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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庶子逆袭-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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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忆起连遭伤害的九皇子,容佑棠心情沉重,他望向缓慢摇桨的庆王背影,扶着船舱,不知不觉踏上船头,弯腰躬身,一副随时准备扑倒巴住船舷的架势,小心翼翼走到庆王身边,立即一把扶住船桨,斗志昂扬道:“殿下,您歇会儿,我来!”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人绝无可能一辈子远离江河湖海,尽量克服才是明智之举。
  赵泽雍满意颔首,往旁边坐,鼓励道:“你只管放胆试,就当为小九核验船只,若有不妥才能及早修改。”
  “是。”
  容佑棠郑重点头,握紧船桨,坚定目视前方,咬咬牙、再狠狠心,用力一推、再僵硬往回收——
  水声翻搅,船却纹丝不动。
  咦?
  容佑棠没好意思看旁人,脸上十分挂不住,不信邪地再度尝试,全力以赴地推拉——
  船动了,原地一个晃荡,随即稳稳停住。
  赵泽雍端坐,姿态闲适地喝酒,腾出单手压住船桨,指点道:“往下压,桨才能吃住水。”
  “哦。”容佑棠手忙脚乱,依言照办。
  “挥半圆,反推船前进。”
  “嗳,是。”
  “别太紧张,你胳膊僵着不累吗?”
  片刻后,容佑棠满头大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船终于……掉了个头,再掉了个头,回到原位。
  尴尬片刻
  容佑棠气喘吁吁,蓦然愉悦笑起来,大方自嘲:“我真是太蠢了!若叫我自个儿划船靠岸,估计三天三夜回不去!哈哈哈~”
  “你倒坦诚。”赵泽雍搁下酒坛,手把手教导,笑问:“如何?水实际上并不可怕。”
  “嗯。”
  半个时辰后,容佑棠已大概了解诀窍。
  他完全放松,高挽袖子,宣泄长期积攒的畏惧情绪,干劲十足,奋力划船,接连绕月亭三圈,累得口干舌燥、手臂酸胀。
  “好了,循序渐进,暂到此为止。”
  赵泽雍接过橹板,平稳快速将画舫划回小码头。
  “嘭”一声,船靠岸。
  赵泽雍拎着锚绳先行跃到岸上,固定船只后,刚要回身接应,容佑棠却已提着酒坛轻快一跳,稳稳落地,凝望湖水感慨道:“真没想到,我刚才竟然在划船!”
  “本就没什么难的,改日再教你游水。”
  “好!”容佑棠精神振奋,经此一夜,仿佛人生前路豁然开朗许多。
  二人并肩,穿行花间小径,返回月亭。
  夜深人静,茂盛花木间有不知名的昆虫鸣叫,头顶万千星辉,斑斑点点闪烁。
  容佑棠估摸着早已到子时,遂悄悄从怀里取出一枚白玉平安扣,攥在手心,几次欲开口,却屡屡打住,慎重斟酌说辞。
  孰料,赵泽雍居高临下,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待返回亭中后,他再喝一口青梅酒,将仅剩小半的酒坛放在桌上,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容佑棠大大松了口气,忙将平安扣送到庆王眼前,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今日是您的生辰,这个平安扣高僧开过光的,辟邪保平安,祝您顺意康泰。”
  赵泽雍愣了愣,直接握住对方手掌,托高细看,借着旁边烛火,翻来覆去观赏。
  容佑棠屏住呼吸,生怕对方不喜欢。
  “这是一对的吧?”赵泽雍忽然问,他粗通玉器类常情。
  “您怎么看出来的?!”容佑棠脱口而出。
  四目对视瞬息
  “是一对的。”赵泽雍满意颔首,将平安扣妥当收入怀中,严肃问:“另一枚呢?”
