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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庶子逆袭-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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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达深有同感,内心五味杂陈,鼻尖冻得通红,脚尖无意识地踢着积雪,嘟囔道:“幸好你深明大义,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开口规劝。”
  虽然对方近乎耳语,但容佑棠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略一思索,他了然问:“是老夫人还是侯爷?”
  “家祖母与父亲俱已知情,他们非常担忧殿下。”横竖瞒不住,郭达警惕环顾扫视四周片刻,索性隐晦透露:“容哥儿,类似我们这样儿的人家,对相应的皇子殿下一落地就抱有天然的殷切期望,人之常情嘛,相信谁都理解。家祖父虽早已壮烈为国捐躯,但他留下了大批忠诚旧部,定北侯府两代人的心血、西北千千万将士的期盼——在这节骨眼上,你明白吗?嗯?”
  中宫嫡子估计扶不起来了,都是龙子,谁能没点儿想法?
  ——我的存在,不仅刺了陛下眼睛,还给定北侯府及其众多忠诚追随者添堵。
  容佑棠黯然伤神之余,深吸口气,毅然决然表示:“我明白,否则也不会烦请您当说客了。”
  “好小子!”郭达重重拍打对方肩膀,饱含欣赏与内疚,愁闷道:“我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家里……唉,近期每次回家都被追问,真真叫人为难。”
  “实在对不住,让您难做了。我已打定主意,无论殿下同意与否,奏折一定要呈上去,争取尽快平息陛下的不满。”容佑棠咬牙,两手在袖筒里紧握,用力得骨节发白,指尖哆嗦。
  北风呼嚎,裹着雪花顺着袖筒领口往里钻,寒冷刺骨。
  因为出门早,此刻才巳时。
  容佑棠和郭达在议事厅外廊下碰头交谈,直到庆王派人来寻:“郭将军、容大人,殿下有请。”
  “知道了。”
  “马上!”郭达扭头挥挥手,小兵听令跑开。郭达心一横,掏出事先备好的药油,往对方手里一塞,关切嘱咐:“此乃军中秘制金创药,消肿化瘀效果显著,你拿去擦膝盖,小小年纪的,切莫落下病根伤了腿脚。”
  容佑棠大感意外,慌忙双手捧着瓷瓶,感激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无需客气,这玩意儿我多得很,知道你罚跪了,拿去用吧。”郭达微笑,但笑意并未到眼底。
  “多谢公子,您实在是慷慨仗义。”容佑棠欣喜道谢,郑重其事把瓷瓶收进袖筒里。
  “记住啊,我是豁出去了帮你的,关于请救兵,务必严守秘密!”郭达殷切叮嘱。
  容佑棠十分识趣,立即承诺:“即使泄露我也可以自己扛了!”
  郭达满意颔首。
  他们并肩走了一程,路过耳房,郭达按计划行事,推开房门催促道:“你上药吧,我去见表哥,任何人不准旁观我挨骂!”
  容佑棠莞尔:“是。”他顺从地迈进耳房,准备涂药。
  郭达倒背两手,沉默驻足观察:
  只见容佑棠走进耳房,坐下脱了靴子,挽起裤管,双膝淤青红肿,他掏出郭达给的小瓷瓶,旋开盖,瓶中是淡褐色近乎透明的药膏;容佑棠动作麻利,挖了一块抹在右膝推揉,紧接着换左膝,涂按化开药膏。
  郭达垂首,无声叹了口气,唇紧抿,快步离去求见庆王,叩门呼唤:“殿下?”
  “进来。”赵泽雍的嗓音一贯听不出什么情绪。
  郭达在门口站了数息,待彻底冷静后,轻快踏入,边走边问:“表哥,好些了吗?御医怎么说的?”
