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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箭难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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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玄都脸色苍白,嘴唇乌紫,显然被冻得不清,宋无黯的阴性功体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此时离暗门关闭不到一刻,宋无黯拉扯过吕玄都,将他背在背上,好在他受寒气影响,手脚一时间有些僵硬,不过身上没伤,用着踏青霭的身法,不到半刻就出了暗门。
宋无黯想将背上的人放下,奈何吕玄都腆着一张厚脸皮各种撒娇耍赖,死活不肯松手。宋无黯带着这个巨大的背部挂件,想取了进暗门之前插在墙边的火把,却摸了个空——火把不见了。宋无黯登时心下一沉,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暗门已缓缓关闭了,墙上严丝合缝,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
“你还带了谁进来?”
吕玄都怔愣一下:“什么?”
“火把不见了,有其他人来过,奇怪的是他们没有进入暗门,也没有席卷财物,而是拿走了火把。”宋无黯眉关紧锁:“这不合常理。”
“这不可能,就算地图和机关图可以复制,可是用来开门的红玉玉壶只有一把。这周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想要在如此空旷荒芜之处跟踪我们一起到此处,根本是无稽之谈。”
宋无黯扶着吕玄都到墙边坐下,他身上依旧很冷,犹豫了一会儿,脱了单薄的外衫盖在他身上:“衣服很薄,也只能将就了。”吕玄都不仅没有推拒他的好意,而且还得寸进尺地揽住了他的腰,恨不得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宋无黯僵硬着想把他推开,奈何见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只得又无奈地将手放下:“你还好吗?”
“冷。”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机关图给你了,你来决定。”宋无黯体温比一般人偏低,人又瘦削,硬邦邦一副骨头架子,手感并不好。只是吕玄都身上凉得厉害,抱住他只觉得暖和和的、非常舒服,怎么也不想撒手。他迷迷糊糊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运功调息一阵吧,火把的事情我总觉得不是很放心。”
吕玄都闷闷地应了一声,好半天没有动弹,宋无黯正疑惑着,就听见吕玄都愈发缓和的呼吸声,他竟然睡着了?宋无黯忍住了一脚踹醒他的冲动,拿出机关图来细细地看了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有人跟了进来,也未必要怕,还是想将机关图记熟比较紧要,若是遇见意外,也好及时应变。宋无黯率先寻找起他们两人的位置来,好半晌才在左下角找到了,目光落在指示的那扇暗门上,确实是有进无出之处。
宋无黯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的时候甚至不记得自己方才想了些什么,只顺着道路继续看了下去。这是王城底层的密库,离他原本计划的目的地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所幸都是在一座王宫内部,无论多么迂回曲折,有地图在手,最多一天便可以抵达祭坛的位置。但愿他们运气好些,没有被沙土埋得太深。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吕玄都缓缓醒转,他神色有些懵懂地看着怀中抱着的人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何人何地,竟然下意识地往人衣襟里摸去。认真背图计划路线的宋无黯全无防备,让摸了个正着,他登时暴怒,一脚踹开了吕玄都:“你在做什么?”
被狠踹了一脚的吕玄都跌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呆呆地看着宋无黯道:“怎么是你?”
宋无黯耳垂和耳后一片绯红,他咬牙切齿地整理好衣服:“你倒是自在,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各耆王城除了我,就只剩偷了火把的无名氏了!”
