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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庶子逆袭-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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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关州同知孙骐驱散巷外的围观百姓后,匆匆赶到现场。他带队押粮支援剿匪军时,曾和容佑棠并肩坚守顺县县衙,故还没站定就喜笑颜开,忙告诉季平:“大人,眼前打头的两位就是钦差!”随后他春风满面道:“一别大半年,容公子、哦不,容大人久违啦!这位想必就是齐将军吧?下官关州同知孙骐,拜见二位大人。”
  齐志阳颔首,客气道:“孙大人客气了。”
  “孙大人请起。自年初别过,今日才见面,确实久违了。”容佑棠微笑跟旧相识寒暄。
  季平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焉头焉脑,大呼倒霉透顶。
  齐志阳见状,干脆利落将裹着尚方剑的蓝布一揭,露出明黄雕五爪金龙的剑身,剑穗缀的明珠在在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尚方剑,斩谗臣,代表至高无上的帝王。
  季平腿一软,老老实实跪下了,不情不愿地说:“下官关州知府季平,叩见二位钦差大人。”
  啊呀!原来他们就是钦差?
  王家村小贩们震惊失神,久久说不出话。直到季平跪下,他们才纷纷跟随,扑通跪地磕头,发自内心地敬畏皇帝,五花八门,呼喊什么的都有:“草民叩见钦差大人。”
  “小的拜见钦差。”
  “给钦差大人请安。”
  ……
  片刻后,众人跪拜后起身,鸦雀无声,屏息等候钦差发话。
  有心公开身份的齐志阳重新包裹尚方剑,谨慎收好。
  容佑棠正色道:“我等奉旨调查上月关州官民械斗一案,想必季大人已知情。”
  “此地距京城数千里迢迢,下官等人刚收到消息,率同僚在渡口恭候,岂料诸位早已入城了!唉哟,惭愧惭愧,实在抱歉。”季平连连拱手,强挤出满脸笑,说:“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望二位恕罪。”
  齐志阳刻板道:“你我素未谋面,不知者,何罪之有?”
  容佑棠微笑说:“季大人客气了,我等身负紧急公务,查案时少不得劳烦诸位协助,先谢过了。”
  “谢什么?应该的应该的,咱们都是为了给陛下分忧嘛。”季平笑得脸颊酸痛,一脑门油汪汪热汗。
  “如此甚好。”容佑棠抬手一指巷内乱象,凝重道:“季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安顿后本打算去府衙的,谁知半途撞见了这些,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请放心,当然会处理的,他们实在太不像话了!”季平含糊承诺,继而赔笑邀请:“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下官已备下一席薄酒,请您几位移步府衙小坐。”
  接风酒,又是接风酒!
  容大人眼皮一跳,笑意淡得几乎消失。
  “多谢。可惜我们已在客栈用了茶饭,季大人的盛情好意,我等只能心领了。”齐志阳略垂首。
  “啊?”季平再度傻眼,愁眉苦脸,频频用帕子擦汗,打起精神说:“唉,实在是我们的过失,没能准确接应,委屈钦差下榻客栈,太不应该了!既如此,请移步府衙喝茶,谈谈案子,争取尽快结案,好让诸位及时回京交差。”
  “好!”容佑棠眼神清澈明亮,朗声道:“我们刚发现了一些线索,不知可否借府衙公堂一用?”
  好难对付的东西!
  季平欲言又止,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他抬手,帕子擦完额头擦脸颊、擦完脸颊擦脖子,来来回回,汗水将蓝绸手帕浸得湿透。
  “季大人不同意?”齐志阳面沉如水,肃穆道:“我们怀疑上月的官商械斗与征税方式有关,所以想借公堂审理此案。”
  “呃、呃这个是有些关系的,下官已经严厉处罚了相关案犯。”季平语焉不详地表示。
  容佑棠抬手指着甘小纲及其妻弟,义正词严道:“他们肆意欺压百姓、鱼肉乡民,无法无天抢夺商贩财物,不知季大人认为该当何罪?”
