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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笑长安-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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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慎……在消失。
  脑子里有无数个念头电闪而过,庚衍的神情在飞散的光粒中变得压抑而阴沉,他用指尖确认着李慎脸上不断缺失的凹陷,片刻后,断然开口道:“回去。”
  “啊?”
  “回长安。”庚衍的表情相当难看,一字字道,“现在,立刻。”
  ………………
  长安大斗场,观阳阁。
  “你说什么?”李慕白一把将身上的封河推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庚衍又带着李慎回来了?他自己回来的?”
  他拿着通讯器,与封河对视一眼,后者一骨碌坐起身,二话不说开始穿衣服,李慕白放下通讯器时,封河已经提着长枪走到房门旁。
  “走窗户。”李慕白叫住他,将软榻旁的窗户拉开,“我直接送你去未央宫。”
  封河点点头,身形从门旁一闪跃起,猫腰穿出了窗户,接着毫无预兆的从半空中凭空消失。李慕白皱眉拨动通讯器,虽然不清楚庚衍到底想做什么,但是现在回来无疑是自投罗网……他的手指停顿在最后一个数字上,没有按下去。
  随后,他有些凉薄而自嘲的笑了,放下了通讯器。
  在临近长安附近时,比利驾驶着专改二号从空中降落,他这辆车在空中的造型过于显眼,太容易惹来怀疑。恢复成货柜车的模样降落在地面后,他有些犹豫的回头看向庚衍,却见后者搂着整个人都被金色光粒包裹住的李慎,面色阴沉如水。
  “大帅,再往回走可能会遇敌……”他犹豫着低声道。
  闻言,庚衍缓缓抬起头。
  “不回去,李慎会死。”他平静道,“这辆车我开不了,只能麻烦你了。”
  比利怔了怔,随即笑了。他笑着发动了车子,头也不回道:“大帅,您坐稳,我要开始飚了。”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适合修炼的,哪怕功法资源都不缺,但是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比利从少年时就梦想着成为一名佣兵,长安佣兵,千方百计弄来的修炼功法,他弟弟一学就会,只用五年就开了天门,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开窍,入了天门弟弟就去公会注册,拿到了那本他梦寐以求的佣兵执照,他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徒然羡慕。
  可他终究还是来了长安,为了心中那一场梦。
  话本故事里没骗人,这座城的确处处是精彩,但看得多了,他也渐渐明白,那都是旁人的精彩,再精彩也与他无关。而今庚衍与李慎就坐在他的车上,一个修为尽废,另一个仍在昏迷,往回走注定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他有点控制不住的兴奋。
  他终于要投上性命,书写属于自己的那一场精彩。
  ………………
  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庚衍醒了的消息,隐秘而快速的在暗中扩散着。消息自然是从张普求的实验室里传出来,这世上本就没有不会泄漏的消息。震惊过后,有人还在犹豫观望,有人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动了手。
  ——据说庚衍修为尽废,连站立行走都不行,而李慎仍在昏迷,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不会再有,不管是真是假是陷阱,总要试一试才清楚。
  有渠道的在等消息,没渠道的就在东工会馆外面守株待兔,也不是全无顾忌,他们还不至于在东工大门口肆意拦人,可这两天但凡从东工出去的人或车,十成十在长安城外遭到拦截,被强行搜查。申慕容非常不高兴,点名警告也不管用,所以他才逼庚衍在今天之内离开,急着甩掉这个问题根源。
  外形看起来十分笨重的专改二号在道路上飞驰,离长安越来越近,比利往嘴里倒了几颗薄荷糖,咯吱咯吱的嚼着,一双有些狭长的细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毫无预兆的,一道长长的焰光从侧面击向飞驰中的货柜车。比利挑眉,在身旁取代了副驾驶座的操控台上按了一下,淡蓝色的光幕从车壁亮起,将袭来的炮弹和爆炸的冲击波尽数挡在外面。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按动,只见后方的货柜在光幕的保护中飞快变形,一只最为粗壮的炮管缓缓向前伸出,平架在车顶上方,十六只粗细不一的炮管向各个方向伸出,冲从四周疾冲而来的一道道身影射出明亮炮光。
