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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令-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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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凤澈依言出门,去寻迟不封和洛裳。
  迟不封和洛裳正在饮酒。
  江湖上的交情,十有八九都是推杯换盏喝出来的。只要不至于有杀妻夺仇之恨的,相逢举杯就能泯恩仇了。何况今夜无风无云清月朗朗,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还没到地方,杯盏碰撞猜拳呼喝的声音却已经清清楚楚地飘了过来。才到院门口,只消看一眼,玉凤澈便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洛裳正和那迟不封喝酒猜拳兴致那叫一个高。
  正待退避,岂料洛裳眼尖已经瞧见了他,当即就喊了出来:“诶!玉姓的小哥!也来喝一杯?!”
  玉凤澈只得将那只已经缩回去的脚再度踏进院内,笑道:“迟前辈和洛娘真是好兴致,如此飞扬意态,当真潇洒。”说着话,人已经缓步走到了两人对饮的桌前。
  洛娘秀丽长眉一扬,语调扬扬带着几分骄横娇态,“这么长时候没见,小哥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当浮一大白!”
  玉凤澈苦笑,这怎么就当浮一大白了……一碗色泽清透的酒水已经稳稳当当摆在眼前,里头映着天上弯弯上弦月。到底是上官澜的好友啊,劝酒的架势都是一模一样。玉凤澈无奈,将酒碗接下饮了一碗。辛辣的酒气如刀如灼直冲肚腹,一股热力冲得他忍不住双颊发红。酒香残存齿间,回味悠长。
  “这酒好不好?”洛裳笑问,自个儿添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玉凤澈不善饮酒,自然也不善品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便将酒碗放下了,“难得二位兴致高昂,在下就不扰二位兴致了。”说完,扭头就走。丝毫不给洛裳为他添酒的机会。
  洛裳无趣地撇了撇嘴,眼风一斜,带出几分慵懒,却掩不过眼底聪慧的灵光,“老迟,你说那小哥是来干什么的?”
  迟不封端着酒碗正要饮,听洛裳这一问,也是愣了愣。但旋即豪饮一碗,撂了酒碗豪爽道:“能有什么事儿!”
  洛裳咯咯咯娇笑一阵,“老迟你这么说可就是不识那小哥的好心了啊,那小哥怕是来提醒咱们晚上睡觉要当心,留意着动静,可别叫旁人暗算了去。”
  迟不封为人虽大大咧咧但到底是老江湖,自个儿捞了酒坛子添酒,大着舌头道:“咱知道此行凶险,虽说玉爵爷是好心,但也忒小瞧咱立刀堂!”
  “哪儿敢啊!”洛裳掠了耳边鬓发,笑道。
  待玉凤澈四下转悠一圈儿漱了口回了房,上官澜已经收拾停当在竹榻上躺得安稳了。玉凤澈站在榻前问:“这就睡了?能安稳?”
  上官澜睁眼,笑问:“不安稳就不睡了?”顿了顿,上官澜鼻头动了动,眉头微蹙,似乎分外不悦,“去喝酒怎么也不叫我?”
  玉凤澈苦笑,分明已经漱了口,居然还能闻出来。这鼻子真是比狗还灵,“洛娘她们在喝,央不过,就陪着喝了点儿。你现在伤势未消,饮酒不好。”边说边褪外袍,这话说完,人已经在竹榻外沿躺下了。
  上官澜朝里让了让,心里不高兴不让喝酒,还翻身朝里背对着玉凤澈,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喝酒对我不好?”
  眼风斜斜瞥见上官澜后脑勺,听他语气还颇带几分不服气,玉凤澈心里好笑,却还是紧着嗓音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说到此节,又想起迟不封喝洛裳饮酒的形态,又担心起他俩纵酒致醉难以自保。
  上官澜虽面朝里,没瞧见玉凤澈神色,但也知道玉凤澈在忧心什么,便道:“裳儿虽好酒,但是并不糊涂。她心里有数。”
  见上官澜也放心,玉凤澈也不再多说,想起了还在扶灵山时那晚,上官澜夜间似乎睡不安稳。如今想起来,脸色还有些不自在。好在上官澜面朝里看不见,“你晚上好像睡不安稳,是因为什么事?”