  “下官失察,甚惭愧,请钦差放心,鄙人一定严惩恶徒!”季平深谙油滑之道,虽然胸膛拍得山响,却一句踏实话也没说。
  期间,甘小纲胆战心惊,时不时朝知州甘宏信投去求助眼神,被齐志阳逮了个正着!齐志阳看着甘宏信,问:“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甘宏信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出列,拱手道:“回齐将军:下官关州知州,甘宏信。”
  “你认识他?”齐志阳下巴一点甘小纲。
  “认、认识。他叫甘小纲,是下官的远房堂弟。”甘宏信欲哭无泪。
  “哦~”容佑棠意味深长地点头,扭头定定凝视季平。
  齐志阳晃了晃尚方剑,遗憾道:“看来季大人是不肯出借公堂了。”
  “难道要我们把人提回京城刑部大堂?”容佑棠扼腕皱眉。
  僵持间,改为被禁卫长踩在脚底的混子一听“京城刑部大堂”,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他惊慌失色地嚷:“钦差大人饶命!求求你们,别、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抢蔬果鸡蛋,可税银我一文没动,全上交了,是衙门规定的,每天无论如何要凑足二百两,我冤枉——”
  “闭嘴!二柱,你失心疯了?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甘小纲急忙喝止,恨不得拔刀割了小舅子的舌头。
  “原来如此。”容佑棠恍然大悟,始终看着季平。
  齐志阳若有所思地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就无权阻拦钦差行事的季平无可奈何,面如土色,颓丧泄气道:“二位钦差要用公堂,当然是可以的,请。”
  打铁趁热。
  旋即,大批涉事人员乌泱泱赶赴州府衙门,公开审理,由容齐二人主持,禁卫长和当地文书分别记录案情经过,吸引无数百姓争相观看,消息迅速传开,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
  京城·庆王府
  “不错,有所进益。”赵泽雍赞赏颔首,认真翻看胞弟的功课。
  九皇子赵泽安难掩欢喜,眉眼弯弯,谦道:“夫子说仍有不足呢。”
  “那是自然。”赵泽雍莞尔:“学海无涯,人外有人。不过,以你的年纪,功底还算是扎实的。”
  哼~
  你必定要先给我一无形鞭子,而后才勉为其难地夸一夸……
  赵泽安明智地没说出口,一本正经端坐,认真聆听兄长训诲。
  片刻后
  赵泽雍合上功课簿,温和道:“最近课业繁重,今日歇半天吧,你可以去划船或者喂马。”
  “半天?”赵泽安扭头,遥望窗外的夕阳西下,嘟囔道:“这都快天黑了。”
  赵泽雍一怔,扭头看看,爽快道:“明日上午还是下午?你自己选。”
  赵泽安眼睛一亮,毫不迟疑,脱口道:“下午!”那样他就可以连着晚上玩了。
  “行。”赵泽雍起身,催促道:“你别总坐着,快去园子里散散。”
  赵泽安却提不起劲儿,趴在桌上,惆怅道:“四哥和大姐姐回宫了、八哥忙着督建他的府第、容哥儿又去了河间查案,没人陪我逛园子。唉~”
  提起容佑棠,赵泽雍专注地出了会儿神,踏步朝外走,头也不回道:“走,去逛园子。”
  小孩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赵泽安精神百倍,“蹭”一下弹起来,飞快追上兄长。
  兄弟俩一前一后逛花园。
  赵泽安精神百倍,一会儿爬假山、一会儿跳起来摘花、一会儿扒开花木捉鸣虫,忙得不亦乐乎,哪怕尾随的胞兄不苟言笑也没意见——至亲能抽空陪伴,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嘿!”赵泽安后退一丈,几个箭步一个跃起,奋力摘得高处花朵,慷慨塞给兄长:“喏,给你。”
  “多谢。”赵泽雍接过,观赏几眼,拢在手心。
  赵泽安触景生情,遗憾道:“容哥儿弹弓玩得可好了,他想打哪朵花就打哪朵,百发百中!”
  “嗯。”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赵泽安想起来就问一遍。
  赵泽雍低声道:“归期未定。父皇限期一月,若是查案顺利,他们会及时回京。”
  “假如不顺利呢?”赵泽安忍不住提出。
  “‘假如’尚未发生,且看看吧。”赵泽雍只能这样回答。
  “圣旨不可违,逾期要论罪的,到时他们怎么办呢?”赵泽安很为容佑棠担忧。
  赵泽雍拍拍胞弟肩膀,笃定道:“他们会如期破案回京的!”
  河间关州衙门直到深夜仍灯火通明,足足审问了四个时辰。
  惊堂木“啪”一声,齐志阳喝道:“将犯人押下去,收监待审!”
  “是。”衙役们丝毫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将胡作非为的混子、甘小纲等部分捕快押送监牢。
  季平等州官陪审,涉事者如甘宏信心惊胆寒,沮丧恐惧;其余人明哲保身,一问摇头三不知。
  “鉴于案情曲折复杂,明日取证,后天再开堂。”容佑棠大声宣布,他扫视州官和衙役,慢条斯理提地醒:“诸位,犯人收监前的身体状况皆有记录,他们能安然无恙活到判决吧?”