  拳拳到肉的战斗固然爽快,但学者也有学者的战斗方式。不喜欢争斗从来都不意味着软弱好欺,更何况学者当中也有武斗派,比如路小少年,也比如比利。
  顶着炮火的佣兵们冲到车外,迎接他们的,是路小少年的能量感应悬浮炮遮网型特改,别名‘炸得你上天’,围绕了车壁一整圈,密密麻麻的自动感应式悬浮炸弹。
  在充斥了视野的爆炸光焰中,专改二号平稳而快速的冲出爆炸区域,继续向东行驶。车厢内比利深深吸了口气,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庚衍,那张瘦的几乎脱了形的脸上是熟悉的从容与淡然,他是庚军所有人心中的憧憬和信心源泉……哪怕他已不再强大。
  “技术不错。”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庚衍突然开口道。
  比利愣了一下,笑咧开嘴:“不瞒您说,当初我也是咱们庚军公认的三大车神之一呢。”
  “嗯。”庚衍微微笑了,“我是说你杀人的技术。”
  比利这回是真愣住了,完后默默摸了摸脑门,所以说,这级别果然不一样……他无声翘起唇角,视线中正前方一道快的肉眼难辨的流光电闪而至,比利嘘出口气,车顶上方早已蓄能完毕的主炮轰鸣着射出炮光。
  道道流光纷叠而至,是佣兵们开启了身上的战甲增幅,有几道格外明亮的,是仙路强者。笨重的专改二号以全然难以想象的灵巧动作规避着攻击,顽强的反击着向前突围,炮火忽明忽暗的拂过车厢中比利与庚衍的脸,那上面的表情竟是一个模子铸出来般的平静。
  然而很快,比利脸上的平静破裂了——他咬紧下唇拼命打着方向盘,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车头偏向一边,而随即整辆车便向被重锤拦腰砸中,四只轮子飘离了地面,在半空中翻滚着,轰然砸向不远处的地面。
  车身倾倒,庚衍抱着李慎的头重重撞上翻倒的车壁,猩红的血液从额角淌落。比利被安全带吊在驾驶座,艰难的伸出手一掌按在旁边的控制台上,七八个按键同时被拍下,侧翻的专改二号蓦然自行解体,三人所在的驾驶舱被向外弹出,剩下的部分骤然爆炸,激起冲天焰光。
  劈啪作响的爆炸声中,一道凌厉无比的刀风切裂了燃烧中的货柜残骸,倒扛着赤红巨刃的身影从裂口中缓缓走出,不急不忙的走向正在比利的搀扶下从车厢中走出来的庚衍。
  影影憧憧的佣兵们从四面八方无声逼近,倒扛着赤刃的年轻人停在庚衍三人十步之外的地方,将肩膀上的巨刃立入地面,双手交叉搭在刀柄上,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庚衍与昏迷中的李慎。
  庚衍不认识他,也对这张年轻面孔没任何印象。
  “他是‘炎狼’顾东。”比利在庚衍身旁低声道,“长安城这两年风头最盛的年轻人,据说有仙路六步的修为。”
  庚衍微微皱起眉,却见那年轻人咧开嘴笑了,语气轻佻的开口道:“长安庚军庚衍,大名久仰,你就不必自我介绍了。我专程来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人物究竟是何般模样,想不到却是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也太让人失望了……”
  他说着话叹了口气,随后竟然扛起大刀转身便走,倒是有个性的很。庚衍手撑着地面,将腿上李慎的头颅轻轻放下,摇晃着缓缓站起身,环视向从四周围拢过来的佣兵们。
  “我挡住他们,你带李慎走。”他低声对比利道,“张普求,封河,李慕白,找任何一个都可以,拜托了。”
  比利沉默点头,蹲下身将李慎负到背上,庚衍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眼。
  ——自我暗示。
  “我们需信力量来源于内心,有价值的信念不会因外物动摇……”低不可闻的念诵着从未真正信奉过的光明信条,祈求着这虚无缥缈的力量,如果光明存在于每一个人心中,那么即便是他,也不应被遗弃。
  在比利震惊的目光中,站在他身边的庚衍突然冲了出去。那速度并不是快的不可思议,然而对一个就在刚才还连站立也无比艰难的人而言,简直是个奇迹。他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背着李慎跟在对方身后冲了出去。
  带着硝烟味道的夜风从场中呼啸而过,错乱的枪声鸣响,比利身上浮出一个蛋形的防护罩,将子弹阻挡在外,然而冲在他前方的庚衍却没有开启护罩,不,准确来说,只有当攻击进入防备范围,这种随身携带的能量护罩才会自动被触发。
  庚衍不是没开启护罩,而是根本就没被任何一发子弹攻击到。他脚下的步伐有些类似于刺客的影步,却又不尽相同,每一个动作都如同流水般自然而有效,与这漆黑的夜色仿佛共鸣般的契合。几乎是一眨眼,庚衍的身形就冲进了佣兵们的包围网,他俯身,屈膝,后旋,一个转身与第一名接触的佣兵擦肩而过,锐利的寒光在黑夜中一闪而逝,一具尸体砰然坠地。
  即便没有修为,他仍有着尸山血海中磨练出的战斗技艺,有着张普求专门为他打造的,能够破开战甲防御的利器……剩下的,只看这具残破的身体,能够支撑多久。