“……不,我以为……”自己在哪个妓馆喝多了,这种话说出来就是踩雷,吕玄都只得又吞了回去。他素来浅眠,少有睡得这般沉的时候,真真切切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恍惚间以为是在妓馆厮混。未免美人恼羞成怒,吕玄都态度良好地乖乖认错。宋无黯冷着脸、红着耳朵“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计较下去。
吕玄都口中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脑海中蜷在反复回味方才的手感,宋无黯虽然身材瘦削,但胜在肌肤细腻光滑,触手处恍如绸缎,感觉实在很好。如果宋无黯会读心术,定然打死他的心也有了。奈何宋无黯没有什么读心术,也没能从吕玄都的表情中窥见一丝端倪,只拿着机关图认认真真地与他讲他规划好的路线。
吕玄都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嗯嗯好好”地附和几声,心里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品尝今日的滋味。宋无黯没觉察他的敷衍,反而非常满意他的知情识趣。两人所思所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结果却难得和谐,真教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因吕玄都没有反驳,路线便这样被敲定了,两人就着仅剩的一袋水啃了些干粮,便准备出发了。宋无黯颇为可惜地看着宝库里的无数珍奇,他都装了一千机匣的各耆精铁了,此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对吕玄都道:“你想要什么,去拿了我们就走。”造福一人是一人嘛,总不好叫寻宝之人空手而归。
第三十四章 猿公剑
吕玄都执扇挑眉:“我想要什么?难道我想是个缺钱的样子?还是你想要什么,去拿了我们就走吧。”
宋无黯拍了拍千机匣:“已然装满了。”
“装满了?”吕玄都伸手欲挑开匣盖,宋无黯劈手一挡,两人对了一掌,各退一步。他弯了弯眼睛:“噫——如此神秘,有趣。”
说罢,判官出手。
银链蜿蜒轻盈如杨絮翩飞,方向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即便是宋无黯这般一流的暗器高手也无法看清,不过心知对方的目标定然是自己身上的千机匣。宋无黯并不与其正面相抗,他脚尖轻点,袍袖舒展如云,眨眼间疾退数尺,以指间暗枚为刃横削向判官,两相碰撞,带起一阵银红火光。
吕玄都乘势而上,身法比他更快,云桥卧波飘逸舒缓,身若兰舟能凌波而行,起落间如鸿鹄啴喛,自在潇洒,他袍袖飞扬间流泻玉色一点,轻如鸿毛般点向宋无黯周身穴位。
袍袖扑面而来,眼前只余一片空茫白色,宋无黯猝不及防地被他点住了穴位,动弹不得,表情随之定格。吕玄都抱臂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抚过他的眼梢,轻声笑道:“你瞧你,眼睛本来就大,还偏要瞪着眼睛,活像只气急了的猫儿。”他轻轻地挠了他下巴两下:“真可爱。”
宋无黯说不出话来,只得怒目而视,表示自己十分生气。
“噫,别瞪眼了,小心眼珠掉下来。”他笑眯眯地看着他,故作不解道:“怎么这副表情?不开心?啊——我知道了。”吕玄都伸手解开他的哑穴,笑得狡诈无比:“好啦,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宋无黯咬牙切齿:“把穴位给我解开。”
“噫,那怎么行?”吕玄都一本正经道:“这是对你的考验,无黯要自己学会自己冲开穴位。”
宋无黯继续瞪他,他当然在尝试自己冲开穴位,奈何吕玄都点穴手法特殊,他竟一点法门都找不到,如何冲得开穴位。吕玄都满意地绕着他打量了一圈,时不时动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就像在欣赏一尊惟妙惟肖的塑像。
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又不是毫无知觉,宋无黯忍无可忍道:“玉尺衡难,银链判官,你就用来做这种事情?”
“做哪种事情?”吕玄都绕回他面前明知故问,他折扇一展:“你瞧,这是什么?”
宋无黯看着扇子上的“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额间青筋跳动。吕玄都轻轻点了点他额上的青筋:“到底是少年人,好大的气性,喜伤心,怒伤肝,无黯要学会修身养性才是。”
衡难从袖中滑出,玉尺整一尺长,青玉所制,质地通透坚韧,即使是暗枚也不能在其上留下半分划痕。玉尺隔着单薄的夏衫落在身上,有两分冰凉,随着吕玄都的动作从胸口处一直滑到腰间,无论是力道还是缓急都格外暧昧旖旎。
吕玄都笑嘻嘻道:“衡难对你可真温柔,若是落在旁人身上,已经是好多个血窟窿了。”
宋无黯看着他可恶的笑容,被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跳起来折断玉尺衡难,再狠狠踩他的脸两脚方才解气:“我宁愿你用衡难捅我一身血窟窿!”
“哦?”吕玄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想到无黯竟有这般癖好,既然如此——”他目光霎时一厉,手中衡难快若电闪飞速袭向宋无黯心口处,恰好挡住斜飞而来的一柄长剑,玉尺一错格开袭来之剑,顺势挡在宋无黯身前,玉尺向后连点解开了他身上的穴位。
吕玄都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手执双剑的猿猴,他侧眼看向宋无黯道:“无黯,你可知这是什么?”
