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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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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许庆生照地上吐了唾沫,抹着脸上的灰,咒骂道:“都是不得好死的东西!净他妈的找晦气!”
  赌馆失了烟粟,如今正吊在绳子上,哪里还有时间理许庆生。许庆生不敢回莲蹄村,只能躲深巷旮旯里。他在这儿找到了处破庙,应是乞丐住过,还有带着破沿的碗。他鸠占鹊巢,就躲在这里,每等夜深了,才肯探个身出去偷些东西填肚子。
  人愈发干瘦,藏破庙里的烟粟已经没了,他蓬头垢面,瘾上来的时候,抓心挠肺地痛苦。他耐不住,只得寻着机会,找到了许婶子。
  “有钱么!”许庆生拖着人在巷角,颤颤巍巍地摸索着,“银子都拿来,你个老货定有私藏!你要给兰生留,留着给她充嫁妆!在哪、哪呢!”
  许婶子被卡着喉咙,险些翻不上气。她几乎认不出这人是谁,许庆生眼下积黑,唇上淤色十分重。许婶子被他掏走了钱袋,惊扑住他的手,哭骂道:“我们娘俩就剩这点银子靠活了!你好歹摸摸良心,你怎拿得走!”
  “放屁!”许庆生往怀里塞着钱,他甩开许婶子的手,甚至推了人撞在墙上,他切齿恨道:“你们如今都由蒙馆养着!说什么穷?你看看我,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给那时六一口饭,今日我何须落得这个境地!啊!”他越说越恨,将他老母拽拖抡在地上,骂着:“都是你这贱妇!你害得我如今、如今!”他痛苦地抓着头发,手抖的激烈,他蹲身哆嗦着喘息,依然在骂:“如今没得路活,也没了烟粟!”
  人瞧着不对劲,许婶子退靠在墙边,以为他要动手。谁知他只是用力扯着头发,蹲在那里像被无形笼子紧关住的动物。他瘾熬的双眼通红,满是污垢的手爬过去紧紧拖拽着许婶子的脚踝。许婶子剧烈挣扎,可是许庆生力道失控。许婶子照他头上身上捶打,许庆生按住她,掐着她喉咙,颤声吼道:“你想不想死!”又倏地收小声音,道:“娘、娘。”他一手抓着脖颈,衣领之下都是抓痕,他道:“你救救我、救一救成不成?我不要钱!”他又猛地露出凶象,“你敢不救我!你敢不救我,兰生,兰生!兰生也活不得!”
  许婶子拍着他的手,干咳被卡住。
  “我知道能买烟粟。”许庆生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给我烟粟。后日,后日让兰生给我送来,就让兰生来,你听着没有?她若是不来。”许庆生恶狠狠道:“我就想法子弄死她!”
  许婶子扒着他的手,噎声哭道:“畜、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膏火费:奖学金
    
    第42章 青涩

  盛夏凶猛碾过学生们的肩骨; 六月课试一结束; 几乎碾倒了一大半的笔杆。书院将休置一月,家在别村旁乡的整理行囊,收拾将归。这夏热得人爬不动,朴丞几个都呆在才起的藤棚下边纳凉。
  苏舟家最近,是最不急的; 他反坐着椅子; 伏椅背上浸了一头的汗; 道:“哥几个什么时候回去啊。”
  少臻百无聊赖的折着纸; 道:“明儿就撤。我和榕漾一起,你们呢?”
  “我不急。”苏舟翻了个身; 靠椅背上用脚碰了碰朴丞的凳腿,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啊。”
  “等几日吧。”朴丞热得闷; 又迟迟不见风; 他烦闷地挽了袖,道:“转头我就该去徐杭待一阵,赶学前再回来。”
  他舅舅本要下江塘做生意,岂料如今又怕了钟家,调头老实回了徐杭。
  “你和他夏天都呆一块?”朴丞忽然用肩撞了撞榕漾。
  “嗯?嗯。”榕漾还看在课试的题目,闻言颔首,“当然呆一块啊,少臻跑前堂,我得在后堂照应厨房。回头你回来了,去店里就能见着。”
  “不是。”朴丞长腿一挡,问他:“还住一起?”
  榕漾抬头道:“少臻住店里,我得回家。”又转头问少臻,“上回说的码头生意你还去吗?”
  少臻折了只蛙,压指尖放掌心跳着玩儿,他道:“去,晚饭后跑一趟卸货,子时前就能回去。”
  榕漾思索道:“我也想去。”他抬了手臂,“我得练练……”
  “别啊。”苏舟仰头,单闭了一只眼数藤间的空隙,他道:“不是还有师兄出力吗,再不成他俩也能顶。我们几个就你书读的最好,你往力气活上凑什么。”
  少臻也道:“店里不是还得人盯着收银子吗?”