  比利埋头跟着庚衍狂冲,身上蛋形的防护罩在枪林弹雨中消耗的飞快,不过像这样的防护罩,他足足带了八个。眼看两人就要一路冲出包围,冲在前面的庚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庚衍身上的防护罩终于亮起,他静静站在原地,看向不远处那个拄刀而立的身影。
  ——是那个‘炎狼’顾东。
  在强者眼中,仙路六步是真正的分水岭,同为仙路,仙路六步与其下完全是两种层次。而实际上不用说仙路六步,就算是仙路三步,此刻的庚衍都毫无胜算。
  因为他连天门都不是。
  庚衍微微侧过头,看了眼毫无所觉伏在比利肩头的李慎,细小的金色光粒仍然在从李慎的身体上浮出,接着消失在空气里。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已没有时间去深究,李慎在东工会馆里躺了五年也安然无恙,一离开就出现这样的异常,庚衍想不出别的可能,只能将问题归咎于长安。
  李慎不能离开长安……他正在消失。
  已经没有时间了。
  庚衍迈开脚步,他所期待的未来,不能没有李慎。这不需要考虑,也没有任何疑问,事到如今,他们的生命已彼此相融,生相随,死亦然。
  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他。
  “大帅,这里就交给我吧。”
  已经不算年轻的面孔上挂着平静的笑意,比利将背上的李慎放下,轻轻推进庚衍怀里。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冲力带着庚衍与怀中的李慎向天空弹起,在庚衍有些震惊的目光中,留在地面上的比利埋头冲向阻挡在进路上的炎狼顾东,身后是纷涌而至的佣兵们,紧接着,整片地面震颤着摇晃起来。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了整片南郊,甚至连长安城中也有余音回荡,庚衍与李慎被爆炸的冲击波向外震开,从腾空而起的巨大烟云飞出,狠狠砸进远处的地面。所幸有身上防护罩的保护,才没有被震成一摊碎末。
  短暂的失神过后,庚衍动作僵硬的爬起身,摇摇晃晃来到被震脱手的李慎身边,将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拉到背上,奋力向前迈出脚步。
  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作响,心脏砰砰狂跳像是要爆炸,自我暗示的力量正在消退,巨大的痛苦和被压榨过极限的身体反噬席卷而来。密密麻麻的冷汗从脑门头皮里往外渗,庚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绝不。
  如果没有前世今生,他永远也不会懂得这样的感情,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李慎,那么也就不会有庚衍的存在。他应该是光明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帝,追逐着权力而生,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活,他的生命中充斥着阴谋与背叛,所有人都是他手上的棋子与筹码,他的王座下陈列着无数光彩夺目的战利品,他的头颅上悬挂着随时都可能坠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并不是厌倦了权力与野心,也不是渴望于什么所谓的爱情,他只是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庚衍跪倒,咳血,爬起来继续走,再跪倒,再咳血,再爬起来……被人造器官修补的内脏在崩溃,血液从他五官狰狞漫出,当又一次跪倒在地,他的右腿胫骨终于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再也无法承担这远超了本身极限的压榨。
  庚衍垂着头跪倒在地,一下下粗重而虚弱的喘息着,他缓缓放开托着李慎腿弯的双手,撑着地面一点点俯下身,背着背上的李慎,拖着断掉的右腿,像条狗一样在地面用四肢爬行。
  从爆炸中脱身的佣兵们追了上来,虽然已经寥寥无几,但能从那样的爆炸中活下来,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实力。然而当他们追上背负着李慎在地上爬行的庚衍,想要上前解决掉目标时,却被最先赶到的炎狼顾东横刀挡住。
  “顾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单手倒提着赤红的巨刃,一贯以嚣张面目视人的炎狼顾东,此时却显得有点阴郁,他皱着眉凝视着不远处那道艰难而狼狈的身影,似是说给对方,又似是自言自语道:“只是看着不舒服罢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留你一命。”