  “无非嘱咐静养而已。”
  郭达笑眯眯,刚站稳,定睛便看见对方手掌下正压着那份奏折。
  “子琰,这东西你看了没有?”赵泽雍威严问,拿起奏折晃了晃。
  “那是什么?”郭达疑惑探头,奋力装傻。
  赵泽雍递过:“他写的奏折,请旨外调河间。”
  “啊?”郭达接过,快速扫了一遍,扼腕道:“没想到容哥儿如此坚定,竟是来真的!上回闲聊时,他向我透露了两句,岂料今天连奏折都写好了。”
  “你认为此举如何?”赵泽雍开门见山问。
  “我?”郭达吸吸鼻子,单手搬了个圆凳坐在榻前,翻来覆去端详奏折,许久,抬头正色说:“表哥,我认为容哥儿是对的。”
  赵泽雍面沉如水,隐忍不发,虎目炯炯有神,问:“为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
  郭达归还奏折,握膝端坐,严肃道:“且容我斗胆直言,表哥一贯聪明,您在西北打的哪一个胜仗不是审时度势取得的?一味横冲直闯、单凭勇猛,迟早失败。你和容哥儿好,被有心人揪住作为把柄,私底下议论得不堪入耳,我们这些知情的人听了着实恼怒。”
  “谁?都有谁在传谣?”赵泽雍横眉立目,怒火中烧。
  “多着呢。京城百官几乎人尽皆知,悠悠之口堵不住,且宜疏不宜堵。”郭达愤慨又无力,暗忖:龙阳之癖本不算罪大恶极,但在世俗眼里只能当作闲暇取乐,如果情真意切得耽误成家,难免被外界非议……他回神,迅速补充:“您别骂怪我没及时上报,这阵子意外连连,无暇分神。再者说,即使知情了又如何?总不能挨个儿抓来审问啊。”
  赵泽雍面沉如水,神态冷硬。
  “表哥,陛下其实算开恩了,暂时没处置容哥儿,但您想想,天底下哪有父母放任儿子——不成家的?”郭达话到嘴边,险险换下“沉迷龙阳”四字。
  “河间是什么地方?他才多大年纪?虽然京官外调属正常,但较真细论,凭他能力和资历,也不会调去河间。”赵泽雍据实分析。
  “容哥儿志向高远,很有些血性,踏实勤恳,不应以其年纪小而轻视之。”郭达中肯地评价。
  “并非轻视,只是不放心。”赵泽雍不假思索道。
  “可他要是留在京城,势必影响咱们的大局。”郭达坦言。
  “外祖母他们问你了?”赵泽雍皱眉。
  郭达点点头:“问啊,怎么不问?每一次回家都拉着我问半天。尤其老祖宗,她担心极了,生怕您激怒陛下,又被派去西北,老人家年事已高,最禁不起骨肉分离。”
  赵泽雍低声嘱咐:“你转告她不必忧虑,我心里有数,待伤愈了再去请安。”
  “是。”
  赵泽雍仍把奏折压在掌下,稳稳不松开,慎重思索。
  片刻后
  估摸着时辰,容佑棠返回,敲敲门:“殿下?”
  “容哥儿来了!”郭达如释重负,他提心吊胆,被问得快撑不住了。
  “进来。”赵泽雍缓和脸色。
  容佑棠绕过屏风,同样一眼发现被对方压在手掌下的奏折。
  “哪儿去了?”赵泽雍问。
  “出去转了转,外面下好大的雪。”容佑棠勉强笑笑。
  郭达悄悄吁了口气,趁机说:“你们聊,我还有事,失陪了。”
  “去吧。”赵泽雍稍一沉吟,吩咐道:“今儿大雪,若校场积雪深达两尺——”
  将士们就歇息?心事重重的容佑棠分神猜测。
  “……白天正常操练,把晚上的加训改到讲武堂,不得松懈。”赵泽雍干脆利落下令。
  容佑棠哑然失笑。
  “是!”郭达腰背一挺,昂首阔步,忙不迭走了。
  卧房内仅剩两人,一沉思一愣神,相对无言。
  近期顾虑重重,容佑棠茶饭不香、夜不能眠,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此时被炕床的温暖一熏,他倦意渐浓,困眼惺忪,眼皮子直打架。
  但,涂了药的膝盖却莫名开始隐隐生疼。
  容佑棠茫然不解,动了动腿,惊觉双膝痛感异常清晰:先如蚊虫叮咬般酥麻,继而像针扎,再像滚水烫,最后简直像刀割,奇痛无比!
