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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酥油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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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道:“慕大人可知,廖大人家私几何。”从慕大人到慕老弟,从慕老弟变回的慕大人,可看出知府对慕枕流的战略从试探到拉拢,再到试探。
慕枕流故作不知他称呼间的变化,老老实实地回答:“传闻廖大人家眷去了一趟当铺,便有了这个数。”他摊开两个手掌。
知府笑着伸出四根手指道:“起码翻这么多倍。”
慕枕流吃惊地张大嘴巴。
知府道:“军器局本不是肥差,但人心肥了,差也就肥了。慕大人,听我一句,军器局的水太浑,非釜底抽薪不可。廖大人的案子查起来颇费功夫,牵连甚广,本府也不知会走到哪一步。”他说着,站了起来。
慕枕流跟着站起来道:“可是局丞他们……”
知府道:“大人可知局丞等人为何与廖大人不对付?”
慕枕流道:“还请俞大人指教。”
“同流合污者,也有分赃不均的。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一道人。慕大人是聪明人,当知以退为进,明哲保身的道理。”
慕枕流看着知府炯炯的目光,心中透亮。
看来,知府对军器局早有不满,只苦于时机未到。眼下,天机府自身难保,对远在西南的平波城军器局鞭长莫及,这是天时,是地利,廖大人的死撕开了军器局的口子,给了知府干涉的借口,这是人和。
知府既要对军器局动手,怕是局丞等人都脱不了干系。自己初来平波城,还未涉水,又是沈系,风头正盛,知府不想多面树敌,所以借留宿之名,将自己从这趟风波中摘出来。
既然有人抢着做刀做刃,慕枕流当然乐得作壁上观,当下道:“但凭大人吩咐。”
慕枕流在知府衙门留宿一夜,第二日才回官邸。他刚进门,局丞等人就听到消息迎了上来。
“大人,你没事吧?”
“大人,那个俞知府没对你做什么吧?”
“大人,你……”
慕枕流摆手阻止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微笑道:“我与俞大人一见如故,谈得入神,忘了时间,便留了一宿。”
局丞与室令等人面面相觑。
局丞道:“廖大人与俞知府同城十几年,还不如慕大人的一夜啊。可见人与人的缘分,实是妙不可言。”
牌室令问道:“那廖大人的事,呃,俞大人有没有说什么?”
慕枕流道:“俞大人说,一定会尽力查明真相。”
牌室令嘀咕道:“这,有说等于没说。”
弩室令和弓室令立刻将人拉到后面去了。
局丞就军器局日常的几件事说了说,慕枕流倒是有心聆听,只是说的人有些心不在焉,说了几句就没接不下去了。
慕枕流午间回了趟府,问起夙沙不错的行踪。
门房回答,昨天出去了便没回来。
慕枕流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在房中休憩了一会儿,等午后,又如常办公,对局丞等人的明示暗示视而不见。城中暗潮涌动,他新来乍到,局势未明,最好是按兵不动。
如此过了三日,夙沙不错始终没有出现,倒是老掌局自尽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他的一位妾室半夜携款潜逃,被埋伏的衙役抓了个正着,妾室熬不住审问,说是怕像老掌局一样,被杀人灭口,才选择逃跑。
此言一出,将以自尽收尾的案子又被翻了过来,城中谣言又起,军器局备受瞩目。
散衙时,局丞借口夫人回娘家,跟着慕枕流蹭饭。
未到饭时,两人先在书房坐坐。
“大人。”一跨进书房门,局丞就将门关上了,白着脸说,“这是知府的阴谋!恐怕是冲着我们军器局来的。”
慕枕流一脸无辜:“何出此言?”
局丞道:“廖大人的家眷被知府看守多时,早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哪里敢半夜里逃跑?这分明是个圈套。”
慕枕流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嘴上自然不承认:“这对俞大人有何好处呢?”
“俞大人早就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军器局,前几次都被廖大人挡回去了,我们也因此结下了梁子。这次廖大人出事,他一定会借题发挥!说不定,要诬陷是我们杀的人。”
慕枕流佯作吓了一跳道:“啊?”