宋无黯颇为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猿猴:“世上竟有猿猴会舞剑?”
“何止啊,他可比世上大多数剑客舞得好呢。”吕玄都目光落在猿猴手上的双剑之上,双剑同长三尺,一湛蓝如空,一洁白如云,皆为剑圣越慈之剑。他徐徐道来:“相传剑圣越慈于崂山练剑,山中有一灵猿观剑,经年之后竟也学得一身剑法,剑圣越慈以其为传人,赠其双剑,湛蓝者名天渚,洁白者名叆叇,其剑法虽出自剑圣越慈却又与其有所不同,越慈号之——猿公剑。越慈早已羽化仙逝,没想到这猿猴竟然还活着。”
吕玄都玉尺横于身前,随时警惕灵猿出剑:“猿公剑能与崂山望月叹剑法相提并论,灵猿乃是剑圣承认的传人,能得见其舞剑,真可谓是三生有幸呐。”
暗枚滑入指尖,宋无黯冷笑道:“三生有幸?若是殒命于此,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吕玄都看着他手中的暗枚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惊恐表情:“你要做什么?灵猿如此通灵神慧,你竟然要杀它?无黯可真残忍!”
宋无黯扯了扯嘴角:“……你待如何?”
吕玄都放下了胸前的玉尺,从身上的口袋中掏出了半天,最后竟然掏出了一只饱满可爱、香气四溢的桃子来,他掂了掂手中的桃子,看着宋无黯颇为遗憾地说:“本来是给你的,可惜——它似乎更需要一些。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跑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来了。”
吕玄都轻轻弯下腰,朝它晃了晃桃子,那灵猿颇通人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嗖”地一下不见了人影,过了半晌举着一只火把回来了,赫然就是方才两人丢得那把。灵猿动作轻巧地将吕玄都手里的桃子扒到了自己手中,反手却将火把递到了宋无黯手边。宋无黯愣了一下,就听见灵猿轻叫两声,似在催促他,吕玄都伸手欲拿火把,灵猿登时翻脸,喉咙中发出威胁般的声音。
宋无黯忍俊不禁,将火把接到了自己手中,见他拿走了火把,灵猿捞起桃子眨眼就消失在了廊道里。
吕玄都幽怨地看了宋无黯一眼:“明明是我的桃子,凭什么最后便宜了你。”
宋无黯牙尖嘴利地回道:“连猿猴都不待见,恐怕吕楼主更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无黯,你一点儿都不懂得尊重长辈。”
“那也只怪吕叔叔为老不尊。”宋无黯望着灵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这银城处处机关,灵猿竟能畅通无阻,当真奇怪。”
“何止啊。”吕玄都补充道:“我更想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当年越慈出世之时,各耆族人已然迁居,而用来开启王城的红玉玉壶可一直在你手上。”
“日久年深,许是年久失修,有了其他入口也说不准。”
吕玄都嗤笑道:“哈,你这话分明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也罢,还是按照你之规划,往祭坛去吧。”还不及他回答,吕玄都指间一挑将千机匣打了开来,他看着满匣子的铁块失笑:“这就是你的宝贝?你随便从架子上挑一件东西,能卖十匣子各耆精铁,还免得你一路背这样沉的箱子。”最后宋无黯还是拗不过吕玄都,满箱子的各耆精铁都被他换成了他从架子上精挑细选的器物。
两人一路向北,虽有灵猿这一插曲,但有机关图在手,接下来的路倒是走得十分顺遂。大约走了两个时辰,便靠近了地图上标示的圣火祭坛的位置。宋无黯停在长廊的入口处,朱红色的石砖色如鲜血铺成石阶一路向上,通往最高处的祭坛。祭坛为圆形,尖顶,原本无墙,只以四柱支撑,不过银城之下祭坛也会被封锁,四墙落下,只在最高处留有一扇暗窗用以通风。零星有光线顺着暗窗落在地面的火焰纹上,祭坛地面的火焰纹与天顶的金蝶相互呼应,整座祭坛都笼罩在一片金红交织的光焰之中。通往祭坛的长廊地板上用金漆绘着的无数金蝶,沿着墙壁形成一道螺旋,最终汇聚在远处祭坛尖顶,宛若一道冲天之焰,仿佛整座祭坛都在火焰灼烧之下。
吕玄都遥遥望着祭坛,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有光透进来,这处被埋得不深。”宋无黯眉心不展,只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祭坛,吕玄都发觉不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宋无黯抿紧了嘴唇,看着地图上祭坛处的大片空白道:“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虽然地图上没有标示,但我总觉得前面很危险。”
“但这里可能是唯一的出口了。”吕玄都眯了眯眼睛,他眼睛有些痛,似乎前面的光线愈发强烈了,他神色微微冷淡下来:“确实有些不对。还要走这条路吗?”