  怎么回事?
  容佑棠慌了,刹那涌起无数疑虑,忆起郭达透露的家族压力、忆起德高望重的老定北侯夫人及位高权重的现定北侯——莫非郭公子的药……?
  不!不可能,郭公子不是那种人。
  容佑棠脸色苍白,默默否定自己的怀疑,艰难隐忍。
  “冷就上来,杵着做什么?”赵泽雍及时察觉,误以为对方是冻的。
  容佑棠点点头,他疼得站不住了,两腿颤抖,额头冷汗涔涔,眼前一阵阵发黑,竭尽所能慢慢行至榻前,屏息落座榻沿。
  “你怎么了?”赵泽雍诧异撂下奏折,把人抱到床上,伸手摸到一头一脸的冷汗,当即急问:“哪儿不舒服?”
  剧痛中,容佑棠两眼发直,金星乱冒,脸色惨白,本能地蜷缩抱膝,整个人缩成一团,惊疑不定,喃喃恍惚说:“我、我也觉得奇怪。”
  “什么?什么奇怪?”赵泽雍没听清楚,罕见地手足无措,用力搂紧对方,扭头厉声大喝:“来人!传大夫!”


第168章 驰援
  “来人!”赵泽雍搂着人; 接连大喝; 不复往常四平八稳之态。
  “殿下?”
  “弟兄们快!”随时待命的亲卫发觉庆王语气格外不对劲,吓得破门而入; 纷纷“唰啦”拔刀,火速疾冲进入里间,团团包围床榻; 第一反应是主帅有危险!
  不过,庆王无恙,怀里却抱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
  哦; 原来不是有刺客或殿下身体有恙,众亲卫齐齐松了口气。为首者腰刀入鞘,恭敬问:“殿下有何吩咐?”
  “立即传大夫!”赵泽雍二话不说; 急切下令。
  “是。”众手下躬身,有条不紊地忙碌; 掌事立即安排人去请大夫。那亲卫领命而去,刚奔至议事厅外游廊,迎面撞见领着大夫走来的郭达,登时一喜,同时按例退避一侧行礼:“卑职参见将军。”
  “急匆匆的,你干嘛呢?”等候多时的郭达问,他故作平静,实则心虚内疚至极。
  亲兵忙答:“回将军:容大人不知何故,突发急病,殿下命令属下速速请大夫。”
  “什么?容大人病了?”郭达硬着头皮扯着脸皮诧异,顺势下巴一点,吩咐道:“本将军恰好领大夫给殿下看伤,你们赶紧去瞧瞧,看容大人怎么回事。”
  “是!”两名军医毫不知内情,垂首听令,尽职尽责,背着药箱飞奔救治病人。
  “多谢将军。”亲兵一脸感激,同样不明真相。
  郭达负手站定,强撑着颔首:“你也跟着去搭把手。”
  “是!”亲兵握着腰刀刀柄,沿来路匆匆返回。
  徒留郭达站在游廊下。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郭达苦着脸,拍拍额头,又握拳砸砸柱子,甚至想拿脑袋撞柱!