局丞道:“大人也知道,我们与廖大人在公事上有些龉龃,可绝对不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啊!”
慕枕流道:“稍安勿躁。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就不必怕鬼魅魍魉作祟。”
局丞看他一脸淡定,突然回过味来了:“大人,莫不是那日俞大人与你说了什么?”
慕枕流想了想道:“俞大人似要在平波城大干一番。”
局丞心中敞亮。慕枕流到底是新官,与各方都扯不上关系,也不想蹚浑水。他留宿知府府衙那一夜,必然与知府谈成了什么,所以这次将铁了心袖手旁观。
想通了这一点,局丞反倒冷静下来,与慕枕流用完晚膳,平静地告辞。
临行前,慕枕流突然道:“我在平波城,只做一件事,为朝廷效劳,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利。只要为了这件事,一切好谈。”
局丞嘿嘿笑了两声,走了。
慕枕流送完他,正要回去,就看到夙沙不错依着门,定定地望着自己。
“回来了?”慕枕流淡然地问。
夙沙不错道:“唐驰洲穷的要命,买的都是劣酒,我喝不惯,自然就回来了。”
慕枕流愣了愣道:“你这几日……在唐将军处?”
夙沙不错道:“你以为我在何处?真的拿了你的信,跑去找高邈?”他说着,从怀里抽出了那份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十四章 快手
慕枕流看着备用的那个信封,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道:“夙沙公子真的是……不出所料啊。”
夙沙不错缩手,将信封重新放入怀中:“这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
慕枕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胸口。
夙沙不错拍了拍胸口道:“想拿回去?”
慕枕流抬眸看他。
夙沙不错道:“若是拿回去,岂非辜负了你向你的广甫兄引荐我的一片苦心?”
慕枕流看了他一眼,往主屋的方向走。
夙沙不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你知道我想接近高邈,所以将这封信交给我,让我有理由正大光明地去找他。而你也能借机将自己在平波城的消息透露给他。万一知府对你不利,高邈就能成为你的后援。”
慕枕流淡然道:“我既成全了你,你何不顺水推舟?”
夙沙不错道:“因为你虽然给了我一封信,却没有在信中提及我。”
“哦?难道你希望我提到你虏劫我的事?”
夙沙不错道:“你对我只字不提,你的广甫兄自然会将我当做可有可无之人,说不定送完信就会将我打发走。于是,我千里迢迢地跑了一趟腿,却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十分之不划算,所以这一趟还是不跑的好。”
他说完,慕枕流已经走到门口,停下来看他。
夙沙不错拍了拍胸口道:“信毕竟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样礼物,我当然应该留作纪念。说不准哪一日,我想通了,还可以帮你送给你的广甫兄。”
慕枕流道:“帮我查一查廖大人的内眷。”
夙沙不错:“……”
慕枕流道:“顺便能查一查局丞和五位室令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夙沙不错:“……”
慕枕流仿佛没看到他阴沉的脸色,继续道:“若是还有空,再查一查知府吧。”
夙沙不错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人?”
慕枕流道:“这要看你几时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夙沙不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但走出没两步,又折了回来:“干活之前,你总要给我吃一顿饱饭吧。”
局丞想的十分周到,除了为他找了个门房之外,还找了个厨娘。原本还有一个小厮,慕枕流以起居都由自己打理为由,拒绝了。
慕枕流吃过厨娘准备的晚膳,便回书房办公。
夙沙不错则出了门,没说去哪里,慕枕流也没问,到半夜,夙沙不错才一脸疲惫地回来,然后带着一身寒气钻进了被窝。
慕枕流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未开口,胸口就被塞入一双冰冷的手,将他冻得浑身一激灵,想要将手推出去,却整个人都被搂住了。
“夙沙不错?”他低声道。
夙沙不错舒服地呻吟了一声:“你还没睡?”
