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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笑长安-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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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官后知后觉的跟过去,也将脑袋探出窗户。
  ——夜色正深。
  一盏又一盏灯火从深夜的长安各处亮起,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走到窗户旁,门外,天台上,错愕的抬起头。
  看向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白色舰队。
  一艘又一艘通体银白的巨大战舰,仿佛一头头银色的巨兽,从夜空的另一端连成一条长长的银线,向着长安沉默压近。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声声震响在长安各处,巨大的音波甚至带起了水杯桌椅的震动。
  长安人茫然注视这一切。
  无数道明亮的灯束从长安城中冲天而起,将这夜晚的黑暗驱散,从远处看,整座长安都笼罩在光芒当中。
  它豁然苏醒。
  被光笼罩的长安城,与自远方而来的银色舰队,无声对峙。
  ………………
  一块块灵牌摆放在高高的木架上,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曾在这座城中风光一时。在这无数的灵牌正中,是一座用苍黑铁岩制作的大碑。
  碑上刻着——先祖李三多之位。
  这里是辉光李家的祠堂。
  李铁衣在碑前跪立。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李铁衣敬启。吾有二子,次子慕白胸有城府,然性情软弱,可为太平守成,难当乱世扛鼎。长子李慎虽非嫡出,却是一世人杰,吾欲召其归宗,传位于其……还望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庇佑此子得我李氏气运,光我门楣。”
  他在碑前重重三叩首。
  许多年前,他也曾在此叩首,敬告祖宗,要娶那混血的女奴为妻。那一次,他终究没能做到,这一次,却不会再食言。
  两个儿子,他终究要亏负其中一个。但正如他方才对列祖列宗所言,乱世将至,勉强小儿子拿着扛不起来的东西,也未必便是幸事。
  李铁衣,心意已决。
  李氏祠堂厚重的大门开启又合上,老人沿着幽深的走廊蜿蜒而上,停在了被灯光照耀的恍如白日的入口处。
  他抬起头,看向悬浮在远处夜空中,与长安静静对峙的银色舰队。
  “来的挺快。”
  老人嘲讽的低笑一声,眼中却不由浮上凝重之色。
  ………………
  未央宫城,久未启用的议事殿敞开了殿门,一身尊贵黑袍曳地的黑帝斯踏进殿内,掩着口鼻皱眉左右望了望,询问跟在身后的公会事务官。
  “李铁衣那老东西呢?这时候他跑哪去了?”
  事务官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多新鲜呐。”血屠的不死宰相凉凉说着话,走到议事桌右首第一位,拉开椅子坐下。这长长的议事桌旁眼下还空荡荡的,显然不等公会通知就自己来了的佣兵团首脑,也只有他一个。
  “上一回被人打到家门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吧。”黑帝斯拿起事务官为他奉上的热茶,口中淡淡道。后者也不知该怎么答话,只得低低嗯了一声。
  正说话间,身穿辉光大统领制服,一脸肃容的李铁衣出现在殿门外。
  “你来得倒早。”他冲已经落座的黑帝斯点点头道,然后向跟在身后的众公会事务官沉声吩咐道,“派人去与对方交涉,问问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打开外城防御壁,把击舰炮立起来,全城戒严,闲人不得上路,去办吧。”
  “还有啊,把灯灭了。”坐在议事桌旁的黑帝斯插口道,“谁让你们把灯打起来的,傻不傻啊?”
