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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游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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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伤员是抬不出来的,中枪了,倒地了,你要去救,你也跟着一起中枪,”堂兄说,“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子弹从哪里来,你都看不见他们的人。”
  恐惧和孤独,迷茫和寒冷,让一部分士兵战死,一部分士兵染上各种奇怪的疾病,还有一部分士兵像堂兄一样崩溃,却因为军令如山,被枪指着脑袋也被迫驻守下去。
  堂兄是趁着一个黑夜去解手时跑的。
  他偷了两件衣服,解手时把军服换掉了。他一路往山上走,一直走到精疲力竭,又饿又冻地晕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他又继续走,饿得不行了,就掏出干粮吃一口。
  那时他有一个天真的想法,他觉着他能逃出去,能回家。
  毕竟苦山那么大,苦山人又不打平民,只针对那些穿军服的家伙。那他一路走一路摸索,总能找到大路或者码头,总能有机会像个迷途的百姓一样,逃离这个没有希望的战场。
  他甚至幻想过自己能被苦山人率先找到,那他还能用一个简单的谎言骗骗他们,让他们相信他只是一个无害的商人,给他一口热饭热菜填填肚子。
  但很遗憾,率先找到他的不是苦山人,而是部队。
  或许是没有在这样的山里走过,兜兜转转,不知为何,最后还是跟自己的连队撞上了。
  连队的人正好在布防,真的是撞了彩了才碰到他。他们认识他的脸,而看到他穿着平民服时,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堂兄已经没有力气跑了,但他还是歇斯底里地往山上钻。
  “子弹就从我面颊边上擦过,我觉着自己要死了。不是被苦山人打死,反而是要被我自己的战友崩了。”


第33章 第 33 章
  但老天似乎没想让他死。
  他已经记不清楚那一天晚些时候发生什么了,最后的印象就是他摔了一跤,然后就顺着山坡滚下去。
  滚过的藤条枯枝把他弄得遍体鳞伤,最终他便彻底昏厥。
  而再醒来时——“就在这里。”
  堂哥用烟杆指指身后的屋子。
  这家人的姑娘发现了他,救下了他。给他粥吃,给他敷药。
  堂兄说不好苦山话,但姑娘和她的父亲似乎并不介意,至少没把他赶走,也没马上把他交到村寨的首领面前。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西头寨不可出叛徒,从哥在血祭时听阿大也说过。等到堂兄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一天早上,阿大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阿大是独自来的,后来堂兄才知道,姑娘的父亲最终还是向阿大坦白,说自己藏了个外面的人,藏了小半个月。
  现在人活了,也痊愈了,最终是走是留,是囚禁是杀掉,还是要由阿大说了算。
  阿大问他,是不是兵。
  堂兄说不是,道出一早准备好的谎言——我就是个商人,半道上被那些兵劫了货。
  阿大又问,你怎么证明。
  堂兄愣了一下,痛苦地把头埋进掌心,闷着声音说,证明不了啊,我一个小商贩,我没法证明。
  阿大再问,那你告诉我劫货的线路,告诉我囤货的营地。我带你去验证,要是真的,我就信你。
  堂兄承认自己很窝囊,那一刻他想活下来和回家的念头无比强烈。他觉着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了,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一刀砍了。
  所以他做了那时他认为会后悔终生的事——他供出了其中一处驻扎营地。那不是他所在的,而是他知道的另一处。他暗自祈祷那个营地没有迁移,否则他将活不过当天晚上。
  那夜他在阿大的挟持下,陪同乌鸦和阿大手底的几个人一起摸到营地。