“……睡了,又醒了。”饶是慕枕流脾气不错,半夜三更被这么吵醒,也有些生气了。
夙沙不错半眯着眼睛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慕枕流想从他的胳膊下挣脱开来,夙沙不错道:“你再动下去,我们俩谁都别想睡了。”
慕枕流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去书房看书。”
“你是沈正和的得意门生,书房里的那些书,你早就倒背如流了吧?”
“温故可知新。”
“嗯,睡不着的话,我跟你说说廖大人后宅的事?”
慕枕流竖起耳朵:“也可。”
夙沙不错道:“他的妻妾之中,已有六个承认他收受贿赂,徇私枉法。”
慕枕流道:“只是如此?”
“有两个还说他勾结局丞。三个说他勾结室令。”
慕枕流道:“你打听到的?”
夙沙不错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这消息在知府衙门根本不算大消息,人人都知道。”他见慕枕流久久没有做声,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慕枕流道:“我什么都没想。”
夙沙不错道:“知府这次是冲着军器局来的。”
慕枕流道:“只要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军器局目前还在天机府辖下,但是天机府已经不问世事,万一局丞等人下马,最快接掌军器局的将是……平波城知府。”
慕枕流道:“我还在。”身为军器局掌局,只要他在,知府的手就伸不过来。
夙沙不错道:“所以,局丞和五室令倒下后,就轮到你了。”
慕枕流低了低头,半缩起身体,闭上了眼睛。
以为他不安,夙沙不错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慕枕流身体微微一震。五岁以后,就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尽管是极简单的动作,却让人感受到了丝丝的宠溺和关怀。
夙沙不错说得不错。
很快,廖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就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军器局上至局丞,下至门房统统被波及,唯一置身事外的只有刚来军器局还不到半个月的慕枕流。
原本,局丞等人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老掌局受贿与己无关,且表示早对老掌局的所作所为不满,苦无证据,才忍耐至今,知府审了半天,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谁知,审到第三天,杂室令突然带着妻儿潜逃,人出城不到一里,就被追了回来,一起追回来的还有八万两银子。
杂室令辩无可辩,将局丞等人全都抖搂出来,接下来,军器局诸人兵败如山倒。
慕枕流作为军器局的掌局,被传讯过几次,每次都是客客气气地迎进去,轻轻松松地送出来。一来,他进入军器局时日尚短,来不及与局丞同流合污。二来,知府十分卖沈正和的面子,不敢为难他。
很快,老掌局自杀的案子宣告侦破。
老掌局因为家眷在大街露财,贪污之事被众人得知,局丞等人为了自保,所以以威胁的手段,迫使他在家自尽。
百姓十分单纯,最恨贪官污吏,得知此事后,莫不拍手称快。
夙沙不错见慕枕流愁眉不展,道:“你怕知府下一个就要对付你?”
慕枕流摇头。
夙沙不错道:“在知府大刀阔斧之下,军器局蛀虫被一一拔出,从此焕然一新。你身为掌局,受益匪浅,还有什么不满?”
慕枕流道:“我要见一见局丞。”
夙沙不错道:“他被判了流放,后天就走,你要送行?”
慕枕流突然坐不住了,“不,我现在就要见他。”
再见局丞,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相差甚远。曾经精明锐利的眼睛变得暗淡无光,看到慕枕流时,眨了好几下,才有了点神采。
“慕大人。”局丞有气无力地说。
几个室令都看过来。牌室令中气最足,大声喊道:“慕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你快救我们出去!”
