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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游鱼-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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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状态没法打猎,此刻他就是猎物。那双猎人一般的眼睛盯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他猛地给自己灌酒,希望辛辣的酒精能给他一点点平静。他又擦亮火柴把烟点燃,狠狠地吸了好几口。
  他捂住眼睛,眼眶像火一样发烫。可他仍然浑身颤抖着,他希望自己快点醒过来,这是梦啊,他当然要赶紧醒过来。
  他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等到那场会议结束,等到房门终被敲响。
  他以为是乌鸦过来跟他交代,所以一下子站了起来,三两步跑到门前就把闸门打开。
  可站在门外的却不是乌鸦,而是那个猎人。
  猎人的眼睛也红红的,他仍然直勾勾地望着阿大,让阿大一惊,回身又想把门关上。
  但对方不让。
  从哥一下子抵住了门,说不要这样,我都来到你面前了,你怎么可以再把门关起来。
  阿大没有看他,他说我不识你,你有事情去村委讲,找我也没有用。
  从哥的手劲却一点没放轻,反而用力推了一把,把门彻底推开。他的眼泪一下子掉在袖口上,而他则一把抓住阿大的手腕。
  袖口露出一点点,蝾螈刺青便也亮出有小爪子的一小节。
  他说你自己看了,蝾螈的爪子抓着你也抓着我,你怎么和我讲你不识我。
  阿大觉得地面在烧,他像站在一口锅里。水蒸气不停地往上,他的脸颊便凝结出了滚动的水雾。
  他才是釜底的那条鱼。
  从哥拽着阿大的手不放,见着阿大不说话,他又四下看看,他说阿嫂呢,你给我找的阿嫂呢,你答应找一个,为什么我见不着面。
  阿大头痛欲裂,他什么都想不清楚,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狼狈不堪,只能用袖口用力地抹脸,再用力地咳嗽。
  他想于从哥的手中挣脱出来,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他所有的力量和血性似乎都被带走了,以至于最后,他只能回身抱住了对方。
  他想不明白啊,小从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再见面,为什么不可以听话地往前走,为什么要喜欢他,还真是喜欢了那么久。
  阿大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回应,可最终出口的只有最为苍白的一句。
  他说我对不住你,唉,我对不住你。


第115章 119
  从哥也抱紧了阿大,他忽然想起自己遍体鳞伤地从营地逃回来的那一刻。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一下子栽进阿大的怀里,然后他便感觉到了安全。
  阿大的手臂很有力,紧致得像要把他的骨头碾碎混进血肉里。他说你真的是,唉……你真的是……
  从哥说我过得不好,我每一天都过得不好。我想不明白你干什么就不要我了,我就是下不了蛋,你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丢掉。
  阿大的眼泪流进从哥的后颈和衣领,温温热热,几乎把皮肤烫伤。他说不丢了,以后我都不丢了。你怎么是这个样子,你真是要我的命啊。
  其实从哥为这一趟做了无数次的假设,他假设阿大真的娶了亲,那他来了就是把好不容易蒙上一层痂疤的伤口揭开。
  他也假设阿大不仅是娶了亲,还生了娃娃,那他在苦山的每一天都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疼痛会让他辗转难眠。
  可后来他想明白了,如果要痛,那就痛得更惨烈一点。痛久了就麻木了,痛到伤口溃烂化脓,他就可以把这块肉彻底地挖掉了。
  何况,万一阿大真的没有娶亲呢。
  万一,他和自己一样呢。
  这一份侥幸从离开的那一天就种下,他从不去浇水也不去耕种,可它却始终不死。
  来到医院的一天它更是挣扎着要戳破土壤,张牙舞爪的蝾螈也似是燃烧起来,让他没法用更烫的激光去浇灭它的火焰。
  他这辈子还可能遇到阿大这样的人吗?不可能了。在竹柳是没有这种人的,而他或许也再不需要去打一场仗,再在生死边缘徘徊几年。
  所以他忘不了这一段。