  上官澜倒也坦荡,“莫先生给用了一味药,有助于伤口痊愈,但药性太烈晚上痒得厉害。不过也不妨事,封了睡穴一觉睡过去就好了。”
  玉凤澈听到此处,才稍稍放了心,“那也好,我帮你封穴。”
  “我还不——”上官澜本想说“我还不想睡”。然而抵不过玉凤澈出手如电运指如风认穴奇准点了他睡穴。上官澜被点了睡穴,人便昏沉了。玉凤澈见他侧身朝里,将手臂肩膀压在身下,怕他明早醒时酸痛,还特意起身起身将人翻过来叫他躺得端正。上官澜眉目安详清恬,人也顺遂。玉凤澈忍不住伸了手指,顺着斜飞的剑眉,从眉心画到眉梢。
  灭了灯,但愿此夜无梦安稳。
  却说迟不封听了洛裳一番话,虽说面上还是浑不在意的模样,可是心里那根弦可是狠狠紧了紧。毕竟他自个儿也知道此行凶险。何况他是来护送玉凤澈和上官澜出南疆的,若是要他俩出手来帮他,他这张老脸,连着立刀堂的脸面,得往哪儿搁啊!所以,当晚,入睡之前,饶是他还有醉意三分,他还是将弟子们叫起来训了一通话。
  立刀堂弟子挨了一通训斥,晚上个个都只敢浅眠,双耳竖得笔直。
  苗疆多山,山间水气氤氲常有山雨。且来去匆匆,唯有夜间枕边一点雨声,清晨叶上比往常更重更密的露水方能透露一点形迹。春末夏生,本就是天气多变的时节,方才还清月朗朗的天,不多时,竟起了雾落了雨。雨声细腻淅淅不停,反叫天地间更添静谧。
  洛裳在夜中披衣,却不起身,只在榻上倚了侧耳细听窗外雨声。纵不开窗也能勾勒那细雨的模样。雨珠细小轻微,随着风啊一阵一阵地漾过去。
  一点异响撞入耳中,衣袂破空声,轻薄鞋底落在屋顶的声音,再细听,屋顶上的人已经落进了院落之中。
  方才还一脸清恬兀自听雨的洛裳陡然消失不见。披在肩上的外衫才刚刚落在床榻上,长鞭带起的风声已在院中响起。
  银鞭素手,一声清啸。
  七道黑影携着雪亮刃光直往上官澜所在小竹阁去。洛裳看得分明,心里也暗叹这大理王眼线众多。但她出手却不慢。手腕一折,长鞭挽着鞭花直劈最后一人后背。那人听得背后风声,陡得转身抄了短剑斜斜去削洛裳长鞭鞭头。岂料那鞭头犹如活蛇,一缩一转一探,反在胸前狠狠抽了一道。短剑虽也削上了鞭身,岂料那鞭子竟分外柔韧另带柔和内劲叫那短剑无处着力。剑刃擦着鞭身滑过,在雨夜之中迸出星火。
  洛裳那一声清啸,早惊动了立刀堂众人,剩余十二人以迟不封带头,提着长刀就招呼上了。一时间竟无人能够脱身。只得乒乒乓乓斗作一团。
  立刀堂所练刀法,本就讲究个厚重薄发。这一行却是暗杀,所带兵器大多轻小便捷,对上立刀堂本就分外吃力。何况迟不封被洛裳那番话说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儿,一心要让立刀堂在上官澜和玉凤澈眼中立威,出手越发狠辣迅捷,把八十斤重的九环长刀使得那叫一个轻如鸿毛举重若轻。十一位弟子见师父如此认真,也不好不认真,也跟着使出看家本领。
  那七人见如今情形不好,本想着趁机逃脱,奈何攻势实在凶猛,终于尽折刀下。 
  洛裳垂鞭在院中站定,秀眉拧起,抬眼看向上官澜所在的竹阁。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上官澜和玉凤澈早该听见了,他们为何不来?还是,不能来?思量到此处,心里竟隐隐担忧起他二人处境。
  外头的动静不小,玉凤澈早已惊醒。身侧上官澜呼吸仍旧平缓。玉凤澈暗自松了口气,起身着靴盘膝在榻沿坐稳,膝上出鞘长剑横陈,剑刃清冷如雪。微阖双目,一呼一吸间气息流转。只要有人能进这屋子,他便能将他斩于剑下。
  外头的动静已经平息,终究是无人能够闯进。片刻,洛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位还好?”
