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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庶子逆袭-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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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郭达苦恼地晃来晃去,烦躁扒拉头发,根本没法放心去睡。
  不多久,容佑棠果真兴冲冲拾到一箩筐碳回来,碳盆都被摔碎了,只好拿两个石质花盆替代,高高兴兴……弄出一屋子呛人的烟雾。
  赵泽雍本就因风寒发热喉间不适,当下被刺激得不停咳嗽,连训斥话也说不出口。
  “唉呀,这怎么回事?难道从火场里捡的不算碳吗?”容佑棠大惊小怪嚷起来,又朝郭达使个眼神:“殿下?殿下您没事吧?都怪我办事不力,您还是先避一避吧,别咳坏嗓子,到时叫大家听见了,不免担忧主帅。”
  郭达会意,欣然赞同:“就是啊表哥,您可千万得好好的。来,咱们先避一避。咳咳咳,这满屋子的浓烟呛死了!来人啊,赶紧处理掉它。”
  于是郭达和容佑棠一左一右,软硬兼施,甚至上手,把病人劝离,哄进隔壁卧房。
  “殿下您看,”容佑棠眉开眼笑,指着卧房当中的另两个临时碳盆:“我刚去捡碳的时候,发现有烧得半黑的和全黑的两种,想着急用,就全收了,不过点的时候分了一下。原来烧得全黑的才叫碳啊!”他状似发自肺腑地总结道。
  赵泽雍面无表情,眼神极具有压迫力,定定看着某滑头。
  “哦?药煎好了是吧?”容佑棠扭头一看,奔到门口,从亲卫手中接过药汁,送到庆王手边:“殿下,这是卫大哥他们亲自过手的,快喝吧。”
  郭达明智且识趣地退到边上,假装认真欣赏……房梁上的雕刻绘画。这县衙当真被洗劫一空了,偌大带套间的卧房,只剩下实在抬不动的楠木拔步床及一些笨重家具,空空荡荡。
  赵泽雍脸色又青了几分,一言不发接过碗,将漆黑药汁饮尽,“呯~”地搁在桌上,语调平平地说:“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容佑棠二话不说,扑通跪倒,低头道:“求殿下恕罪。”然而,他脸上却理直气壮:我没错,分明是你不肯听旁人好意劝说!
  郭达见状,暼一眼已铺好的床,凛然正气地提议:“殿下时刻牵挂军情要务,末将佩服!不如这样吧:你我同榻而眠,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商讨剿匪细节,两全其美,您看如何?”
  身边的亲信心腹个个想方设法地闹,身体也确实不适,庆王终于改变主意了。
  “很不如何。”赵泽雍严肃否决,略一挥手,命令道:“郭子琰,下去,别上窜下跳了,影响本王休息。”
  哈哈,只要你能遵从医嘱养病,取笑我是猴儿我也认了!
  “是,末将遵命。”郭达自觉十分深明大义,临退出前,用口型对容佑棠说:好好照顾着。
  很快的,卧房只剩赵泽雍和容佑棠两人,他们一个坐着,另一个跪着。
  “你又为什么跪?”赵泽雍皱眉问:“莫不是跟陈淼学的?想被本王叫人架出去?”
  “谢殿下开恩。”容佑棠立即站起来,拍拍下摆,顾左右而言他:“这屋里怎么空荡荡的?您听,说话有回声。”
  看着自己那毫无惧色的小厮,赵泽雍不由得开始反省:难道本王平日待下过宽了?纵得他这副胆大包天的样子。
  “殿下,您不是要休息吗?”容佑棠关切催促:“您总说时间宝贵,快快歇着去吧,坐着也难受,说不定一觉睡醒您就康复了。”
  笑眯眯说着话的同时,容佑棠顺手抻平床褥,心里其实挺能理解的:嗳,庆王殿下是强硬发号施令惯了的人,体质极好,突然生病、不大能随心所欲地忙碌,肯定会不高兴的嘛。
  赵泽雍仍端坐,陷入反思中,静静看着他的贴身小厮弯腰背对自己、细心把床褥铺得整整齐齐。
  两人各有坚持,各忙各的。
  “殿下放心,被子是咱们自带的,这床也干净,喏,闻着还有灵香防虫草的味道——”容佑棠惊奇感慨道,他拍打床褥,自然而然绕到拔步床左侧回廊入口处,眼尾余光无意中扫过,突然大叫一声:“啊——”
  容佑棠吓个半死,整个人朝后摔倒,火速弹起来,疾冲向庆王,心突突地疯狂跳动,一时间话也说不出。
  “何事?”赵泽雍立即迎上去,看着满脸惨白的少年,不自觉地把人拨到身后护着,戒备望向拔步床。
  与此同时,门口的亲卫们听着叫声不对劲,立即拔刀冲进来,把庆王严密围护,紧张问:“殿下,没事吧?”