  阿大给他的烙印会存在很久,久到他可以因一时的气愤离开,却终会动摇,化作如苦山一般的绵延的不舍。
  在他最青春的日子里他失去了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安生待在竹柳的机会,那他又何必扭转自己的生活,逼着自己忘掉无法复制的一段,学着像那些从未来过苦山的人一般生活。
  (此处删节,详情请见文案)
  从哥趴在阿大的身上,他的手臂始终不想放开。阿大一下又一下捋着从哥的后背,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出去。
  午后的阳光安静地照着苦山,绿树随着微风晃荡,晃出一片阴影,再晃下几片落叶。
  阿大轻轻地叹息,最终揉着从哥的头发,说,回来了就不要走了,我好好对你,往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从哥说走不了了,自从被你抓来当成俘虏,我就没有了反抗的力量,是走是留,向来都是你说了算。


第116章 120
  阿大把脖子上的兽牙项链解下来交给从哥,他说你不打猎,弯刀就不能给你了。但阿妈打的寻狼犬做的兽牙可以给,你戴上它,以后就有寻狼犬的嗅觉和敏锐。
  其实即便不用这个挂坠,阿大也觉得从哥一直都是敏锐的。
  无论是当初自己对他严刑拷打时的负隅顽抗,还是对后来招安的审时度势,他似乎总比阿大更知道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又该防守。
  他唯一不过脑的行为只有一次,就是他冲动又错误地冲回来找自己——这一点的利弊斟酌他没有做好,以至于他为了一个人,不顾后半生的祸福。
  在还没有正式开课的日子里,从哥就住在阿大的家中不走。
  他去了几次宿舍,把该打点的打点,该收拾的收拾。他的想法和阿言不一样,阿言可以放纵自己只待在乌鸦家,他却不敢这么直接坦荡。
  他听到有人说他和阿大勾搭上的谣言,外面的人总多口舌,在没开学又闲来无事的日子里,他们很喜欢为茶余饭后找点话题,自然而然也热衷对阿大和从哥的关系议论纷纷。
  从哥说你看,他们不会知道什么叫契兄弟,即便知道了,也不接受。
  阿大不明白,他说为什么要让他们接受。只要这里的山和水接受你,只要我们苦山的人接受你,那些外来的人要说什么,都无所谓。
  从哥一开始不接受阿大的说法,他执意要住在宿舍。他认为隔三差五去阿大那里一次就可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自从一个雨夜里,阿大不由分说地过来,硬是拍开他宿舍的门在里面云雨了一次后,从哥也只好顺应了这种设定。毕竟阿大就是不愿意走,非得等到天亮大家都起床了,才打开房门出去。
  那谁都看到他于从哥的房间里出来了,谁都知道他过了夜。
  他说外面的人太好看,伸手夹你就不好了。我先把这盘菜占着,他们就不好动筷子了。
  阿大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或许也正是这种不讲道理的缺点,让他的不完美更令从哥着迷。
  至少在从哥的家乡,他没见过那么固执又那么厚脸皮的存在。只要阿大认定的事,不管从哥怎么踢打咒骂,他都会一意孤行到底。
  从哥说你这么做,就不比外面的人。
  阿大说,你要觉着外面的人好,那你怎么不在外面找。
  从哥说我找了,你又能知道?我找了可多了,这三年我寂寞得很,找些人缓解一下对你的思念有什么奇怪。
  本以为阿大会着急起来,岂料阿大只是定定地看着从哥,然后抱住他,沉默着把他搂紧。
  阿大是克制的,他的自我克制和顽固的脾性一样,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以至于从哥从来不敢问阿大这三年又有没有找别人。
  他的性子到底和阿言不同,所以很多时候他只能凭自己的猜想和预测,而得不到阿大那如乌鸦一样正面又直接的回答。


第117章 121
  从哥的资料从竹柳转到临省,再从临省统一分配,最终下放到了苦山。
  接到档案寄送的那一天从哥没有去,是屁精把消息告诉他的。
  从哥想起自己临行前和父母争执的夜晚,一切好像还是在昨天。
  父母就是不理解,明明都说了要报考国安,为什么不老老实实把纹身洗了,再老老实实地去应付考试。
  从哥说洗不掉了,医生说洗不掉。
  父亲说怎么洗不掉,我也认识几个烧伤整形的,我问过,你根本就是能除却不愿意除!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那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
  从哥说不知道,一觉醒来它就在上面了。可能被苦山的猴子抓了去,用了他们特有的颜料吧。
  母亲大怒——“胡说八道!”