  堂兄以为自己会为出卖战友而痛不欲生,但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却让他模糊了判断。
  是的,对堂兄来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而以阿大他们的反应看来,这种事已经不是头一回。
  他看到了被俘获的山民,看到两个被捆在木桩上,已经被拷打得不成人形的苦山人。他们的孩子和妻子被关在另一个笼子里,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
  那鞭子一下一下落在对方身上,女人便紧紧地抱着孩子。血污已经让男人的面容模糊,而长时间的拷打也已经让男人失去了叫喊的力气。
  最终或许是认定拷问不出什么名堂,其中一个穿着军服的便走上前,分别送了他们一枚子弹。
  战争让人变得疯狂,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也让士兵的人性慢慢消失,令酷刑和□□变得更容易实施。
  阿大望着这一切,反是非常镇定。验证了他的猜想后,当天晚上的后半夜,他就组织手下发起了突袭。
  突袭来势迅猛,虽然杀的士兵不多,但好歹把那两个女人和三个小孩子救了下来。
  可让堂兄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苦山人带着几个虚弱的女人和孩子往山上跑时,一个士兵操起枪,对着他们便是一阵扫射。
  “没全回来,女人孩子跑得慢点,死了。”堂兄说,他吸了两口烟,又把水烟递还给从哥。
  “不可能。”从哥没接水烟,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只是来谈和的,你很清楚这一点。流血冲突从来就不是政府想要的,他们不会让我们率先——”
  “当然不是,但如果无法谈和,命令又不可更改,那冲突就是无可避免的。”堂兄说。
  那天晚上目之所见的一切给堂兄的震撼是巨大的,他万万没有想过自己的战友会这样残忍地对待苦山人。
  但让他感觉更加震撼的,是他之后所见到的种种。
  僵持的时间越久,人就越疯狂,与文明社会隔绝得越久,人的兽性就愈发明显。
  或许堂兄离开部队之际崩溃才刚刚蔓延,而随着崩溃如病毒一样在营地里加剧,越来越多根本不参战的苦山农民被俘虏,被残杀。
  “这真的很奇妙,我站在部队里时,看到苦山人对士兵的屠杀。我站在苦山里时,我又看到军人对平民的屠杀。”堂兄道,“你说,这是不是打开方式不同的原因?”
  从哥答不出来。
  他看不到其他的打开方式,而堂兄的这种打开手法,他暂时还接受不来。


第34章 第 34 章
  堂兄留下了。在看到更多的屠杀之后,他出卖了更多的据点。
  他看着苦山人解救自己的同胞,看着他们相互扭打在一起。看着士兵丢盔弃甲却又操起武器反击,再看着山上的猴子蹿下来,下一秒又蹿没了影。
  他随时都在找着机会离开,可不知为何,好像有一根线拴着他的脚踝,让他始终不能潇洒离去。
  所以他在这里过了一天又一天,他陪着他们提防着士兵的入侵,吃着他们种出的红薯和米,伴着他们安葬死去的男女老幼,再跟着他们一点一点咿咿呀呀,学着他们的语言。
  “阿大知道我的身份,”堂兄突然说,“一年后我和阿大坦白了。”
  那时士兵招安了一个小寨子,但招安之后,寨子却被烧杀掳掠一空。他们移平了那块地方,迅速地建立起新的防线。
  消耗战终于在经年累月中起了效用,让苦山人慢慢地难以招架,也让士兵有了往前推进的能力,把这里一寸一寸吃进肚里。
  堂兄连夜跑到了他们的防线附近,看到他们正在用工兵铲填土。他见着里面有露出的残肢,于是便明白坑里装了什么东西。
  堂兄受不了了,从防线回来后,他来到阿大家中。他说他是兵,他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是兵,杀了他吧,他不想继续了。
  阿大说,我知道。
  堂兄讶异,他说你怎么知道。
  阿大说,你能懂那么多据点,你一个商人,怎么可能。
  堂兄哭了,他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我只是——
  “为了活命,”阿大说,“我也是为了活命。”
  堂兄为了活命,成了逃兵。阿大为了活命,逼迫堂兄出卖同胞。士兵为了活命,硬着头皮也要盯着枪林弹雨上。而苦山人为了活命,他们拿着砍刀也要保卫自己的土地。