  “一旦发现有谁动用私刑、蓄意阻碍钦差查案,休怪我等不客气,尚方剑可以先斩后奏!”齐志阳嗓门洪亮,把话传给旁听的百姓们。
  “退堂!”容佑棠干脆利落一拍惊堂木。
  两个时辰后
  钦差一行入住府衙,他们住在偏院。
  “齐兄,你看这样行吧?”容佑棠搁笔问。
  齐志阳认真琢磨半晌,点头:“很好。”
  “那行,我这就誊写。”容佑棠小心翼翼抄录,齐志阳接过纸卷,将密信慎重绑在鸽腿上,在黑夜中放飞了信鸽。
  “情况紧急,希望它飞快些。”齐志阳喃喃道:“我们急需支援。”
  “河间从上到下都烂了。”容佑棠叹道。
  “孙大人不错,可惜他势单力薄。”容佑棠心情沉重。
  此时已近子时,府衙却仍然喧闹:方家村民深夜无处可去,由钦差做主,借宿前堂偏厅,衙役正在安排诸事。
  忽然,禁卫长敲门后疾步进入,轻声道:
  “孙骐孙大人求见,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


第115章 告密
  十万火急的要事?
  容齐二人对视瞬息,均浮现希冀,齐志阳立即催促:“快请他进来!”
  “是。”禁卫领命而去。
  容佑棠亲自泡茶,难掩兴奋道:“不知孙大人会带来什么消息?”
  “希望是好消息。”齐志阳坐定。
  “我看过他的档册,宁尉籍,二甲赐进士出身,得选翰林院庶吉士后外放,从县令做起,稳扎稳打,升任同知十余年。”容佑棠摇摇头,同情道:“依此地的风气,他很难再上一步。”
  “确实如此。一个人的意气多少刻在眉目间,孙骐这些年怕是过得很郁愤。”
  容佑棠拿起倒扣的茶杯,执壶,稳稳地倒茶,递给同伴。
  “多谢。”齐志阳接过,心不在焉地嗅闻,他是武将,对品茗怡情无甚兴趣,更喜欢大碗喝酒。
  不消片刻,关州同知孙骐轻手轻脚地入内:
  只见他身穿半旧的灰蓝缎袍,头戴方巾,斯文清瘦,眉间皱出一个“川”字,总有三分挥之不去的郁色。
  “孙大人,快请坐。”容佑棠笑脸相迎,热情招呼。
  孙骐却先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下官孙骐,拜见二位钦差大人。”
  “孙大人请起,私底下无需多礼。”齐志阳和气地起身,以礼相待。
  容佑棠赶忙上前搀了一把,亲密道:“孙大人实在太客气了!从前咱们是并肩作战抗击土匪的同袍,如今仰赖皇恩,又有幸做了同僚,客气什么呢?来,请坐,喝茶喝茶。”说着想把客人按坐下。
  “多谢,多谢。”孙骐却坚持起身接茶,待主人入座后,他才慢慢落座,虽然挤出了微笑,但眉眼始终未能舒展。
  容佑棠歉疚道:“因白天忙乱,小弟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望孙兄见谅。”
  “二位大人身为钦差,陛下又定了破案期限,当然是公务要紧。”孙骐见容佑棠念旧、热情周到,略放松了些,感慨道:“容大人能记着下官,已是难得的荣幸了。”
  “永生难忘。孙兄是知道的,我年纪小,没什么见识,年初剿匪是有幸参与的一件大事,激动得什么似的,至今还能偶尔梦见咱们拿刀坚守县衙、大吼大叫地围堵匪首!”容佑棠乐呵呵道。
  “是吗?”孙骐露出怀缅的笑意,欣然赞同,说:“当时真是挺吓人的,城门飘来的血腥味儿忒浓,咱们在县衙门口闻得清清楚楚。我带领押粮队次日撤离时,沿途看见好些尸首……唉,说实话,我回家几个月都吃不下肉。”
  “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们初次上战场,回来也吃不下肉,甚至见不得勾芡。”齐志阳唏嘘地透露。
  “啧啧~”容佑棠敬畏地咋舌,摸摸鼻子,尴尬道:“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那天夜里忙来忙去,次日起晚了,跑去城门口一看,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唉,没能帮上忙。”
  孙骐由衷地安慰:“那景况十分惨烈,没看见是好事,免得夜里做噩梦。”
  寒暄叙旧半晌,彼此都放松了许多。
  “不知孙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要事?”齐志阳客气地问。
  容佑棠郑重介绍道:“孙兄,齐将军乃庆王殿下亲口保举的钦差,殿下的为人,相信您多少有所了解。”
  齐志阳高大威猛,五官端正,眼睛炯炯有神。
  孙骐沉吟不语,审视两名钦差半晌,叹息道:“假如不是事先了解容大人的品性、又亲眼目睹齐将军审案的风采,下官今夜万万不敢前来打搅。”
  “孙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容佑棠诚挚道:“我和齐兄的态度公开审案时已经表明,倘若无心办事,我们巴巴地赶来关州做什么?”
