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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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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信白,那可是顾府的名誉担当,以弱冠之年中举,那是何等荣耀!
“士农工商”,立德于心,建功于世,宣德于言,泽被后人,当以“士”为首。这个年代,你再有钱,也不如人家一个九口小官来得高贵。
别看顾信白官不大,却是顾家最值得夸耀的资本。顾家三代经商,就出了这么一个做官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一个当官的了,顾钧宣才勉为其难同意顾三少爷继续得过且过醉生梦死,要不然,他指不定还在“头悬梁、锥刺骨”呢!
顾少白裹了件外衫,边系扣子边往前院走,边走边想,大哥能出什么事儿?虽然顾信白为人处事不够圆滑,拘谨木讷了些,但人品肯定没问题。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读书读成榆木疙瘩了!
正想着,一步跨进前厅。
大元正端着杯子喝热水,一看顾少白进来,立刻站了起来,“三少爷。”
顾少白示意他坐着说,大元急得根本再坐不住,急切得说道,“三少爷,大少爷被关进了大牢,可能性命不保啦……”
顾少白拍拍大元的肩膀,“别急,慢点说,说清楚些……”
大元抹了一把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朝廷新辟的北上粮道,其中一段经过朔阴府的寿泉县,而这寿泉县的知县正是顾信白。
数日前,户部开往北大营军粮站的粮队,途径寿泉地界,遭遇洗劫,一应粮草颗粒不剩。
顾信白辖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立刻上禀了府台大人靳岳合,靳府台一面派人禀报上级,一面亲自带人调查。
恰在此时,县衙一名小书吏跑去举报,说见到顾信白与劫匪会面,要密谋劫粮。
靳府台命人将这小吏看管起来,本是一人证言尚不足采信,谁料到第二日这小吏便被人毒死狱中,且当值狱吏说,顾信白曾深夜到过牢房,这下坐实了顾信白杀人灭口的嫌疑。
靳岳合立刻将顾信白关进大狱,并具表上疏,当然,写了些什么,写给谁,他就一无所知了,再使银子去打听时,只得了四个字,“凶多吉少”。
顾少白蹙着眉,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步,抬起头来才发现,顾家大大小小的仆役下人挤了一屋子,正集体对他行注目礼。
顾三少爷还没被这么多人期望过,那一束束目光滚烫迫切,几乎要把他烫脱一层皮,他安慰众人自己会想办法,让他们都先回房休息。
四下里清静了,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把大元的话捋了捋。
他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蓄意陷害顾信白。大哥老实本分,不会变通,又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清贵之气,这才在知县一职上一连数年不得升迁,顾家三代经商,又不缺银钱,他不图名不为利,说他勾结劫匪,没有理由啊!
可是,官字两张口,官大一级压死人,若是这府台大人具疏上表,给大哥安个失职失察,有包庇之嫌等等的罪名,顾信白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到时候别说徒流之刑,恐怕掉脑袋都极有可能!
必须找人帮忙彻查此案才行!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慕清沣,又首先否定的是慕清沣。
然后,又想到莫冉,但是很快,这个念头也被他否决了。莫冉虽在礼部任职,却还只是一个八品典制,其实就是个跑腿儿的。让他去求人,那简直是“小材大用”,除非他去求定北侯,然则,定北侯既无实权脾气又硬,让莫冉求他爹帮忙,莫冉怕是要被被活活打死。
顾少白团团乱转,非常后悔,自己怎么活了十七年,不,快十八年,活成个“四不像”了。
要不干脆纨绔到底,加入达官显贵二世祖圈儿,说不准冲着一起吃喝玩乐的交情,还有人肯帮忙;要不干干脆脆清贵到底,做块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谁也不求,遇事干瞪眼也算。
可哪样,他都没落着,有那么一两个熟人吧,交情还都很寻常,像大理寺卿之子郭深,自打那次送了幅画央求照顾慕流年,之后,再无交集,如今贸然而去,怕是要吃闭门羹,当初怎么就没想起细水长流呢!
顾少白这儿一筹莫展,沂亲王府的那位却恰恰相反。
慕清沣早朝归来,听说了军粮又被劫,当时表现得吃惊又愤怒,心中却平静得很,事情的发展完全在预料之中。
侍女葛紫给慕清沣系好腰带上最后一枚玉扣,退出房去。
冷东看慕清沣一脸平和,“王爷,上次是荆阳,这次是寿泉,不知这伙贼人的落脚之地到底在何处?”