  一道带着冷漠笑意的声线突兀在顾东耳边响起,他愕然瞪大眼,就听身后砰砰砰数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除此之外,竟是无人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
  夜风撩起封河凌乱披散着的黑发,显露出底下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手上握着滴血的薄刃,他微微扭过头,看向仍在向前爬行的庚衍。
  狼狈不堪,却又决绝疯狂到了极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第216章 那一天(上)
  春光明媚,一脸郁气的李慕白走下车,狠狠摔上车门,抬脚进了辉光会馆。被他撂在后头的跟班甲急匆匆追上来,闷着脑袋跟着,大气也不敢出喘一口。李慕白一路回了听风阁,扯开身上的大衣随手一丢,蹬了鞋子上楼,一边走一边脱衬衫,那跟班就弯着腰在后头捡,等到上了二楼,他身上已只剩一条裤子,一名小侍童捧着素袍低眉顺目站在楼梯口,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他家少爷脱裤子。
  “回来了?”
  二楼一间房门打开,封河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眼正系着袍带的李慕白,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慕白呵呵一笑。
  “一个二个脸大如盆,都忘了自个姓什么。”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摆摆手叫跟班甲和侍童退下,领着封河进了旁边的书房。将整个人投进书桌后宽大的靠椅,李慕白疲倦的搓了把脸,皱着眉道:“庚衍必须死,李慎可以留……这是他们的底线了。”
  封河反手扣上门,一脸诧异道:“弄死了庚衍,等李慎醒了,他们打算怎么办?洗干净脖子等死?”
  “所以他们更不想让李慎活。”李慕白冷笑道,“对付光明帝国时都没见他们有这么齐心协力,是打定主意连最外面那张脸皮也不要了。呵,最后是申慕容提议,将李慎冷冻起来,过个一百年再解封……”
  “冷冻?”
  封河微微蹙起眉,还真是个闻所未闻的新鲜说法,这是要将李慎当成食物一样冷冻起来,到期再取出来解冻开封?他下意识想到了冷冻罐头里各式各样的肉类,脑补出李慎被分割成小块塞进罐头里的情景……顿时浑身恶寒。
  “是东工还在实验中的新技术,能够将活人在特定设备里冻结,只要设备不坏,无论过去多少时间,也能令其保持在被冻结时的状态,直到被解冻唤醒,相当于变相的延长寿命。”
  李慕白解释道,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情绪,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
  “总之,我同意了。”他最后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书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李慕白低着头注视着书桌,不去与封河的目光相接。
  不知过了多久,封河的声音幽幽响起:“杀死庚衍,将李慎冷冻,这就是最后的结论?”
  “我不可能为了他们赌上整个辉光。”李慕白直起身,将双手十指交叉,搁在桌上,缓缓抬起头,“保住李慎的性命,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封河笑了。
  “我看你比谁都更希望他去死。”他笑着对李慕白道,“倘若他活着,这辉光,这李家,又哪轮得到你做主?”
  李慕白面无表情的听着。
  封河的话无疑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从他出生那时起,就注定是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他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也没被赋予任何期待,连唯一存在的意义也被李慎所取代。他不甘于这样的命运,并决心反抗,却反而成了庚衍用来摧毁辉光的棋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过他已经不是那个被封河欺辱后,只会躲在房间里独个儿忍着眼泪舔拭伤口的小可怜,亦不会再被那段黑暗的过去所拘缚。他不需要再依靠他人赋予的意义而活,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曾经的辉光少主李慕白,早已成长为足以支撑起自己人生的男人。
  “明天上午,我会带李慎去东工。”李慕白开口道,声音是异常的平静,“冷冻后保存的地点暂时定在东工,毕竟还是实验中的新技术,设备也需要定期维护……”
  “庚衍呢?”封河眉峰紧蹙,打断道,“你真打算把他交出去?”