  齐志阳正色道:“孙大人不必顾虑,我们可以为你保密。”
  “据下官所知,陛下命令钦差七月二十六动身,二位今天就到了案发现场,想必一路无停无歇吧?”孙骐却转而问起了闲话。
  容佑棠耐心十足,毫无急躁逼问之意,苦笑道:“限期一月,我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紧赶慢赶,无奈途中有两次渡船没接上,白耽搁一天两夜,急得睡不着觉。”
  “时间紧迫,下旬前后就要破案回京,向陛下交差,否则要挨罚了。”齐志阳难掩忧虑。
  “二位可见到了巡抚游大人?”孙骐倾身,小声问。
  “在省城耽搁了一夜,游大人热情好客,请了一席接风酒。”容佑棠淡淡道。
  “他、他可有……可有什么表示?”孙骐小心翼翼问。
  齐志阳面无表情,一板一眼道:“酒席过半,游大人不胜酒力醉倒,他主要告诉我们关押在巡抚衙门监狱的十九个涉事商贩均已‘意外身亡’。”
  “假如时间充裕的话,我们会停留一两天,但实在太赶了,思前想后,只能从事发地查起。”容佑棠无奈表明。
  “留下也没用,那十九人上月中旬就死了,大热的天,尸首多半已腐烂得没了人样,需要经验丰富的仵作花时间才查得出死因,可眼下您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孙骐轻声道。
  “哪怕有时间,我们也很难找到敢于尽心尽力的仵作。”容佑棠坦言。
  “正是啊。”孙骐苦笑,沉默半晌,他艰难开口道:
  “不瞒二位大人说,退堂后,下官在二门外的花木里蹲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悄悄进来。”
  “……”容佑棠愣住,旋即反应过来,郑重其事道:“今夜之行请孙大人放心,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禁卫办完皇差就回京,他们有规矩的,不该说的绝不会说。”齐志阳严肃道。
  “这就好,这就好。”孙骐讷讷点头。
  “倘若孙兄有立功行为,我们会上奏为你请求嘉奖,不枉咱们共事一场。”容佑棠诚挚道。
  齐志阳更是直言:“孙大人,钦差不是年年有的,我们办完事就回去了。”
  “没错,机会难得。”孙骐怔愣出神,端起茶杯,久久地没喝一口。
  容齐二人也不催促:一个专心致志摆弄茶具,另一个拿帕子全神贯注地擦拭尚方剑,爱惜非常。
  足足一刻钟后,顾虑重重的孙骐才下定决心,他咬咬牙,“砰”的一顿茶杯,豁然起身,快步走到主位下首,撩袍双膝跪地,悲愤低声道:“下官关州同知孙骐,求二位钦差大人为河间深陷水深火热的千千万黎民百姓做主!”语毕,重重磕头。
  “孙大人快起来!”容佑棠吓了一跳,忙起身搀扶。
  “孙大人这是何故?有话直说即可。”齐志阳愕然。
  孙骐热泪盈眶,执意不肯起身,举袖掩面低泣,他饱受排挤打压十余年,几次三番愤懑得卧病在床,消沉颓丧。
  “我早就不想做官了!”孙骐跪坐在地,哽咽道:“可我不能对不起我读过的圣贤书、考取的功名、陛下的隆恩、师长的厚望,若负气一撒手了之,成什么人了?”