  他困兽般原地转了几圈,高高飞起一脚横踢廊外蹲着的石狮子头顶的积雪,狠狠发泄一通后,才抻了抻戎装轻甲,一步一思索,时快时慢地接近议事厅。
  郭达轻手轻脚行至庆王卧房门口,挥手阻止欲行礼的士兵,小声问:“里边儿怎么了“回将军:容大人膝盖受伤,大夫正在给治。”值守士兵简单直白答。
  “哦。”郭达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侧耳细听:
  “受伤为何不及时说?”赵泽雍沉声问,心疼且自责,堆满公文的炕桌早已被远远推开,他坐在榻沿,未受伤的右腿搁在脚踏上。
  “殿下息怒,我只是皮肉伤而、而已。”容佑棠满头满脸的冷汗,疼得汗湿重衫,人前坚拒与对方同榻,而是靠坐在躺椅里,与炕床相距数尺。他靴子脱去,两腿膝盖以下光裸,双膝淤青发紫,迅速肿起半指高、肿得平滑发亮、皮下像包着水,十分刺眼。
  “容大人,请问您这是怎么伤的?”军医头也不抬问,他二人分立躺椅两旁,各诊治伤患一边膝盖,顾不上其它,首先拿湿帕子把药膏痕迹揩拭干净。
  罚跪的。
  “……”容佑棠难免窘迫。
  事到如今,赵泽雍岂能不明白?他代为回答:“跪伤的,你们只准听在心里。”
  “是。”两名军医异口同声,均领悟庆王不允许宣扬的意思,同时暗忖:备受宠信如容大人,竟被罚跪伤得膝盖这样?谁罚的?总不会是殿下吧?
  “容大人,请问您受伤后都用了哪些药?”
  “殿下,跪伤……”军医脸现尴尬,尾音含糊,清了清嗓子,转而清晰询问:“容大人的伤势本不致于严重至此,初步猜测可能用错了药。”
  “快告诉大夫,你用了什么药?”赵泽雍高声催促,心紧紧缩成一团。
  用错了药?容佑棠眼前一阵阵发黑,痛不欲生,恨不得自己昏迷,从牙缝里吐出字:“我、我用了家里常备的跌打药、药油。”
  “不止。”军医笃定摇头,反复擦拭其膝盖,与同伴联手诊断:“容大人,您不止用了一种药。”
  “痕迹尚能分辨,至少两种。”
  赵泽雍暂未考虑过多,即使他聪明绝顶,也料不到真实内情。眼看对方脸色苍白得透青,霎时什么也暂时搁下了,焦急提醒:“你可听见了?至少两种药!除了寻常人家常备的药油,还有什么?”
  还有郭公子给的一瓶。
  容佑棠心说,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浸湿了鬓角,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左手悄悄缩进袖筒,捏紧郭达所赠的瓷瓶,猜测:莫非……郭公子不慎给错了药?
  相识已久,关系一向尚可,郭达给容佑棠留下的印象甚佳,他潜意识回避猜测郭达蓄意害自己。
  赵泽雍腿伤未愈,行动不便,只能坐在榻沿,目不转睛盯着人,心急如焚问:“他失去意识了?无论是否错用药,你们赶紧先止疼!”
  “是。”军医们立即松开膝盖,直起身诊脉并审视,紧急用力掐人中和虎口——
  其中一名军医掐伤患左手虎口时,猛一用力,容佑棠吃痛一抖,倏然睁开眼睛大叫:“啊!”
  同时,“叮当”一声,白色小瓷瓶掉落,咕噜噜滚了几圈,恰巧停在炕床脚踏前。
  意外突发,赵泽雍有些失控,他探手拾起:“这是什么?你用的药?”
  “殿下小心!”
  “仔细危险。”
  “殿下,请交由大夫验视吧!”亲卫们胆战心惊,忽地冲上前,七嘴八舌恳求,恨不得一把夺了瓷瓶,免得暗器或毒物伤人。
  赵泽雍眉头紧皱,苦于不懂医术,只能把瓷瓶交给大夫。
  “等、等等!那是我从街头郎中手里买的金创药。”容佑棠脱口解释,他方寸大乱,情急之下欲抢夺瓷瓶,难以想象郭达可能故意害自己。并且,膝盖剧痛莫名开始缓缓消褪,一如发作时令人费解。
  庆王眯起眼睛,愣了愣,蓦然清醒,脸色一沉喝令:“立即验明瓷瓶之物!”