“先祖有训,除灭族之危或复国中兴不得来此,如今各耆王室只余我一人,三样旧物皆已失落,若我不去,恐怕也无后来人能至此处了。”
吕玄都轻声笑了:“既然如此,便走吧。”
宋无黯伸手挡住了吕玄都的去路,认真地朝他摇摇头道:“我去,你留在这里。”
“为何?”
“这是我的祖训,你没有必要跟着我冒险。你留在这里,如真有什么危险,也好及时接应我。”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接应你,而不是落井下石?”
“……随你。”
第三十五章 圣火焚世
宋无黯将千机匣交给了吕玄都,吕玄都掂了掂比来时沉不少的匣子,眼眸弯了弯道:“这么放心?”
“又没有旁人在,只能交你保管。”宋无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我回不来,这便算是我的遗惠吧。”
“你的遗惠?”吕玄都笑了:“那我算是你的遗孀吗?”
宋无黯难得接了他的玩笑话:“若我说算是,你会为我守节吗?”
吕玄都眨了眨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唔,吕某生性孟浪,从不守节。”
“这样很好。”宋无黯赞许地点了一下头:“生者不为逝者所累。”他偏头望向高处的圣火祭坛,祭坛辉煌依旧,却格外苍凉落寞,宋无黯神色肃穆地拾级而上,步履缓慢而庄重。
“生者不为逝者所累吗……”吕玄都眉目舒展,熟门熟路地从千机匣中摸出了缠丝衣,清喝道:“喂,接着。”
宋无黯动作敏捷地接住缠丝衣,嗤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
吕玄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取之于你,用之于你,岂非正好。”
缠丝衣虽号称水火不侵,但其实并不能隔绝火焰的温度,虽然可以避免火焰直接蔓延到身上,但若是火焰太大,缠丝衣的作用则聊胜于无——何况圣火祭坛的圣火并非一般的火焰,若圣火当真出世,缠丝衣在它面前便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罢了。
宋无黯没有与他争论,也没有说明,只反手将缠丝衣披在了身上,转身继续往前走。在金红相间的长廊中,他背影单薄,影子斜斜地拖在身后,落在台阶上被分成了几段。吕玄都看着落在他脖颈处的弯折,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些不吉的意味。
台阶的坡度并不很陡峭,吕玄都仰头望着已踏上祭坛中央的宋无黯,他脑中有一根弦立刻绷紧,在生死间游走太多年形成的直觉乍然迸发。他足尖连点,纵身飞向祭坛,已有数十年未有人练至的云桥卧波身法的第七式蹑云涉水惊现人世。
“无黯!离开!”
未及他话音落下,一道热浪铺面而来。
祭坛中心处原本摆放红玉玉壶处汩汩地流淌出红色的液体,像是一道血液喷泉,沿着地上隐秘的细小凹槽迅速充盈了整个祭坛,火焰纹路勾连出眼瞳的形状。地下金蝶冲天而起汇向天顶,无数蝶翅在日光下无比闪烁,光点汇聚在地面上。宋无黯冷静地看着被日光点燃的金蝶纷纷坠落于地,火油瞬间被燃烧的金蝶点燃,金红火龙冲天而起,顺着墙壁一路盘旋燃烧到天顶处,从祭坛外围处一圈一圈向内蔓延。
宋无黯的身影完全淹没在了磅礴的火势之中,吕玄都脚步毫无停顿,一路向上。听到身后脚步声的宋无黯猛然回头,两人的目光隔着一道冲天的火幕撞在了一起。
宋无黯微微瞪大了眼睛,金色的火焰在他眼瞳中剧烈摇动:“你若想死,滚远一些!”
