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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他怀了龙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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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摩挲着这支半开半斜的碧玉荷花簪,掌心还躺着枚随着淮王出生入死的扳指,握紧又松开,古老繁复的玄文印在掌心,和生命线交织缠绕。
  嘴角不自觉勾起细微的弧度,他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点异想天开的念头。
  季炀看得目瞪口呆,主子到底还是强,赶紧记下来,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把戒指给淮王带回去,孟侜说:“我、我……”
  茶楼下面突然一阵骚乱,一群家丁追着一个白衣俊俏公子,嘴上唤着“拦住他”,动作间却相当尊重。
  季炀伸长脖子一看,有些头痛地回禀淮王:“是季翰林家的。”虽然一同姓季,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一看见四书五经就发困。
  季翰林和管嘉笙同届的状元,明目朗星,仪表堂堂,蔫儿坏。
  楚淮引想起这个人,看似朝事不感兴趣,实则傲然所致,但又并非迂腐书生,坑起人不眨眼。
  季炀一拍掌,“对了,属下前些日子听说,季翰林家的那位公子有了身孕。”揣着孩子还到处乱跑,不省心的样子有点熟悉。
  公子?
  孟侜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跟他一样?他挤到季炀身边,睁大了眼去看——果然,上蹿下跳的那位公子小腹微微隆起,周围的家丁不远不近地围着他,恨不得拿根绳子绑了回去。
  “为什么抓他?”孟侜有些郁闷,街上走两步怎么了?
  “有了身孕自然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季炀随口接到。这几天外面乱得很,谁敢放心出来溜达?这不,主子连你消失一会儿都急成啥样了。
  考虑到孟侜刚刚因为这件事哭过,季炀很有眼色地不提。
  “季翰林是不是外出了?”楚淮引转着扳指,朝季炀抬了抬下巴。
  去把人送回去。
  季翰林和那位公子的事他有所耳闻,大魏为数不多的敢直接纳男子为妻。明明感情和睦,妻子却隔三岔五出逃,不是季翰林本人请不回来。平时当作情趣也罢。最近京城不太平,官兵到处巡查兵器,随时随地就掀开一摞摞寒光闪闪的大刀,歹徒不配合就是当街械斗,非常骇人。
  他看重季翰林的才能,今日抛出一个善意,若对方有心,自然会有所表示。
  “是。”季炀从茶楼跃下,一个闪身挡在了白衣公子前面,“季某请公子回家。”
  白衣公子跺了跺脚:“好不容易姓季的不在家,又来一个姓季的。”不服气地跟着一堆家丁回府,看似被强迫,脚步却相当从容。
  孟侜心尖发凉,不想再看,因而也就错过了白衣公子离开后,一骑兵马呼啸而过,锋利的刺刀刻着专属二皇子府的标志,明晃晃地横向挥着,非常嚣张,完全不顾会不会伤到平民。
  心里担心什么,眼里就会自动放大什么,孟侜此时关注不到白衣公子从容的一面,只看见了他的不情愿和不自由。
  出来一会儿就要被送回去。家仆办不到,淮王还横插一手,路人侧目看热闹。
  他以为楚淮引或许跟那些人不一样。他足够自信强大,不需要通过打压某一类人来稳固地位。
  原来涉及群体共同利益,淮王也不能免俗。
  “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我是想问,今天初几来着。”
  “初十。”
  和孟槐菡春风一度的青楼打手名为王大富,十二会去孟家下聘。孟侜估计着孟家快对他下手了,毕竟死人不用成亲。
  孟侜这次学乖了,举手问楚淮引可不可以去王大富家。
  我就看看。
  不动手。
  小猫脸颊还挂着未尽的泪意,睫毛湿漉漉,委屈地粘在一起,嘶哑着声音请求,谁敢不答应呢?
  所向披靡的淮王不敢。
  楚淮引和他一起去。
  还未到王大富门口,楚淮引突然抱起孟侜飞上一棵树,孟侜吓了一跳,一站稳就要把楚淮引勒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
  “别动,有人。”
  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偷溜进王大富家,没一会儿就离开。王大富即将取得美娇娘,到处炫耀要和左相攀亲,每天喝得醉丁丁,他推开房门,拎起水壶倒水,没注意脚底踩到的白色粉末。
  “来巧了。”
  楚淮引摸出一枚暗器打掉对方的水壶,王大富猛地警醒,他前几天差点被推进河里死掉,心里有所警觉,最近看似喝大,其实保留了两分清醒。
  他出门四处张望,眼看就要走到孟侜这棵树下,楚淮引用暗器在别处弄出一点动静引他离开。
  “你学个猫叫。”楚淮引贴着孟侜耳朵说。
  两人离得太近,孟侜耳朵一痒,恼怒地瞪视楚淮引:凭什么!