  “是。”亲卫们轻而易举避开容佑棠,把药瓶递给大夫,后者把药瓶放在桌面,小心翼翼旋开,用细长银针伸进去探了探,挑出些淡褐色药膏,细细观察,又略靠近闻了闻,而后抹在洁净白布上刮平了琢磨。
  到底怎么回事?
  赵泽雍的注意力大幅度拐弯、拐去令其可能暴怒的方向,他绷着脸问:“容大人,你是否用了那药?”
  庆王愉悦放松时,往往亲昵称“小容大人”;但人前明确称“容大人”时,表示他正处于愤怒的边缘。
  “我——”容佑棠思绪混乱,无法否认之下,只好承认:“用了一些。”
  “哪个街头的江湖郎中卖给你的?”赵泽雍又问,但丝毫不带质问或怒意。
  要说出郭公子吗?
  容佑棠沉默斟酌,冷汗聚流在下巴、滑落打湿天青锦袍,半晌,慎之又慎,含糊答:“不记得了。”
  唉!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郭达愧疚又感动,站在门口静听半晌,一颗心仿佛被滚油煎熬,喘不过气,萎顿憋屈,正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时,厅外忽有一名校尉快步入内,看见郭达忙垂首抱拳,嗓门洪亮道:“卑职参见将军。”
  将军?哪个将军?里间的容佑棠倏然扭头,险些没克制住瞬间弹起。
  郭达胡乱一挥手,烦躁得说不出话。
  “将军,令尊定北侯郭老大人来探望殿下,其车驾正停在营门口,卑职特请示殿下的意思。”名为张蒙的校尉毕恭毕敬禀告。
  咦?
  家里不是定的晚上吗?
  郭达一怔,惊讶得扬声:“我父亲来了?”
  “是的。”
  郭公子在门口!里间的容佑棠忍不住“腾”地坐直,他疼得稀了些,一缓过气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问问郭公子!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然而,众目睽睽,而且庆王正疑惑打量着,容佑棠硬生生压下冲动,唯恐自己误会,仍抱着郭达不慎给错药、或对方所赠与自己之前用的药相克的猜测——认识年余,蒙受郭公子提携良多,他为人豪爽仗义,怎么可能害我?
  舅父来探?赵泽雍自然也听见了,他按捺疑虑,略高声问:“子琰?”
  郭达被点名,浑身一震,握拳咬牙踏入,暗中大呼糟糕,他僵硬梗着脖子,目不斜视,一眼没敢看容佑棠,紧张禀告:“殿下,家父来探望您了。”
  “本王有伤在身,不便相迎,张蒙,速速把郭老大人请进来。”赵泽雍吩咐。
  “是!”校尉张蒙领命而去。
  赵泽雍板着脸审视表弟,久久不发一言,眼神极具压迫力。
  谅解我、谅解我……郭达心中默念,一遍又一遍,直挺挺杵着,狼狈垂眸。
  于是,容佑棠明白了:郭公子如此为难,十有八九是奉了长辈之命。
  “殿下,”容佑棠面不改色,主动开口:“我已经好了,今儿大雪,估计伤口是路上冻的,进屋被暖炕激得红肿刺痛而已。”
  “是吗?”赵泽雍全然不信,狐疑扫视容佑棠与郭达——他们之间为何陌生人一般不言不语?小二生性跳脱健谈,今日却反常的斯文。
  “是的。”容佑棠轻轻颔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他双膝红肿得发亮,仿佛拿针一戳能流出水,但疼痛已缓和许多,勉强可以忍受,遂默默放下裤管,低头时,趁机抬袖按了按眼睛,快速穿上靴子。
  赵泽雍隐约醒悟,却完全不敢置信,迫使自己收回审视表弟的严厉目光,转而嘱咐容佑棠:“你别动。大夫,手脚快些,务必治愈他!”