  “他想去就去。”朴丞耷拉了眼,“码头上人来人往,各形各色,有一种人专挑你这样长得白嫩的,掠上船带去徐杭转手卖给——”
  苏舟和少臻同时掏他一拳,喝道:“你给他乱讲什么东西!”
  朴丞捂腹,骂了声娘,侧倒压榕漾背上装死不动。榕漾撑着人,赶忙道:“不去了,我还是看店。”
  到了晚上四个人收拾一下,第二天一早少臻和榕漾便先回镇上了。朴丞和苏舟本要在书院再呆几日,谁知蒙辰找了朴丞,朴丞就索性不回家了,给他爹捎了句话,人就在蒙馆里,跟着蒙辰。苏舟本也该去馆里,但苏硕先出了院门,他得在家留着,照看苏稻。
  六哥不知怎么,跟先生回了篱笆院,人也不常见影了。
  苏舟候了场雨,独自去了东山采东菇。背着箩筐回来时,雨还在下,他披着蓑衣闷头往家去,人过时御家石墙院的时候,看见个人影缩在门檐下边。
  裙角泡了水,晕开了污色的泥。许兰生靠着门,侧脸上有点红肿的痕迹。苏舟从前也常见她,虽未怎么说上话,却也知道六哥待许婶子好。
  他止了步,抬了斗笠,问许兰生:“兰生姐,怎坐这儿啊。”
  时御如今住篱笆院里,这院子早没人了。许家就在隔壁,她坐这儿……苏舟瞧见她闻声惊色,慌乱地擦着脸。苏舟读了书,也明白了些礼数。他避了目光,在雨里没跨去门檐下,留给姑娘隔着雨幕的尊重。
  许兰生手半掩了面,她道:“无事,无事。我娘忘挂钥匙,这门进不去,又逢了雨,我就……在这坐一会儿。”
  苏舟哦声,他轻搔了搔鼻尖,“这么等也不是事儿。你若不介意,我试试?”
  许兰生欲起身,苏舟已经到边上了。他摘了斗笠,抬手扣许兰生头上,没看人,转头就往许院门口去,道:“你坐这儿等着吧,这雨大,戴个笠挡水。”
  许兰生扶着斗笠,缓缓起身,在檐沿垂雨的地方看着。苏舟今年个头窜得快,书院里除了时御和钟攸他最高,就是朴丞也要差半头。他如今垂头看锁的样子,打侧面看,竟已经是十分括挺的少年郎了。
  “御哥……”许兰生小声问:“也在书院里读书吗。”
  “在的。”苏舟道:“不过六哥不跟我们一块上课,先生独教他。”他手底下挺快,几下就撬了锁。他道:“这锁锈得厉害,拽几下就开了。姐姐回头和婶子留心,记得换一个。”
  “好。”许兰生低低应声。
  苏舟推了下门,确定开了,才退了几步,道:“那姐姐就进去吧。”许兰生道谢,手要去取斗笠,苏舟道:“留着。”他学他六哥,抓了把湿发,笑道:“我家就在前头,跑回去就成了。”人转了身,又踌躇着转回头,道:“你……”
  他看见许兰生脸上的痕迹,但这别人家事,他一小辈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又咽回去,只道:“姐姐记得换锁,我回了啊。”
  许兰生看他跑进雨里,抚着脸,又转头望着那空无一人的石墙院,站到手脚冰凉。
  东山上采回来的东菇苏舟带去镇上卖了,他到蒙馆看了朴丞跟着蒙辰打拳,人笑了好久,两人还在蒙辰小院子里边过了几招。少年人手一撑,就翻过院里的小桌,隔着桌和朴丞手上来往。朴丞才学了没几下,怎么敌得过他,苏舟得了便宜,也不好意思,只问他:“你在馆里,离面馆那么近,去瞧过少臻与榕漾没有?”
  朴丞这几日天天被蒙辰捶,马步蹲不好就得抬着桶蹲,他又爱犯痞劲,没少被蒙辰揍。这会儿揉着肩膀,赶忙道:“去,你去给师父说,咱们去看看。我待馆里就没跨出过门!”
