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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游鱼-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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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争吵维持了三天,也让双方的关系走到了尽头。


第98章 102
  这一切开始于阿大的一句话,那句话让从哥对两人的关系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阿大说——“我要娶亲了。”
  当天早上从哥刚把启程回乡的计划和阿大说,阿大也很正常地和他聊着天。
  从哥还徜徉了一下带阿大一起到家乡旅游的场景,他认为就算阿大不愿意彻底离开村寨,那他可以选择留下来。
  他也可以像山鸡一样申请特派,这样他就能继续和阿大在一起,也有着一个正式的身份。
  “什么是特派?”
  “就是村官,”从哥笑了,“当然我肯定得不了什么钱,到时还得你养着我。”
  阿大听罢也是笑笑,没多追问。
  从哥想明白了,钱多钱少无所谓,能不能在竹柳混得好也无所谓。他是真心喜欢上了阿大,那让他为这份感情做一点牺牲,没有什么不可以。
  何况离开了保守的竹柳,他也不需要面临结婚生子的压力,无需向家里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愿意交女友,也不用天天听到他们的念叨。
  等到逢年过节了再回去探望,阿大也能时不时跟他去竹柳玩一下。
  这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可以商量的,如果两个人真想在一起,办法总有很多。
  谈话的过程中阿大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以至于从哥也觉着这是一个好的建议,至少阿大接受了,那他们就有“然后”。
  可到了晚上,从哥凑近阿大时,阿大冷不丁地竟冒出这么一句话。
  从哥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问阿大在说什么。
  “我要娶亲了,”阿大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扭头平静地望着从哥,“战争结束了,我年龄也不小了,我必须娶亲了。”
  “你怎么可以娶亲,”从哥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有一点点莫可名状的惶恐从心底滋生,让他不由得稍稍支起身子,问阿大——“我是你契弟,你……你怎么能娶亲?”
  “契弟和妻子不矛盾,”阿大仍然一脸平静地解释,“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娶亲。契兄会包揽契弟成亲需要的一切礼金,若是你需要,我还可以给你盖一间房子,做你的婚房。”
  “我不需要娶亲!”从哥一听急了,音量也稍微提高了一点。
  他意识到阿大没有开玩笑,而那份恐惧则愈发蔓延。
  他彻底地坐了起来,认真地道——“我和你虽然是同性,但都已经是夫妻的关系了,你、你怎么可能还娶个妻子?你……你这样是不合常理的,何况有哪个姑娘愿意这样?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这种有契弟的人?”
  “姑娘当然愿意,男人之间有契兄弟,女人之间也如此,姑娘也有自己的契金兰,这就是苦山的风俗,”阿大说,“你怎么可以只接受风俗的一半,不接受另一半?”
  “不可能!”从哥用力地强调,“我不同意你娶亲,我以契弟的身份告诉你——你不可以娶亲!”
  那一刻从哥的情绪有点失控,他不管道理是什么,也不管阿大到底是不是对的,反正他不同意,不允许,不服气。
  他坚决不接受。
  可阿大却无所谓,他连坐都没坐起来,冷冷地撇下一句“别他妈大晚上给我扯着嗓子喊”,便转了个背准备睡去。
  从哥哪里允许他睡,他握住阿大的肩膀,硬是把他又翻了过来,厉声质问——“你……你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阿大没回答。
  从哥又问,“可是、可是你喜欢我啊,你喜欢我的,不是吗?”
  阿大眉头微微皱起,还是没回答。
  “如果我强烈反对,你就不会娶的,是不是?”从哥不依不饶,就差没有把手掐上阿大的脖子,一句接着一句——“那……那我不走了,我不回去,或、或者我只回去一个月,一个月我报个平安就回来,你不要娶亲,一个月你娶不了亲,是不是!”
