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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沧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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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还有人专门骑马跑过来取笑他。
  在这种世家权贵们都挣着抢着出风头的时候,还能这么不厚道又这么有闲心的人显然只有他师兄了,星珲一鞭子抽在楚珩马上气冲冲地把他赶走,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晃,苏朗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秋狝一开场就不见了人影,说好的带着他呢,人都抵给他了,还给他暖了那么多天的床,在这么需要他的时候居然丢下自己跑了,星珲愤愤不平。
  他这厢正委屈巴巴着,就听见一声鹰鸣从身后传来,星珲一回头,正是他的“债主”苏朗。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苏朗手臂上停着一只黑羽玉爪的海东青。
  十万神鹰才出一只的海东青啊,星珲眼前一亮,忙凑过去看,目不转睛地指着问:“你刚才去取它了?”
  苏朗点点头,屈臂把海东青停在星珲面前,笑问:“喜欢吗?给你的,让它带你去围猎。”
  星珲爱不释手地抚了抚神鹰的羽毛,摇摇头道:“先不急,你带着它跟我来。”
  他在附近找了一大圈,带着苏朗和鹰隼骑马溜到楚珩面前,特意在他师兄面前炫耀一番,楚珩一鞭子抽在星珲马上,自己跑去找陛下了。
  马被楚珩抽的一激灵,扬蹄就跑,星珲吓得惨叫一声,苏朗忙纵马跟上,手臂一扬,海东青乘势而起,跃上云端。
  三秋野兽肥,有了神鹰海东青,星珲跟着苏朗,一下午的功夫收获不少。
  夜幕低垂,就地扎营,苏朗又开始烤兔子,星珲坐在一旁,擎等着吃,连个火都不帮着添,比债主还债主。
  不过他的债主也很乐意,边转着肉,边低声问:“星珲,除了你之外,漓山认得出偕行玉佩的人,很多吗?”
  “玉佩?”星珲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仔细想了一下:“大乘灵器,百十年才出一枚,大乘境才能铸造,听说过的很少,能认出来的就更少了,我爹我娘,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几位首座长老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朗摇摇头:“没什么。”星珲一心在正烤着的兔子肉上,也不再追问。
  今早苏朗收到了碧波天色楼主苏俊艾的密报,那日在碧波天色奇珍拍卖上,与他竞价那枚玉佩的甲字厢阁身份藏的很深,但还是查出了一点来历,似乎是来自……漓山。
  那么潋滟城外五十里,现身的一批黑衣刺客也是来自漓山了?可那日那批人的武功路数和星珲差的太远,显然不是一个流派。更何况他们跟了一路,势必看见过星珲,漓山少主在车上,真是漓山的武者哪来的胆子刺杀?
  可那批人的武功又不是很高,似乎是专程为玉佩而来,但也说不通,看见星珲,势必就知道玉佩是漓山少主拍下的,漓山的人怎么会来抢?更何况有他和星珲在,哪来的本事能抢走玉佩?
  现在知道的太少,他不想捕风捉影,更不想因着这些还不确凿的事让星珲忧心,若是苏俊艾查错了,那么最好,但此人能嫁祸到漓山头上,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真的与漓山有关,那么漓山可能就没有星珲想的那般安宁融洽了。
  烤肉的香味经过柴火的洗炼慢慢溢散出来,苏朗又刷了一层油,抹上椒盐辣酱,本就香气四溢的烤肉因着油盐增色,勾得星珲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苏朗烤好递给两眼放光的星珲,还没来得及提醒他慢点再吃,星珲嗷呜就是一口,烫得嘴角通红一片,半天说不出话,眼泪都出来了,苏朗又给他递水递帕子忙活好半天。最后就成了债主给吹着,被抵给债主暖床的小少爷美滋滋地吃着,两个人都很满意。
  初秋时节蔚山的夜晚有些凉,苏朗和星珲同盖一床薄锦被,将将要睡去,就听得外边隐隐传来骚乱声。
  苏朗下榻穿鞋,披上外衫,出去看了一眼,远处北边天幕橘红一片,隐隐透着火光。正巧侍卫过来禀,说是北山的一片林子不知为何烧起来了,禁军司煊正在封山救火。
  星珲半睡半醒,见苏朗正换衣裳,撑着半个身子起来问:“怎么了?”