慕清沣道,“荆阳与寿泉虽不属同一州府,却是毗邻而居,他们的匪窟应该距这两个地方不远。本王料想,这伙贼人不仅劫粮劫饷还劫军备,不是普通的匪徒这么简单。”
冷东道,“所以,王爷才令属下放出风去,此次户部运往北大营的军粮还捎带了兵部新制的十六支火铳。”
他想了想,又道,“王爷,属下不解,散散假消息就成,您还真把火铳给他们啊,那不等于与虎谋皮么?”
“你啊”,慕清沣笑道,“王似道的爪牙到处都是,不来点真的,他能上当么?再说,咱们要寻到贼窟,不也是得靠那批火铳么?”
冷东挠了挠头,那批火铳的弹药被混入了一种李至善配制的药粉,味道浓烈持久可经月余不散。
想到此,他不禁摩拳擦掌,“王爷,何时出发?”
慕清沣刚要说话,听到周平在门外说顾少白来了。
他一怔,手指一哆嗦,险险把茶水打翻,“让他进来吧!”
放下杯子,整了整衣服,慕清沣起身想迎,想想又坐了回去。
顾少白斗争了许久,终于决定来见慕清沣,他实在没辙了,想起大哥自小养尊处优,如今身陷囹圄还不知在遭什么罪,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钟都等不得了。
进了屋,他咬着唇看了看冷东,后者非常知趣地退了出去。
顾少白这才期期艾艾地靠近了些,他局促地站在那儿,脸上跟着了火似的。前些日子才气冲斗牛地把慕清沣拒绝了,这会子又来求人家,要说不觉得丢脸,那是骗人的!
慕清沣含着笑,望着他脸上红得像抹了胭脂,知道他必是有求于他,而且还是桩了不得的事,要不然,这么心高气傲的小少爷,给他一万两银子他都不会再踏进王府一步。
顾少白也不好意思上来就说他大哥的事儿,可是一时也没想好从哪个话题切入,只好低着头现想。
半晌,才听他跟蚊子似的哼唧道,“王爷,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误解,所以特地来解释一下,那个……我和季大哥没什么的,他那天是闹着玩儿,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慕清沣简直要哑然失笑,能把这位少爷逼成这样,那件事儿得多严重啊!
“哦,我知道了。”他与顾少白说话,实在拿不起身份,从来都是你我相称,奈何人家从来就没领过这份情。
顾少白这下陷进死胡同了,他现在无比期望慕清沣关切地问他一句:你有何事儿啊?这样,可以让他有个心理安慰,我可不是来求你的,你非要问,我没办法才说的。
慕清沣盯住他垂落的眼睫,像蝶翼一般频频颤动着,把他欲言又止又不得不言的心迹表露无疑。
长久的沉默,在顾少白的防线全面崩溃的一线之间,他如聆天音般,听到慕清沣温和的声音,“少白,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挽住他手臂,将他摁在椅子上,“别绕弯子了,直说吧,没有大事,你怎肯踏足王府?”
第72章 冰与火的缠绵
顾少白不知不觉湿了眼眶,他不得不承认,在茫然失措时,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依赖,可以替他遮风挡雨,真的挺好!
他顾不上喝茶,将顾信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慕清沣听了,暗自思忖,自己正要出发去寿泉县,那里的知县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到底顾信白是否被人诬陷还另当别论,只是这时间上怎么就那么寸呢!
顾少白眨巴着眼睛,恨不得他立刻就大手一挥,冷东,拿着本王手令,要朔阴府立刻放人!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国有律法,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会这么草率下旨。
他叩了叩桌子,外面立刻有人答话,“王爷。”
“唤周平。”
很快,周平就进来了。
慕清沣道,“你亲自去趟枢密院,告知枢密使左大人将朔阴府台上陈的文书暂且搁置,过些时日,本王自有分晓。”
本朝枢密院,专门分拣地方奏疏,分门别类之后,才送至相关部院,部院根据轻重缓急,再决定是自己消化还是交由圣裁。
顾少白这才略略放宽心,却还是很担忧,“王爷,那个证人已死,其实没有其他佐证,不能就此给大哥定罪的,也不该把大哥关进牢里……他们不会给大哥上刑吧……”
他募地发现慕清沣正低头看着什么,他循着他目光望去,原来自己的两只手正紧紧攥着慕清沣搁在桌面上的一只手,力气大得快把人家手背掐出血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赶紧松开手,讪讪地坐正了身子。
慕清沣不以为忤,相反还有点小窃喜,他和颜悦色说道,“你不必担忧过甚,据我所知,朔阴府台靳岳合还算是个清官,证人身死,他可能也是没办法辨明真伪,不得已才上书朝廷。”
他拉过顾少白的手掌,把茶盅放入他掌心,“我正欲赶赴寿泉,查找劫案线索,如有所获,令兄自可解脱嫌疑。”
顾少白刚把茶放在唇边,闻言立刻放下杯子,“嚯”地站了起来,“王爷,少白愿同往。”
慕清沣弯起眼睛,“你就别去了,前途凶险……”
——我将你放在心尖,只望你平安喜乐,只等那一天!