  苏舟同蒙辰说了,蒙辰只擦着刀扫了眼朴丞,道:“看着时候回。”
  朴丞暗自咋舌,出来时还给苏舟说:“你跟着师父那么久,是不是也天天挨板子。”
  “六哥在的时候还天天挨板子呢。”苏舟拍了他的背,老成道:“师兄都这么过来的。”
  朴丞拍了他手,两人追闹往榕城面馆去。店里少臻和榕漾都在,正赶上午时,店里人多,苏舟给帮着跑堂端盘,朴丞只好去柜台里边站着收银子。往日都是朴大少抛银子给别人,如今也叫他尝了一回被人乱抛银子的滋味。他几次想翻脸骂人,又听着榕漾在厨房里一直来来回回记着桌子和面,只得咽回去,冷着脸一并忍了。
  好容易过了忙时,四个人凑一桌闷头吃了面。没处多久,朴丞就差不多该回去了。他得回去,少臻等一等也该跑码头。四人便散了,等苏舟再从蒙馆出来的时候,都该用晚饭那会儿。他没在蒙馆用,心里惦记着家里边的两位老人,要回去。
  岂料过街的时候,正想起该买点墨带回去,便转去了长街。他挤着人往边靠,挨着个巷子,人本没往里看,却被从里边跑出来的人撞了肩。
  “兰——”
  姑娘发掠过手背,匆匆跑挤进人群。苏舟怔怔地看手,地上撞掉了只镶银的篦子。方才刹那一瞥,正见了许兰生唇角带血泛青,捂着泪跑过去。他跟着往巷里看,却没看到人,只能转头去望许兰生。人已经进了人群,他俯身拾起篦子,几步赶追上去。
  人肩重叠,苏舟推挡着人,探身喊道:“兰生姐!”
  许兰生没回头,人太多了,苏舟随着浪潮晃动,差点踉跄绊倒。等他再回神,已经找不见许兰生的影子了。
  “篦子……”苏舟打人群里握着那篦子,在推搡中感受到女孩子家饰物的精细。
  然而他记住的,却是乌发过手背的触感。
  那日之后半个月,苏舟都没再见到许兰生了。篦子他本藏在了枕下,苏娘子收拾屋子时他又突然心虚,贴身藏在了怀里。这陌生的东西,像是带给了他陌生的情愫。
  他甚至不太记得许兰生的模样,他只是忘不掉手背上的柔滑,以及姑娘含泪的眼角。少年郎在自己的辗转反侧里愈渐深化了某种执念,他握着篦子,仿佛真的接近过了解过这个大他五岁,同他六哥相邻并长的姑娘。
  这是与朋友和兄长们相触时截然不同的感觉。
  直到某天醒来,苏舟惊愕的摸到一片湿,梦遗的少年窘迫又羞愤。他本想找人说个明白,可是思来想去又谁都说不出口。这篦子一直留在身上,学时临近,他终于又见到许兰生了。
  晨雾里的许兰生似乎比上回更瘦了,她神色不虞,有些寡淡。苏舟正准备往篱笆院借书去,见人脚下不知怎么就快了几分,快到跟前又缓慢下去,甚至停滞在不远处,不敢靠近。
  许兰生回头见着他,恍惚间挡了脸,又想起今日脸上没伤,才微松了气,淡淡地笑了笑:“苏舟啊。”
  “兰生……嗯晨好。”苏舟含糊地咽了姐字,只道:“你来换锁的吗?”
  “不是。”许兰生回头抬眸,望着这院子,静静道:“这院子卖给别人了。”
  “婶子要走?”苏舟上前一步,“你……还是你要嫁人了?”
  他最后这句话问的极轻,若不是四下太静,许兰生都未必听得见。她笑出声,对苏舟道:“嫁不得啊。”这一声生生叹出无可奈何,她虽笑着,眼里却忧郁更甚,她道:“我与娘需用钱。”
  苏舟哑然,又道:“那你要住哪里?”