慕枕流道:“证据确凿,我也无能为力。”
牌室令低声咕哝了一句,一屁股坐下,背对着慕枕流。
局丞苦笑道:“牢中日子不好过,他心情不好,还请慕大人多多担待。”
慕枕流道:“任何人突遭此变,难免会想不开。”
“突遭此变。”局丞嘀咕了一句,叹气道,“是啊,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叫人措手不及。”当他知道知府要对付自己时,已经着手疏通关系,没想到还是尺了一步。想到这里,他又恨起沉不住气,以至于他们满盘皆输的杂室令来。
知府知道杂室令犯了众怒,并没有将人与他们关在一起。
局丞突然压低声音道:“我们并未受贿。”
慕枕流微微皱眉,似不满他们到了这个份上还说假话蒙骗自己。
局丞道:“我们只是中饱私囊。”
慕枕流一怔。
“知府的那些证据……都是捏造的!”局丞咬牙。他没想到为了将他们送进来,知府竟然会捏造证据!不然也不会自以为手脚做得十分干净而掉以轻心,让知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他们几个一网打尽!
第十五章 探监
其他几个室令又凑上来:“慕大人,一定要为我们伸冤啊!”
“大人,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呀!”
“慕大人,俞东海居心叵测,意在沛公啊!”
慕枕流慢吞吞地说道:“中饱私囊一样是枉法。”
几个室令顿时无语,面如土色,好似吃了苍蝇。
局丞叹气道:“慕大人说的是。我等自作孽,不可活,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咎由自取。种因得果,我也认了。只是,俞大人多年来与军器局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突然发作,事必有因。他在平波城经营多年,人脉广大,手眼通天。若是我等在外,还可与大人磋商一二,如今军器局只靠大人独木支撑,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啊!”
慕枕流道:“局丞大人在外可有放心不下的事?”
局丞眼睛一亮道:“妻子羸弱,儿女幼小,家中老母亦无人扶持,我,我,这几日……日日都牵肠挂肚。”
慕枕流拿出一两银子给牢头:“我想与他单独说两句。”
牢头犹豫不决。
慕枕流道:“你可询问俞大人。”
牢头去问俞大人,偏偏俞大人不在,师爷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于是局丞被单独从大牢房中提了出来,关入小牢房中,慕枕流进去的时候还特地拿了一个烛台。蜡烛照着阴暗的牢房,将两人拖长的背影映射在墙壁上,让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扩大了一倍。
慕枕流不以为意,伸手拂去局丞肩膀上的破棉絮。
局丞老脸一红,道:“让大人见笑了。”
慕枕流道:“你认为俞大人对军器局有所图谋?”
局丞道:“必有所图!”
“依你之见,所图为何?”
局丞支支吾吾道:“这,这我一时还看不穿。只是,军器局执掌利器,既可保家卫国,也可……”说到此,却打住了。
慕枕流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低声道:“当日,我与廖大人初见,廖大人曾说,平波城军器局虽小,有一样是其他地方拍马难追的。你可知是什么吗?”
这几日,他将自己与老掌局见面后寥寥数语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想来想去,都觉得老掌局此言身为可疑,可惜他想到的太晚,能回答的人已经永远的不能再回答了。
局丞沉吟道:“会不会是军器局的三宝?”
慕枕流道:“宝地,宝戟,美人?”
局丞似乎也觉得有些牵强,想了想道:“有可能军器局这块地有与众不同之处?又或者,宝戟的背后另有乾坤?”至于老掌局家的美人,则直接被排除了。就算俞东海利欲熏心,也不可能等了这么多年才下手。而且,若是这个理由,现在老掌局的家眷都被捏在他的手里,何必再对局丞等人下手。
慕枕流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道:“局中的军器……”
局丞骇然。
慕枕流收口。
局丞半晌才颤巍巍地说:“大人在怀疑什么?”
慕枕流敛目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局丞嘴巴张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因为他明白了慕枕流的暗示,更明白了这层暗示背后涉及的水有多么浑,坑有多么深!万一沾上,即万劫不复!
牢头过来催促。
慕枕流吹熄了蜡烛。
黑暗来临的刹那,局丞突然抓住慕枕流的手,用极低的声音极为快速地说道:“他指的……可能是一个地方!”
