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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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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谁人鼓掌击散一室温凉。募然抬头,一俊逸非凡的华衣少年站在门口,背靠春日煦阳,绽开温柔无比的笑颜,“好曲!妙人!”
那么一瞬间,少白想起一首诗: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R坝新荩懵稙彏彙S忻酪蝗耍袢缜逖铩e忮讼嘤觯胱淤申啊
原来这就是一见而钟情的感觉,原来相遇并不只是擦肩。
斑驳光影迷离变换,两个男子倚于床头交颈缠绵,深情缱绻,他仰着头轻轻喘息呻。。。吟,沉沦于痛苦与舒畅交杂的快感中,身心无比愉悦,那具健硕挺拔的身躯在他身上恣意驰骋,粗鲁中裹挟着柔情。他在大汗淋漓中仰起脖颈,双目迷离中看到那人慢慢地抬起了那头,那是一张自己全然不识的脸,阴鸷狠戾,眼中透着恶狠狠地刻骨恨意,牢牢地盯着他,一丝狞笑渐渐浮上唇角,像毒蛇吐出鲜红的信子,飞快地向他伸来。。。。。。
少白“啊”地一声惊醒,神色惊惶茫然四顾。平叔听到响动,快步走了过来。
“顾少爷您醒了,我吩咐人熬了醒酒汤,您喝一点?”
看到平叔,他略略放下心来,心跳的厉害,好端端地怎么做了这样一场梦?闭住眼睛,平复了下梦中带来的惊悸,一种隐隐的不安随着心跳声缓缓蒸腾起来。
平叔出去不久就端着一个青瓷小碗回来。少白勉强起身接过小碗喝了几口,“这是哪里?阿沣人呢?”
平叔接过碗,“这里是清月楼的客房,我家公子突然有一点要事急须去办理,临走之时吩咐我在此侍候顾少爷,他不久即可回转。”
少白应了一声,仍感到四肢乏力,复又躺下缩进被子里,想是酒喝得太猛了些,头依然痛得很。
周沣神色匆匆赶回清月楼后门时,平叔正站在门廊下恭候多时。他看了平叔一眼,就往楼上走,“他醒了?”
“是”。
即将到楼梯转角处,“公子”,平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周沣回过身来,对上平叔的目光,“您。。。。。。您。。。。。。确定要这么做了么?”他语音微微颤抖,目光中流露着深深的恳切。
周沣转过身去,“我布置了大半年,为的就是今天,你莫不是要劝我放弃?”他转回身去抬脚又蹬了两级台阶。
平叔仍然怀着一丝希望,“可。。。。。。可。。。。。他是无辜的啊。。。。。。”
周沣身形微顿,停住脚步,闭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生在顾家,便是错!”
第5章 识人终知心
“唉哟,看看我去了这么久”,周沣喜笑颜开地走到床边一把搂起少白,“心肝儿,等着急了吧?”
少白羞涩地一推他,“混说什么呢,平叔还在。”
周沣看向平叔,在少白看不见的方向,目中全是冰冷,“去吧!”
平叔被他冷意十足如冰似刀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知道是再不能多言,心下惶然,只能垂首退下。
少白使劲闻了闻他衣裳,奇道,“你出去做什么去了?怎地身上如此大的酒味,按理说你没喝几杯啊?”
周沣脸色微变瞬间又恢复如常,捏住他的下颌,“你这只小狗,闻来闻去的,我看你闻出酒味是假,闻出别的味道来才是真”。说罢,一口咬上他温润嘴唇。
少白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伸手欲推他,本就没他力气大,再加上醉后手脚酸软,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任他如狼似虎的可劲儿啃噬。周沣如同久旱逢甘露般使劲吮吸他的下唇,直至双方口中充斥了满满的血腥味道,才发现少白下唇红肿流血,竟是被他吮破了。
周沣目中浮显一丝愧色,拇指抹掉他唇上渗出的一滴血珠子,“疼么?”
少白面色有些苍白,眸中却流光溢彩,目如朗星,略带羞赧地浅浅一笑,“我愿意。。。。。。”
这笑容满含爱恋,竟让周沣瞬间失神,有那么一刻甚至想停止计划。
不过很快,他断然摒弃了这个念头。
一双纤纤玉手缠上他的脖颈,周沣身体早已滚烫似火,他丝滑如玉的肌肤触手温凉,这一丝儿凉意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把周沣胸腹之间的冷静炙烤得干干净净。
舌尖流连在背脊凹陷处自上而下,一节儿一节儿打着圈的舔噬。一股又酥又痒的感觉直扑心脏,少白心难自持,将头高高扬起,曲起颈项轻呼出声。
。。。。。。
周沣双唇紧咬,肆意驰骋,他心内苦痛,带着决绝去赴这最后一场爱的飨宴。
裹着疼痛的酣畅排山倒海般一波一波袭来,少白将脸埋入锦被大口喘息,只觉灵魂离体,在云端和地狱兜来转去,全不由己。眼睫挂满细碎水滴,入眼红帐扭曲般飘摇,迷蒙中,恍惚又看到那个人自阳光中走来,一抹浅笑,动人心旌,“好曲,妙人!”