——你且来看,你不信本王一生只爱一人,本王偏要做给你看!
“我看你啊,合该去上清寺上个香,看看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季翦尘大大咧咧地仰在湘妃榻上,一个苹果被他啃得汁水四溅,人长得漂亮,连这么不文雅的吃相都令人嫌恶不起来。
顾少白瞥了他一眼,不作声。这厮自打上次小巷口被嫌弃,十多天了才敢露这一面,但脸皮厚有脸皮厚的好处,不知是真没心还是装没心,反正跟没事儿人一样。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决定还是得和慕清沣一道去。
如今,顾家连连出事,父亲和二哥又都不在,顾信白出了这档子的事儿,他连顾康宣都没敢透露。这位三叔其实是个一脑子浆糊的主儿,他要是知道连顾信白都出事了,第一反应就是派人通知爹和二叔,再就是弄得全家上下鸡飞狗跳。
这要是传出去,即使顾信白平安无事了,怕是顾家在京陵城的名誉也尽毁了。那不等于要他老父亲的命么?
方清池瞪了季翦尘一眼,要他少说两句。
季翦尘翻了翻白眼,其实,他也替顾少白急,奈何不会表达,所以,说出来的话与真实的意思往往恰好相反。
方清池拍拍顾少白的肩膀,“少白,我该帮些什么忙?要不然,我先去一趟朔阴府的大牢,把大哥先救出来。”
“不可”,顾不白忙不迭道,“我大哥不会跟你走的,他犟得很……再说了,他逃了,不就等于承认有罪了么?沂亲王已答应帮忙,我相信他……”
季翦尘在一旁不屑地撇了撇嘴,“切,他不就是想借机献殷勤么,他能做到的……”他把“我也能”三个字吞了下去,还真不能!
可是,季翦尘有些茫然了,为何一听“慕清沣”这三个字,心里就都别别扭扭的呢?他季翦尘对于感情不一向大开大阖的么,何时,也有这么小心眼的时候?
夜色中,十几匹骏马飞驰而至城门口,守门兵卒横过□□,大喝道,“什么人?”
其中一人探手入怀取出刑部腰牌,往前一亮,高声道,“刑部办案,速开城门”。
带头的守门官扫了一眼这十几个身穿刑部官服的人,又仔细辨了辨腰牌,大手一挥,“开城门。”
马蹄声渐远,扬起一溜烟尘。数息之间,十几个人影已没入沉沉夜色。
“大人,那些人都什么来头,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小兵卒问道。
守城官故作高深地道,“难怪你们不知道,军粮不是又被劫了么,皇上啊钦点刑部尚书专门彻查这案子,这些人啊,八成就是干这个去了……”
“王爷,您这招可真够绝的,让咱们冒充刑部的人,掩人耳目出其不意,高啊!”冷东大概是被风吹得凌乱了,难得的拍了一次马屁。
慕清沣没答话,扬手一鞭,夹紧马肚,风将长发高高扬起,像一枝散发着冷硬光芒的箭矢,疾速地射向前方。
刑部尚书柳子靖,曾是三皇子的老师,这位老师对当初的三皇子可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帝之于他,是信任有加,也正因如此,才会让他为明,慕清沣为暗,相互配合。
前面一片小树林,在月光下显露出黑鸦鸦的轮廓。
远远的,为首的慕清沣就发现官道边立着一个白影儿。今夜月光挺亮,离得越近,越看得清楚,那白影分明是一个人……
分明是一个熟悉的人!
慕清沣猛地一拉缰绳,□□黑马前蹄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居然没溅起多少尘土,果然是良驹!