  “嗯,当时刚好有余料,就、就请师傅顺便多雕刻一枚,我收在家里了——唔!”话音未落,他已被吻住。
  赵泽雍眼底满是笑意,紧紧搂抱对方,亲吻间,梅子酒香醉人,用力啃咬摩挲,深探入纠缠,唇舌酥麻刺痛,鼻息粗重,狂风骤雨般强硬席卷。
  浑身颤栗,情愫涌动,容佑棠被迫仰脸,尽量没发出声响,腰背被勒得生疼,呼吸受阻,挣了挣,却引得对方更加用力镇压,庆王完全不容反抗!
  心醉神迷中,踉跄几步,容佑棠背靠冰凉石柱,冻得猛一颤抖,身前却紧贴火热雄躯,动弹不得,一冷一热,他心如擂鼓,有些缺氧,被激得短暂失去神智,瘫软往下坠。
  赵泽雍忙搂住人、按坐在圆凳上,强忍本能冲动,胸膛剧烈起伏,轻轻抚摸对方脸颊,歉意问:“吓着了?”
  容佑棠摇摇头,呼吸急促,眸光水亮,眼尾晕着一抹红,半晌说不出话。
  “别怕,暂不动你。”赵泽雍仔细捋顺对方凌乱发丝,喑哑低沉。
  容佑棠稀里糊涂点头,极力调整呼吸心跳。
  “母妃去世后,本王触怒父皇,被远派戍守西北,足足十年。”赵泽雍腰背依旧挺直,低声道:“因路途遥远,御赐礼物往往提前或延后送达,西北也有庆王府,一般由管家和祖父旧部操办,部分将领及当地官员出席。有两三回战况紧急,直接略过了。”
  幸好我没有提前送平安扣!
  容佑棠昂首,立即表示:“只要殿下不嫌弃,我以后年年都给您贺生辰!”
  “好。”赵泽雍笑起来,俊朗出尘。
  好一会儿,双方才平复情绪。
  “后日东园进士宴,本王会出席,父皇必定关注一甲三名,你不熟悉,切忌畅所欲言、心直口快,凡事谋定而后动,稳重谨慎为上。”赵泽雍叮嘱道。
  伴君如伴虎,皇帝自诩天子,天威难测。
  容佑棠不免忐忑,凝重道:“我会非常小心的!”
  单独给庆王贺生辰后,次日容佑棠忙于自家答谢宴的同时,又抽空跑到王府喝了几杯正式的生辰酒,趁机结识数位亲三皇子的官员。
  七月初七
  承天帝下旨在东园康阳湖设宴,文武百官与新科进士奉旨出席。
  盛宴壮观,极尽皇家富丽堂皇的豪奢气派。
  宴席设在临湖大宴厅,连接数个水榭,几十大圆桌摆开,簇拥居中高台龙椅。
  天子尚未驾临,众人屏息凝神,于康阳湖边的空地恭候,三三两两小声交谈。
  其中,新科进士最耀眼的,当属一甲三人——按律,他们已被授职,且是清贵的翰林官,身穿相应品级官服。其余二甲三甲均身穿白色书生袍、头戴黑方巾,显得官服格外引人注目。
  按品级,状元榜眼探花都是青色官袍。其中,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胸前补子兽图不同。
  容佑棠的补子绣鹭鸶,优雅传神,巴掌大的腰封一束,英姿飒爽,长身玉立,被青袍映衬得玉白俊美。
  “听说年兄师从鸿儒路大人?”探花邓奎轻声问,其补子绣的是鸂鶒,正不露痕迹缜密打量容佑棠。他而立之年,仪表堂堂,高中前已成家,在家乡任主簿多年。
  “贤弟年纪小小,却才华横溢,我等委实汗颜。”榜眼徐凌云赞叹道。此人出自江南书香世家,年方弱冠,清瘦文雅,因博取功名,尚未娶亲。他与容佑棠年纪相差不大,很有些一见如故,亲昵称呼“贤弟”。
  容佑棠忙谦道:“惭愧承让,年兄徐兄过誉了,家师乃国子监祭酒路夫子。”
  “哦~”邓奎点头,和气笑道:“名师出高徒,实为天下美谈。”
  “愧不敢当,家师德隆望重,我只盼别辜负他老人家的教诲。”容佑棠谨言慎行,肃穆端方。