软糯的身体挂满细汗,绢纱宫灯下玉色流转。余醉和疲惫一起侵袭着他渐渐模糊的思维,在这场情宴的尾声,顾少白终于朦胧睡去。
沉醉不知归处,方知酒浓情重。
几许柔情,几许蜜意,终于随着曲终,而人散!
“啪”,顾少白募地睁开眼,脸颊吃痛,被这莫名一巴掌打得头晕脑胀,眼前阵阵发黑,双目老半天无法视物。等彻底看清楚了,吓了一大跳。
面前的周沣怒睁圆目,面容狰狞狠戾,可不跟梦中人一样的表情,少白吓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缩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连挨了一巴掌的脸火烧火燎的疼也全然顾不得了。
周沣赤。。。裸着半坐在锦被里,气急败坏地大喊,“来人哪!”
就听外面“呼呼啦啦”地一阵儿盔甲脚步声响,冲进来十几个官兵,为首的正是平叔。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我屋子里进来人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何用?”周沣怒不可遏得吼道,“还不给我绑了!”
平叔朝后面一挥手,两个兵士过来一把就把顾少白从床上扯起来,全然不管他此刻身无片缕遮身,就要上绑。
顾少白纵然不明事情原委,然这样裸于人前,他终究不愿,于是拼了命的挣扎喊着,“阿沣,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对我?”
周沣一步跨下床,走到他跟前,扬起手,稍微迟疑了一下,终于“啪”地一下,又狠狠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脸打得别过一边去,“凭你这贱货也配唤我的名字?”
顾少白被打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慢慢转过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沣,目中尽是惶惑、恐惧和不安,被撕裂的唇角汩汩地渗出血来。
周沣对上他惊惧的目光,心中一颤,别过脸去,哑着嗓子道,“赤身露体,成何体统”,朝平叔使了个眼色。
平叔会意,抓起床上那件雪白中衣扔了过去。两个兵士胡乱给顾少白套在身上,将他按跪在地上,双手反扭在身后,拿了麻绳狠狠地绑缚起来。
顾少白脑子里乱成一团,发生的一切像在噩梦里一般,不真切,又恐惧。漆黑的眸子里光芒散乱,眼底泪光盈动,半晌,肩膀似乎要被折断的疼痛,将他的神智唤回了些许。
他抖着唇,哆嗦了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声音虽轻,却一字不落地都落进周沣的耳朵里。他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瞟了平叔一眼。
平叔看看少白,目光中饱含着歉意,转过头吩咐兵士道,“把嘴堵了。”
两个兵士四下里没看到堵嘴物,干脆从他衣摆处撕了布条团了团塞在他嘴里,怕他吐出,又用剩余的麻绳使劲勒住,在脑后系了个死结。
平叔这才单膝跪下道,“王爷恕罪,奴才一时不察,这才被歹人有机可乘。”
“王爷”,这个词落到少白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他是王爷?从在“方远斋”见第一面,他就告诉他,他是南边富商之子,来京陵贩卖丝绸茶器,他叫周沣,难道,这一切皆是假的。。。。。。少白心中慌乱,四肢酸软,整张脸指痕密布,浑身疼痛,疼到几乎麻木,如不是有兵士压着他肩膀,他会立刻委顿倒地。
周沣怒色稍霁,“周平,即刻带人去拘京陵皇商顾家。”
平叔答应一声,去外面点齐侍卫奔城西顾府而去。
原来平叔才是姓周,平叔管他叫王爷,大胤皇朝国姓是“慕”,少白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早夜凉如水,丝丝缕缕的寒意慢慢渗进他的毛孔,虽然心里又惊又怕,但这入骨的冰冷反而让他方才混乱发热的思维慢慢清晰冷却下来。周沣本姓慕,联想起在议事堂里所见所闻,一个答案渐渐浮出水面,在剥去美好的外衣之后显露出内里狰狞可怕的真容。他,就是令父亲他们忧心不已,大权在握的沂亲王——慕清沣。
他本就冰雪聪明,细细想来,前因后果,环环紧扣,心下了然,多么精巧的布局!自己大半年来所耗费的光阴、所付出的情感,原来,都是一场笑话,都是一场阴谋,从遇到他的那一刻,就注定在劫难逃。一步一步走上这没有归途的路,沿途扔了自尊,扔了清白,扔了所有的东西,到头来,却还要累及家人一起受这不白之冤。
少白抬起头,向早已穿戴整齐的慕清沣望去。慕清沣也在回看他,这才是真实的他,目光凛然,如鹰似隼,华贵逼人,傲雪凌霜,盯着他的双眸深如寒潭,错综复杂,无法探究,少白不懂,也不愿再懂。
他收回目光,低了头,闭起眼睛,大错已然铸成,当知一切无可挽回。
慕清沣腰背挺直地端坐着,眼中一片虚无,只除了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孩子,他只有十七岁,本是大好年华,才情卓绝,名贯京陵,谁不知顾家三少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他毁了他,亲手毁了他。原以为掌控了一切,感情来去自如,可以云淡风清,一笑置之,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除去顾家为母妃外公复仇的棋子,什么时候这颗棋子开始影响下棋人心如止水的心,他,凭什么?