  “这样我们才好离开。”重臣府邸楚淮引都能来去自如,其实就想逗逗他。
  孟小猫被人扼住了命门,脑子全是楚淮引会不会摸到肚子不对劲,不是很灵光,于是屈辱地叫了一声。
  “喵。”
  紧跟着一阵猫儿蹿树的轻动,人猫一起消失。
  ***
  孟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孟甫善负责清查兵器,他能当上左相,自然不是靠一张脸。才一天的功夫,就查到了自己老丈人头上。
  老丈人还住他家里。
  孟甫善明哲保身,得知此事差点气疯,他让人暂时压下,把周氏孟槐菡并周翰采叫到一处。
  “我孟甫善行得正坐得端,虽做不到大义灭亲,但也不愿与逆贼为伍。”孟甫善拿出一封休书压在桌上,“从今日起,孟家与周家桥归桥,路归路。”
  周氏颤抖着看完休书,发疯一般揪着孟甫善的领子:“周家供你读书,供你上京赶考,我为你生儿育女,照料家事,哪点对不起你!孟甫善,你今日敢赶我走,咱们一起同归于尽!”
  孟槐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白了脸,她去拉周翰采的胳膊:“外公,这……”
  周翰采早在孟甫善说第一句话时就有所预感。这个吃里爬外趋利避害的懦夫,过了二十年还是这样!
  孟甫善甩开周氏,整了整袖口,“你不守妇德,瑕疵必报,苛待继子,教女无方。间接致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姜瑶病故,甚至差点害死侜儿,仅凭这几点,我就有理由休妻。”
  周氏惨笑出声:“好啊,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害死姜瑶的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放任,我会那样对姜瑶吗!孟甫善,你不是人!这休书我不认,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想逃!”周氏捂脸大哭,她想起刚刚成婚时,孟甫善还没露出无情一面,她和姜瑶一样看不穿,以为后半生就此找到依靠。谁曾不是娇贵天真的小姑娘,是孟甫善让她变成这样的!
  “你不认也得认。”孟甫善冷笑,“陛下金口玉言,为我和姜瑶赐婚,你算什么?来人,送周小姐和周老爷离开。”
  孟甫善有备而来,门外站了一列护卫虎视眈眈。
  周翰采愤怒踢翻一张桌子,茶壶花瓶炸裂一地,临走前死死瞪了眼孟甫善,阴测测笑了:“如今京城局势未明,孟大人耍得一手好威风啊,老夫倒要看看鹿死谁手。”
  孟甫善端起茶杯,巍然不动,“慢走。”
  他这两日借机探查了一翻京城势力,惊觉淮王远比想象中的更强大,二皇子一派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周氏叫孟槐菡一起走,孟槐菡犹犹豫豫,被周氏大骂白眼狼,最后还是选择留下。
  她神魂未定,又听下人说王大富上门提亲,脸上一阵恐慌,他怎么还没死?外公失手了?
  孟甫善连眼皮子都没抬,随便派管家收下了聘礼,冷漠地不像个小女儿即将出嫁的父亲。
  孟槐菡咬碎了一口银牙。
  爹爹靠不住,外公靠不住,娘又走了,看这架势,留下来也给孟侜当庶妹。
  她恨不得把孟侜敲骨吸髓,在原地攥着拳头站了半个时辰,不知道憋了什么想法,回屋收拾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
  嫁就嫁,来日方长,有钱她还怕什么!