  三人中,徐凌云时不时露齿小声笑,但并非倨傲狂狷,只是欣喜激动难以抑制。
  不时有同年进士主动上前与一甲交谈,他们很有可能同朝为官,关系人脉的搭设宜早不宜迟。
  瞅个空子,容佑棠悄悄将徐凌云唤至边上,轻声提醒:“徐兄,宫规森严,你我初来乍到……”点到为止,并不戳破。
  “多谢多谢。”徐凌云一点即通,他急忙绷紧脸皮,不时抻抻官袍,窘迫道:“贤弟,确是我激动了,哎,有些控制不住。”说着又轻拽袖子,虔诚爱惜。
  容佑棠宽慰道:“金榜题名,人间大喜之一,自然高兴激动。”
  说话间,忽一人惊奇道:
  “状元容大人,怎的躲在这儿?”周明杰携两位勋贵子弟进士靠近。
  来了。
  容佑棠心平气和,面色不变,微笑道:“我与徐兄在此观赏浩渺清波。”
  “是吗?”周明杰咬牙,勉强维持风度,惊疑端详眼前据父母说是自己庶弟的容佑棠。观察好半晌,他才勉强辨认出眼神。
  怪道了!
  自相识第一天起,容佑棠、不,明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原来是在憋着劲儿寻找机会报复!他之前一再与明宏过不去时我就怀疑了,真真没料到,明棠竟然没死?郑保那废物……
  “这位是?”徐凌云主动问。
  “此乃平南侯外孙,周公子。”容佑棠介绍道。
  徐凌云的笑意控制不住地淡下去——全天下老百姓对勋贵子孙都抱有不同程度的意见。
  周明杰强按捺对庶弟的憎恶怒火,和同伴一起与徐凌云攀谈,但气氛始终不亲切热络,勉强算客套。
  容佑棠打定主意不动气,全程谦和微笑。
  片刻后,终于远远听见内侍高声通报:
  “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跪接圣驾,容佑棠的礼仪无可挑剔,徐凌云却倒霉,他跪在一颗小石子上,膝盖疼得五官扭曲,所幸规定不得直视天子,得以低头遮掩。
  周明杰却趁下跪的时机,移步贴到容佑棠身边。


第96章 
  周明杰紧挨着容佑棠;跪迎圣驾,余光趁机扫视对方侧脸轮廓,极力回忆昔日从不屑正眼看待的容姨娘母子,半晌,他不得不相信:容佑棠果然是明棠。
  该死的贱种,当年郑保派出郝三刀都没能除掉他,野草一般命硬!
  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周明杰非常清楚父亲的谋算,但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同意认回庶弟。论公,容姨娘母子早已对外宣布“意外溺亡”死讯,今日捅出来岂不自打嘴巴?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法向外祖父和二殿下交代;于私……周明杰咬牙切齿:庶弟高中状元、赐进士及第授翰林官,若外人知道,会如何看待我们家兄弟?日子还要不要过?我怎么面对亲友询问?
  绝不能认回明棠!
  父亲老昏糊涂,可我们没同意,料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周明杰又细看庶弟身穿的官袍,嫉恨得五官扭曲,他万般不情愿出席这劳什子进士宴——东园我来过不下十次,谁缺几口吃喝了?谁想当绿叶陪衬一甲出风头了?