慕枕流回头看他。
门被牢头打开,师爷的脸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托着一个烛台。
慕枕流回头看着局丞被蜡烛照得半明半暗的脸,微微一笑道:“放心,你家中的妻儿老人,我会尽力照料。”
局丞松开了眉头,跟着牢头慢慢地走出牢房。
慕枕流跟在他身后,与师爷拱手打了个招呼。
师爷突然道:“牢房阴气重,以慕大人的身份,还是少来为佳啊。”
慕枕流道:“多谢提点。”
师爷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慕枕流走到街上,才发现下起了绵绵细雨,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地上水花飞溅,很快湿了他的衣服。他回头看了看高高大大的衙门,打消了借伞的主意,准备在附近找个酒坊茶馆避避雨,过会儿再回去。
一顶伞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他的头顶上。
慕枕流回头,就看到夙沙不错年轻英俊的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这种时候看到我,是否觉得心头一颤,别样的温馨感人?”夙沙不错问。
慕枕流道:“伞是我的。”
夙沙不错道:“……这时候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打伞的人吗?”
慕枕流道:“满大街打伞的都是人,有何奇怪?打伞的若是一条鱼,才叫人关注吧?”
夙沙不错:“……”
他手里的伞突然被慕枕流接了过去。下意识的,夙沙不错握住了那只抢伞的手。
手被另一只手握住,手背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令慕枕流身体微微一震。他抬眸看夙沙不错,夙沙不错正好也看过来。
顺着伞沿流淌下来的雨水形成了一道水幕,为两人营造了一处密闭之地。
两人的视线在伞下胶着。
夙沙不错率先笑出来道:“你这样看我,莫不是觉得我比你那位广甫兄要好看?”
慕枕流收回目光,淡然道:“广甫兄胸藏万卷书,阅历过人,不但好看,而且耐看。”
夙沙不错道:“我不是胸藏万卷书,却手刃万条命,一样阅历过人。不知在你眼里,好不好看,耐不耐看?”
慕枕流问道:“你杀过什么人?”
夙沙不错道:“该杀的人。”
慕枕流轻叹了一口气道:“除了疯子,人人都觉得自己杀的是该杀的人。”
夙沙不错皱了皱眉,道:“我分不清你想赞我还是想骂我。”
“俞大人你查到了什么?”慕枕流突然转换话题。
夙沙不错瞪着他。
慕枕流波澜不惊地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夙沙不错突然笑着看了看身后:“你确定要在衙门口问这个问题?”
雨越下越大。
夙沙不错和慕枕流在一间酒馆里避雨。
一进酒馆,夙沙不错的酒虫就憋不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放在架子上的酒坛子。
慕枕流自觉地接过伞。
夙沙不错从架子上抓了一坛,拍开泥封就咕噜噜地喝起来。
慕枕流在他身后坐下,要了一碗热水,一碟花生。
夙沙不错一口气喝了半坛子,才笑嘻嘻地坐下,抓了一把花生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俞东海怕老婆。因为他的老婆是一个一拳头就能打飞他的外家高手!他的岳丈有个赫赫有名的师兄。”他抛了个诱饵,立刻就不说了。
慕枕流被吊起了胃口,非常捧场地追问道:“谁?”
夙沙不错一字一顿道:“长生子。”
慕枕流听过长生子。就算他不是武林中人,不曾混过江湖,也听过这个名字。只因为,长生子实在太有名的,就算是聋子,十个里也有九个知道他是谁。
他曾经是庄朝的第一高手。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他在几年前败给了阿裘。
那一战之后,他再也没有站起来。但那一战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依旧顶着庄朝第一高手的名号,哪怕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
直到南疆王霍决冲冠一怒,力挫阿裘,庄朝第一高手的美名才正式落在这位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后起之秀头上。
即便如此,长生子对大多数人来说,依旧是个传奇,而他的弟子,他的亲人,依旧享受着前第一高手带来的荣耀。
所以,俞东海怕老婆实在是一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任何人有了这样一位老婆,都忍不住要怕一怕的。
第十六章 阵营
夙沙不错见引起了慕枕流的兴趣,更加兴奋地接下去道:“他虽然有个很了不得老婆,但是外面还养着一个更加了不得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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