  苏朗把他按回榻上:“没事,北边不知怎么的起了火,担心有人趁机作乱,事出紧急,我得过去看看部署,你接着睡。”
  星珲听着就要起来,扯着苏朗的衣袖:“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白日里都累了一天了,你歇着。”苏朗给他盖好薄被,就跟着前来禀告的侍卫往南边过去了。
  越往北越是能感觉到火光漫天的腾腾热气,蔚山北岭初秋的凉意被这绵延数丈的热流蚕食的一点不剩,蒸的人汗流浃背。
  苏朗看着为了防止火势蔓延新挖出的深沟,皱眉道:“告诉司煊那边,别让人往里进去送命,沟里注水,隔开火就算了,陛下那里明日我去禀。”
  旁边侍立的小侍卫忙不迭地抱拳称是,擦擦额间的汗,疾步跑过去禀告统领。
  正值天子秋狝,北山却无缘无故的起了火,亲军都尉府、平京五城兵马司、司煊防隅军的一应大小官员搞不好明日都要吃挂落,现下天色已晚,自然不敢惊动圣驾,苏朗肯帮他们明日在陛下那里斡旋一番,到时也能少些罪责。
  苏朗一个人沿着防火沟壕往南走,一列防隅官兵搬着水囊唧筒迎面过来,见着他停下脚步,正要行礼,苏朗摆摆手,嘱咐了几句莫要往里进,控制住火势即可,就让他们先过去了。
  与最后一名防隅兵擦肩而过的瞬间,苏朗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异常凌厉的寒芒朝他后心猛得刺来,他忙侧身躲过,尖锐的袖箭擦着他的手臂破空而过,臂上传来隐隐的痛感,裂帛之声划破耳际,袖子应声而开,里面被擦伤的皮肉渗出血来。
  苏朗反应极快,足尖一点跃开丈远,甫一落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深深的无力感自气海丹田之处席卷全身,迅速漫过七筋八脉。
  袖箭有毒。
  不等他拔剑出鞘,那一列防隅官兵一改适才的恭敬神色,目光带着丝毫不加掩饰杀意,长刀直直朝他面门袭来。
  苏朗勉强错步躲开,他手心发麻,指骨都是软的,勉强拔出云起潮生,却觉得这三尺长剑的重量竟压得他握不住。
  斜里又是一道刀光袭面,苏朗后退至沟壕边缘,身子一晃,眼前蓦然黑了一瞬,倦意如潮水一般涌来,他踉跄着半跪在地上,以剑支撑。
  苏朗指尖只得触上腰上悬着的太上护心玉佩,然而领头的似乎看出他所想,刀锋直朝他腰间划来,擦过玉佩挂绳,苏朗直身侧移三步躲过长刀,然而玉佩却掉落在了地上。
  领头的刺客低低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一名手下随即捡起玉佩,身影一闪,消失在火光树影之中。
  苏朗眸色一深。
  领头的刺客执刀再上,苏朗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识海清明几分,挥剑横斩,沿沟壕侧身向后几步。
  远处似乎隐隐有个人影过来了,刺客显然有些急切,一齐攻上,苏朗横剑在手,勉力抵挡几招,然而他毕竟中了毒,刀锋险险划过腰腹,后心一名刺客跃至半空,竖刀劈来——
  “铮——”刀剑相撞,一人从天而降,挑起他背后长刀,剑势不减,狠狠捅进距离苏朗最近的一名刺客,血雾喷涌而出。
  星珲一双眸子里寒芒闪烁,盛满凛然的杀意。
  领头的刺客见暗杀失败,也不恋战,即刻就要挥手命人撤退。
  然而星珲却不给他们机会,脚下结阵,五指凌空狠狠一抓,最后的一名刺客竟被他以内劲隔空拽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星珲脚踩在他手腕上一碾,腕骨错位的声响伴随着那人的吃痛的闷哼,传入施虐人的耳里,星珲淡淡扯了扯唇角,在那人欲要咬破齿间毒药自杀的瞬间,俯身伸手迅如闪电卸了他下巴,嘴里吐出两个字:“想死?”