  大家都是为了活命。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理解你,”阿大告诉他,“所以除了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曾经的身份,包括宝莲。”
  宝莲就是堂兄现在的妻子,“她阿爸身体不好,没多久了,不要刺激她。”
  堂兄不停地点头,不停地擦着眼泪。
  这一年来宝莲对自己的照顾和情谊他都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在接受宝莲善意的同时,堂兄也背负着深深的罪恶感。
  “你不是兵了,你是苦山人啊,你帮我们做了那么多,没有你,西头寨也撑不到如今。”
  阿大说着又给堂兄倒酒,让堂兄镇定一点,冷静一点,让他喝酒暖身体,回神智。
  自那之后,堂兄便听了阿大说的话。他始终住在那个救下自己的农家,直到农家的老人也在一次打猎中遇到士兵,被士兵失手推下山坡。
  他娶了老人的女儿,就在今年的年初。
  而若不是在年末见着从哥的面,或许堂兄便会让这些话永远烂在肚子里。
  “那你家呢,你知不知道家里人都当你死了。”从哥听罢,也叹了一口气。回忆刚刚女人走路的模样,他觉着宝莲有了身孕。
  “我不知道,”阿大说,想了想,他又摇摇头,“也许我是应该死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从哥没有接话,他望着堂哥,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就像他嘴里喊烂的一声“哥”,陌生便是苦山人叫他的“山鸡”。
  从哥没有见过部队里的人施暴,让他相信堂哥口中的一切仍然是艰难的。但至少他终于明白,因为阿大救过堂兄,堂兄也救过山寨,所以堂兄已经牢牢地和西头寨绑定在一起,再回不了头了。
  也正因如此,当堂兄发现新抓进来的俘虏是从哥,见着从哥身上穿着的军服,才知道除了自己出面以外,谁也难保从哥的命。
  “契弟这个名头在你听来不舒服,但你想要活,可能还真只能如此,”堂兄最后告诉他,“这是阿大给我的面子,但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怎么样,我认为阿大也不会对你强来。”
  回去的路上从哥碰到了从山上下来的阿大,阿大和乌鸦一人提着一个篓子,里头装着凿下来的巢,胳膊上还挂着绳索,估摸着是刚刚下崖采过蜂蜜。
  阿大问从哥上哪里去。
  从哥说见了山鸡,问问他原先打哪里来。
  阿大默默地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看守从哥的小年轻一路跟在后头,从来没吱过声,暂且忽略不计。乌鸦见了从哥的面也不说话,和阿大连闲聊都省了。
  一路走着没人说话也有点尴尬,从哥便没话找话,说刚刚在山鸡那里抽了水烟,有蜂蜜味,这蜂蜜就是加水烟里的吗。
  阿大嗯了一声,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
  乌鸦补了一句,说酿酒用的,不搞那个。
  说完两个人又沉默,搞得从哥真是尴尬至死。
  于是他又说,怎么不见你们抽水烟啊,我觉得水烟比那种粗粗的土烟好些啊,味道顺一点。
  阿大又他妈嗯了一声,而这回乌鸦连嗯都不嗯。
  从哥心说你们可以啊,这比我还能憋。
  但想归想,从山坡再绕道栈桥,越过栈桥再下小路,一行四人就干巴巴地走路始终没人说话,实在是太他妈傻逼了。所以最终从哥还是服了软,试着继续找话题。
  他注意到乌鸦手里还捏着几朵花,梗子长长的,颜色艳丽,又指指那花,说这也是酿酒的吗,这是什么花,看着挺好。
  阿大回头别了一眼乌鸦,摇摇头,说不是,这乌鸦搞的,好看。
  从哥又看向乌鸦,可这一回乌鸦非但没有说话,脖子还有一点点发红。
  从哥认为这红绝逼比他看到的要艳丽,连乌鸦那么黑的皮肤都遮不住。
  从哥见着乌鸦没回答,以为乌鸦没听清楚,又追问了一遍,他说这做什么用的啊,是不是苦山女人做香料——
  “都说了,拿回去好看的,”阿大打断了从哥,又别了一眼乌鸦,替他回答,“给你那个小秘书的,好看的。”
  乌鸦一听,脸色大变。他惊慌失措地说阿大你这怎么说话的,这什么和什么,都说了是采回去好看,我自己摆窗台的,我给自己看的,什么小秘书,你说什么小秘书。
  “好了好了,”走到村寨口,阿大也懒得和他胡搅蛮缠,从乌鸦身上拿过篓子,让从哥背着,催促乌鸦,“你快回去了,你那么用力拽,花都给你拽蔫了,走吧走吧。”