  容佑棠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好半晌才平复失常心律,战战兢兢地说:“那床左、左边,好像有、有半个人?”
  他刚才无意中瞥见的,是从腰间被斜斜砍成两截的一个女人的上半身。算起来,她应该已死去一年多,血肉腐烂,但仍看得出头发凌乱、上衣大敞、手腕被缚、嘴大张。
  赵泽雍顿时了然,问亲卫:“没收尸干净么?”
  卫队长惭愧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其它院子都被火烧了,这院子则四处横死大批女眷,惟有此处还算干净。但属下收拾时疏漏了,只抬走几具服毒的。”
  不用说,她们应该是县令的女性亲眷,九峰土匪下山煽动饥民暴动的那几天……
  容佑棠不敢再想,但耳边仿佛能听见一连串的凄厉呼救,顿时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尸身都怎么处理的?”赵泽雍又问。
  “回殿下,经粗略统计,约三百余具尸体已妥善安放进几处空房,待荡平匪患后,由顺县百姓认尸下葬。”
  赵泽雍点头:“好。不怪你们,毕竟人手不足,下去吧。”
  容佑棠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小兵进来把那半截尸体运出去,然后原地浓浓地撒了些……灵草香?
  须臾,门被轻轻掩上,屋里又只剩两人。
  “殿下,不搬走吗?”心理作用,容佑棠开始觉得这屋子阴森森,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
  赵泽雍摇摇头:“没听见?别处死了更多人。还有,那不是灵草香,而是驱秽粉,防尸瘟。其实已过年余,此处又通风,枯骨不碍事的。”
  容佑棠猛一个激灵,紧紧跟随赵泽雍,堪称亦步亦趋。
  “怎么?害怕了?”赵泽雍脱下外袍靴子,准备睡一觉。
  容佑棠诚实点头:“如果我被关在这屋里,估计得吓个半死。”
  赵泽雍掀被躺好,说:“刚才没指出,就是担心吓着你。”说完他一怔:本王真是病得发昏了,为什么会担心吓着他?
  “殿下,我——”容佑棠紧张至极,坐立不安,想了想,赶忙把燃烧着的火盆拨得旺旺的,手忙脚乱加了许多碳进去。
  “害怕你就出去吧。”赵泽雍闭目养神。
  容佑棠当即摇头:“不!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这、这屋子实在有些恐怖。情急之下,他连尊称都顾不得。
  赵泽雍叹息:“少见多怪。打扫战场看来是不能叫你去了,免得活活吓死。怕什么?人又不是你杀的。再者,本王带你们来剿匪,就是给所有枉死的人报仇雪恨,是正义之举,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何惧之有?”
  对啊!人又不是我杀的!
  容佑棠渐渐平静下来,出神看着彤红炭火,轻声说:“殿下言之有理。”
  赵泽雍扭头,看见少年蹲在火盆前不停拨弄,神情专注,侧脸线条干净俊秀,扭头望向自己时,眼神清澈灵动,总是闪着敬佩仰慕的光。
  那种眼神他见得太多太多,早已转换成自我鞭策上进的动力,不愿辜负忠诚下属。
  但此时此刻,赵泽雍却有些不确定了,皱眉看着那人。
  “殿下,您特别不舒服吗?喝了药觉得好些没有?”容佑棠见状,急忙上前询问,小心翼翼建议:“要不、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赵泽雍摇头:“不必。”
  容佑棠看对方嘴唇发白干涩,遂起身说:“那就喝点儿水吧。”他奇异地又不怎么害怕了,自去外间倒茶。
  “来,喝一点吧。”
  赵泽雍呼吸火热,浑身都热,十分不得劲,心头也烧着一把无名火。他坐起来喝茶,喝完仍坐着。
  容佑棠耐心照顾病人,劝道:“睡吧,睡一觉肯定会舒服很多。”
  赵泽雍深吸一口气,复又躺下,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可容佑棠见庆王仿佛强忍病痛不适、青着脸躺下,被子却只拉到胸口,他没多想就伸手,准备帮忙扯高些,岂料对方倏然睁开双眼,电光石火,一把擒住他的手腕!