  事务官们无言以对,夜间遭遇敌袭打亮全城警示灯做应急通知,是写在应急条例上的……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挺傻,所以没人出声与黑帝斯顶撞。
  “打灯是为了安人心,他们本来就没做错。”李铁衣开口道,走到议事桌的最上首落座,他看着左手旁的黑帝斯,面上赫然带了几丝笑意。
  “你我都老了,是时候让他们年轻人放手去做了。”他对黑帝斯道,“这也未必不是一次锻炼的机会,你就闭上嘴少说点吧。”
  黑帝斯闻言,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他看着面色笃定的李铁衣,无声摩挲着手上端着的茶杯,眼中闪过一抹了悟。
  “呵。”
  他轻笑出声。
  “你这老东西,为了给儿子娶老婆,还真是敢玩……好大的手笔啊。”


第95章 天凉好个秋(三)
  红裙曳地,蓬松灰发高高束在头顶,火凤的王紫云拎着她那只从不离身的烟杆,在未央宫前的下马桥,遇见了同样应召而来的庚衍。
  “庚帅。”
  她笑着同庚衍打了声招呼,后者闻声停下脚,等她赶上来,一起往里走。两人绕过前殿,沿着幽深的宫廊往平日里极少涉足的东殿而去。
  “为首那六艘瀚海级上都打的有专属纹章,大光明宫的十二圣骑最起码来了一半。”王紫云话音不大,她富含磁性的沙哑嗓音在寂静的宫道上回荡,隐隐藏着几许笑意,“不宣而战谓为贼,我看我们也不必与他们讲什么道义,把这耳光甩回去才是正理。”
  庚衍无声笑了笑。
  “事发突然,多半内有蹊跷。”他抬起头,看向出现在面前的巍峨宫殿,“且看看再说。”
  已到议事殿。
  踏进殿中,庚衍第一个感觉,是深。
  向内打开的殿门之后,入目即是那张长逾五十米的议事长桌。长桌尽头,嵌于墙面的玉板上,一个偌大古朴的‘静’字让进来的每个人都不由心神一悸。桌旁已到了不少人,都是熟悉面孔,长安城排行前百的佣兵团首脑,齐聚一堂。
  现任佣兵公会会长,辉光当主李铁衣,列于上首。从其左手依次是血屠黑帝斯,庚军庚衍,火凤王紫云,刺刀韩丹如,军火联盟风连城等,右手则是东工申慕容,大漠黄沙,蓝旗浮屠,老卒木驼子,西江流易朴……
  这一间议事殿,曾有佣兵王点麾下十八君王,齐征东荒,光复人族。亦有血屠七暮年众叛亲离,血洒长桌……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曾在这一方长桌旁,指点江山,一言断千万人性命。
  庚衍掀衣落座。
  殿内已坐了近百人,却依然静的可怕,在这里的俱是一团之首,心性定力自非常人能及。哪怕城外舰群如林,敌已大兵压境,坐在这里的,却未必有几人真正放在心上。
  他们吃的就是战争这碗饭,这般情景,有何稀奇。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坐在上首的李铁衣左右打量一周,开言道,候在门旁的事务官躬身退下,两扇大门悄然闭合,将这一殿森严尽数封在当中。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搞清楚了。”李铁衣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向众人道,“来的是大光明宫十二圣骑及其直属的十二圣骑士团,据使者回报,他们是来迎回五年前失踪的大光明宫之主,光明圣女海薇拉·殊恩。”
  长桌旁众首领面色各异。
  光明会与长安城的恩怨,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这一次对方突然举兵来袭,必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要说大光明宫之主,那位光明圣女殿下,在座之人倒不会太陌生。
  五年前,光明帝国上任皇帝驾崩,三位皇子争夺帝位,掀起内战。光明圣女海薇拉·殊恩与二皇子是一母同胞,被卷入这场内战,在二皇子落败身死后便下落不明。这在当时也是震惊世人的大事件,帝国历经一场大乱,最终夺得帝位的却是此前声名不显的三皇子。
  李铁衣将目光投向坐在左手第二位的庚衍。
  “对方说,圣女这些年一直隐居于长安,如今就在古柏路,李慎的府中。”
  黑帝斯噗哧笑出了声,不只是他,在座不少人一听见李慎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想扶额。被李铁衣注视的庚衍垂着眼端起茶盏,默不作声轻轻啜饮。
  “天一亮,他们就要进城迎回圣女。”李铁衣缓缓坐下身,苍老的嗓音在殿中静静回响,“倘若我们不许,那便硬闯。”
  王紫云挑起了眉,黄沙俯身拍了拍裤腿,这世上最凶也最狂的一群人的首领坐在这里,听笑话。
  “那就叫他们闯闯看。”蓝旗的浮屠擦燃火柴,将唇中咬着的香烟点着,眉也不抬道,“大光明宫,十二圣骑?很了不起吗?”