他怒不可遏地跳下马背,冷冷地盯着白衣人,“不是不让你来么,怎么不听话?”话是苛责的话,语气却不是苛责的语气,埋怨中带了三分柔软。
顾少白没想到深秋的夜风居然如此寒凉,瑟瑟寒风中,他早就缩成一只手脚冰冷的鹌鹑了。
以至于冻到麻木的嘴唇,半天才哆嗦出一句话,“我……不放心……大哥……”
月光再亮,也照不出他青紫的嘴唇,慕清沣发现这人说话不利索,才发现是怎么一回事,看他一身白夹衫,背个小包袱,连个斗篷都没有,真是啼笑皆非。于是,也不再多言,把顾少白往马背上一丢,自己翻身坐在他身后,双手一扯缰绳,黑马长嘶一声,四蹄如风,急驰而去。
顾少白在他向身前,被他用斗篷紧紧地裹住,好一会儿,身上才有了点热乎气儿。
口鼻上被慕清沣蒙了块黑巾,大概是怕他吸了冷气。后背贴着他前胸,甚至能感觉得到他胸腔里心跳的怦怦声,异常强烈,也异常温暖。
不知不觉,自己的心,便与之跳在了一处。
“等了很久?”淡淡的热气喷在耳际,顾少白耳垂微微有些痒,连带着心跳也似乎漏了一拍。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凛冽的风里,有没有传到后面人的耳朵里。
过了一会儿,顾少白没听到他继续说话,不禁以为他一定是没听到自己那一声哼。
他摘下面巾,侧了侧头,想说些什么,以便于他可以听得清晰些,谁知,这一偏头,不期然与紧贴着他的慕清沣来了个不怎么纯粹,却相当暧昧的“耳鬓厮磨”。
脸颊滑过嘴唇,脸是冷的,唇是热的,像冰与火的缠绵,明明是两个极端,却在撞击的瞬间开出一朵诱惑之花!
黑夜,掩藏了顾少白微红的面容,也掩藏了慕清沣满目的柔情,一丝若有若无的心动,却像一条蛛线,将两颗心悄悄地系紧。
慕清沣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挽着顾少白的腰,轻声问他,“你怎知我今夜启程?”
顾少白道,“我不知道,午饭后我就等着了,这条路是必经之路,你总会经过的。”
“你啊……”隔着衣服,慕清沣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意,不禁想呵斥他几句,但看他缩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莫名的心软下来,想想算了,且等以后,非得把他这性子给扳过来不可。
一行人,除了冷东,其余都是羽杀卫,别说区区夜路,就算三日天夜不睡,都不会露出丝毫颓态。可顾少白就不行了,在树林里枯等了好几个时辰,连晚饭也没吃,又饿又冻,如今身体一暖和,睡意立刻就涌了上来,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屁股底下颠如脱兔,却也挡不住眼皮不停打架,终于,他彻底地靠在慕清沣胸膛上,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慕清沣挽住他手臂紧了紧,下颌抵着他毫无一丝温度的头发,肺腑里有股暖流行遍全身,怀里的人柔弱可亲,像他身体血肉里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他脸颊轻轻地蹭着他顺滑的头顶,心中默默地念叨着他的名字,像前世一般,执着、纠缠、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不算发糖,算不算?应该算吧!
笔笔觉得很甜蜜!是么,是么,诸位看官。
第73章 又不是没见过
寿泉与京陵三百里之隔,天光大亮时,慕清沣一行已换上了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准备三三两两的分散进城。
新的劫案就发生在寿泉县郊外,因此城门盘查尤其严格。
慕清沣一边随着进城的人流往城门里涌,一边看顾着身边的顾少白,这才一日疾驰,顾三少爷的脸就像晒干的柿饼上揉了一层糖霜,又纠结又苍白。
两条退打着哆嗦举步难艰,如果不是怕难看,恨不得整个人挂在慕清沣身上。
慕清沣搀扶着他,边跟着他一步一挪,边轻声笑道,“不让你来,你非来,你以为骑马很好玩儿么?”
顾少白脚下一个踉跄,随即觉得腰上环着的手臂一紧,借机勉强稳住了身形,他瞥了一眼慕清沣,没吭声。
不是不想回嘴,实在是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抵抗两条大腿的疼了,裤子布料与皮肤的轻微摩擦,都像用铁刷子刷肉一般,疼得火烧火燎。
以前光看别人纵马飞驰的潇洒了,平生第一次骑马,才终于明白骑马不是光坐在马背上就可以了,这还是一项技术活儿!