  从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要求还是乞求,他的心脏像被人抓住了,阿大冷漠的眼神和他沉默的回应让恐惧如病毒一般蔓延。
  不到五分钟的谈话,从哥便觉着自己已病入膏肓。
  阿大最终还是没有给他任何肯定的回答,让他不要无理取闹后,推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闭上眼睛。
  从哥很害怕,也很气愤,可他仍然觉得这也是可以商量的。一切都是可以协商的,何况阿大那么喜欢他,阿大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痛苦不堪。


第99章 103
  可第二天天亮后,事情却没有好转。不仅如此,在话题于午饭后重新提起之际,阿大彻底地打碎了从哥最后一丝幻想。
  在从哥又一次表明自己不接受对方娶亲的意思后,阿大淡淡地道——“这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利管我。”
  从哥已经非常拼命地压制怒火了,因为他就是不相信阿大能对他的感受坐视不理。
  所以他花了一晚上劝服自己,又花了半个小时好声好气地跟阿大讲道理。
  他说我尊重苦山的风俗,我也尊重你的想法,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一下,我心底里真的接受不来这个。我不是苦山人,我不要求你按照我竹柳人的方式安置我的吃喝,但这一点上不要和我对着干,好不好?
  好不好?
  不好。
  “你来到苦山,就得按我苦山的规矩来。”阿大继续夹菜,不咸不淡地道。
  夏秋交界,打猎也变得容易,餐桌上多了不少从哥能吃得惯的荤腥,可阿大的话却让他胃口全无——“你要回你竹柳也娶个亲,我也管不着,一样的。这问题不要讲了,没什么好商量。”
  “我再说一次——”从哥咬紧牙关,狠狠地捏着筷子,牙缝里蹦出最后的声明——“我不接受你娶亲。”
  阿大“啪”地一下把筷子放下,抬头看着从哥,反问道——“你不同意,你有不同意的立场吗?你告诉我,你能生一只半只的蛋吗?”
  “我有你这样一个契弟,你这个外乡人,我娶亲还得给人家姑娘多一倍的礼金,人家才好考虑要不要跟我这个有污点的人在一起。你有什么好说,你有什么立场说。”
  见着从哥不接话,阿大便接着说——“我和你讲,小从,你不要觉得我喜欢你就了不起。现在苦山变成了苦山省,你们外头多的人要进来。我好歹是个阿大,娶亲困难,但要再找个你这模样的契弟却不难。”
  阿大喷出一个鼻音,总结——“你们外头人不是都讲道理吗,你现在怎么不讲道理了?总会有比你懂道理的人,大不了我换一个契弟!”
  这是阿大一次性对从哥说得最多的话,可从哥一点也不想听。
  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气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像一把匕首,将从哥的心脏戳得千疮百孔。
  是啊,他生不出一个半个。他怎么有立场阻止别人这样,怎么有权力以外乡人的身份干涉苦山的习俗。
  可他的头好痛,心脏好痛,四肢百骸都痛得难以自持,那痛是自内而外的,让他浑身发抖,战栗不已。
  同时他也觉着可笑,他觉着自己是个傻逼,他傻逼地爱着一个蛮人,傻逼地被自己的感情感动,傻逼地以为日子会变得越来越好。
  他真的太傻了,傻到以为陪伴阿大度过了征战的岁月,对于彼此来说就是不可取代的,不可动摇的。
  可现在阿大告诉他——不是,他始终是一个外乡人。一个不过长得好看,闻着香的外乡人。
  现在是物以稀为贵,往后他甚至连稀少都谈不上,又何来珍贵。
  阿大说完,见着从哥愣愣的,他又把筷子拾起来,准备继续吃完这如同嚼蜡的一餐饭。
  但从哥看不得他的无恙,他唰地一下站起来,扬手就把木桌掀翻。
  餐盘掉了一地,饭菜泼洒得到处都是。从哥踩过饭菜,一把揪住阿大的衣领,厉声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这就是你喜欢我的表现,是不是!”