  “镇上。”许兰生对他弯眸,“还要谢谢苏嫂子,容我与我娘叨扰许多日。”而后她关上院门,道:“日后这里,我就不回来啦。”
  “啊。”苏舟肩微松,不知该接什么。他看着许兰生向他说告辞,看着许兰生转身往村口去。这路就这么短,那裙摆还没在眼里滑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他摸了摸胸口,才低声道:“……你的篦子。”
  日光铺洒,无人回应。
  时御又给篱笆院的晒书台起了棚架,夏秋夜里都可以在下边纳凉。他将木工做得细,钟攸给他盛了绿豆汤。两人在院里商论,要不要再种点东西。
  “种柿子吧。”钟攸看了篱笆院周遭,“桃树笼了一半,再种两棵柿子树,待以后,家里就有柿子吃。”
  时御含着汤应了。这一月他多在院里,难得没人打扰,趁着闲时,又将篱笆院好好捣腾了一番。不过柿子树种植要待秋时,他想了想,在院沿栽了月见草,簇拥着篱笆院墙。一到夜里,满园舒馨。
  钟攸偷着闲月,画了不少东西,多是时御和篱笆院。时御每一张都束好,收书架上边屯着。日子不经意流过去,眼看要到书院迎学的时候,时御越发觉得这日子宝贵。钟攸也察觉他晚上黏人,后几日身上就没轻过痕迹。
  苏硕来拜访的时候两人正站院里低谈,他看见时御侧脸柔和,垂眸带笑。苏硕本想唤人,正见了这一幅,心下一突,倏地生出不太妥当的感觉。
  他心道:小六亲近先生是好事,可是这么瞧着,总觉逾了界。况且这院子就这么大,两人再怎么讨论学问,也不能日日都住一处啊。
  “大哥。”钟攸先叫了人,过来开门。时御在后边搁了碗,也跟着过来。
  苏硕入内,道:“这天热,过两天书院迎学,馆里有一批绿豆送过去,先生不要客气,叫人收下就成。”他本是来告诉时御许庆生还在镇上的消息,眼下话一咽,变成了:“小六一直住先生这吗?”                        

    第43章 惊雷

  这问题来的突兀; 时御没等钟攸回话; 他自己松了袖,先嗯了声,道:“一直住这。”
  苏硕看他神色如常,反而揣摩不起来了,跟着颔首; 道:“那也是好。就是麻烦先生了。”
  钟攸衣领下边还真积着都是麻烦; 他听着时御又嗯声; 道了句:“所幸先生不嫌弃。”挨着他后腰的手掌轻揽了揽; 转瞬离开,擦身到前边; 对苏硕道:“大哥今日来为何事。”
  “先前你寻许庆生,馆里一直留意着; 这几日有兄弟在长街上见过几次人。”苏硕道:“朴松才买了赌馆; 南下烟粟前半月已经送到青平,这几日也该来镇上了。许庆生既然抽烟粟,必定是要露面。”
  “他藏了这么久,若不是自己带着烟粟,就是有人帮他带烟粟。”时御抬手将棚架垂布往上撩回去,“他老债主已经走了,他从哪里来的银子?”
  “你是怕他缠上许婶子和兰生?”苏硕摆手,“我来前专程问过婶子,说一直未见过人。”
  时御没回话,只道:“婶子一直没回村里。”
  “说是怕许庆生找回来,那院子已经卖了。”苏硕抱胸,“说来,你嫂子近日也没怎么见到兰生,婶子一直说病了,养屋里没见人。不知是不是因上回的事气着了,她年纪小,心里过不去,该让你嫂子多去陪一陪。”
  时御对这事留心,翌日就和钟攸去了镇上。谁知两人才到蒙馆,竟遇着了钟燮。他从徐杭顺船回来,在长河镇下船,是专程来寻钟攸的。
  半年不见,他黑了不少,足见没少跑案子。他没穿官袍,也不再穿着从前干净缎制的袍,而是着铺里寻常的粗布麻衫,连玉佩也没再挂。他从屋里出来,钟攸竟刹那间以为是另一个人,根本瞧不出半分京都钟家嫡少爷的派头。
  钟燮站阶上,对他笑了笑,对时御也抱了抱拳,才道:“休惊,我正是来找你的。听闻时公子要来,就料想你也会来,便在此处等了。”
  “怎能不惊。”钟攸上阶,两人对立。
  这一次光影再隔,钟燮站在阴影里,忽然抬起拳,与钟攸在半空中小臂相碰。他道:“在这无忧处呆久了,能让你惊一惊倒也好。”
  钟攸笑起来,问道:“从府里来的?”
  “不是。”钟燮越过他肩头,看向时御,道:“我这一次不仅找你,也找时公子。”
  三人在蒙辰的小院子里坐定,钟燮一口气喝了凉汤,才舒气道:“青平比徐杭热得多,我这一趟回来,竟要受不住了。”
  “留心暑气。”钟攸指摩挲在碗口,道:“怎么去了徐杭?”
  “公事。”钟燮靠回椅子里,道:“我要同你说的第一件事,是昌乐侯已经到了无翰。”
  “此事我已从纯景那里听了消息。”
  “好,第……”钟燮说着一愣,反道:“你与纯景见面了?”
  “自然。”钟攸含笑:“不是打你那里换的消息吗?”
  钟燮坐直身,正色道:“我从未与他说过你在此处。”
  钟攸依是笑着,只道:“你喝了酒多会忘事。”便轻描淡写地划过此事,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烟粟。”正事在前,钟燮手臂撑膝头,对他道:“时公子既然去过江塘,你想必是知道了?”