  可从哥胡说了吗?好像没有。他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所以每一个字都有理可依。只是人们只相信他们承认的,而关于他们不承认的,宁可全权归之于荒谬的扯蛋。
  那几日母亲一直念叨,她说苦山那地方能怎么样,你去那里受罪有什么意思。你看看那里吃的都是什么,穿的都是什么,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省心,你都多大了,你都三十了!三十你跑那地方去,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找着对象!
  父亲则每次想开口,张张嘴又叹出一口长气。然后摇摇头,敲敲烟盒,吞云吐雾去了。
  不过父母终究还是应允了他,他的抗争比阿言要激烈,虽然父母陪着他一起回了临城,但一路上没有一天不希望他动摇一下。
  最终回到竹柳后,还是阿言的父母一并开口相劝,他的父母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他们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管不住的。你非要管,他们也过得不舒服。
  他们又说让他们出去也是好的,你看我们这一代,基本没出过竹柳或临城,他们想要不一样的人生,那就让他们闯一闯。是不是了老许,你说是不是。
  他们还说阿言都敢去的,环境不会差到那种程度。你让小从试试嘛,实在受不住了,他自己就收拾包袱回来了,都不用我们叫的。
  从哥走的那天父母还是来送了,到了临别,脾气也就没有了。
  从哥忽然觉得身边还是对自己好的人多,尽管他们替自己做的决定不一定都能接受,但至少出发点都是为他着想。
  晚些时候他问阿大,有空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竹柳玩一玩。
  阿大一愣,说我去过丘陵,不都是象省的吗,应该差不多吧。
  从哥说丘陵和我们那完全不是一个景象,丘陵在靠海沿岸,我们在内陆中心。你得去我那里,去竹柳或者去省会临城,你去了我带你吃好吃的。
  阿大说好。
  可这应答说得敷衍,从哥也知道他大概是不会去的。
  他到底离不开苦山,或许对于一个普通的村民来说,离开苦山是一个自由的事,如果没有戒严的限制,唯一让他们犹豫的只有乡情和对未知地域、未知文化的恐惧。
  但对阿大来说不一样,他是阿大,他走了,就意味着连驻守此地的领袖也动摇了,其他人也就没有坚持的意义和必要了。


第118章 122
  跟从哥一起来的几位老师,有的还没到正式上课的月份,就已经顶不住,打报告回去了。
  他们不喜欢这里的山水,也不喜欢晃晃悠悠的铁索和令人胆寒的天桥,更不喜欢一大盆子盛上来的肉,和那些吃起来似乎还夹沙的米。
  他们说你是过得好啊,你能和这里的村长熟络起来,我们不行,所以得走。
  从哥说也没有,只是之前打仗的时候来过,条件更加艰苦,现在适应就变得容易很多。
  那些人还说了什么,从哥就不记得了。十五个人走了七个,只剩下八个人一起等待开学季的来临。
  送老师上车的那一天从哥去了,他绕过鱼塘,走过田埂,看到小巴远远地停在村口,像一艘停泊在绿色海洋边的船。
  等到老师们一个接一个上了车,小巴的排气孔喷出一点点的烟雾,踉踉跄跄地消失在小路的末端。
  从哥坐在田埂上抽着烟,让烟雾一路往树头飘去。
  村口设立了一个小卖部,那里有一台公用电话和一个邮筒。三婆和几个男男女女坐在那里聊天乘凉,见着从哥,招手叫他过去。
  三婆扬手,让从哥把胳膊拿过来让她看看。
  从哥卷起袖子,蝾螈的样子便露了出来。
  三婆捏着手左右打量,最后又拍拍他的胳膊。她说好啊好啊,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作品了,眼睛看不着了,以后就是我儿子做了。
  旁边一个黝黑的青年转过头来对从哥笑笑,手里还握着一壶酒。
  从哥还记得他的面,当然也记得他浑身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刺青。
  他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估摸着哥哥在山上的林子里,三婆的大儿子是个好猎人,这在西头是众所周知的。
  而现在看来,小儿子就继承了刺青的手艺。
  “蛤///蟆是什么意思?”从哥问,指了指刺青中和蝾螈一样大的一块。
  “那是他阿爸原来在的寨子,他是上门女婿,从鹰省那边来,”三婆抢话,说道,“那时候为了给他加这个图,还跟我吵了好几天。”
  “不是鹰省,是鹰国。”年轻人纠正,跟从哥解释,说阿妈老了,老记着以前还是鹰省,就是不认现在的鹰国。
  “那这个呢?”从哥指了指另一块,上面的图案既不是蝾螈也不是蛤///蟆,但都有两者的特征。
  “这我自己弄的,我把两个图案结合了一下,怎么样?”