  容佑棠目不斜视,聚精会神倾听远处皇帝的命令。
  承天帝负手站定,不怒而威,俯视全体跪倒的进士和朝廷命官,视线在白袍进士中突出的一甲三名青色官袍短暂停留,随后抬头,兴致盎然,眺望东园里他最喜爱的康阳湖景致:天晴气朗,暖风熏人醉。东园恢宏大气,占地辽阔,康阳湖碧波浩渺,方圆数顷,湖中有小岛,堤岸两道曲折游廊延伸上岛,长达数里。同时,以曲廊为界,将湖面一分为二:大的呈半圆形,湖水清澈丰沛;小的呈月牙形,满栽一湾荷花。
  如此盛宴,诸皇子也奉旨出席,包括孱弱患有心疾的四皇子瑞王,以及九皇子。
  所以,大皇子二皇子居长,自然无法跟九皇子争夺近身陪侍父亲的机会,难得规规矩矩跟随其后。
  九皇子年纪最小、一团稚气,理所当然依赖贴着父亲,因头发尚短,只几寸长,遂戴一顶蚕丝软帽,与衣饰相搭配,勉强算遮阳的意思。
  “平身。”承天帝回首,淡淡开口。
  “谢陛下。”
  山呼过后,容佑棠吁了口气,起身时悄悄搀扶不幸膝盖磕在石子上的徐凌云,后者努力绷紧脸皮,以眼神致谢,不敢吭一声。
  周明杰将一切看在眼里,气恼交加,五味杂陈,有股想立即将庶弟拖到僻静处严刑拷问的冲动!奈何圣驾在前,他只能憋着烦躁情绪。
  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承天帝观赏片刻,心旷神怡,赞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毕竟东园七月中,风光更比西湖盛。”赵泽安脱口接道。
  承天帝讶异低头,继而愉悦笑出声,宠爱摸摸幼子头戴的软帽,满意夸道:“好!九儿的学问又精进了,朕很该赏赐夫子才是。”
  “父皇,我随口胡诌的。”赵泽安不好意思地表示。他时不时扶扶帽子,生怕帽子突然被风吹走、露出自己奇怪的头发,被人笑话。
  承天帝越发欣慰,再次满意颔首,扭头对身后的儿子们说:“你们瞧瞧,小九多么谦虚。”
  “父皇教导有方,九弟的文采正是传自您,儿臣佩服。”大皇子顺势上前,谈笑间奉承了父亲又夸赞了弟弟,十分得体。
  “九儿不错,但仍需继续勤学,下次功课若再得优等,朕重重有赏!”承天帝龙颜大悦,单手揽着幼子,谆谆教导。此时,他只是一位欣喜于儿子懂事上进的父亲。
  赵泽安仰脸道:“谢父皇。父皇,我昨儿去了一趟百兽园,看见西域进贡一对巧嘴鹦哥,可有趣了,它们竟然会一问一答!”
  二皇子乐呵呵道:“每逢九弟回宫,百兽园的管事便自觉准备着迎接,已成为惯例。”
  玩物丧志?
  周围全是人精,立即听出深层意思。
  承天帝仍笑吟吟,但表情凝固片刻,显得有些僵。
  赵泽安年幼,没留意大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兄长和夫子难得准歇一整日,他心情好极,频频眺望康阳湖的荷花和湖中岛,忙碌盘算宴后的玩耍计划。
  随驾的庆王面色如常,上前一步,朗声道:“二哥生辰在即,小九知晓您喜爱珍奇飞禽,正在准备生辰礼。”
  “是吗?”二皇子脸笑,眼睛没笑。
  “对啊。”赵泽安听见胞兄开口,回神扭头,慷慨大方道:“二哥放心,我知道你也喜欢那对鹦哥,等我下回功课得了优等,就向父皇讨了给你送去。”
  二皇子险些没挂住笑脸,深吸口气,亲切询问:“小九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鹦哥呢?”
  赵泽安童言无忌道:“咦?二哥不喜欢吗?可昨儿咱们一起喂鹦哥啊,你还夸它们‘灵巧有趣’。”
  我昨日只是办事路过百兽园、碰巧看见你在玩耍,顺口逗了几句而已。谁像你?小孩子家家,整日向父皇讨要新奇动物!
