燃着炭盆,身上明明盖着狐裘,却并不能让他感受到一点点和暖。
他幅度很小地摇摇头,然后道:“我们去哪里?”这一句话废了他不少劲,他一开口便觉得口中依然是浓烈的血腥味。
李瑄城道:“去求药。”
“去……去哪里求药?”
李瑄城顿了一下,道:“灵虚山。”
穆修白笑了笑道:“你别骗我……”
李瑄城不语。
穆修白道:“我这回……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
李瑄城薄唇紧抿,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穆修白道:“我的解药太渺茫了,我们回问闲山庄罢。现在外面全是要杀你的人。”
李瑄城拿手捧着穆修白的脸,眼神慢慢别开去,不讲话了。愧疚也好自责也好,他都无法在穆修白面前讲。他往日有一千种法子接下去不能接下的话茬,现在却像一只噤声的寒鸦。
车内光线不好,穆修白眼见得炭火将那人的面庞照得红彤,明暗分明,下巴上森青的胡茬,嘴唇干裂起的细皮,亦或是眼下的黢黑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衰颓之气,生生使得白衣光鲜的人也变得色调晦暗。穆修白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道:“我醒来了,你睡一会罢。”
李瑄城用手又摸了摸穆修白的面颊,将他乱闯的发丝拨到一边去。穆修白配合地转了脑袋,向李瑄城的手心里靠去。
就见李瑄城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吞咽了一下。他重新看穆修白,自责道:“穆修白,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穆修白疑惑地望着他。
李瑄城又道:“你当时怎么就选上了我呢?”
穆修白道:“你人又好,长得还好看。我当然选你下手。”
李瑄城笑了笑,道:“是啊,你看不上我是没天理。”
穆修白道:“我们回问闲山庄罢,哪也别去。”
李瑄城又沉默了。
穆修白道:“我以为灵虚山不会有血龙骨,是引我们过去的。你一看丹药被毁,便放了消息出去寻血龙骨……”
李瑄城道:“也未必是假消息。”
穆修白道:“那灵虚山的血龙骨何处得来?”
李瑄城道:“此事还在查探。”
穆修白吃力道:“以一赌万,不是你的行事。何况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此去行程月余,我根本活不到灵虚山。再加上炼丹的时间,我没有万一的可能性能活下来。”
李瑄城听穆修白直指关窍,一阵沉默,半晌还是如实地道:“……我们先回语谰池,北疆虫草和语谰池可以让你再活上三个月。往后再去灵虚山。”
穆修白惊道:“语谰池不能去。”
李瑄城道:“我自然是有备而去,你也不要忧心。”
穆修白还要说什么,李瑄城捂住他的口道:“此事我已决定了。往下的话都别讲了,留着点力气罢。”
车窗外,天色干净得一贫如洗,山峦遥远得天人相隔。
☆、章四十四 一池谰语(二)
李瑄城既然做了决定,穆修白无论如何是撼动不了的。
霜红加速了千寒的毒发,穆修白动作已经变得十分迟缓。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动作,或者睡着,不睡着的时候便发呆。李瑄城偶尔说一段坊间的笑话。穆修白每回必笑。
一路北向;步入新年。他们终于在穆修白生辰前到了泷上。
螣山到底是被大火焚得彻底,都是残枝败叶枯木焦土。好在雪花一落,便在这千里荒景上铺开一卷皑皑丰年。泷上今年是少有的丰年,它已经少有如此风调雨顺的一个年头了。
璇玑道在峭壁上,只有些火舌舔过后的焦黑,被这一年的光景也冲刷得七七八八,将原本的石色露出来了些。
璇玑道阻隔的缘故,幻生洞府倒是幸免,幻生萝四季如一地滋长着,见着旧日的主人,也依旧露出攻击的獠牙。李瑄城素来爱惜这幻生萝,道:“幻生萝最怕火,好在他们寻不见这洞口。”