  王紫云磕了磕烟杆,第一个笑出声,随即满殿哄然大笑,笑声几乎要掀飞了这殿顶去。
  黑帝斯看向身旁的李铁衣,目光中有唯彼此能懂的探询之意。
  李铁衣摇了摇头。
  “无谓之战,能不打便不打。”待众人笑罢,他拍了两下桌子,淡然开口道,“那圣女留在城中,终究是个隐患,给他们接走也无妨。”
  “可长安,也有长安的规矩,容不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想进城可以,十二圣骑,留下一半的脑袋。”
  他一一看过桌边人。
  “我这个决定,你们有意见吗?”
  ………………
  北地深处有一种野兽,名叫祜,毛如雪绒,松软暖和,遇水不侵,遇火不燃。
  副官上个月从北地商人手中拿到了一匹上好的祜裘,被海棠看中,拿去给李慎缝氅衣。这祜裘极难缝制,稍有线痕勒压,便会露在表面,而海棠拿到的这一匹,可能是路上颠簸保存不当,皮面上许多地方已有了瑕疵。
  她将它里里外外细细清洗了一番,挑好日子晾了三日,然后用梳子将皮毛理顺,再将瑕疵处挑出,循着合适的尺寸裁剪成所需的料子。而缝制时,为了不留痕迹,她用的是压针的法子,将线穿于皮内,并不穿透,但这样便不够结实,所以她将每一处连接点都反复走了三遍。
  雪白的大氅静静放在床上。
  她坐在桌旁。
  屋外盛开着一院海棠。
  “海棠这花,外面瞧着漂亮,内里却无香无味,寡淡得很,与你倒是挺像。”
  初相逢时,是敌非友,那个漂亮的男人,提着一把大刀,杀光了她一整船的护卫,染了血的漂亮脸蛋上,笑容那般可恶。
  可他没有杀她。
  命中注定也好,阴差阳错也罢,她的生命中出现了这个叫李慎的人,自此,一切都变得不同。
  海棠静静站起身,走到房门口,仰起头,看向那轮正渐渐升起的初阳。
  ——老天爷终究不肯给她的故事,一个圆满结局。
  她无喜无悲,无哀无怒,亦,无怨无悔。
  ………………
  雄伟而古旧的城门楼上,长安二字已刻了千年。朦胧的晨光笼罩在青黑的墙砖上,有人从城内缓缓走出。
  庚衍身着漆黑的元帅制服,一步步走到如海洋般在城门外铺开的大光明宫十二圣骑士团面前。
  他静静看着他们。
  李铁衣的决定,没有人有异议,但谁出面去做这件事,倒有点不太好办。不是说在座的人里有谁会怕得罪了大光明宫,问题是,这事还牵扯到另一个人。
  他们宁可得罪十个大光明宫,也不想去招惹李慎那条疯狗。
  于是庚衍,就站在了这里。
  大光明宫十二圣骑,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面容稚嫩的少年,还有女人。被外界连同大光明宫一并神话了的他们,其实也只不过一群有血有肉的凡人。
  长安城的意思,已经通过使者传达给他们。接不接受,他们自己看着办。
  庚衍负手而立。
  冰冷的晨风吹起他灿金的发丝。
  没有争执,也没有交涉,十二双眼睛一眨不眨的停在他身上,脖颈以下,胸口以上。
  ——十二个里面,要死六个。
  ——谁去死?谁又该活?