  刺客眼神绝望,星珲手指朝他颈间一点,人直接昏了过去。
  侍卫姗姗来迟,见二人的样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赶忙飞奔着去请太医,剩下的七手八脚地就要过来扶。
  星珲神色冷得像是凝了冰,淡淡吩咐将地上的人带回,也不假他人之手,一路扶着苏朗走回了营帐。
  太医已经在帐内候着了,星珲见苏朗手臂上的伤口,神情更是冷了几分,能轻易放倒合道巅峰,让苏朗手足无力的药,只能是洱翡两心绵。
  洱翡两心绵无色无味,溶血即入,抑功软骨,炼制方法失传已久,黑市上现存的那点儿更是千金难求。
  这些死士显而易见是有备而来,能用得起洱翡两心绵,能在北山纵火,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秋狝的队伍,伪装成防隅兵,背后的人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作者有话说:
  【1。】司煊防隅:主管火禁防火,其实是不同的朝代设立的,这里私设,合到一起并称。
  【2。】本文又名《千金独宠:亿万富少的暖床小娇妻》苏朗哥哥说了,夏天也暖,不管,就要暖床。


第32章 控心
  秋狝营地骤然混进了刺客,还伤了世家贵胄,天子近臣,出了这样的大事,不惊动天子也是不可能的了,待火势控住后,亲军都尉府、五城兵马司、司煊防隅军的正副统领便一齐跪在御帐前请罪。
  司煊防隅军的统领更是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流,本来北山起了火,他就逃不了干系,已经做好提头来见的准备了,又得知刺客是穿着防隅军的衣服,霎时两眼一黑,吓得魂飞天外,腿脚都软了,御前请罪都是被左右架着过来的。
  凌烨先派了御医过去看苏朗,又着影卫过去连夜审活口的刺客,已然是丑时了,半点睡意也无,帐外跪着的一群人他现在没心情问罪,索性开始在坐榻上看起了折子来。
  一直到天光乍亮,楚珩伏在他腿上睡着了,他心绪才彻底平静下来。凌烨垂眸看着身边静静睡着的人,嘴角微微扬起,昨夜让楚珩去睡,他也不愿意,非要陪着,现下倒是撑不住了,凌烨俯身亲了亲闭眸的人,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回内室,方才开始处理帐外跪着的一群人。
  他不想吵醒楚珩,就径直走了出去,外头侍立的侍卫禁军见御帐里灯亮了一夜,此刻天子忽然出来,面容冷峻,明显是圣心不悦,登时跪了一片,已经跪了大半夜的几个统领显然都惊怕得不轻,汗流狭背伏在地上。
  凌烨扫了他们一眼,还未说话,司煊防隅军的统领就先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颤着声道:“臣有罪。”
  见他带头,亲军都尉府、五城兵马司的正副统领也跪不住了,纷纷磕头请罪。
  北山的一片林子烧了一夜,火也渐渐熄了,凌烨朝北方望了过去,淡淡问:“怎么烧起来的?”
  谁都知道是刺客纵火,天子这话也不是问是谁纵的,问的是司煊防隅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北山林子起了那么大的火,昨夜又尚未起风,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烧的这么大的,司煊防隅军都干什么去了?没人巡防的么?
  司煊防隅军的统领一个头磕下去,连抬都不敢抬,听见天子问话,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答,最后只嘶声说了句:“陛下恕罪。”
  “他不知道,你们呢?”凌烨收回视线,面无表情。
  亲军都尉府、五城兵马司的统领也只说出“臣等巡卫不力,请陛下降罪”一类话来。
  凌烨微微点头,平淡唤道:“影卫。”四名天子影卫立刻现身上前,单膝跪下听命。
  凌烨道:“去查。”
  两个字出口,影卫领命而去,司煊防隅军的统领直接瘫在了地上,天子影卫都动用了,陛下显然动了真怒。
  司煊防隅军平时是比较得闲的,昨夜一行巡卫的军官酉时逛了一趟,回来喝了酒,聚在一起打牌猜拳去了,他是司煊防隅军统领,自然难辞其咎。
  凌烨挥了挥手,随侍的御前近卫即刻招来一列侍卫将跪着的一行人带下去,等着问罪。
  远方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星辰隐去,晨夜相替,微红的朝霞自天地相交之处出层层叠叠晕染开来。
  星珲一夜未眠,从营帐内走出来,脸上的笑意立刻敛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疾步朝御帐走去。
  昨天他捉的那个刺客,似乎审到现在也没吐露出什么来,不愧是用得起洱翡两心绵的死士,刀刃锋利不说,刀鞘也严丝合缝。
  那没办法了,他只能亲自去看看,这把刀的鞘到底有多难开。
  凌烨听见星珲请命去审刺客时,是有些惊讶的,略迟疑了下还是允了。
  天子影卫还是很有本事的,临时选建的一方囚室内吊着一个人,已经审了一夜,身上没一块好的皮肉,可人却丝毫不见死气。
  星珲来的路上随手折了枝柳条,见着人先饶有兴趣地眯眼瞧了半天,鹅黄的柳条斜斜地一指:“放下来吧。”
  司刑的影卫闻言微微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照办了。
  星珲绕着人缓缓走了一圈,柳条轻轻扫过死士血污遍布的身躯,带起轻痒柔微的触感,那死士抬眸看了星珲一眼,身体却忽然微不可查地痉挛起来。
  “洱翡两心绵?”星珲问。
  死士神色淡漠,一声不响。
  “除了那枚玉佩,还有苏朗?”星珲又问。
  北山大火,万一烧死个世家公子,听上去荒诞,可也不是不可能。洱翡两心绵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只会暂时压住内劲,让人没有还手之力,背后的人未必是要杀苏朗,更像是想要借着这场火带起的混乱,悄无声息地劫人,这也是星珲最为疑惑的地方。
  死士紧紧咬着牙,垂下眼帘,半个字都不答。
  星珲轻轻笑出声来,踱步走到死士身前,低头看着地上的人,淡淡道:“最后一个问题,谁派你来的?”