  如果阿大说“不是”,那从哥会顽固地质问下去。而如果阿大说“是”,那从哥也能说出更多的反驳。
  可惜,什么都没有。
  阿大的沉默击垮了从哥。
  他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从哥就已经溃不成军。
  从哥放开了他,而阿大在位置上坐了一会,最终拿了烟,走出门外,剩下从哥一个人伴着一地的狼藉。
  他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饭菜,猛然觉着自己就像打碎的碗碟。他被摔得四分五裂了,简直让人心生厌恶。


第100章 104
  阿言是在傍晚时分跑来的,他一溜烟地钻进了院子,一个一个房间找去,最终跑进了阿大和从哥的卧室。
  他神情很慌张,可见着正在收拾衣物的从哥,他又一时不懂怎么开口。
  从哥仍然在气头上,他把自己简单的衣物塞进小包裹,每一下动作似乎都要把手中的东西摔进地狱。
  阿言搓着手纠结了好一会,才怯生生地问——“我……我听乌鸦说你和阿大打架了。”
  从哥不理他,也不看他。他的东西不多,唯一珍贵的就是一支杀过士兵的手///枪。
  他要把这玩意好好留着,以后甚至要搞个相框裱起来挂墙上。提醒他谁他妈认真谁输,谁他妈动感情谁是傻///diao。
  阿言又搓搓手,往从哥的方向凑近一点,继续小声地问——“你……你怎么打得过他啊,你、你们有话好好说啊,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从哥轻笑,他说乌鸦没告诉你吗,阿大不是什么都跟乌鸦说吗,乌鸦早知道阿大的打算了吧。
  “乌鸦没说……”阿言小心翼翼地道,顿了顿,更加小声地补充——“是……是娶亲的事吗?”
  从哥再次轻笑一声。他还想继续收拾东西,但很遗憾他已经收拾完了。
  他此刻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说话,可阿言怎么还不走,阿言不走他就定不下神,他就没法让自己静一静。
  “阿大可能只是胡说的,”阿言嗫喏着,往从哥身旁再靠了靠,“他怎么可能娶亲啊,乌鸦都没说娶亲啊。”
  “那是乌鸦实在,厚道,”从哥怼了一句,“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乌鸦那么老实,那么重情义。”
  阿言咽了一口唾沫,觉着这并不是讨论乌鸦的好时机,又把话题调转回来,接着安慰——“可能阿大只是有个想法,那……想法又不是现实,他到时候肯定娶不成的,乌鸦都说了,阿大喜欢你喜欢得要紧,他怎么舍得——”
  “那是因为现在只有我一个,”从哥一针见血地挑明,“他自己心里头清楚得很,现在没了我,以后他妈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这话分明是要怼阿言的,可不知为何,从哥说完之后竟胸口一堵,眼眶又疼又胀。
  阿言不敢激怒从哥,怔怔地站在旁边看从哥胡乱地摆动自己的行李。
  他本来就不会规劝人,一般都是别人劝他别哭,所以他没经验,他也被弄得手足无措。
  可他看得出从哥的难过,那难过透过了故意彰显出的愤怒,洋洋洒洒地在卧室里翻腾。
  到了最后,从哥实在没有东西可收了,又胡乱地掏衣袋找烟。可找了半天才想起来,烟被阿大拿走了。他留给了自己一个冷漠的背影,却他妈连跟烟都没留给他。
  阿言摸出自己口袋的两根,递给从哥,再帮从哥点上。
  从哥深深地呼出一口烟气。
  阿言咬了咬牙关,他心里也难受。他觉着阿大是欺负从哥了,所以他一定要说点什么来让从哥舒服一点。
  比如——“从哥,你……你不要哭。”
  阿言确实没有经验,他这话不仅没能安慰从哥,反而让从哥又一次燃起了怒火。
  他猛地扭头看向阿言,低吼道——“我哪里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我他妈会为这逼人哭?我——”
  羞辱和愤怒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从哥的动作大得烟头都掉了。
  可他没有说完话,后半句都没来得及出口,脖子便被房间里那双无形的手摁住,狠狠地掐着咽喉。以至于他蓦地一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第101章 105
  那天晚上阿大没有回去,阿言也没有回去。阿大和乌鸦待在一块,阿言则始终陪着从哥。
  乌鸦很焦虑,一直在屋后踱着步子。阿大则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喝到浑身皮肤涨红。
  乌鸦说阿大,你这太伤人了,这么伤害他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怎么一定要他走呢,他跟你不好好的吗,你们感情不一直挺好的吗,怎么说吵就吵,还动起手来了呢?”
  是啊,他跟着自己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走呢?