  庚衍合上了眼。
  面容苍老的第一圣骑迈出一步,随后是身为女性的第四圣骑,接着是第六,第七,第九,第十二……六人左手托着镶有耀日纹章的圣骑战盔,右手掌心向上,攥成拳头,用力砸在心口。
  并未出列的剩余六人拔出腰间佩剑,同时挥出了剑锋。
  六颗人头坠地,庚衍睁开了眼。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低下头,注视着脚边滚落的头颅。
  “你们,进去吧。”
  ………………
  木梳一寸寸滑过雪银的长发。
  海棠看着镜中的自己。
  雪银的头发,冰蓝的瞳孔,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她不是海棠,也不叫海棠。她是光明帝国第六皇女,大光明宫的主人,光明圣女,海薇拉·殊恩。
  一只尊贵无上的,傀儡娃娃。
  一度叛逃出大光明宫的她,回去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她并不在意。她只是有些遗憾,新做好的大氅,看不见李慎穿上是什么样子了。
  也罢,他穿什么都不会难看。
  脱下身上朴素的蓝布裙子,披上千锦丝的里衣,束起耀日浑天带,揽上明宫凤凰袍。耳边坠瑞环,头戴光明冠,海棠将李慎送给她的那只小花簪,轻轻别进鬓中。
  此一去,再无回。
  她走出屋外,一步步走过满院盛开的海棠,伸出手,推开了紧闭的院门。
  李府之中静悄悄。
  她走过晒着衣物的长绳,拍了拍落在衣袍上的碎叶,经过园中团团簇簇的秋菊,给它们浇了点水,最后,来到那扇朱红新漆过的大门前。
  世间千万道门,只有这一道,她不愿出。
  别了,我的夫君。


第96章 信
  天亮了。
  公会的戒严令并未解除,穿着各大佣兵团制服的佣兵们在道路上巡逻布防,好奇心旺盛的闲人从窗户里探出头往外看,到现在为止公会也没发布通告,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夜里的那些舰队,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风吹猎猎,一只纯白的旗帜出现在道路尽头,旗面上金黄的耀日纹章舒展着光之翼,尽显尊华。一道又一道身披白袍的肃穆身影跟随在旗帜之后,双手抱在胸前,垂目敛容,落步无声。
  白色的队伍蜿蜒不见尽头。
  他们每前进十步,便要跪下叩首,接着起身,再次前进十步。街边的佣兵,楼上窗里的人们,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支古怪的队伍,而渐渐的,有人从楼上奔向,冲到街边,向着他们跪伏在地,深深叩首。
  紧随在前方的白袍修者之后,是由大光明宫六位圣骑亲身扛起的巨大圣辇,辇上半透明的纱幔之后,空无一人。在圣辇后,脱掉了甲胄的圣骑士们举剑过肩,列着整齐的方阵,踏着毫无杂乱的步伐,威严前进。
  这一支队伍,从长安西门进入,笔直向东而去。
  华贵巨大的圣辇停在古柏路,李府门前。道路两旁的古柏树幽然随风簌簌作响,无数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那扇朱漆大门,悄无声息地等待。
  等待它打开的那一刻。
  李慎曾与杨火星开过玩笑,说自家这扇门是打开了就没好事。却不料当年无心的一句玩笑,多年后竟成了真。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有人站在门后。
  风声骤停。
  当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幽静昏暗的古柏路上便有了光。将这世上所有赞美的词语汇聚在一起,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绝世容颜,她站在那里,便让所有人都无法移开视线。
  六大圣骑伏地叩首,无数人在她面前深深低下头颅。
  她面无表情。
  六大圣骑叩首道:“恭请圣女回宫。”
  白袍修士与圣骑士们亦叩首道:“恭请圣女回宫!!!”
  她恍若未闻。
  她看着街角,许多年前,李慎牵着她的手,从那里走过来。
  他说,这里往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恭请圣女回宫!”六大圣骑再次叩首道。
  “恭请圣女回宫!!!”白袍修士与圣骑士们同样叩首道。
  ——声震长安。
  她收回了视线,看向他们。那一个个跪在地上的身影,看不见面目,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与李慎相处的久了,习惯了对方的真,对着这样的虚伪,她竟有些不太习惯了。
  她却不可能叫他们抬起头来,即便叫了,抬起的也只会是一张张虚伪的面具。
  ……无趣啊。
  戴上名为光明圣女的假面具,她抬起脚,迈向那座静静等待着的圣辇。
  走向属于她的,无趣人生。
  ………………
  人头攒动,雪白的旗帜飘扬,圣辇之上朦胧的人影神秘而尊荣,在万众瞩目之中自长街飘然而过。
  街旁黑压压跪满了人。
  半公里外的帝都大酒店最顶层,正面向白虎大道的贵宾套房内,两个人一站一坐,隔着落地窗注视远处那支蜿蜒漫长的队伍。
  “用六大圣骑的性命,换回一个毫无用处的圣女。”站在落地窗前的图山伯爵维素眯起眼,开口道:“那一位当真是疯魔了……不可理喻。”
  隐藏在后方阴影中的人没有接话,只是略微抬起头,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很悲哀。”他低声道,“究竟从什么时候,我们所追求的光明变成了需要跪拜的东西?”