  玉凤澈料想外头已经收拾干净,便道:“尚好。”
  这两字话音刚落,玉凤澈双目陡张,眸光大盛清亮如电,大喝一声:“避开!”
  洛裳反应不俗,在玉凤澈喝声中迅速卧倒在地往外一阵急滚。电光火石之间,但见七点沉黑刺破雨幕,来势汹汹,箭尾拖着破碎的雨珠,争先恐后扑入门中。
  玉凤澈仍旧端坐榻前,手腕翻转,长剑送出,舞成一片光幕。金铁打造的小箭来势极快极猛,嗡然一声,内劲灌注的长剑一声龙吟陡然绷得笔直,将来势汹汹的七枚小箭拦下。
  洛裳不顾在地上滚得满身泥泞,立刻跳起来喝问:“还好?!”
  玉凤澈收剑,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还好,洛娘费心了。”听见门外声音渐渐低微,料想洛娘他们也该去休息了。玉凤澈将天堑提起,右手并拢两指小心翼翼地顺着剑身往剑尖滑。毕竟那七枚小箭来势太凶,又以金铁打造,也不知,这柄天堑,能不能撑出南疆。天堑无碍,玉凤澈微微松了口气,轻巧无声还剑入鞘。
  那七星连弩,比之在回京途中所遇,又强了许多。此次回京,路途当真是多舛。玉凤澈脱了靴子重新躺好,心底暗叹一声。

  ☆、叁拾壹。

  对夜间之事无半分察觉的上官澜睡到清晨才悠悠醒来。睡得太沉,一时间竟忘了自个儿身在何方,于他,这已经是难得放松的状态。他也忘了身畔还有旁人,翻了个身,直直滚进了玉凤澈怀里。
  “醒了?”玉凤澈有点儿好笑地看着刚睡醒滚进他怀里的上官澜,这人,倒是难得有这份迷糊的模样。
  上官澜一惊,身子猛地绷紧,杀机毕露。人也清醒了。
  玉凤澈知道他这是警觉惯了,被惊着了。赶紧撤开了,“是我。”看清了玉凤澈,上官澜才放松下来,将脑袋搁回枕衾之间,问:“出事儿了么?”
  这人一清醒就不可爱了,玉凤澈暗自叹惋,“晚间来了人,叫洛娘他们拦在了外头。七星连弩也来了。”说到此处,玉凤澈坐起身来,自床下捡了一枚小箭上来递给上官澜,“你看看,他的箭。”
  上官澜伸手把那小箭接来细瞧,玄铁打造,箭身箭尖浑然一体,长约半尺,颇有分量。他将箭递回,轻声道:“要是无妄在就好了。”
  玉凤澈将小箭接了来,却没急着丢回地上,以前不曾留意,上官澜对莫仓杨千秋都称“先生”,唯有殊无妄,直呼表字,比杨千秋莫仓倒是亲昵不少。眉头微蹙,“惊云弓?”