  孟甫善手段高明,休完妻就跑去天元帝面前负荆请罪,坦白周家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的失察。言语之间完全不提皇子间的竞争,只客观地把京城的兵器搜查情况汇报一番,听起来仿佛周家才是唯一的幕后黑手。
  他聪明地很,知道这番说辞换到淮王面前定然会被治罪,赶在楚淮引明面掌权之前,先借天元帝的手给自己洗清罪责。
  他一向以正直清然的读书人形象示人,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仅对天元帝效忠。天元帝对他非常满意,摆摆手说不知者无罪,周家按谋反罪论,爱卿功过相抵,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另一方面,孟甫善全力配合楚淮引,捉拿京城的反贼,想在楚淮引面前刷一波好感。
  几天后宫里爆发一起投毒案。
  天元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竟然受皇后指使,一直在安神汤里掺慢性毒药,已经长达五六年。
  算起来,从楚淮引离京打战开始,皇后和二皇子便存了谋害天元帝的心思。可惜,天元帝运气不错,拖着病怏怏的龙体,这么些年都挺过来了,直到楚淮引回京也没有出现“陛下突然驾崩,二皇子代理国事顺便登基”的情况。
  这回,二皇子狗急跳墙,想直接毒死天元帝,假拟传位诏书。
  天元帝死里逃生,终于能体验到楚淮引当初军饷被挪用险些战死的愤怒,直接把皇后和二皇子打入天牢,立楚淮引为太子。
  刘府被抄家,刘鸿宝伏罪,幕僚一同被投入大牢,按其他人的口供,最心腹的幕僚却不在这些人中,朝廷发布海捕文书,通缉肖像贴满各个关口驿站,重金悬赏。
  孟侜对孟甫善安然无恙这个结果有些遗憾。
  然而大魏没有重婚罪。
  姜信按孟侜教的处理了几处将军府的产业,很小很破,但总算有进项。姜信去城外巡看,第一次收租异常激动。
  回来的路上有个瞎半只眼的道士算卦卖符。
  姜信:一看就是大仙!
  于是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子马上进了道士的口袋。姜信喜滋滋捧着平安符,用小荷包装着,献宝似的送给孟侜。
  姜信星星眼看着外甥,快夸我。
  孟侜把小荷包揣进袖袋,难得姜信时时想着他,小孩懂事了,心口有些暖。他随口问道:“去了寺庙?”
  “不啊,路上遇见道士,花二十两买的。”
  “…………”
  孟侜微笑:“去祠堂跪一晚。”
  “为什么啊外甥……外甥我不去……”
  **
  楚淮引被立为太子,京城格局大变,二皇子的势力被彻底清除,想抱楚怀印大腿的人不计其数,连孟侜都被高看了一眼。
  孟侜第十七次送走前来攀谈的富商。富商身着金线闪闪的绸缎长袍,带着大金链子,往赤贫孟侜面前一站,有种地位颠倒的混乱。
  富商穿得眼花缭乱,但其实很务实,小厮扛了两大箱的坚果糖糕,孟侜一边咽口水一边拒绝,我真的不能帮你引荐太子。
  何况我马上就要跑路了,没前途的。
  京城西有个千阳湖,碧波粼粼,风景独胜,画舫游船从早热闹到晚,是京城二代们最爱的去处。
  今日是花船节,千阳湖岸停着许多大船,主人说出去都是叫得上名字的王侯将相。午时会有竞舟表演,城东万人空巷,城西人头攒动。城中的小摊全部转移阵地,在岸边一字摆开。
  听说楚淮引今天会来,芳心暗许的千金小姐,巴结太子的大小官员,全挤到一处凑热闹。
  画舫什么的,很适合一见钟情。
  楚淮引有心发展水运,约了大魏有名的船队,借这个机会商谈造船事宜。
  船队诚意很大,直接开出了三层高的大货船,请楚淮引过目。
  孟侜跟在楚淮引后面,觉得自己像个跟着总裁谈生意的秘书,还是马上要卷款潜逃的那种。
  他一进船就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船上味道有点冲,他逛了一圈,发现是新船,刚刚刷漆,还没运过货。
  船队老板太有诚意了。
  孟侜揉了揉鼻子,其实楚淮引更想看旧船,更容易看出各方面的性能。
  货船往湖心行驶,甲板上摆了酒菜和干果。造船是一回事,但今天更主要的是带孟侜放松一下,楚淮引觉得他最近眉间总带着点愁,猜想可能是刘家和二皇子的事让孟侜有些紧张过度。
  “本王有个好消息要……”
  孟侜打了个喷嚏。
  楚淮引掏出手帕给孟侜,“这漆味道太冲,季炀,换一条船。”
  孟侜捂住鼻子:“不用不用,外面还好,表演不是快开始了吗?”
  他往岸边整齐待发的船只看了一眼,“新船嘛,在所难免。”收回目光时却猛然睁大了眼,等等,新船为什么吃水这么深?
  孟侜扭头眼神锐利地看向船队老板:“船上有载什么货物吗?”
  船队老板眼里渐渐溢出疯狂的笑意,没有回答孟侜,只说了一句:“起风了。”
  船队有诈。
  “保护太子!”