  “殿下?”容佑棠不知所措,只觉对方皮肤烧得烫手,且力气惊人。他下意识要抽手。
  “别动!”赵泽雍重新坐起,困惑地拧着眉头,用力钳住少年手腕,重复道:“别动。”你千万别再乱动,否则本王不定做出什么来。
  容佑棠不明就里地点头,问:“殿下,您是不是想吩咐什么?”
  “别说话。”赵泽雍又下令,定定看着被拽过来的人。
  容佑棠:“……”
  四目相对许久,就在容佑棠又开始担忧自己身份是不是暴露时,赵泽雍终于一点一点松开手,忍耐着说:“下去。”
  容佑棠一头雾水,茫茫然,只能告诉自己病人心情不大好,轻手轻脚离去。
  良久,赵泽雍才躺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目默诵兵法。
  ——
  容佑棠丝毫没有介意。
  他很忙碌,带着神圣使命感,精神百倍地奔走。
  到顺县后见到的死人、尤其那半截女尸,陡然让他觉得压力重大,虽然他只是文弱书生、不能上山剿匪,但富有正义感。
  晚间,一桌尽力张罗的酒席备好。
  “行军不能饮酒,以茶代替吧。”容佑棠说。
  卫杰点头:“下午随郭将军巡城,人影没见着一个,山上野物都跑进民宅絮窝了。”
  容佑棠笑道:“多亏你们逮了松鸡和野兔回来,否则只能吃米饭就酱菜了。”
  卫杰四处看看,低声问:“殿下好些了没?”
  容佑棠老老实实地说:“早上他估计嫌我吵,叫我出来了,然后没叫回去。不过,中午我看见陈大夫又进去一趟,瞧他的脸色,殿下应当是好转了。”
  卫杰欲言又止,张张嘴,最终道:“容弟,你要耐心些啊,任谁生病情绪都会受影响的。这样吧,我去传客人、叫他们稍等,你去请示殿下。”
  容佑棠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大哥提点,我是看殿下心烦,无事不敢去打搅。不过现在有正事回禀,那我去了啊?”
  “赶紧去!”卫杰恨铁不成钢地提醒:“记得多关心问候几句,总没错的,别恃——”恃宠而骄?卫杰及时刹住,愕然想:我为什么会想说“恃宠而骄”?
  “知道了。”容佑棠从善如流,急忙去见庆王,也内疚于自己太过死板,未能多多关心病人。
  他一口气走到院门口,请相熟的护卫通报后,等了好一会,才获允进去。
  天擦黑,上灯了。
  殿下仍在休息?
  容佑棠叩响门扉,恭谨道:“殿下,容佑棠有事求见。”
  来干什么?整日野得不见人影,成何体统!
  “刺喇~”一声,赵泽雍重重翻页。他气色好多了,靠坐床头,床上支着矮几,上面铺着笔墨纸砚。好半晌,他才冷冷道:“进。”
  容佑棠抬脚进屋,第一句就关切询问:“殿下,您好些了吗?”
  赵泽雍没吭声。
  容佑棠却只当对方在思考,丝毫没多想。他看矮几上茶杯已空,十分自然地拿去给添上,又清了灰、重新倒入半盆炭,再将大开的窗半合拢。
  手脚麻利,还算勤快。
  赵泽雍心气顺了些,这才开口:“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容佑棠忙禀明,并提了宴席的事。
  “唔。去瞧瞧,不能让百姓寒心。”赵泽雍搁笔,容佑棠随即把矮几搬走。
  赵泽雍仅着里衣,下床,松松筋骨,发觉自己浑身是发热出的汗,不由得皱眉,吩咐道:“去叫人打水来,备干净衣物。”


第37章 
  容佑棠把矮几搬到大圆桌上放着,回头说:“哦。”他脚步轻快,出去叫伙房烧热水送来,回转又翻箱倒柜,将衣物铺了半床,挑挑拣拣一番,不大确定地询问:“殿下,您是穿戎装还是便服?家里给准备得很齐全啊。”
  “便服。管家还真当本王到顺县游山玩水来了。”赵泽雍皱眉摇头,他脱掉汗湿的中衣,无奈道:“没得关州百姓以为本王有心威吓。”
  容佑棠心里大笑:民间早就认定你是战无不胜横扫敌军的猛将了,穿什么都一样!
  赵泽雍若有所思地看着粗手粗脚把衣物卷成一团塞回远处的少年,其脸上毫无不满忍耐之意,他心血来潮问:“你在家平日都做些什么?”