  李慕白怔了怔,随即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当然了。”他看着一脸阴郁的封河,有些好笑的挑起眉,“留着他做什么?等他卷土重来,搅得天下大乱?”
  封河拧眉不语。
  “他若不醒,也不会有这些劳什子事端。”李慕白取了支烟,在桌面磕了磕,头也不抬道,“你与其在这发愣,不如回去替我问问黄沙,他要是愿意站出来挑个头,这事儿就还有转机……另外我看申慕容那老鬼也有意将位子交给路苍,老的油盐不进,小的却未必,你当说客的水平向来是不错的,东工若是愿意掺一脚,我可以拿出一套神甲供他研究。”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他坦然与封河对视,“对你,对李慎,都算是仁至义尽,此番过后,你我孽缘,便一笔勾销。”
  ………………
  回到长安的李慎果真不再化作金粒消失,甚至连身上消失的部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这其中的原因尚未可知,在张普求的要求下,封河带着李慎去城外做了一次测试,结果离开长安到一定范围,李慎的身体就又开始化作金色光粒消解……张普求最终推测,这可能是李慎体内的异种能量不足以维持他的身体,而发生的自然消解,但另一个问题又摆到面前,为什么李慎在长安就能安然无事?
  这真是个无解之谜。
  李慕白并没有隐瞒庚衍,将对他和李慎的处置结果明明白白告知,庚衍只在听闻李慎要被冷冻时微微错愕了下,对于自己即将迎来的死亡,却显得格外平静。
  从决定返回长安那时,他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谈话的最后,他向李慕白要求,再见李慎最后一面。因为他太过虚弱,所以李慕白亲自去将仍在昏迷的李慎抱来,将人放在床褥的另一侧,然后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庚衍握住李慎冰冷的手掌,挨着对方毫无温度的身体,静静回想过往。前世的记忆已经有些遥远了,他甚至有点记不清那时李慎的模样,只记得那是一条翱翔于天的狂龙,眉目间尽染狂嚣,所过处无人能挡,凛然霸道不可一世……却叫他抽筋扒皮剔了骨,牢牢缚在掌心里,被他步步紧逼,变成如今这凄惨模样。
  可他还是不想放手。
  这份与美好无缘,残酷的甚至无法称之为爱的感情,早已无法用理智束缚,它比野心更炙烈,滚烫的,令人颤抖的,焦灼根生于他的灵魂深处。
  “李慕白说要将你冻结百年,一百年后的世间是何模样,我估计是看不见了,想必也不会太寂寞,你若醒来,那定然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庚衍摩挲着李慎的指腹,声音中俨然带着笑意。
  “可惜他们不肯将我一起冻上,不然沉睡百年,醒来面见新天地,倒也颇为有趣……李慎,我这一生,心里头只住了你一个,事到如今,你怪我怨我也无妨,再叫我放手,是做不到了。”
  在低沉而缱绻的话音中,庚衍吃力的撑起身,他注视着那双紧闭的眼睛,良久,将额头抵了上去,合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我带你走。”
  ………………
  打发走封河,见过庚衍,李慕白才终于得空去好好泡个澡解疲。然而一个澡还没泡完,便有跟班甲火急火燎跑来报告,说是庚衍带着李慎走了。
  他眯着眼睛愣在浴池里,半晌,才摆摆手让人退下:“由他去。”
  “可……”
  “可个屁。”李慕白满脸不悦,没好气道,“他自己找死,干你鸟事?”
  跟班甲默默咽了口口水,他家少爷骂人从来不用脏字,眼下这一句话里就带了俩,可见是真恼了。等跟班甲乖乖息了声退出浴室,李慕白恼火的抓了把头发,走出浴池去取了通讯器,给刚刚说要一笔勾销的封河打电话。
  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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