  上官澜又合上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无妄是用□□的,或许比我们知道得多些。何况这小箭实在特别,搞不好无妄真能认出来呢。”
  玉凤澈不置可否,含含糊糊也嗯了一声,皱眉打量着手里的小箭,“这种箭,本身分量极重,距离远了,势必失了准头威力大减。这人,怕是就在不远处。”
  “这么沉的箭,能用的,自然不是平庸之辈,恐怕连弩机都是特制的。”说到此处,上官澜伸手按着眉心,有些吃力地回想,“以前听无妄提过一种很厉害的七星弩机……说是班门所出,机括极为厉害刚劲,百步之外便纵是玄铁小箭也能力透铁壁。叫……叫什么来着……”
  玉凤澈突然开口道:“是破军弩么?”
  上官澜听了这话,陡然挣开双眼看着玉凤澈,眼神透亮,“对,破军弩!”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看着玉凤澈,“你怎么知道?”
  “在师父的藏书里看见的。”玉凤澈道,“书上说破军弩工艺复杂,班门又嫌这弩机杀气太重,做了最初的三张之后,就没再做了。后来,这破军弩就成了江湖中善使弩机之人所求至宝——”
  听到此处,上官澜双眼陡然一亮,道:“那我得去把那弩抢来!”
  “……”玉凤澈转头看着上官澜,皱眉,脱口道:“胡闹什么!你又不用□□。”手指已然蜷紧死死抓住了被面,将半句话吞了下去,你已经不能再涉险了!
  “可是无妄用啊。而且你不是说这东西是宝贝吗?抢来了他们说不定就没有第二张了。”上官澜道,眉眼笑意满满,对自个儿这个计划甚为满意。
  “胡闹!何况他们所用未必就是破军弩!”玉凤澈眼中怒意勃然。
  上官澜起身,浑不在意地拍了拍玉凤澈肩膀,笑道:“便纵他们用的不是破军弩,七星连弩的弩机,江湖上也是收一张少一张。”
  其实,上官澜这想法并无错处。要抢弩机,势必要杀使弩之人,杀了那人,大理王便少了一个高手。他们也少了个很大的威胁。而且凭着上官澜的身手,势必是只赚不赔的买卖。玉凤澈也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愿上官澜带伤之身再度涉险。
  上官澜自顾自穿衣,起身正要跨过还半趟在外边儿的玉凤澈下地。却突地被玉凤澈拉住了手,皱眉回头,“怎么了?”
  “你不能去。”玉凤澈紧紧握住上官澜的手,低垂眉眼,仿佛觉得只要这样就能阻止他去涉险。他是真的有些慌了……
  落在玉凤澈头顶的眼神陡然一柔,瞧着他顶心的发旋儿,却想起自个儿头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发旋儿。察觉到思绪已经飘远,上官澜忍不住笑了一声,暗嘲自个儿这节骨眼儿上还有心思忖这些有的没的。
  听见头顶上乍然响起的轻笑声,玉凤澈有些错愕,抬眼,正好撞上上官澜清浅温柔满含笑意的双眼。登时心底一乱,匆匆错开眼光,还没待说什么,就察觉上官澜掌心在他头顶揉了揉,“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把握。你不用挂心。真的。”
  玉凤澈一时说不清心底是何感受,头顶残存的温度叫他有些陌生,但心底慌乱,竟当真就消散了不少。好歹也大了,跟小孩儿似的被揉了头发,心里,居然还有点高兴,不应该啊……一边心神不宁地思忖,一边松了拉紧上官澜的手,“嗯。”
  上官澜这才从容挨着榻沿儿坐下穿靴,笑道:“起吧,再不起裳儿就要拿鞭子来赶人了。”
  玉凤澈听见上官澜刻意嘱托,心里隐隐还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啊,到底还是在自责的,便纵已经告诉他不怪他,便纵已经把话说得敞亮,他还是解不开心底的疙瘩。这人怎么总爱把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还不让人担心他呢……思量到这一层,玉凤澈心里隐隐有些心疼,抬眼去望。
  上官澜正扯了挂在屏风上的白缎银扣的腰带往腰上扣,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迟疑了刹那才将腰带扣上了回头去看。果然撞上玉凤澈郁郁沉沉的眼光,心底有些迟疑。却一如既往勾唇挑眉带笑道:“还不起?”