  楚淮引立刻揽住孟侜护在身后,掀翻桌子连着船队老板踹远,季炀和护卫纷纷抽出长刀围成一圈。
  湖面刮起一阵狂风,吹开油漆味,硫磺火硝味开始泄出来,船上有炸药!
  船队老板一边咳血,一边面容古怪地喋喋大笑,扭曲又疯狂:“你们想不到船仓下面还有一层吧哈哈哈哈,都是炸药,楚淮引,就算你当了太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给刘家陪葬!”
  因为货船上坐着太子,这一片区域只有一条船,楚淮引当即立断:“跳!”
  孟侜在一系列变故中只听见楚淮引夹着风声的一句“不要怕,抱紧我。”
  楚淮引两步带人飞上船顶,右腿在桅杆拼尽全力一蹬,顿时像离弦之箭一样射出。
  失重感传来,孟侜觉得楚淮引蹬那一下腿可能要抽筋,他半空中吼了一句“到水里就放开我”,尾音掩盖在货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火光冲天,风云突变,黑沉沉的乌云压下来,天空被割裂成半红半黑,湖面掀起大浪,两人几乎是刚落水就被一个浪头打翻。
  孟侜没想到运气居然差到爆棚,他和楚淮引的落点居然是一处暗流。
  急剧旋转的漩涡深不见底,仿佛要通向地府,把两人往无尽黑暗里拖。急流撕扯衣物,即使在这种危急情况,楚淮引仍然死死抓着孟侜,使劲浮出水面。
  孟侜呛了几口水,浪头不断冲刷,拼命把两人分开,楚淮引最后只抓到孟侜的腰带。
  天色黑沉,暴雨瓢泼,风高浪急,这里离岸边太远,自己游到岸边或是等待获救都是是个持久战,楚淮引体力和功夫都比他好,此时带着孟侜显然是个拖累。
  孟侜在水里不能说话,只能拍了拍楚淮引抓在他腰带上的手,示意他放开,他虽然体力不行,但也会游泳啊。
  楚淮引抓得更紧了。
  浑浊湖水中,孟侜看不清楚淮引的表情,但从手上传来的力量坚定而温暖。
  他没有跟错人。
  孟侜深深看了楚淮引一眼,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直接割断了腰带。
  腰带松开的同时,一个大浪将两人推出几米远。孟侜似乎看见楚淮引愤怒不可置信的眼神。
  对不起我又涉险了。
  ……
  靠岸的一艘画舫传来激烈的咒骂打斗声,间或夹杂桌椅倒地的声音。
  一只泡水苍白的手臂攀上船沿,仿佛水鬼探出细瘦的胳膊,抓住了什么就死也不放手,迅速而仓皇地浮了上来。
  孟侜趴在船板上大喘气。
  原来发过的誓真的会应验,水里特么有鳄鱼!
  刘府的一池子水通着千阳湖,哪个王八蛋把水池出口的铁栅栏给卸了,那里的鳄鱼顺着水流直接进到千阳湖。
  还追着他咬屁股!幸亏他遇上的是只受伤的鳄鱼,游得没他快。
  孟侜后怕地捂着屁股,他当初为什么要对着一群鳄鱼发誓?!
  也多亏这只鳄鱼追着他,激发了他的全部求生意念,不然他可能被汹涌浮沉的湖水磨到失去力气和意识,淹死于这泱泱湖水。
  船内似乎有人在争执,没人注意到他,孟侜死狗一样在船板瘫了很久,慢慢爬起来,他好像无意间进了一间船舱,一面全开放向湖,三面是隔板,左侧一道小门掩着,估摸着专门用来是看竞舟表演的观赏席。
  有桌有椅,还有一张小贵妃榻。孟侜的衣服快烂成布条,看见榻上有一整套衣服,迫不及待地换了。孟侜把靴子倒过来,里面掉下一块碎银,他把银子放在桌上,嗯,就当跟主人买了这件衣服。
  强买强卖,不讲道理。
  他推开门,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结果听见了王钧阳的声音。
  他不是早就跟着他老爹流放了吗?