又道,“可惜这一座螣山的药草都被毁了。”
语谰池与外界多有石壁洞府相隔,故而火势不能入。穆修白明白这道理,也微微松了口气。
幻生萝不顾情面,往来如风,穆修白勉强走完,已经气喘吁吁。李瑄城在他身后一路相护,额上也渗出一些细汗来。
一行人便终于踏上了久违的语谰池。
语谰池处螣山深处,草木荒颓,鸟兽避之。堪舆人却言阴阳调和,不知其理。时而池气上浮,成白出岫,望若山盖,又似缠纱缠纱。若循而去,亦不知其所在。
入语谰池,风致未变,一如去日。一样的银墙白瓦,一样的雪落有声。
素秋铜花矮髻,发上有落雪,肩上落了一只白鸽,她微微福身,行礼道:“素秋已侯多时。”
发上都累了雪,这是多时。
去时也是冬季,回时四季已轮回,这显然是多时了。
李瑄城道:“这一年,素秋受苦了。”
素秋道:“主人无虞,素秋才心安。”又道,“语谰池不是久留之地。”
李瑄城道:“我知道。”
素秋不再继续这个话头,向穆修白道:“穆公子。”
穆修白回礼道:“素秋姑娘。”
再向芙儿道:“芙儿院主。”
芙儿也道:“素秋馆主。”
素秋向余下人都微微颔了首,道:“语谰池少打理,各位还请自行收拾。”便回转过身,一人走了。
李瑄城也便携人往主院去。
语谰池性阳,可化腐寒,生肌骨。
穆修白是不能直接入语谰池里治疗的,语谰池之至阳只会与他体内的寒毒相冲,弄得一个内脏受损,吐血不止的后果。这亏穆修白吃过。
李瑄城以十日醉为君药,以性温之药天山雪莲为引。可即便如此,穆修白接近语谰池时还是觉得胸中一滞,吐了口血出来。李瑄城慌得去拦他回来,穆修白却道:“这口血不碍事,我自己可以感觉得到。”
时穆修白衣裳尽除,露出一具多有暗疤痕的身骨。他的身材本该更加线条硬朗,被这断断续续地病痛折磨,被这寒毒所侵,只虚显肌肉不显力壮。
李瑄城细细打量着他的身体,道:“你和那时,确实不太一样了。”身量高了,四肢壮了,脸上的线条不再温润,脚下的步伐变得稳健,确实是青年初长成的样貌,不复少年了。
穆修白道:“可我这是一病回归本初。”又道,“这些肌肉都是死肉,都用不上。”
他说这话的神情很自轻,他抑制住阴寒与至阳相冲的巨大压力,缓缓地步入池水。他沉下眉头,一句话也不曾喊。
李瑄城眼见地那人动作迟缓地在语谰池中半躺下,靠在石枕上,道:“你感觉怎么样。”
穆修白没有讲话,他嘴唇边上尚有些方才吐完血后没有擦干净的痕迹,他的眉头依旧刻得很深。李瑄城便也皱起了眉头,正待走过去,便见穆修白吞咽了一下,然后张口道:“没事。”
李瑄城见血迹染得皓齿成红。不过穆修白在这些事尚尚有分寸,他说的没事,一般也便是真无事,也就安下心来。随后缓缓走到池边蹲下,再去探了探人的脉。果然见他体内真气不再剧烈地相冲了。
穆修白抬起头来问他道:“我要泡多久?”
李瑄城见那人在池里,水面之下的肢体被水色所碍,被水汽相隔,似真似幻看不清楚。答道:“泡上十数日就好。”
穆修白道:“那我岂不是要褪一层皮…”
李瑄城笑道:“每日只需半个时辰,谁让你连着泡?”
李瑄城的目光便又落到穆修白扬起来的脸上,他的眉毛是剑眉,本就是极负英气的俊美,再加右眼处一寸疤痕两笔断眉,更添了一笔风霜血气。可惜到底气血不足,面色算不得好。他的唇色也淡,唇缝中渗出的那点血污倒是唯一一点靓丽的颜色了。
这时穆修白随手掬起了一捧水用以漱口。
李瑄城不自觉地皱眉道:“你也不嫌脏。”
穆修白倏地想起来,李瑄城的确是个有些讲究的人。便道:“我往后注意些。”
李瑄城道:“也不是……我本会叫人拿水器过来。”
穆修白又道:“问闲山庄的石室小,是容易弄脏水。语谰池这么大,望不到另一头。”便伸了一臂去划水,仿佛是将那处的水推出去了。
李瑄城只是一时嘴快,倒也不再纠结,道:“你现在的感觉呢?怎么样?”
“尚可。比方才好受些。”
穆修白料李瑄城是真的受不得那一口秽血,在水中慢慢站起来,道:“我们换一处好了。”
便一人在水中半游半走,迟缓地走出数十步。
穆修白想是怕冷,露出水面的仅仅肩背以上,李瑄城就在他身后看他的肩胛骨。水中的阻力不小,那人的动作十分缓慢。走了很久后便停下来回头看一眼,见李瑄城依旧在原处看着他,便道:“这里好了么?”