  玉凤澈这才缓缓移开目光,起身。
  待他二人洗漱打点毕了去寻洛裳,岂料洛裳还未起身。玉凤澈料想是昨晚洛裳为避劲弩怕是在地上滚脏了,沐浴打理废了功夫因而起得晚些。正要拉上官澜去找此间主人讨些早点。
  手还没伸出去,上官澜却已然一手按腰,扬声清啸:“懒虫!”直如猛虎啸山林,气势汹汹群山回应,犹如雷声滚滚回响天地。
  那一啸之下,众人哪里还能再睡安稳?在那附近住着的立刀堂众人以及洛裳心神震动之下,不约而同滚下了床榻。
  玉凤澈心神也是一阵震动,还没缓过神来,洛裳房里就扔出来一把大竹椅直直往上官澜面门上打,来势还颇为凶猛。伴着洛裳一声清脆暴怒的喝骂:“上官澜你作死啊!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上官澜这才拉着玉凤澈笑哈哈地跑开,那大竹椅在地上被砸得粉碎,可见洛裳下手之重。
  玉凤澈被拉着跑出了好几丈才回过味儿来,忍不住笑道:“行了别跑了,她追不出来。”
  上官澜这才驻足,松开了拽着玉凤澈的手,还尤其不放心地回头瞧,“真的没有追么?”见是真没人追,这才放心下来,缓步顺着小路往前走。
  玉凤澈瞧他那模样,当真跟个半大爱捉弄人的小鬼似的,分明年岁还比他长些,怎么还这么……嗯,童心未泯。憋了半天的笑意终究是没憋住,“洛娘昨儿晚上受累了,哪里还有精神跟你闹。”
  “你昨儿晚上也受累了。”上官澜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地回头瞧了着玉凤澈一眼,“若是能把弩机抢来,今后的事儿,也顺当些。”
  玉凤澈“嗯”了一声,心里还是难放心。垂头思量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可有把握——”抬眼,明明就该在自个儿前头的那一袭白衣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迹。心头打了个突儿,回头去寻,来路也好,去路也罢,竟都没有他的身影。心里竟没来由得……有些茫然难过。
  上官澜方才瞧见路旁林中有一对小鸟,通身翠蓝的羽毛甚为好看,禁不住玩心大起发足追了上去,打定主意要逮着个活的。岂料那小鸟竟还甚为迅捷,忽上忽下的飞窜。上官澜追着追着就跑得远了些。不过到底是叫他如了愿,逮着了一双。终于揣着一双小鸟儿乐滋滋地寻回了路上。瞧见了玉凤澈,喜滋滋地从怀里掏出那一双小鸟来,道:“阿澈你看,这鸟儿好看不好看?”
  玉凤澈心知这人是随性惯了,想什么来什么,瞧见这鸟心里也知道他方才是去干什么了。心里暗叹了口气,道:“这鸟叫珍珠翠,总是成双的,便纵一只身死,另一只也不另觅偶伴。”
  “是么?这鸟名字倒是好听,性子也痴情,我喜欢。”上官澜笑得眉眼弯弯,似乎对这双小鸟甚为满意。
  玉凤澈本想告诉他眼下正是这鸟育雏时节,他捉来了这一对大鸟,怕是要饿死几只小雏。岂料话未到嘴边,上官澜已然张开五指叫那一对鸟飞了出去,袖着手看那一对珍珠翠震翅欢啼先后扎入林中,“难得能痴情不渝,又能结伴驰骋山林叫人艳羡,这等杀风景的事儿,我就不做了。”
  这番喟叹听入玉凤澈耳中,勾起他心中涟漪莫名,禁不住接口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你艳羡的事儿!”
  上官澜甩了袖子继续顺着那小径往前,步伐轻快衣袂轻摇,“神仙也羡鸳鸯侣,神仙也艳羡的事儿,我怎么不能艳羡了?”