  孟侜听了一会儿,原来是王钧阳不堪途中风吹日晒,偷偷跑了回来,找他的狐朋狗友救济。但狐朋狗友这词不是白叫的,以前跟着王右相二公子点头哈腰的公子哥,纷纷变脸,不仅不接济他,还奚落侮辱扬言要交给官府。
  王钧阳哪受得了这个落差,一言不合就跟人打了起来。
  一个打三个。
  孟侜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悄悄离开。
  几近虚脱地回到岸上,大批的御林军匆忙调动,系着长绳的侍卫一个个扑通下水,到处乱哄哄的,官兵几乎将千阳湖围了起来。
  孟侜心一紧,难道楚淮引还没上来?不可能,当时波浪把他两往相反的方向推,楚淮引分明就离案更近一点。
  他急忙垫脚张望,看见楚淮引站在千阳湖另一头,季炀给他撑着伞,这才放下心来,耳朵才听到原来那些乱哄哄的声音都在喊“孟大人”。
  踏出的脚步突然顿下来。
  原身不会游泳。
  楚淮引一放手必死无疑。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孟侜会游泳。
  孟侜意识到——这是他离开京城的最好时机。
  楚淮引浑身湿透,从头到脚都在滴水,手里紧紧攥着一条蓝色布条,被锋利的匕首划成两半。
  “殿下,换件衣服吧。”季炀干巴巴地劝着。
  楚淮引双目赤红,执拗地盯着不平静的湖面。
  他怎么就让孟侜从他手里丢了!
  眼睁睁看着他被洪流卷走!
  他九死一生才靠岸,完全不敢想象孟侜会遭遇什么!
  手指几乎要把布料捏碎,楚淮引声音沙哑,万分自责裹挟着不敢想的绝望,“先找孟侜。”
  远处,孟侜身披蓑衣草帽,从外表完全认不出是谁,他远远看着楚淮引,轻轻说:“后会有期。”
  “出发吧。”孟侜向车夫说。
  他想起货船上,楚淮引说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被他一打岔就忘了。
  会是什么呢?
  孟侜是个俗人,只能想到升官发财。
  天空再低沉,大地再迷蒙,这江山总是秀丽的,并且终将属于你。
  楚淮引,我愿山水有期。


第23章 
  诺大一个京城,值得牵挂的事情不多。
  姜信慢慢懂事; 楚淮引不会亏待姜家; 经过这么多事; 孟侜要是再看不出凡是和姜家有关的事楚淮引都会多上几分心,那他真是白活了。
  死遁对于楚淮引有些残忍,孟侜被关心了这么久,也不是没心没肺; 他心里有愧,但也只能苦中作乐地想,楚淮引他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司空见惯; 他的心里装着万里江山与黎民百姓,属于孟侜的一小片地方慢慢就会被挤占干净了吧。
  回首遥望; 城门巍峨; 商旅客行,络绎往返,而他只能陪楚淮引走到这一步; 想来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很快,孟侜就没空伤感,他以解手为借口; 让车夫停在白杨林前,他的全部身家都埋在那里。
  今天走得太突然; 他临时起意; 分无分文; 要不是身上这件衣服看起来非富即贵; 大概都没有车夫愿意上路。
  紧走两步,出现在他眼前赫然就是一个新挖的坑!
  谁敢动他的银子?
  他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的银子!
  新翻出来的红泥带着一股狗尿味,四周散布着野狗的梅花脚印和一行鞋印。像是野狗在这里撒尿刨坑,翻出银子后被同样来解手的行人拾走。
  孟侜怀着极度虔诚的姿态,几乎是屏住呼吸去找他埋的另外两处银子。还好,都还在。
  但是损失了大头,只余下五百两。
  京城租的马车十分昂贵,孟侜本打算豪气一把,直接雇马车一路到江南,他上辈子出生于江南,对那里的气候更为适应。
  现在……孟侜不好意思地对车夫道:“大叔,到前面的城镇就把我放下吧。”
  他决定买辆简单的马车,自己赶路,走到哪算到哪,遇见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
  他连安定下来后的营生都想好了——写小话本。上辈子背过那么多剧本,奇幻灵异古装悬疑,应有尽有。还可以请个书童,他口述,书童誊写,很圆满。
  当说书先生也行,讲一讲他和当今太子升级版的爱恨情仇,不是,伟大友谊。
  反正饿不死。
  ……
  与此同时,孟侜离开的那艘画舫上,王钧阳一人挑三人,终于被打趴下。
  其中有一人,曾经不小心撞到王钧阳的马车,就被王钧阳当马骑了三天游街示众,他爹是地方刚上来的小官,人微言轻,躲了三个月不敢出门。不仅是他,另外两人或多或少也被欺辱过,不得已当了王钧阳的狗腿子,舔着脸伺候他。有仇报仇,见王钧阳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把他的脑袋狠狠踢到桌角。
  “哈哈哈哈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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