  乌鸦还在嘟嘟囔囔,但阿大都打发了,他也不好停留,默默地朝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从哥眯起眼睛往他家看,此刻阿言正坐在门口玩小树杈,见着虎背熊腰的乌鸦回来,吓得怪叫一声,丢下树杈就往屋里跑。
  “他不像送花的,他像拿着花过去杀人的。”阿大哭笑不得。
  从哥见状也啧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36章 第 36 章
  其实每天白天过得还容易,毕竟阿大要出去打猎或者谈事情,没什么时间搭理从哥,但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
  先是洗澡,后是睡觉。两个人并排着躺在一起,又彼此存在发生那些关系的名分——这对从哥和阿大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所以从哥觉着他们是要说话的,有的时候话说开了,人就变得没有神秘感了,就不一定有搞的欲望了。
  这就像和一个人结婚久了,交心交得多了,变得越来越透明,身体之内而外都探查个遍后,就不那么容易扯旗了。
  所以从哥决定今晚谈一谈阿言,或者谈一谈乌鸦。
  这两个人里一个是自己熟悉的,一个是阿大熟悉的,怎么着都能引导着聊到后半夜,然后眼一闭,腰一软,一觉到天亮。
  在洗澡之前,从哥都想好了。他问乌鸦的事也在情在理,他和阿言是好兄弟,现在阿言又成了乌鸦的契弟,自己作为兄长的想多知道乌鸦的情况很正常,他也料定阿大愿意讲。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等自己和阿大分别洗白白之后,阿大刚一上床,从哥就说了,他说乌鸦是你阿哥吗,还是你表哥堂哥之类的,我见你们关系挺亲密的。
  说着还注意了一下阿大身上的伤,然后心头一凉——阿大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草药,伤口痊愈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不仅已经不用缠着绷带,看似还已经结疤。
  阿大一边抖着被子,一边躺到床上。
  他想了想,说不是,他不是我血亲,但他是我阿哥。
  “捡的?”从哥问,并往旁边挪了挪,和阿大保持安全距离,侧过身子看着阿大。
  他对自己这个体位很满意,既能表现出谈话的专注性,又能在阿大有进一步越界行动时及时发现,并作出闪躲或反抗的应对。
  “嗯。”阿大又应了一声从哥最为熟悉的音调,然后把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像在回忆什么。
  很好,阿大有深入聊天的意图,从哥很满意。
  此刻阿大有蝾螈纹身的一边手臂靠近从哥,那蝾螈狰狞至极,几乎都要爬到从哥脸上,逼得从哥转转眼珠,把目光挪开,挪到阿大的面颊。
  说实话,阿大除了黑了点,面骨嶙峋了点,胡子拉碴了点,其他方面都还蛮好。
  他的手臂很健壮,估摸着也是常年打猎的结果。所以上面也会有一些小的疤痕,和血管的纹路交织在一起,阡陌错杂,看上去像褐色土地上蜿蜒的河流。
  苦山人打一头凶猛的野兽,会习惯性地把野兽的血抹在自己脸上。这象征着野兽的勇猛附在自己的身体里,以后他们也将具有野兽的力量。
  所以从哥一直以为苦山人是臭臭的,至少身上会有浓烈的血腥以及血腥怄臭之后的酸味。
  说到底这是一个对着树根都能放水的地方,那村民们的身上有点怪味也不奇怪。
  但令从哥惊讶的是,除了阿大受伤那晚之外,阿大身上并没有多余的味道。而现在仔细去闻,也只闻得到一点点的汗味,和动物皮毛残留下来的、若有似无的腥膻。
  阿大琢磨了好一阵子——或者说语言转换了好一会,终于技能冷却,才又重新开口。
  也就是这天晚上,从哥对阿大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他慢慢地明白为什么堂兄一直强调阿大是个好人,虽然这“好人”的意味复杂,有着堂兄太主观的认知。


第37章 第 37 章
  乌鸦是被阿大的父亲捡到的,说是捡到,其实是乌鸦被丢在阿大的家门口。
  乌鸦是中土皋的孩子,但中土皋不要他了。那一年,乌鸦十岁。
  乌鸦的父亲在帮助旧政府抵抗外敌时战亡了,死时乌鸦大概七八岁。乌鸦的母亲不相信丈夫战亡,把孩子托付给邻里,便出了村寨,到外头的世界找丈夫。