  死士呼吸一重,面色煞白,眼底闪过一丝恐惧,额间尽是冷汗。
  “这么怕?刀鞘果真是严实,怎么办呢?我偏就想看看刀上刻的谁的名。”星珲扔下手中柳条,忽然俯身,一只手扣住死士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下一瞬,星珲瞳孔殷红,眼中似有流光游动,却又深不见底,宛如潜龙的深渊,将人的心神全都摄入其中。
  锁灵控心术。
  一旁的司刑影卫陡然一惊。
  “谁派你来的?”星珲又问了一遍,一字一顿慢慢吐出,声音空灵低沉,带着说不出的利诱蛊惑,不知不觉间就攫走了人全部的神思。
  司刑影卫忙侧过头去,不去看星珲的眼睛,咬了咬舌尖,尖锐刺痛让他从魇术的声音里勉强回过神来。
  地上的死士面无表情,双眸空洞呆滞,一片黯淡无光,听见星珲的问话,嘴唇翕动,却半点声音发不出来,无声地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星珲却在一瞬间就看清楚了死士的口型,两个他一眼就能认出的字——
  漓山。
  星珲眸子猛得瑟缩,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地一松,死士满头冷汗,软软地跌坐回地上。
  漓山?
  星珲全身的血都冷了,寒意从脚底一路窜涌上来,漫过四肢百骸。
  锁灵控心术下绝不会有一句虚言,可天下九州也绝不会有第二个漓山。
  瞳孔骤然又是一红,星珲蹲下身狠狠一拽死士的衣领,把人直接提到他眼前,厉声问:“到底谁派你来的?”
  “嗬……”死士目光空洞,嘴里不断溢出痛苦的呻吟,额间一道月色流光一闪而过。
  星珲猛地垂眸错开视线,识海遽然刺痛,瞳孔里的赤色消散,唇齿间呛出一口血来。
  死士直接昏了过去,额间一道浅浅弦月环绕着的大乘阵术印记闪闪生辉,不过须臾,月色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消弭无形。
  大乘阵印。
  漓山东君姬无月的阵印。
  星珲心里一片死寂,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阵印
  司刑影卫忙扶起星珲,星珲识海泛起尖锐的疼,抬手擦拭了下唇角的血,摆手挣开影卫的搀扶,闭上眼睛缓缓道:“不用审了,问不出来的,他身上有大乘缄言术的咒印。”
  司刑影卫觑着漓山少主惨白的脸色,还是迟疑着问了句:“大乘……?”
  星珲沉默了一瞬,睁开眼睛,松开紧握的手指,涩声道:“不知道到底是谁,但应该有大乘境插手。”
  影卫的心一沉。
  九州五位大乘境。
  东都境主,漓山东君,苍梧武尊,南山无矩,武陵道宗。
  星珲没有说的是,死士额头不止是大乘阵印,还是东君姬无月的阵印。
  每一位大乘都有一枚独一无二的阵印,据他所知,见过并且能结出东君阵印的大乘境,除了东君自己,只有一位,东都境主叶见微,他的父亲。
  东君本人如今就在蔚山,同在武英殿天子近卫营共事近两年,楚珩真想用苏朗做什么,还用得上派死士劫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楚珩真的想要苏朗的命,十六那日无声无息地就能了结,用得上派人暗杀?