  钟攸抿汤,颔首道:“若是钟家的事,那就知道一些。若是烟粟的事,时御与我都是一知半解。”他看向一侧一直未开口的时御,“如今东西来了,我们也正想寻人问清楚。”
  钟燮手顺进胸口,拿出一叠方帕,他掀开后递给钟攸,道:“徐杭的烟行如今已经分出上行与下行,这帕里的烟粟色泽不一,正是因为行路不同。你见过吗?”
  时御拨开颜色深重的,看见几块稍浅的。他从江塘带回来的那块是色泽沉重的上等货,而前段日子榕漾从赌馆库里带回来的则是稍浅的次货。
  莫非青平流入的私货都是次货?
  “运入青平的正是次货。”钟燮道:“上行供权贵富商,下行通乡绅平民。其中价差悬殊,却都有瘾效。”他神色冷下去,“我在徐杭亲眼所见,此物甚毒。一旦吸食,除非割肉剔骨之痛,否则戒除难于上青天。”
  “毒?”时御抬眸,“大人详谈。”
  钟燮指了指眼睛,“常食客都称神仙药,正是因为吸食恍惚,仿佛所见所处自在逍遥。长时食用,人会麻癫手脚,常缠幻梦,身朽体羸。我所言字字属实,然而徐杭知府乔江知情不报,一力按下徐杭往京都的报文,纵容此物流入长河。这是欺君之罪!”
  “你写了折子?”钟攸指尖一顿,“你回去要递给戚大人。”
  “难道要我为求自保噤声不谈?”钟燮皱眉,“我如今品级不到,只能交由大人上递。”
  钟攸阖目,他静了几瞬,清晰道:“折子不能递给戚易。”
  “为何?”钟燮神色一沉,“真的要我眼睁睁看如此毒物纵横大岚?”
  “你将折子递与戚易也到不了京都。”钟攸看着他,“你到如今还以为戚易不知道吗?你查的出来的事情,旁人查不出来吗?如辰,以商者利心,此物绝不会专门分出上行下行,次货混杂并抬高价才是暴利。你以为是谁默示他们开出下行?”钟攸沉声:“烟粟来青平,钟家私下势必要往戚易那里走一遭。你还认为,戚易什么都不知道吗?”
  钟燮猛然起身,他握紧拳,道:“既然如此,圣上为何容钟家通行?”
  “崇泰年太上皇提拔的各地府州,到如今你好好数一数,还剩几位?圣上近年破格连拔的都是中枢要职,中书省从内到外几近翻新。只有地方,是老臣相继告退,再由地方下属凭资上任。如辰,陛下对京都紧握手中,对地方却是尚未来得及动作。地方把手如何上报,只要相互通气,你觉得陛下能看见什么?”
  “督察院尚在,地方提刑按察——”
  “孔向雯。”
  声音戛然而止。
  此事内幕惊涛。烟粟有问题,烟粟当然有问题,为何迟迟无人发现?是还未出现问题,还是有人已经在暗地按压下问题?圣上默认钟家前难道没有查过吗?只是他查的,就一定是真烟粟吗?
  “钟攸。”钟燮按在桌上,他逼视钟攸,带着不可置信的决然,他道:“我不信地方没有一个正四品以上的清白人!”
  “当然有。”钟攸推了碗,道:“但单论南下三位,你觉得谁是呢?”
  江塘知府是永乐二年晋升上来的庄惠,出身清贫,当年上京进学的盘缠都是江塘钟家给的,如今钟家在江塘一商为势,这位大人可谓是涌泉相报。徐杭知府乔江,半生在徐杭为通判,直到永乐年地方老派退位,他于永乐三年才熬到知府的位置,若是没有私下诸商推崇,他半生无业绩,凭什么越过五品同知跨上把手。这两位过去政绩平庸,虽然未曾闹出鱼肉百姓的恶闻,但如今事触其立官根本,谁敢说实话?
  “那我便传书纯景,他于督察院当职,督察院审查百官,他有责力查此事。”晃动的汤面波澜皱晕了倒映着的影,钟燮道:“他不行,我便传书大哥。大哥不行,我便传书老师。老师不行,我便自背荆条去陛下殿前跪一场!此事绝不能拖延,我势必要让陛下听得见。”
  “你传书纯景,纯景七品监察御史,他仅凭私下书信来责难国策已为逾界。你传书大哥,他拿着你一面之词跪朝殿,面诸官,却连个称得上证物的东西也没有。你传书老师,老师先前力阻运河已触及陛下逆鳞,如今光靠学生的一纸薄诉就要再犯天威,只怕多半弄巧成拙落人口实。如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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