  老派读书人清高坚韧,孙骐能先后被钦点二甲与庶吉士,必有过人之处。他家境富裕,胸怀坦荡,不屑与奸邪同流合污。但河间官场歪风邪气盛行,他难免处处碰壁,抑郁半生不得志。
  “孙大人有话慢慢说,起来吧。”容佑棠好声好气地搀扶,齐志阳直接抓起其肩膀、将人按进椅子里。
  “这两年,我屡次有心揭发,却苦于没有上奏的资格,也没有传递密信的门路,导致一拖再拖。”
  孙骐抬袖按眼睛,扼腕道:“年初本是极好的机会,我暗中观察后,觉得庆王殿下很可能愿意援手,可惜殿下军务繁忙,我身边又跟着大群官差,您别看我像是领头的,其实身边大部分是季平的耳报神!唉,痛失良机啊!”
  此刻,按律,禁卫长已带领两名手下,铺纸研墨,旁听并快速记录地方官的密报。
  “说起来,季平到底是怎么当上知府的?”容佑棠皱眉问:“我看过他的档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啊,他只是比孙兄早入仕几年,二甲赐进士后直接派了县令。”
  “买的!”
  孙骐豁出去了,忿忿不平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游冠英贪得无厌,收了季家的好处。季家是瓜州豪富,陛下当年把季平派去关中当县令,政绩平平,后平调到此地。游冠英当年是关州知府,挖凿延河河道时,季家捐了大笔银子,河道畅通后,他们便一个升了巡抚、一个升了知府。”
  “原来是捐官。”齐志阳点头。
  “不仅如此。”孙骐竹筒倒豆子般透露:“开凿修整河道工程庞大,耗资巨额,算是游冠英做的一件实事。当年鼎力支持他的,除了季家,还有何家,他们三家一个鼻孔出气的!”
  “何家?”容佑棠心念一动。
  “何烁,关州人士,原河间漕运府佐,曾是关州第一豪富。”孙骐简要介绍。
  “何仲雄?!”容佑棠脱口而出,眼皮直跳。
  “正是。”孙骐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轻声道:“何仲雄当初一起押粮去顺县,咱们同桌吃了好几顿饭。”
  ——明白了!看来当时不止我一人试探何仲雄,你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容佑棠定定神,并不点破,正色道:“但朝廷后来查明,他和九峰山匪首暗中勾结、频繁交易粮食与药材,助纣为虐,证据确凿,四月初已被斩首。”
  “何家明面的一切财产被抄没充公,赫赫扬扬的豪富一夜之间无家可归。”孙骐颇为感慨。
  齐志阳冷冷道:“罪有应得,咎由自取。陛下已算开恩了,若再往下查,不定是什么罪名。”
  “今夜冒昧打搅,孙某正是要向钦差揭发游冠英、季平与何家之间的勾当。”孙骐毅然决然道。
  容佑棠精神一震,两眼放光,倾身屏息问:“他们之间有何勾当?”
  “其一,游冠英玩忽职守、任人唯亲,纵容甚至唆使州县官员横征暴敛。这点想必诸位已亲眼目睹,他任巡抚以来,仅有延河河道一件拿得出手的政绩,除此以外,再无其它。”孙骐尽量冷静地陈述。
  齐志阳皱眉,但没说什么。
  “其二,游冠英和季平大肆敛财,收取州县官员的好处,违背民心提拔或往上推荐。例如知州甘宏信,最初是同进士点的九品主簿,他家与季家是世交,在河间辗转几处为官,短短五六年,非但缺乏可称道的政绩,还几次胡乱判案、草菅人命,可他居然能升为知州!其中若没有巡抚和知府的力荐,吏部那一关怎么通过的?”
  “好!只要他做过,就不愁找不到线索。”容佑棠颔首,继续凝神细听。
  “其三,游冠英和季平与何烁勾结,几乎霸占了延河河道,经营布匹和药材、瓷器等生意,明面的、背地里的,财产不知几何。何烁豢养了一群匪寇,稍有官员或商人不服不平,游季二人即叫何烁指使匪寇暗下黑手,谋财害命,无恶不作。”孙骐激愤至极,气咻咻,胸膛剧烈起伏。
  “豢养匪寇?”容佑棠目瞪口呆。
  “竟有这种事?”齐志阳吃惊地皱眉。
  “千真万确!”孙骐坚定地点头,扼腕,喟然长叹道:
  “孙某初上任同知时,他们十分随和亲切,宴饮谈笑融洽和乐,不出三月,便邀我合伙发财,我心想:朝廷并不允许在任官员亲力经商、我家里又有祖辈传下来的生意,无暇分身,故婉拒了。后来才知道:当时陛下为扶持河间漕运,命工部拨下十艘大船,使用不足一年,就被匪寇劫掠四艘,游冠英上报了损毁——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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