方才搂抱在怀里的人儿此刻蜷缩着被绑作一团,衣衫凌乱不堪,敞着的胸怀上青紫淤痕斑斑点点,瑟瑟发抖,如落入陷阱的小兽发出微弱的喘息,他放弃了挣扎,只等猎人的砍刀挥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有畏惧、有软弱、有悔恨、有冰冷。。。。。。唯独再没有脉脉深情。一颗心在空荡荡的胸膛里飘来荡去,无所凭依,胸腔里似乎有冷风穿刺而过,痛得几乎窒息。
第6章 落子无悔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外面人嚣马叫,顾家大当家顾钧宣,进门便看见一衣着华贵的英俊少年正襟危坐,面色不善,心知必是沂清王慕清沣,惶惶然赶忙跪倒叩首。来之前,王府卫队只负责拘人,并未告知发生了何事。
顾钧宣心下惴惴不安,大着胆子,鼓足勇气问道,“不知沂亲王唤小的夤夜前来有何吩咐?”
等了半天,不听慕清沣开口。他也不敢抬头,只跪伏在地,室内压迫的气息中不一会儿后脊梁便开始冒冷汗。
慕清沣接过平叔奉上的一杯罗山云雾,抿了一口方才缓缓开口,“近日户部要采购军粮,尔等可知?”
顾钧宣略作斟酌,方小心答道,“顾家也是皇商之一,因此略有耳闻。”
他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长眉一挑,“那么,顾家是否有意于拿下这批军粮购备的生意?”
顾钧宣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只得字斟句酌据实回答,“顾家原本有意争取,但昨日上午一番商讨后,决定放弃。”
“哦?”慕清沣漫不经心道,“既然决定放弃了,为何还使出此等下作手段?”
顾钧宣心中诧异,脑中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仍不明就理,只能硬着头皮回话,“王爷的话,小人着实不明,还请王爷明示!”
“啪”地一声,慕清沣将钧瓷茶盏狠狠地贯到地上,剧烈的响声和飞溅而起的碎瓷片把顾钧宣吓得险些昏了过去。
慕清沣“霍”地站起来,喝道,“把人给我带出来。”
方才,顾少白一直在屏风后跪着,他本来还在怀疑慕清沣要给顾家安个什么样的罪名,二人的对话让他清清楚楚地彻底知道了慕清沣的险恶用意。
他心下恻然,慕清沣是铁了心要让顾家名声扫地,声誉尽毁。
顾钧宣大着胆子直起身去看王府士兵押出来的人,低垂着头,长发凌乱遮挡着半边红肿的脸,衣衫破败不堪,绳捆索绑,有那么一瞬间,顾钧宣都没有认出这人是谁,直到他被扯住长发被逼抬起了脸,顾钧宣身子如遇雷击般一震跌坐在地,“少。。。。。。少白。。。。。。?”
他颤颤微微地想挪过去看清楚,但惊吓过度导致双腿软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能挣扎着转过脸,嘴唇哆嗦了半天方才发出声音,“王。。。。。。王爷,少白,他。。。。。。他所犯何罪?”
慕清沣用眼角扫了顾少白一眼,痛惜一闪而过,迅即湮没于眼底阴翳,冷嗖嗖地开口道,“他所犯何罪,顾大当家当真不知么?”