  玉凤澈皱眉思忖那句“神仙也羡鸳鸯侣”,毕竟他只听过“只羡鸳鸯不羡仙”思忖半晌无果,多嘴问道:“你那句‘神仙也羡鸳鸯侣’是从哪里听来的?”
  上官澜轻飘飘地笑道:“我胡诌的。”
  玉凤澈一时无言。
  待两人用罢了早饭,洛裳这才恹恹地来了,看着还不大精神,清早被上官澜惊了的余怒未消,看见上官澜面色便甚为不好,“你今儿大早抽什么风!昨儿晚上就你一人睡得安稳!”
  上官澜笑呵呵地垂腰拱手笑道:“裳儿费心了,上官承蒙裳儿照顾,实在惭愧!”话毕,不起身,却抬眼含笑细查洛裳神色,见她脸色稍霁,续道:“洛姑奶奶用早膳不用?”
  洛裳听了这话才咯咯咯笑了起来,抬手掠了耳边垂着的一绺长发别到耳后,“好好好,乖孙儿,知道孝敬你姑奶奶就好。”话毕,这才挨了桌边坐了提了筷子挑食。
  待这一行重新上路,也已近巳时。
  众人本道上官澜还同昨日一般一步三摇缓辔慢行,岂料今儿上官澜确实一改常态,一马当先打马飞驰。□□雪出早已未曾这般发性驰骋山林,跑得越发迅捷轻快,不过才短短七十余里路,竟只有玉凤澈借着□□马力尚足勉强跟了上来。
  玉凤澈也没料到上官澜今儿竟然这般急行,虽揣测不到他此举为何,但心里不愿他一人独行,便只得随他打马飞驰。抬眼但见前头那人半伏在马背上,怒马扬髻马蹄疾,雪襟长衣猎猎翻飞如旗。一时恍惚,初春时节,二人并辔前往杭州,他带他去看西湖长堤时也是这般张扬的背影。彼时长堤杨柳芽未发,如今该是满城柳絮惹人愁了……
  正自顾自思量,上官澜忽而勒了马。玉凤澈回神时,自个儿□□青璁马离上官澜雪出距离不过三五尺,这才急急勒马。青璁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玉凤澈挽紧缰绳险些摔下马来。
  上官澜见了,单手一按马背,身形跃起,伸手扯住了青璁辔头狠狠一扯,硬生生将人立而起的马匹扯了下来。
  玉凤澈伏在马背上稍稍平息略微凌乱的呼吸,却听上官澜问道:“还好?”语气还甚为戏谑。
  玉凤澈直起身子来垂眼去看在侧牵马的上官澜,道:“昨日赶路还不疾不徐的,今儿怎么这么急?”想起他身上还带伤,不由又问:“你身上的伤,不妨事?”
  上官澜见玉凤澈无恙,这才松了马匹辔头,听得玉凤澈关情他伤势,心里涌过一阵暖融融的滋味儿,笑道:“不妨事,我这不是要试试他们的胆子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玉凤澈听得奇怪,试胆子,试谁的胆子?正待开口询问。却陡然变了脸色,坐在马上的身子也禁不住绷得笔直,右手已然扶上了腰畔剑柄之上。
  上官澜仍旧是那副清淡悠然的模样,仿佛不曾感受到周围浓郁到叫鸦鹊噤声的杀机,笑问,“现在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话音未落,林中陡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料想是暗伏在林中的人也察觉已经暴露了形迹,干脆也不再藏身。玉凤澈凝眉,清俊的面貌罩在一片杀机之中。
  一柄利剑忽而自玉凤澈的马腹之下斜斜挑起,直取他左股殷门大穴。玉凤澈大惊,那柄剑所来的方向,竟是一方不足两尺高的山石,那山石太小,他从未想过那山石之后竟能藏人,更不曾料到竟还有人能在距离他如此之近的位置上完全掩埋形迹不叫他察觉。
  惊而不乱,他到底还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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