  二皇子勉强笑了笑,嗔道:“我只是看你在才进去瞧瞧,弟弟既喜欢,为兄岂能夺人所好?还是你拿回去解闷吧。”
  赵泽安却认真道:“鹦哥目前是父皇的,谁也不能拿走。”
  “……”二皇子腮帮抽动,被噎得想翻白眼!第无数次确定:这小东西性子随他哥,真不讨喜!唉,母后当年大意失手,导致今日多出个惯会争宠的弟弟。
  庆王没再说什么,退回原位,继续与瑞王、五皇子等人低声交谈。
  承天帝状似观赏风景,心耳神意却全在诸皇子。
  皇帝父子谈笑风生,容佑棠等人只能屏息凝神恭候。
  承天帝驾临后,大内总管李德英立即近前请示,随后吩咐内侍宫女传酒菜,训练有素,秩序井然,佳肴美酒飘香,勾得苦等多时的部分人馋虫大动。
  但稍有经验的人都不会空腹赴宴,尤其此类皇家御宴,哪里是喝酒吃菜的地方呢?
  “九儿,膳后再赏花吧。”承天帝呼唤不远处趴着汉白玉栏杆的九皇子。
  “好。”赵泽安手扶帽子,轻快踏上甬道,途径进士们时,一眼便发现容佑棠,他略作停顿,笑眼乌浓,匆匆走远。
  酒菜齐备,皇帝下令开席,李德英嗓门尖亮唱宣,宾客按品级名次入席,待皇帝落座后,方听命坐下。
  一条案可并排坐三人,按名次,容佑棠居上首,左手边依次是榜眼和探花。恰好,他斜对面就是皇子席,庆王序齿行三,与两位兄长同桌。
  承天帝招手唤幼子上前,命其陪坐侧席,亲自照顾,和蔼慈爱,他春风满面,举杯道:“七月湖光,十里荷风送香气,值此良辰美景,朕设宴邀众卿与新科进士游园,尔等无需拘束,随朕一同敬大好河山一杯罢。”语毕,缓缓饮尽小盅酒。
  众人早在皇帝开口时起立,躬身双手托着酒杯,屏息静听江山主人的祝酒词,无论能喝与否,均仰脖饮尽。
  鸦雀无声间,容佑棠饮毕,酒杯刚离唇,忽然听见身后进士某桌传来“当啷”清脆一声!异常突兀。
  是范锦。
  他原本稳当托举酒杯,垂手时,身前的银酒壶却不知何故倒了!
  银酒壶跌落,在地上滚了数圈,发出一连串声响。
  “啊呀——”范锦吓得一声惊叫,随即火速闭嘴,可惜为时已晚,他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陛下恕罪,学生、学生莽撞了,可酒壶它、它……求陛下恕罪,恕罪!”范锦心惊胆裂,扑通跪下,百思不得其解,连连磕头求饶。
  原本满面春风的承天帝脸色一沉,不轻不重搁下酒盅,眯起眼睛打量御前失仪者,眉头一皱,想起一事,威严道:“报上名来。”
  “范锦。”范锦登时面如死灰。
  哼,又是你!
  承天帝面色阴沉,两颊各一道深深法令纹,不疾不徐道:“范锦,你殿试失仪,踩裂他人答卷,大失稳重,本不足取。但朕念你年事已高、应考半生,且文章功底还算扎实的份上,破格钦点。如今看来,你的为人和文章,竟是截然相反。”
  “学生知罪,求陛下宽恕,求陛下宽恕!学生出自清贫寒门,从未经历如此盛宴,不甚熟悉,故紧张了些。”话音刚落,惊惶大幅度磕头的范锦袖中突然甩出两锭碎金子,与汉白玉地砖交相辉映,黄澄澄耀眼极了。
  清贫寒门?
  那为何你随身携带金子?!