  这个问题于从哥第一次提到家乡起,就一直徘徊在阿大心中。它就像是一团不肯散去的阴云,让阿大的心脏越来越重。
  一开始不过因为山鸡才和从哥接触,可接触到现在,从哥就是他心头的一块肉。从哥有多恨阿大,阿大就有多恨自己。
  那些话说给从哥听不过一次,却在阿大的心里头彩排过无数回。每一次彩排都像一场炮烙,等到把皮肤都烫出了痂疤,才能真正道出口。
  阿大明白从哥有多难过,因为他也一样难过。可他更明白从哥是什么人,明白从哥到底应该回归怎样的生活。
  战争打的时候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没法考虑。但现在战争结束了,苦山在变,局势在变,怎么样对从哥更好,这不用说都能想明白。
  “人家家庭好好培养一个知识分子,不是留在苦山这逼地方遭罪的。”阿大呼着酒气道,“他在这里能干什么,他的知识能派什么用场。他自己都知道他不会有好的生活,除了我是他的一个盼头外,苦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乌鸦不认可,他停下踱步,坐到阿大身边,也闷了一口酒,“那你也不能这样伤害他,他帮了我们那么多,你这样讲,他……他做的一切岂不是个笑话。”
  “那他就不会想着回来了。”阿大说,“没有惦念,他的步子会更轻一点。断得干净,对我和他都有好处。”
  阿大感觉得出从哥的动摇,从一开始让阿大跟他走,到后来阿大不走,自己留下。
  这样的牺牲或许从哥现在无法估量,但再过个五年,十年,那些与他同期的人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从哥再想后悔,就为时已晚。
  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从哥不再回首,日子继续往前走,痛都是可以被时间治愈的,情感也是可以随之淡化与遗忘的。
  人心何其柔软又何其刚强,即便当下被戳得通体伤痕,也始终能自行痊愈。
  “你打算如何处置小言?”阿大把酒壶拿过来,问道。
  乌鸦楞了一下,嘟囔,“反、反正我不让他走,反正我不要这样。”
  阿大笑了,他笑着摇摇头,道了句“那就随你”,把剩余的酒喝光。
  月色真他妈敞亮,亮得把阿大最不见光的心底都一览无遗。他曾在这样的月色下和从哥表明过心意,如今也在这样的夜色下反悔当初的誓言。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乌鸦也有点喝醉了,他最难相信的就是阿大真的说要娶亲。
  这事情虽然道理上可以不和契弟商量,和人情上却没人会直接忽视契弟的感受。
  而显然,阿大没有把后半句和从哥说明。
  阿大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他望着月亮出神,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乌鸦的问话,那问话问到了好久之前,他和从哥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天从哥浑身是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一天从哥洗了干净,身上的伤也上了药。
  那一天从哥手臂扎进了刺青,晕晕乎乎地架在阿大肩头。
  那一天从哥抱住了他,狠狠地抱住他。他说对不起啊,对不起。
  阿大用力地咳了一下,用力地抹了一下脸。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了这个问题想了多久,没有意识到乌鸦已经沉沉睡去。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阿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不能留。”
  月亮猛地模糊了,不知道是不是晴空突然下了雨,让它和云雾融在了一起,让阿大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102章 106
  从哥走的那一天,阿大没有来送他。
  乌鸦让阿大去一趟,无论如何都得见最后一面。
  阿大吼了他两声,说去什么去,事情有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吼完几句,乌鸦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坐着外头派来的车一路往有铁轨的边界走,除了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从哥说点话外,坐在后排的乌鸦和阿言都没敢吱声。
  直到来到了车站,看着一大群士兵熙熙攘攘往绿皮车厢上挤,乌鸦才把阿言拉到一旁。
  他一把抱住阿言,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阿言没哭,眼睛红红的,他揪着乌鸦的胳膊一会,念叨着你不要这样,我很快就回来了,不出几个月就回来了,你这样我就走不了了。