顾钧宣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是顾家当家,也曾风刀霜剑里摸爬滚打,勉强压下些心底惶恐,强自镇定下来,知道今儿这祸是怎么也躲不过了,“请王爷明示!”
慕清沣冷笑两声,森冷的眼神盯着顾钧宣,“既然顾当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少不得我指点一二”,顿了一顿,声音突然变得凌厉,“顾家为谋夺军粮购备,诡计百出,为达目的趁本王生辰之日,酒醉神迷之时,以男色惑之,是也不是?”
顾钧宣一霎那总算明白了今日这局是要置顾家于死地,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少白怎么就成了这死局上的关键一子,既然如此,他索性得弄个明白,“王爷明察,顾家清白,不容有辱。要知道,攸攸众口,王爷未必能只手遮天。”
慕清沣冷笑几声,他本面目冷峻,轮廓深遂,此刻在绢红宫灯下却透着说不出的阴冷,“顾当家,既然如此,我不妨请出几样证据,你方才明白,我并非只手遮天,而是天要亡你顾家。”
说罢,一挥手,房门洞开走进两人,“这两位一位是大理寺卿郭朝义,一位是户部尚书王简,郭大人你或许不识,但顾家作为皇商已久,与户部多有来往,这位王大人,顾当家应该识得。”
又转向郭、王二人道,“二位大人,烦请告诉这位顾当家,今日是否本王生辰。”
王简向慕清沣微一施礼,面向顾钧宣,“不错,今日王爷生辰,在隔壁的德瑞居大排筵宴,朝中重臣皆有参加,我等也在被邀之列。酒过三巡后,王爷不胜酒力先行离席。”
郭朝义也紧接着点头附和王简的说辞。
慕清沣眼神锐利盯着顾钧宣,让人联想到一头盯住猎物的狼,被它咬住咽喉就会顷刻毙命,“我府上的总管周平,将我送至早已订好的清月楼客房,又返回德瑞居替我送客,我饮酒过度神智不清之际,你这个好儿子顾少白不知怎地避过了守卫爬上我的床,趁我酒醉与我行那苟且之事,还恬不知耻地替你们顾家讨要那军粮购备权,真真可笑可恶至极!”
说罢,转头看了顾少白一眼,闭上眼睛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缓缓睁开,“不信,你可问问你的好儿子,他可知道今日是我生辰,他可是主动爬上我的床,他可是与我行了那龌龊之事?”
顾钧宣缓缓站起身,哆嗦着走到顾少白面前,双膝一软跪在他面前,声音颤抖却一字一顿地问,“少白,沂王爷说得都是真的?”
少白一直低着头,谁也瞧不清他脸上表情。听到顾钧宣的问话,他方慢慢抬起头,面色平静如一泓清水,眼眶发红,看向父亲的目光满含羞愧之色,他口不能言,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顾少钧随着他的点头颓然跌坐于地,面色憔悴,好像突然之间老了十岁,往日沉着面容此刻惨白不像活人。少白三岁失母,自小极其聪慧,又善良大度,性子温和沉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再加上面貌秀雅,在京陵中素有美名。他心中如冰浇火烧怜痛难捱,顾家虽是商户,却也百余年来禀承诗礼传家,忠厚继世。此事虽人证物证俱全,可知子莫若父,知道他是上了当,但这当上得不仅赔了自身名节,还赔了顾家百年声誉,甚至顾府几十口人的性命。
思忖良久,顾钧宣面向慕清沣深深跪拜,触地有声,再抬起头来,额头一片红肿,目光清亮,仰头道,“沂王爷,这罪名顾家认下了。顾家三子顾少白,不知检点,德行有亏,做下这等丑事,污了王爷名节,是顾某教养之失,所犯罪责由顾钧宣一力承担!”
慕清沣凝视着灯下修长如玉的双手,淡淡一笑,“此事事关皇家声誉,不知道的以为是我私德有亏呢,你一人,承担得了么?”
顾钧宣又是一个响头重重磕下去,“但凭王爷处置,顾家绝无疑义!”