寿泉县不大,南北东西各一条主街,饭肆酒馆商铺客栈都集中在这两条大街上。
为掩人耳目,十几人分住了两家相邻不远的客栈。
慕清沣令众人修整,明日傍晚出发,去劫案现场查探。
进了房,顾少白直接就歪在了床上,骨头架子跟散了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又酸又疼,连动动手指头的劲儿都没有了。
一路上,吃的都是大饼泡水,顾少白颠得几近崩溃,看着那滩被水泡得黏乎乎的大饼,就像看到自己被颠成浆糊的脑子,不仅吃不下还泛恶心!
听着肚子在那儿“唧里咕噜”地抗议,他闭住眼睛,疲劳战胜了饥饿,临睡去之前,好像眼前一黑,也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
反正,是人事不省。
就连慕清沣悄悄地进来,扒了他的裤子,给他上了药,都一无所知!
一阵饭菜香味忽忽悠悠地飘进鼻孔,顾少白眼皮沉重,胃却醒了!
他费了好半天劲,才睁开酸胀的双眼。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没错,是清蒸鳜鱼的味道。
顺着味道望去,房间正中摆了一张旧木桌,桌上摆了几个碗碟,扑鼻的香味正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一扇朝南开的小窗紧紧地闭着,窗下小案上点着盏昏黄的油灯,慕清沣就着暗晦的光亮,正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不知是看得认真,还是看得出神,眼睛一眨不眨。
顾少白正想坐起来,刚一掀被子,“啊”的一声后,又忙不迭地盖住,他发现下身居然□□,外裤里裤都不知踪影。
慕清沣转头看他,突地笑了。
顾少白这才看清他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枚大红丝线结成的攒心九宫梅花络子。
没想到,这个东西,他居然一直戴在身边。
心中泛起的那一点点感动,转眼间就被下身光裸的愤慨所击溃。
他愤愤然地低声喊道,“慕清沣,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慕清沣好整以暇地慢悠悠走过来,“什么怎么回事,我帮你上药啊!要不然,你明天还能走路么?”
“那你,你也不能……这样啊!”顾少白声音像裹了棉花,瓮声瓮气的。
慕清沣从床尾凳上取了干净的衣物,放在他手边,“我哪样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第一次见……”
瞟了一眼他越发绯红的脸,末了,又嘀咕了一句,“又没惊艳到那个份上,还怕我把你给吞了?”
“你……”顾少白气结,差点脱口而出:总比你的好看。
天爷爷地奶奶,你怎么不把这个人给收了去!
顾少白趁慕清沣背对着他盛汤,赶紧把衣服穿好。这才磨磨蹭蹭地坐到桌边来,端起碗来灌了一大口竹荪乌鸡汤,又拿起筷子在清蒸鳜鱼上戳啊戳的,肚子里腹诽道,慕清沣,大混蛋,我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
慕清沣按住他的手背,“你和鱼有仇?”
顾少白道,“没仇,就是看他不顺眼!”
慕清沣抽了抽嘴角,“好,继续……”
顾少白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你说继续就继续?我偏不听。
慕清沣知道他喜欢鳜鱼,细心地去掉骨刺,把白白嫩嫩的鱼肉都夹进他碗里。
“我让冷东去打听了,你大哥没事,靳岳合没为难他”。
“哦,那什么时候可以把大哥放出来?”顾少白停住筷子,满含希望地望着他。
慕清沣道,“等我把案子查明白,他自然就没事了。”
说是如此,慕清沣心里还有个疑团,不知何人给顾信白下了这么个套子,目的又是什么?
顾少白何等聪明,慕清沣想到的,他也早已想到,“你说,是谁要害大哥,莫非大哥在任期间得罪了什么人?”
慕清沣微微皱了皱眉,“我会查清楚,你先吃饭!”
顾少白低头吃饭,不再多问,对慕清沣,他和前世一样,不知不觉就给了百分百的信任。
翌日天刚擦黑,慕清沣和冷东等人就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冷东还牵着条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体形庞大的黑狗,两只眼睛亮得像灯泡,呲着一口白牙,看上去煞是凶恶,就是像刚从土里刨出来似的,一身的灰尘。
冷东看众人嫌弃的目光,嘿嘿一笑,“内务府的狗监说这是鼻子最灵的狗了,脏是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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