  乌鸦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再多抱你一下。
  说着乌鸦眼睛也红,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又去买两个煮玉米给阿言。
  阿言最终还是抹了眼睛,他再次叮嘱说你不得娶亲,不得搞什么契弟,你要这样我就说你们谋反,带人把你砍了。
  乌鸦是是是地应着,到最后山鸡也带着宝莲来了,催促着快上车时,乌鸦才推了阿言一把,他说去吧小娘炮,别在我面前哭鼻子。
  从哥让山鸡和抱着孩子的宝莲先上,又在登车口等了一会阿言。他控制自己不去想阿大,可只消扫一眼人群,他就知道这里确实没有阿大的身影,心里头仍不免拧着疼。
  阿言上了车又挤到车窗边,乌鸦跳起来打他脑袋让他缩进去。他半个身子探出来,被拍了还几下,却还是不愿意往回钻。
  等到火车鸣笛,绿皮车厢缓慢地挪动起来后,阿言也仍然拼命地探着脖子。
  乌鸦没跟,他就这样看着小阿言,直到再也看不见。
  阿言难过得很,有时候分别就是这样,即便知道很快就能相见,却始终躲不开铺天盖地的伤感。
  阿言总算缩回了车厢里,又不住地拿脏兮兮的袖口擦眼睛。一边擦一边抱怨这衣服怎么那么臭,哦是乌鸦的,唉他的衣服老是那么臭。
  一边骂一边又流眼泪,看得从哥也不好受。
  从哥塞给他一根烟,说抽了平静平静,别想太多了,睡一觉。
  阿言点着了烟,抽了半天察觉不出味,这才发现自己鼻子堵了,里头全是酸涩的泪水和鼻涕。
  从哥看不得他这样,转而去找山鸡和宝莲说话。
  车厢里大部分都是兵,宝莲的孩子没见过那么多人,咿咿呀呀地小声啜泣。
  山鸡则从宝莲手里接过孩子,摇摇晃晃,再唱几句苦山的歌谣。
  宝莲是个挺漂亮的姑娘,生了孩子也看不出痕迹。身体消瘦一些,但眼睛很大很水灵。孩子没接她略微发黑的皮肤,倒是和山鸡以前一样白。
  从哥问宝莲,孩子叫什么名字。
  宝莲说叫建文,山鸡取的。
  从哥说好听,像山鸡的风格。
  孩子哭得不大声,眼睛像妈妈。止住哭声之后就四处好奇地张望,还抓着杵在一旁的士兵的衣服晃。
  不知为何看着这孩子,从哥又想到了阿大。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大的真名,只知道他名字里有个“良”字,阿良阿良,总是听着其他人叫,从哥到底没这么叫过他。
  他本想问宝莲阿大的全名,最终还是算了。阿大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里,根本没有“从”字。
  那个字不念从,小时候还不怎么识字时,有边读边,阿言就读了“从”,从此叫他“从哥”。后来在谁面前都叫他“从哥”,惹得周边的人也都“小从”“阿从”地叫他。


第103章 107
  从哥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他再一次梦到了那座城墙。
  城墙前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城墙后是他无法理解的戏子。他们永远穿着奇装异服,脸上始终涂得五颜六色。他们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又说又唱,把兵器举起来,再相互碰撞,相互挑衅。
  他抓着旁边的人,说我要见阿大。可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他也不明白。他想去擦那人脸上的油彩,那人一闪,就跑到了墙的后面。
  从哥追着去,入了城门,上了箭塔,他知道这里还有一扇窄门,只要他侧过身子,就能从窄门进去,一窥里头的天地。
  可当他到达时,却怎么也寻不着门缝。
  他拍打,叫喊,徒劳无功。
  他再回头找那群戏子,却什么人都看不见了。箭塔空空荡荡,城内空空荡荡。他一鼓作气地跑出城门外,城墙上也什么都没有。
  火车颠簸了一下,从哥便醒了。他见着好多人都睡了,包括阿言,山鸡,宝莲和宝莲的孩子。
  没有位子的士兵也席地而坐,或倚或靠,七歪八倒。
  偶尔有一两个想弄泡面吃的人,蹑手蹑脚地从人群中踩过去,看从哥一眼,然后笑一笑。
  火车咣当咣当地往前走,越走便距离过去越远。
  透过窗户看去是夕阳西下,一片绿色的原野全变成了金黄。阳光就这么斜斜地照过来,将一大片的绿油染成秋收的景象。
  从哥累了,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突然松懈了。他感到了彻骨的疲倦,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茫然地望着不断向后略去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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