  从哥点点头,道了句“好看的”,又问,“你去过你阿爸的寨子吗?那边和这边一样吗?”
  “没去过,还来不及去,就被打没了。”年轻人说,“还好我阿爸年轻时候就过来了,不然他也没了。”说着咧开嘴,扯出一个笑容。
  三婆喃喃地不知道嘀咕些什么,直到最后从哥才听清了一句。她说阿大是好人,他对你好的,你也对他好,你也对我们好。
  老人的目光浑浊而涣散,她面朝小卖部外,眯起眼睛顺着田埂看,一直看向不见尽头的远方。


第119章 123(尾章)
  到了深夏,从哥兢兢业业地回到教室的团队报道,在他上第一堂课时有孩子认出了他。
  那孩子是鸭姨的两个崽,由于没法分年级,两个相差两岁的孩子也坐在同一个课堂上。
  阿大说让他们去吧,去了正好学点通用语,以后也不一定非得留在苦山。
  从哥抬头,见着孩子们好奇的眼睛,他忽然觉得当下面对的这一切,或许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赎罪。
  孩子的目光能净化一些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污秽,比如多年前的仇恨,比如士兵和村民流下的鲜血,再比如那些埋在脚下,肥沃这里的土地,又滋养着一草一木的尸骸。
  他们终归要淡忘这里的历史,无论是曾经的血祭,还是茹毛饮血的时代。无论是令人心寒的肃清,还是骨肉分离、远渡重洋的撕心裂肺。
  他想起孩子们曾经唱着的歌谣,那歌谣里有苦山的天桥,铁索,长龙宴,和蝾螈节。
  他用通用语把歌谣写在黑板上,他说你们要知道如何用外面人的语言来讲你们的故事,这样你们的故事就能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就是你们在教化他们,而不是他们来同化你们。
  阳光斜斜地从窗户打进来,照着从外头运来的木质桌椅。孩子们用脏兮兮的手捏着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符号,一边搞脏作业本的纸,一边将那些应该被铭记却必然会遗忘的东西一点一点抄下来。
  这是一种延续。延续必然会产生疏漏,可它在延长一种文化的寿命。
  从哥在学校时曾听老师说过,老师问他们,为什么我们要追求被人知晓,被人铭记,除却附带而来的经济效益,我们何苦要让他人知道我们。
  老师的答案从哥已经不记得了,可他有自己的答案。那是一本被遗忘在图书馆角落的书,是一段灭亡后只剩寥寥几笔描绘的族群,是几名一度抛头颅洒热血的英烈写下的过去,也是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能重走一遍的曾经。
  还能再撑一会吧。
  书里那个村落的勇士这么说过,或许我还可以再撑一会。
  没有人可以阻止文化的共融,也没有人可以与历史的脚步抗衡。狮国必然统一,统一后又必将迎来分离。
  可之所以要被人知晓,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也要尽可能地被人铭记,就是希望能在某种程度上活得更久一点。
  不是肉体,而是灵魂,或者说精神。
  再假大空一点,大概可以说是信仰。
  从哥体会过这种信仰的力量,从一开始的不了解,到了解之后的不接受,再到动摇,彷徨,以及最后的信服。
  他也为蝾螈而战过,而蝾螈给了他一个阿大,给了他一个这辈子或许不会再遇到第二个的莫子良。
  阿大在从哥快放课的时候经过教室门口,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下课铃打响,孩子们一拥而散。教室一瞬间散得干净,从菜市场变成了荒郊野外。
  阿大走上前来,坐在从哥的讲台前。
  阿大说,你教我啊,许老师。
  从哥说,你要我教你什么,你连我名字都认不全,我教不了你这种朽木,烂泥扶不上墙。
  阿大一把抓住从哥的手,把他往书桌的方向带。
  “你怎么能说我是朽木,你教我接吻的时候又不这样。”阿大笑了,他的笑容被阳光照亮,让从哥一瞬间迷糊了眼睛。