  “在家?”容佑棠把箱笼归回原位,满意拍拍手,随口道:“打理布庄、街上转转看时兴衣款、跟家人喝茶闲聊——当然了,主要是读书。我爹天天督促着,生怕我荒废学业。”
  赵泽雍颔首:“果然是个小少爷。”顿了顿,他又温和问:“那自你进入庆王府,就成了小九玩伴;现跟着本王,又像个小厮,心里觉得如何?”
  会觉得受气屈辱不甘吗?赵泽雍忽然很想知道。
  容佑棠先是一怔,继而坦然笑起来,诚挚道:“我觉得十分荣幸,时常感激两位殿下的提携。殿下们是天潢贵胄,而我只是市井小民,论常理,别说皇子玩伴了,就连皇子我也没机会见到的!没想到,九殿下却那么纯善仗义,通身宽厚气派,从未嫌弃我。殿下您也是好人:慷慨助我进国子监读书,又派差事于我历练……堪称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容佑棠尴尬笑笑,底气严重不足地表示:“可惜我太过愚钝笨拙,无甚本领,怕是很难报答您了。”
  将来不知哪天,待真实身份和盘托出时,望您能大发慈悲、再饶我一回。
  虽听得出是发自肺腑之言,但赵泽雍却皱眉:“施恩不为图报,帮你是因为你值得帮。难道你时刻都想着如何报答本王?”所以才天天跟随、尽心尽力?
  是啊,知恩图报,有什么不对吗?
  容佑棠讷讷点头。
  赵泽雍莫名又觉得心气不顺了,他沉声道:“你先去招呼关州百姓,别怠慢失礼,本王稍后就到。”
  “是。”容佑棠屏息凝神地告退,敏锐察觉到庆王忽然有些不高兴,下意识反省自己是否言行有失,可思前想后,却毫无头绪,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到临时宴厅。
  此时客人们已经到齐,正三三两两小声聊天,恭候庆王。
  “怎么样?”卫杰忙迎上去问:“殿下有空过来吗?”
  容佑棠点头,压低声音告知:“殿下稍后就到,他好了大半了,再歇一晚估计就能康复。”
  卫杰满脸喜色,兴高采烈道:“这就好!你是不知道,殿下是大军的主心骨,他好,所有人才好。”他若传出去不好,这仗就没法打了。
  “我明白。”
  两人刚聊几句,卫杰就被同伴叫走了。容佑棠少不得又把庆王出席的消息告知众人。
  关州同知难掩激动紧张,恳求道:“容公子,我等俱是乡野草民,规矩多有不懂,待会儿初次拜见庆王殿下,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您从旁提点。”
  容佑棠好笑道:“同知大人多虑了。你们辛苦冒险送粮草,拥军爱国,很不容易,殿下赏罚分明,从不为难老实人。”
  容佑棠悄悄看何仲雄:上座留给庆王和郭公子、韩将军,毋庸置疑。入席时,何仲雄却几番谦让,坚持挑了最不起眼的侧边坐着,赢得不少人“敬老谦和”的赞誉。此刻他两手都在桌下,偶尔附和左右议论几句,眼神却从未大方扫视直视过。
  ——这样大好的露脸场合,其他人早期盼已久:能与大名鼎鼎的庆王及若干将军同桌吃饭,以后出去谈生意还怕没拿得出手的谈资?
  人活一世,吃饱了也要图个响亮名声嘛!
  须臾片刻,赵泽雍果然身穿玄色便服,沉稳从容,贵气天成,与戎装笔挺的郭达一起,刚进门,众人即刻起身,毕恭毕敬下跪恭迎,口称:“卑职/草民叩见殿下,恭请殿下安。”
  姓韩的怎么没来?容佑棠分神好奇想。
  “都起来吧。”赵泽雍略抬手,虎目含威长眉入鬓,温和道:“坐,不必拘谨。关于你们的义举,待荡平九峰山后,本王会酌情奏明圣上,为你们请嘉奖。”
  众人慌忙道不敢,关州同知更是早有准备,诚惶诚恐背了一通圣贤书。
  “你身为同知,能够以身作则,带队押粮来顺县,不错。”赵泽雍给予正面肯定。
  关州上下众多官员,倘若确定是个安全肥差,哪轮得到同知?完全可以想象当初推举时的精彩场面。
  那白面中年人顿时感动非常,也不知是真感动还是需要感动。总之,他抬袖遮了眼睛,慢慢坐回去。
  客人太多……咳,就算客人不多,容佑棠也不会为自己设座,那样不合规矩。所以他仍是站着的。
  赵泽雍往身侧暼一眼,刚想开口,可细考虑瞬间,又没说话。因为他不能有失公平,引发将士不满,捧杀了少年。
  哎,还得我出马!