池上白雾迷蒙的,热气直冒,那人的肌肤已经开始透红,面上也显出酡红。但他因为走得慢,其实走出去不远。
李瑄城尚没有表态,那人便扭头回去了,顾自道:“再远点罢。”
李瑄城也便沿着池边走动,走出百步,便到穆修白前头去了,道:“你不累么?就这里罢。”
穆修白像是真的走不动了,喘着气应了声,便乖乖找了块好石头靠上去。他有点发困,道:“我有点困。”
李瑄城道:“困是对的。我从旁看着。你尽管睡。”
穆修白恩了声。李瑄城便随意找了近旁一块尚算平坦的石头,坐下打坐了。
李瑄城半途出去取药,让芙儿帮着看好穆修白,别让人乱动扑腾到水下去。芙儿连声应了。
入药房的时候素秋在。
素秋见他取的药,道:“十日醉?这药主人给穆公子用?”
以她所知,这药化阳为温,使之入体,是功夫不精进之人欲以语谰池至阳修行时所用的。此药带毒,与语谰池的阳邪相生相克,互为解。可惜极易上瘾,瘾作时似醉酒之态,面色酡红,实则透骨生寒,浑身战战。久之,使人不能离语谰池。
李瑄城没有否认。
素秋道:“十日醉的用法,素秋不明白。”
李瑄城道:“霜红也在纯阳境内才能解。他身尚有千寒毒,不能入语谰池。我只好以十日醉作引,化语谰池至阳侵蚀之气,再以北疆虫草解霜红,救他心脉。”
素秋没有马上接茬,略微思索,眉头便紧紧蹙起,道:“霜红解后,若是穆公子身上无毒,意志强韧些,或可以戒除。可他体内尚有千寒之毒,即便瘾头未深,瘾作时寒上加寒,也是离不了语谰池的。入语谰池又必服十日醉,如此往复,必然瘾深不可戒,瘾深时发作,穆公子必死于至寒。”
李瑄城面色如常地听完素秋的叙说,道:“瘾深需服药半年。”
素秋道:“穆公子剩下的时日,已经不足半年了?”
素秋一语中的,李瑄城倒是没有意外,只道:“你也该猜得到,原本我用药压制千寒,才争了两年的时间,算起来一年已过,还剩一年不到。此次雪上加霜,又得霜红,未能及时解毒。他屡伤元气,剩下的时日哪里还会长……”
素秋追问道:“穆公子还剩多少时日?”
李瑄城道:“三月。”又道,“但我若是不解霜红毒,不救他心脉,便一月不到了。”
素秋面色凝重,好一会儿没有讲话。
李瑄城道:“若这三月,我能再得血龙骨,穆修白便能活,若是得不了,就看天命了。”
便也不再多说,自取了十日醉走了。
素秋用手往匣子里慢慢拨着十日醉,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章四十四 一池谰语(三)
十数日过,霜红已经解了。穆修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了些,他的内伤也慢慢恢复。穆修白自己探了探脉,道:“霜红确实解了。”
李瑄城依旧在池边,看着水里的人露出一个稍有些轻松的表情,心下却一点欢喜也无。他正握着一柄象牙梳打理着穆修白散下来的乌发。他不怎么擅长这些事。这会儿有因为走神,弄得穆修白有些疼。
李瑄城便见穆修白微微倒吸一口气,伸了手往头上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刚从池水里伸出来,有些烫人。再听穆修白道:“我自己来罢……”
李瑄城停了梳子道:“你总得给我个机会。”
穆修白握着他手依旧不放,叮嘱道:“那你好好梳,别把我头皮扯了。”
李瑄城应了声,穆修白才把手收走了,空在李瑄城的手背上落下水痕。李瑄城轻笑了声,也就不再走神,用象牙梳将人的头发理顺。穆修白的头发乌黑柔顺,其实并不需要花多少力气,他方才也是走神到天边去了才会弄疼他。
李瑄城将乌发都握在手里,汇成一绺,取了根绳子替他捆成一束,搭在人的左边颈窝处。穆修白的头发是湿的,所以并不适合梳成冠。
穆修白道:“表扬你。”
李瑄城在他耳边道:“怎么表扬我?”
穆修白倏地便伸了只胳膊出来,一下子搂住李瑄城的脖子,将人掀到了水里来。这不需要力气,单需要时机和巧劲。李瑄城措手不及,便吃了这一招。
李瑄城的衣物穿得不少,没到水里浸得透湿。连冠都有些歪斜了。好容易在水里站稳,将脸上的水抹去。便听穆修白道:“梳成这样,还要表扬?”
李瑄城忍俊不禁,道:“那我上岸去悔过。”说着便要从水里上去。
穆修白道:“慢着。”
李瑄城道:“我的祖宗,你又有什么吩咐?”
穆修白哭笑不得,道:“你走罢。”
没想李瑄城真的上了岸去。穆修白有些怔愣,伸手扯了人的衣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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