吕玄都停在火幕之外,炙热的气浪使他额边的碎发蜷曲燃烧,飞溅的火花落在他的衣摆上烧灼出黑色的孔洞,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笑道:“无黯听过《我侬词》吗?”
“什么?”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吕玄都缓步走向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点燃了他的衣摆,顺着衣裳攀援而上,他脚步不曾放缓半分,似乎毫无知觉。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宋无黯想要阻止他,可还没走两步就被火势挡住了去路:“你疯了吗?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无论宋无黯是好言相劝,还是怒声喝止,吕玄都依旧踏着灼热的火焰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吕玄都站在他面前,他大半个身体都被裹在火焰中,宋无黯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焦糊的气味,看见他被火焰严重灼伤的双腿。
他咬着牙用缠丝衣整个将他裹着,扑灭了攀附在他身上的火焰,吕玄都惨白的脸色被火光映成了红色,几乎能看到骨骼的双腿无力继续支撑身体。宋无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将要摔倒的吕玄都,吕玄都伸手紧紧环抱住宋无黯,将他整个人也裹进缠丝衣中。
宋无黯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烧伤,便撇开头,不忍继续看下去。吕玄都的体重几乎全部压在他双臂上,他神色中有几分无措,更多的是痛惜:“你这是做什么?”
“你又是在做什么?”吕玄都声音很低:“你瞧你,一点也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又为什么要送死呢?”
“金蝶引路向倾颓,圣火焚世化飞灰。”宋无黯望着头顶炽热的火焰:“圣火非燃即灭,各耆人尚火,兴则生,败则亡,只有玉碎,没有瓦全。”
“我说过你要救我,我就会一直缠着你。你要是玉碎,我也不要瓦全。” 吕玄都轻笑一声:“以火调和,同化飞灰,你灰中有我,我灰中有你,能得来世续今日之缘,听起来似乎也很不错。”
“所谓情缘,情在先,缘在后,你我无情,何来缘分可续。你若是真活够了,干脆一刀抹了脖子,岂不比这好受多了?”
“……那很无聊,而且,很孤单。”吕玄都望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垂下了眼睫:“有你陪着我,黄泉路上好作伴,这样到尽头,听起来也很好。”
“你可真是个疯子。”
宋无黯虽不惧赴死,却没有要吕玄都作陪的道理,他袖中数十道飞索在半空中钉入燃烧的地面与墙面,织成一道螺旋向上的网络。正当他要借飞索向上从天顶处离开时,余光中冷锋乍闪,宋无黯下意识将吕玄都挡在身后,数支火箭破空而来,没入了他的身体。
吕玄都接住宋无黯后仰的身体,将人半揽在怀中,他双腿双足伤势惨烈,若是一般人怕早已动弹不得,吕玄都却是硬提了一口真气,冒着重重火焰,带着宋无黯在飞索间起落数息,硬生生从天顶的出口冲了出来。
宋无黯伤势不轻,吕玄都更是强弩之末,待从圣火祭坛冲出,他气空力竭,重重地跌落在沙堆之上,慌乱之间,一掌飞出稳住了宋无黯,自己却被掌力推出,整个人顺着沙堆滚落下去,翻滚数周之后方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烧伤之处滚着粗粝的沙砾,纵是吕玄都也疼得面色苍白、浑身打颤。吕玄都心中苦笑,自他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不堪。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回了宋无黯身边。
宋无黯身中六箭,皆在胸腹要害之处,若无良医,大概率是要死在这里了。此处地处沙漠,纵然并非腹地,却也人烟伶仃,难觅医师。他四下逡巡一圈,各耆王都已经完全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黑风暴刚过不久,恐怕掖城众人少有此时出城来此的。自己偏偏伤了腿脚,不良于行,他暗道一声糟糕,心中隐隐有了两分后悔,既然没有完全掌握状况,就不应该临时起意将人带入各耆王城之中。
躺在地上的人忽地动弹了一下,吕玄都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了,六处要害中箭仍能不死,难道世上真有如此命大之人?
宋无黯低低咳了一声,只觉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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