虽然等的就是这句话,慕清沣的心里却怎么样也高兴不起来。他的手指痉挛般微微发抖,强忍着不敢再去看那张苍白无助的脸。闭上眼睛,嫣红烛光下可见他嘴唇也微微发着抖,只不过没有人敢直视这位如今权倾天下的王爷罢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屋角铜壶滴漏的点滴水声,一声一声砸在少白安静的心里。他低垂双目凝视着面前光可鉴人的地面,人影绰绰,反射着杂乱的光芒。突然之间觉得什么爱啊恨啊的都从四面八方逃遁出去,只留下一颗空旷的心,站在冰天雪地的黑夜里,任四面八方冷风吹袭,渐渐停止了搏动,原来心真的是可以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每一个人都以为时间停止了运转,才又听到慕清沣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我令,皇商顾家为谋私利,不思敬仪,罔顾纲常,有愧皇恩,着令户部收回其皇商称号,罚没家财,赶出京陵,永不得返。”
顾钧宣心下一松,知道慕清沣临了放了顾家一马,并未赶尽杀绝。此罪可大可小,他本可交由大理寺审理,以藐视皇恩,陷害亲王之罪,重则满门抄斩,轻则全家流放。如此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赶忙叩首谢恩。迟疑了一下,复又恳求道,“敢问王爷打算如何处理顾某这不肖子。”
慕清沣似乎倦极,闭了闭眼,右手轻轻一挥。
平叔低声道,“他命好,王爷不打算追究了,还不谢恩。”
顾钧宣赶紧又叩了头,站起身去扶顾少白。奈何身心俱是疲惫不堪,自己身体都摇摇欲坠如何扶得起他,强忍着眼泪,经过周平的同意,将一直候在外间的顾青白唤了进来。
顾青白进屋先向慕清沣跪拜行礼后,方才去看少白,一望之下,一股酸楚直冲眼底,眼泪几欲喷涌而出,父兄平日百般疼爱的琉璃般的人儿,此时像一团破碎的棉絮,沉寂无声地趴伏在地上,了无生气。
顾钧宣颤抖的手老半天才解开他勒在肉里的麻绳,粗糙的麻绳深深勒入肉中,衣衫破裂之处,可以看到洇出的血色,碎瓷深深扎进膝盖,血流不止,根本无法站立行走。
绳子解开,双臂麻木已久,青白含着泪,帮他解开勒嘴的绳子,掏出口中布条的刹那,少白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半敞的衣襟,又星星点点地溅洒了一地,他强撑着逐渐模糊的意识,不肯就此睡去,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
慕清沣本来在一旁冷眼瞧着,少白喷溅鲜血的刹那,他猛地站起来,向前踏了一步又生生止住脚步,重新坐回檀木圈椅上,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却恍然未知般,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只是那双眼睛却再也装不了冷硬漠然。
青白俯下身掐住少白膝弯,将他背起,和父亲一起再次欠身谢恩,方背着顾少白出门而去。
自始至终,顾少白都没有再向慕清沣这边望过一眼,直至消失在回廊,也终未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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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家法
夜很深了,灯烛渐暗。屋子里的人早已悄悄退下。慕清沣保持着少白离开时的姿势,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都现了一丝晨曦的亮光。
周平端了盏热茶放在桌子上,轻声说,“王爷,累了一夜还是赶紧歇歇吧!”
慕清沣一言不发,也不知听到了没有,仍旧坐着,目光直直盯着门口,想说话时,才发现胸腔咝咝地疼,如一把小刀在胸口上划来划去,他猛地弯腰大声咳嗽着,一股血腥涌至喉咙口,又被他生生咽下。
“王爷”,周平想上前扶他,被他轻轻挥开。
他喝了口茶,扶着桌子闭上眼喘息了一会儿,直到满口的血腥味不那么重了,才睁开眼睛,“平叔,你心里是不是怪我心狠?”
周平道,“王爷为母报仇,使些手段无可厚非。”
慕清沣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周平告退,正要开门时,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话,极轻极低,尾音几乎轻不可闻,“着人盯着顾府,我怕少白他。。。。。。”
顾少白趴在兄长的背上,忍了许久的眼泪顺着顾青白热热的脖颈蜿蜒而下,打湿了他背上的衣衫,就那么泪如泉涌地流啊流的,怎么也流不完,直到他完完全全地昏睡过去。
心中有事未了,顾少白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二哥在床沿坐着,眼底乌青,面容焦急,怔怔地发愣,连他睁开眼睛都没注意到。
“二哥”,顾少白伸出手,青白赶紧将它握在掌心。
他坐起身来,发现膝盖的伤口已被包扎好了,正泛着微微刺痛的疼,“二哥,谢谢你!”
顾青白笑了笑没说话,从床边小几上端了一碗熬得香气四溢的五谷粥,喂他吃,顾少白只吃了几勺,心里难受,摇摇头。
顾青白放下碗,愣愣地盯着顾少白,半晌,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青红交错的脸,“还疼么?”
顾少白轻声道,“不疼了。”
顾青白嘴唇嗫嚅了老半天,欲言又止。
顾少白苦笑一声,“二哥,说吧,事已至此,还有何不可说的?”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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