  维素愣了愣,随即沉默着低下头。他摘下脸上的眼镜,有些疲倦的按了按眉心。
  “这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事情,阁下。”他对坐着的人道,“没有实质的光明无法被人崇信,也无法成为统治者手中的工具,愚者无需探寻光明为何,他们只需要盲信……”
  “于是光明变成了某些人,变成了所谓的神。”
  坐着的人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他伸出手,贴上冰冷的窗面。
  “这样的光明,要来有何用?”
  ………………
  从东荒楚国郢都到长安城,不间断的搭乘空艇,最快,也要三天。
  李慎接到消息,是海棠离开后的第三天。
  他回到长安,是海棠离开后的第六天。
  ——就算是插上翅膀去追,也来不及了。
  古柏路的李府,依然冷清的毫无人气。推开门的李慎,一时间也有些恍惚。他穿过寂静的庭院,沿着回荡着足音的游廊,来到后院那间小小的院子前。
  他在院外,叫了声海棠。
  自然不会有人应。
  ……她走了。
  从南海回到长安那天,他也是像这样,站在院外唤她的名。然后那扇小小的院门打开,她出现在门后,静静看他。
  在那个时候,他其实有些高兴。
  成亲是为了避人耳目,替她隐藏身份,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无关情爱。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都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他想过,一辈子。
  李慎推开院门,走过一院盛开的海棠,走进那间属于她的屋子。里面并没什么改变,一应事物照旧摆放在原位,他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绣箍,上面绣了一半的鸳鸯微微刺痛了他的眼。
  他一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最初那段时间李慎觉得她讨厌自己,原因是每次见了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没法叫人高兴得起来。渐渐的他发现那并不是厌恶,她或许,只是不太明白该对他露出怎样的表情。
  可随后,他又发现,她在同他谨慎的保持着距离。这个发现对他而言无异于一盆冷水,彻底浇熄了他那点不该有的心思,也让他又一次记起,两人原本的身份。
  他们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迟早是要走的。在得知自己将死后,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先送她离开……但总之她都是要走的,早一点晚一点,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慎放下绣箍,目光落到叠在床榻的雪白氅衣,他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
  触手温软一片。
  他抖落身上灰尘仆仆的大衣,将它拿起,扬手披到身上,柔软的裘毛轻轻蹭过他的面颊,令那上面阴沉的神情变得平和了些许。李慎披衣走到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咧起嘴角。
  很合身,也,很好看。
  ——她向来都知道他穿什么好看。
  一只叠起的信封从床榻飘落到地上,李慎俯下身,将它捡起,拆开。入目的,是她娟丽秀致的字迹——
  【吾之夫君,见信如面。】
  【天气渐凉,你身体不好,要记得加衣。】
  【我走了。】
  李慎微微挑起眉,这女人到最后也还是如此冷淡,倒叫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将这简短的信纸随手抛到床上,有些不快的扯下身上雪裘,正欲抛开,却突然停住了手。
  他将这裘衣拎到眼前,注视着它内里那密密麻麻的针线。
  【福、乐、安、康……】
  【爱、爱、爱、爱……】
  他僵硬的扭动着脖颈,看着那一个个绣在衣内的,如同咒文般的爱字。
  ……到底是有多疯狂,才会发了疯的绣下这无数的爱?
  他真的不懂啊。
  ………………
  夜幕悄然降临。
  手上拎着专程去趁热打包来的红汤素面,副官急匆匆赶回李府,先去了海棠的小院,没料扑了个空。他有点迷糊的叫了几声慎爷,没人应,只得四下在府中找寻,最终,在李慎的书房里,找到了正坐在桌边翻看火星学院月度报告的李慎。
  “诶哟我的爷,您在怎么也不应一声?”
  副官埋怨着走过来,将手上的面碗给人摆到桌上,揭开碗盖,把筷子掰开递过去。
  李慎没接。
  副官愣了愣,轻轻叫了声爷。
  “免了。”李慎抬起头,漆黑的独眼静静注视着副官,“我当不起你这声爷。”
  副官错愕的站在原地,手上拿着掰开的筷子,嘴皮开了开,却发不出声音。他怔怔望着李慎,一张脸抖动着,既是委屈又是茫然,眼见着眼眶就红了。
  “您、您……”
  “我知道,你不喜欢海棠。”李慎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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