  郭达看似嬉皮笑脸、心眼比大腿粗,但某些时候他还是很细致的。比如这种场合,他指向原本为韩如海设的座位,说:“那不是有空位吗?容哥儿也坐吧。”
  赵泽雍听见了,但他看也没看,仍和关州百姓说话,是默许的意思。
  然而容佑棠当然不会坐。他并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富人家少年,人情世故多少也懂。
  “多谢郭将军。”容佑棠笑眯眯道:“不过,我得去看看那道酱香鸡好了没有,您慢用啊。”他说着就若无其事退出去,心态调整得很好,高高兴兴端着一大盆鸡肉回来,然后挨个给倒茶。
  ——死过一次的人,站着坐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用忍受刻意的折辱,容佑棠都能笑着接受。毕竟他的出身本就一般,心比天高有什么用?还不如踏踏实实做事。
  “殿下,这是鸡汤。”容佑棠小声提醒,把汤碗往前推了推。
  “嗯。”赵泽雍微颔首。
  “……哈哈哈!”郭达开怀大笑,人群中他永远不会被忽略,兴致勃勃问:“那你们岂不是一夜没睡?”
  那开启话题的商人窘迫笑着点头:“正是。那地儿风太大,林子里总是发出各种奇怪声音,唉哟,把草民们吓得啊!”
  郭达乐不可支,爽朗道:“殿下您听听,名副其实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哈哈哈~”
  赵泽雍莞尔:“他们虽然人多,战斗力却稀松,九峰山反贼歹毒残忍、滥杀无辜,寻常百姓岂有不怕的?”
  众人忙附和赞同,使出毕生察言观色的本事,千方百计想和庆王多说话。
  但赵泽雍按计划口头嘉奖后,就很少开口了,他打算略坐一坐就回去。
  负责活跃气氛的是郭达,这个他最拿手了。
  紧接着,席间的话题已变成关州风土、众商谋生方式,十分融洽热闹。
  容佑棠借着自由行走的便利,特地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大大方方观察斜对面的何仲雄。
  “哦,原来如此!”郭达愉快击掌,恍然大悟对关州同知说:“原来令表姐夫是吏部员外郎啊,怪不得一看你就觉得眼熟!来来来,以茶代酒,咱们喝一杯!在京城时,我是经常见到孙大人的。”
  容佑棠差点没憋住笑:郭公子,您是喝茶喝醉了吗?同知大人明明说:本家在京城,与关州分支少有往来,只算是远亲。孙大人乃其表姐夫,您却说“一看就眼熟”,待客人可真够意思的……
  天南海北,说说笑笑。
  容佑棠又出去片刻才回来。他瞅准个空子,走到何仲雄身后,故作随口笑问:“谈到江南风光,想必何掌柜最熟。听说贵府就是做延河粮食民运的,怕是有好几十艘船吧?”这个话题开启后,自有众人附和,总之不会冷场的。
  何仲雄明显在细细斟酌着回话,谨小慎微。
  孙同知却以为对方是紧张,怯场了,遂好意代为回答道:“容公子所言不错。何家从事河运数十载,最初的何老先生是管理漕事的府佐,如今他们家至少有三十艘大船。”
  更有刚才被谦让坐席的朱掌柜,他出于礼尚往来,热情介绍道:“何家大姑爷还是京城漕运司副使的公子呢,何掌柜年年都要进京探亲的。”这话明显是给人抬身价。
  “哦?”容佑棠就站在旁边,居高临下俯视何仲雄,捧场笑着说:“原来何掌柜是漕运司副使大人的亲戚啊!下次您到了京城,有机会可得聚聚,不枉相识一场。”
  何仲雄咧嘴,勉强干笑道:“那是,那是。承蒙容公子不嫌弃,何某定当去贵府拜访。”
  所有人都看出何仲雄忐忑、谈吐不似往常大方,但大家都误以为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没见惯大场面,拘束紧张也是正常的。对外得一条心,同行年长者纷纷为其解围。
  “漕运司副使?可是那位——”容佑棠作皱眉沉思状。
  “嗳,就是韩太傅家族旁支侄子,像是叫……韩如晖!”万事通郭达笃定道,他吃了一筷子红烧兔肉,得意道:“京里就那些官儿,来来回回的,待上一年半载就认得差不多了。”
  本来低调用膳的何仲雄突然变成谈话中心,脸色都白了几分,竭力镇定道:“郭将军好记性,家姊所嫁的正是那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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