  本以为出到外头,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就会回来。岂料他母亲一走,就再也没了影。
  那时候中土皋的生活非常窘迫,劳动力缺乏,田地又荒废,大家都饿着肚子,能养活自己就了不起了,没人有多余的一口饭再照顾一个孤儿。
  其实那些年苦山所有的村寨都在闹饥荒,但西头寨——也就是阿大所在的寨子——勉勉强强还能糊口。
  所以乌鸦就这么被送来了,中土皋的人偷偷地把他带到阿大的家门口,给他塞了几颗糖,让他见着披着动物皮毛的人出来,就开口叫阿爹。
  乌鸦虽然小,但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被遗弃了。所以他没敢跟着把他送来的人再跑回去,也确实乖乖地坐在家门口吃着那几颗糖。
  只是当他见着阿大父亲出来时,他只能做到揪着对方的衣服皮毛,却怎么着也没法喊出“阿爹”的称呼。
  “我阿爸见他可怜,就把他留下了。”阿大说。
  “你们有饭吃。”从哥怕阿大就此打住,赶紧接话。
  “有,首领肯定是有的,”阿大顿了顿,道,“不多,但养活个孩子还可以。”
  于是乌鸦就这么来了,他大阿大五岁,也就真成了阿大的哥。
  乌鸦来的第二年,西头寨就有了收成。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因为其他几个寨都没有,偏偏就西头寨开了火,仿佛是上天为了回报他们的善举,专门给他们开了小灶,烧旺了炉子。
  由此,阿大的父母认为乌鸦是福星,他是上天给他们带来的机会,他来了,灾难也就过了。
  也正因如此,阿大的父母对乌鸦更是加倍照顾,视如己出,和自己的一子一女一块养着。
  “你还有个姐姐?”从哥问。
  “嗯,嫁到北坡了,上次的俘虏是我阿姐和姐夫挪来的。”阿大说。
  听到俘虏二字,从哥心里有点堵,于是把话题扯了回来,继续就着乌鸦发问——“那为什么叫乌鸦?你们这里乌鸦吉利?”
  在从哥的家乡,乌鸦是在断壁残垣上盘旋的。没人外号会叫乌鸦,除非他就是个讨人嫌的角色。
  “乌鸦是他的乳名,听我阿爸说,他阿妈还在的时候梦里梦见乌鸦带来个包裹,包裹里有灿灿的金子,还有个小崽子。他阿妈认定这就是他。”
  从哥点点头,说名字只是个符号,但实际上还是寄托了父母的愿望。或许对苦山人来说,金子和孩子就是上天给他们最大的赐福。
  所以旧政府承诺给他们这些,他们便信了,信得不得了,以至于一旦被辜负,便谁也不信。
  “乌鸦没有娶过亲?”从哥问。
  按照从哥的理解,山里人结婚都很早。或许十六七岁就结了,然后生一堆的孩子。但他也发现苦山似乎不符合这个定律,至少他亲眼所见的小///bi///崽子的数量实在不算多。
  “没有,他被我耽误了。”阿大说。
  乌鸦是个老实人,又长得高壮,其实在苦山里挺受欢迎,十七八岁时有几个媒婆说过亲,乌鸦自己也受到不少姑娘的暗示。
  在阿大的印象里,自己十二三岁之际跟着乌鸦屁股后头时,乌鸦身边总围绕着爱慕他的姑娘。
  “但乌鸦认为我还小,若是他成亲了,就要分家了,所以一直没成。”阿大说,他的眼睛转了转,又道,“我阿爸在我二十四岁那年过世,然后你们就打进来了。他忙着帮我应付你们,就一直耽误到现在。”
  从哥听罢,心里更觉着难受。前一秒还听着“俘虏”不爽,这一回干脆就踩着侵略者的雷区了。
  其实他仍然不接受“侵略者”这样的描述,在他看来大狮国是一个整体,只有不愿意接受帮助和开化的山民,没有肆意践踏农民土地的士兵。
  不过他还没开口,阿大似乎也意识到话题的敏感,干脆终止话题,将话端引到阿言身上。
  “我是寨主,我阿哥本来就该有身份纳契弟的,你那个小秘书长得好看,白,所以他跟了乌鸦,不亏。”
  阿大实打实地说,说完还看一眼从哥,似乎在确定从哥的态度。


第38章 第 38 章
  从哥能有什么态度,他连自己当不当阿大契弟都没得选择,更不用说帮阿言拿主意。
  “反正我们是俘虏,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从哥敷衍道。
  出乎意料,阿大竟笑了笑,他说你这么讲不是吧,乌鸦前一天晚上也没碰到你的小秘书,“当了契弟,就有了叫板的资本。看你那个小秘书也很倔的,不知道乌鸦能不能搞定。”
  从哥没接话。
  阿大也没有继续说,他等了一会,确定从哥没有什么要继续问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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