  那一天苦山的山头正在变色,新绿褪去,老绿再起。阿言从村委楼跑过来,乌鸦招手让他一起去学校叫从哥和阿大吃饭。
  他们来到学校时学生已经走光了,阿言眯起眼睛往教学楼的顶层看去,说懒得爬楼了,不知道在这里喊行不行。
  乌鸦说你看不到,你那么矮,能看到什么。说着把阿言举起来,问他这样行吗,这样喊,应该听得清楚了。
  阿言左右晃晃头,喊了一声阿大,再喊了一声阿大。
  学校太空旷了,那声音一圈一圈地在校园里荡。好似苍穹上翻滚的云,好似铁索下拍打的浪。
  …全文完…


第120章 【番一】深冬(1)
  从哥没有想过阿大会来找他,所以他没有一点准备。
  那时候他和阿言正从超市出来,两手提满了各种各样的包裹,正走到家附近的那个路口。
  快要过年了,阿言家和自己家都很忙。不过忙也是好的,至少能让他找借口和阿言出来,而不用听三姑六婆催婚。
  阿言和从哥都有和乌鸦或阿大讲自己住的地方,但似乎阿大从来不愿意来他的竹柳城,三年来无论他邀请过多少次,阿大永远都是施舍一个“嗯”字,甚至有时候连“嗯”字也不给,就是一声不吭。
  所以当从哥看到阿大的时候,他没有认出他来。
  当然认不出,从哥没想过阿大长得那么英俊。
  不止是阿大,跟在他旁边的乌鸦也一样。
  现在他们的身上没有那些过时的皮衣,也没有苦山人才穿的皮草,更没有一把弯刀或一把土枪别在腰间。
  他们穿着和从哥一样的风衣,把健硕挺拔的身形勾勒得很好。看着就像是普通人,只有露出风衣的皮肤有些发黑,能和当地的小哥或大叔们区分开来。
  从哥愣了,反是阿言率先反应,他咦了一声,马上朝乌鸦跑去,一下子拽住乌鸦的胳膊。
  阿言很高兴,他的兴奋瞬间写满了脸,也不顾自己是不是还提着一大堆的年货,直接就狠狠地抱了一下乌鸦——然后把年货都塞到乌鸦手里,让乌鸦帮提着。
  乌鸦说你这小娘炮,我是客人,过来看你的,我他妈一来你就让我干苦力。
  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好好地把大包小包接过去。他和阿言就是这样,无论分别多久,一瞬间就能聊开,好像从未分离过一样。
  从哥一直觉着阿言和乌鸦是适合的,至少比他和阿大适合。他们虽然有着完全不同的成长背景,但就像齿轮一样相互契合。
  而不像从哥自己。
  阿大一瞬不瞬地望着从哥,然后慢慢地朝从哥走来。
  竹柳城的男人总是高高瘦瘦的,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即便穿着这样的风衣,也像是刚刚从海外归来的公子哥。
  但阿大的气质不一样,身形也不一样。即便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从哥也觉着他随时都有可能从风衣里掏出枪来。
  估摸着这一路走来,阿大没少被警察拦下查身份证。
  可是从哥觉着阿大好看,真的好看,好看得他都不敢承认自己和对方有这样的关系。
  阿大说,给我吧,我帮你拿点。
  从哥赶紧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阿大伸手去接,但从哥往后躲了一点。
  从哥的脖颈在发热,其实这样的对话是稀松平常的,可不知为何换到在从哥的家乡发生,他却觉着心跳加速。
  竹柳城的树叶都落了,没落的也泛上了枯黄或暗红。风一吹,满地的落叶就卷起来。
  阿大站在落叶之中,像一棵突兀的树。是苦山那种不变黄,不落叶的树。枯叶在他的脚边旋转,再把他的大衣边吹起一点点。
  他说怎么了,我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从哥说没有,他走了两步靠近阿大,“你真好看,好看得我不敢认。”
  说着想像阿言一样拽一拽阿大的手,但阿大不知是自觉还是不自觉地闪开了。他手一晃,拿过了从哥提着的一袋水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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