  “是。”军医们浑然不觉,兀自在一旁忙碌分析白瓷瓶内的药膏。
  “殿下招待贵客,下官不宜在此打扰,还是先告退——”容佑棠话音未落,郭达终于扭头,仓促瞥了一眼,依照计划,干巴巴打断:“无妨,家父只是探望殿下而已,容哥儿留下聊聊吧。”
  我与位高权重的定北侯有什么好聊的?除非因为殿下一事。容佑棠很有自知之明。
  “不必拘礼,”赵泽雍面朝容佑棠,眼睛却注视表弟:“你只管留下。”
  容佑棠比谁都急于知道原因,遂答:“是。”
  不多时,两名军医捧着药瓶上前回禀:“殿下,此瓶中物本属上好的金创药,但添了两样活血通络的药材,具体有待细验。”
  “虽然不对容大人之症,所幸于身体无害。”老大夫扭头,正色告诉容佑棠:“容大人,您用错药了,请停下缓缓,不宜几种药混用,一则恐药性相克,二则不利于药效发挥。”
  对方照顾自己至脱离疼痛,容佑棠感激拱手道:“多谢大夫。”
  赵泽雍松了口气:“你们仔细给他配些对症药,下去吧。”
  “是。”
  片刻后,现任定北侯郭衡于议事厅外求见,其随从留在前营,仅孤身一人。
  “请进。”赵泽雍不动神色。
  郭达垂手侍立,焦头烂额,此刻只想钻进地缝或原地消失。
  须臾,轻裘缓带的定北侯信步踏入,一如往常拱手道:“见过殿下。”
  “请起。来人,看座。”赵泽雍抬手虚扶。
  “谢殿下。”
  “父亲。”郭达恭敬垂首。
  “下官拜见大人。”容佑棠随后行礼。
  定北侯清瘦颀长,颔下蓄了一缕短须,端方沉稳,他落座,扫了一眼容佑棠双膝,和蔼道:“小容坐吧,你膝上有伤。”
  赵泽雍顿时震惊,额角青筋直冒,怒极喘了两下,竭力冷静,一字一句问:“您怎么来了?”
  “我担心子琰慌得应付不了。”定北侯坦言。
  郭达脸红耳赤,实在撑不住了,“扑通”跪下,羞愧叩首:“求殿下责罚!”


第169章 夜半
  “子琰; 你这是何意?”赵泽雍脸色铁青; 难以置信,目光如炬问:“莫非那瓶药是你给他的?”
  郭达艰难点头:“是。”
  赵泽雍望向容佑棠; 又问:“那瓶药是子琰给你的?”
  剧痛消褪后,容佑棠渐渐恢复镇定,奇异地顿感豁然开朗; 他见郭达已承认,无需再隐瞒,遂坦言:“殿下息怒; 其中必有内情,我相信郭公子有苦衷。”
  请罪的郭达尴尬扭头,郑重承诺:“容哥儿; 这回是我对不住你,今后一定设法给你补偿!”
  对方跪地; 容佑棠尽量往后侧退避,难免失望,尽量平和道:“郭公子不必介怀。”
  “子琰,你实话实说,究竟哄他用了什么药?是否含毒?”赵泽雍回神后立即问。
  “没毒!绝对没有!”郭达紧张强调,他仓促站起,三下五除二脱掉靴子、撸起裤管,露出自己淤青红肿的膝盖,展示给人看,手指着伤痕急切解释:“表哥请看!容哥儿,你瞧瞧,给你药之前,我试着跪地半个时辰后擦药,并无任何毒害后果,只是、只是疼一阵子,疼得厉害,约莫两刻钟即可不药而愈。”
  “你简直胡闹!”赵泽雍严厉呵斥,“嘭”的举拳砸炕桌,震得笔墨纸砚抖动。
  天呐……
  容佑棠瞠目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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