  “啊!”范锦惊叫,想也没想,本能地一把抄起金锭,紧紧攥着。
  ——当初周明杰雇佣,范锦横心照办后,战战兢兢观望好几天,见没人追查,欣喜欲狂悄悄将金银兑成银票,只留零碎的作为日常花销,统统贴身保管。本也没什么,少量金银不是暗器,入宫搜身能通过,可他穷怕了,等闲舍不得花用,连钱袋破洞也没买新的、没缝补,导致今日御前出事。
  自作孽,不可活。容佑棠心想。
  一腔浩荡皇恩俱填了粗鄙莽夫!承天帝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再看范锦,目视前方,冷冷道:“范锦鲁莽,且有欺瞒家财之嫌,罪不可赦。来人,将其拉下去,杖责五十,革除功名,立即遣返原籍。”
  “是!”御前带刀侍卫应声出列,迅速将魂飞魄散哀嚎求饶的范锦堵嘴拖走。
  周明杰低眉顺目,双手放置膝上,紧捏衣袍,手心一片湿滑冷汗。
  宴厅鸦默雀静,新科进士初次见识帝王雷霆,噤若寒蝉,纷纷严格自查自省,唯恐不慎御前失仪、步范锦的后尘。
  皇帝不悦,谁也不敢谈笑,气氛僵硬凝滞,连九皇子也默默停筷,垂首静候。
  好半晌,承天帝忽又笑起来,亲自给小儿子夹了一筷八宝鸭,慈爱道:“九儿,尝尝这个。”
  “谢父皇。”九皇子忙起立,双手捧小碟,躬身接过父亲布的菜肴。
  承天帝重拾好心情,再度举杯邀臣民同饮,彻底抛开范锦。
  酒过数旬,容佑棠喝得脸颊微热,猜测定有进士已醉了五分。
  承天帝吩咐宾客不必拘束、各自随意,他凝神沉思,许久后,召近重臣小声商谈,不时眺望康阳湖。
  “陛下英明,此计妙极!”平南侯大加赞赏。
  “着新科进士游湖寻花,既风雅,又便于发现智勇两全之才,老臣敬佩。”太傅韩飞鸿谦恭道。
  承天帝叹息:“科举凭考卷选才,即使通过了殿试,可朕仍不甚了解新科进士的品性与机变,少不得再试一试。”
  游湖寻找系有黄绸带的荷花?
  随驾旁听的庆王暗暗惊诧,凝重估测:这两日匆忙粗略教了他划船,不知能否应对妥当?
  父皇原定宴后乘船游湖中岛。看来,范锦令他临时改变了计划,决意试探新科进士的机变应对。思及此,庆王有些懊恼。
  “父皇真是别出心裁啊!”五皇子啧啧称奇,复又落座品尝美酒。
  “难度不小。”大皇子与兄弟交谈,微笑道:“参赛规定十五条船,除一甲外,另十二个名额由其余进士自愿参与、先到先得。但他们来五湖四海,会不会水一说、会不会划船又一说。”
  由于序齿而坐,二皇子居中,他扭头面朝庆王,隐露幸灾乐祸之意,笑说:“系了黄绸带的荷花总共二十朵,无序遍布方圆数亩的荷池,必定有人狼狈落水。”
  七皇子趁父亲没注意,仪态全无,瘫在椅子里,有气无力道:“无妨,今儿天热,连我都想跳进湖里凉快凉快。而且,摘了花献上父皇有赏赐,何乐而不为呢?”
  庆王看不过眼,以眼神督促七弟端正坐直,语调平平道:“此乃御宴,他们中绝大多数会保守求稳,十五人不定如何凑齐。”
  民间戏文中所说的“某某才子/将军在御前大放光彩”,完全不现实——皇帝在场,谁敢竭力展现自我、争光夺彩?不要命了么?重大场合中,唯一的、绝对的瞩目人物,永远只能是皇帝。
  因此,自古臣子争宠,皆是在逢君所好,想方设法迎合奉承皇帝。
  “哎,害羞什么?上呗,崭露头角,就是要积极表现嘛。”赵泽武恹恹地嘟囔,全无精气神,他遥望一眼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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