  他绝不会相信是他师兄,可同样的,他也无法相信他的父亲会派人劫走乃至暗杀苏朗。
  漓山从不涉政,他在宛州城为了给公主撑腰,逐了姜承平,暗查江锦城,他父亲都对此颇有微词,暗杀天子近臣,颖国公府的嫡次子,怎么可能?
  可是控心术下无虚言……
  人到底是出自漓山。
  一夜未眠的倦怠此刻彻底都涌了上来,星珲身影微晃,走出了囚室,初秋的阳光尚且还带着夏日的热烈,照在身上暖暖的,可他心里冷的像是数九寒冬。
  风平浪静的漓水之下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暗流涌动呢?
  或许就连这风平浪静,都只是他以为。
  他不敢去看苏朗,一个人走回了自己的营帐内,枯坐了半上午。
  午膳时分,楚珩带着食盒过来了,甫一踏入营帐,就开口问道:“我在陛下那里听说了,大乘咒印?”
  星珲见他进来,也不说话,只点点头,低垂着一双眼睛,整个人都蜷缩在阴影里。
  楚珩放下食盒,走到星珲身前,揉了揉他的头:“说吧,看见了谁的阵印,师父的还是我的。”
  星珲的身子一僵,也没抬头看他,仍是不语。
  能让星珲这般魂不守舍的,定然不只是大乘阵印这么简单,只怕他是问出了什么和漓山有关的东西,他亲手抓的刺客,亲自审问,结果最后却和他自己的家勾连上了,因着苏朗,他本就关心则乱,现在出了这样的结果,一时间自然难以接受。
  楚珩叹了口气:“不说话,那看来就是我的了?”
  星珲动了动嘴唇,声音苦涩:“师兄……死士可能是从漓山出来的。”
  楚珩“嗯”了一声,拍拍着星珲的肩:“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亲自去查,是不是出自漓山,还是得看到底是哪位大乘下的缄言咒印。你别总往自己家想,再说见过我阵印的也不是没有,别的地方不说,断海一线天那儿就有,万一有什么人传出去也不足为奇,大乘的阵印又不是做不得假,等下个月十六,师兄给你结无矩大师的阵印看好不好?”
  星珲靠着楚珩的身体,勉强接受了他的安慰,闷声问:“那陛下那里……”
  “我去解释,我人就在这里,往漓山东君身上泼脏水,把漓山拽下去搅混水,哪儿那么简单?你别忘了,清和长公主手里还有一枚东君令,你可以给她许了的,怎么用随她。漓山前脚刚送出东君令,后脚派人暗杀天子近臣,你觉得可能么?再说了,在姜承平和江锦城的事上,我们少主还帮了陛下呢。”楚珩拍了拍星珲肩膀,温声问:“吃饭吗?”
  星珲摇摇头,小声道:“你不是说漓山还不起钱,把我抵给苏朗了吗,我去找他。”
  楚珩直接笑出声来:“行,那你去和你的债主哥哥柔情蜜意去。”
  星珲脸上顿时泛上红霞,小声咕哝:“什么柔情蜜意,我就是去和他解释一下。”
  楚珩没再揶揄他,又嘱咐了句:“你等会得了空,出面去和影卫那边说一声,别让那个死士死了。等下月十六,我亲自去审,不就是个缄言咒么,大胤九州还没你师兄解不开的咒术法阵。”
  星珲应了一声,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拎着食盒就去找苏朗了。
  他的债主哥哥昨夜用了药,洱翡两心绵的药力此刻已经去的七七八八了,见着星珲过来,苏朗问:“不是早就审完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星珲放下食盒,闷闷的,也没回答。
  苏朗笑了一声:“看见了大乘境的手笔,在怀疑是不是漓山,不敢来见我?”
  “……”
  “过来吃饭!”被戳中了心事的小少主恼羞成怒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事儿有蹊跷,要真是漓山做的,哪儿那么容易让你一个人就轻易查出来,你爹和你大师兄难道是假的大乘境吗?不过现在有件事比这刺客背后的人是谁更重要。”苏朗走到桌旁坐下,继续道:“蔚山一早就封路了,这批死士是怎么进的秋狝营地,怎么混进司煊防隅军的,谁是他们的内应,就近的危险更值得人担忧。”
  星珲沉吟半晌,忽然皱皱眉:“你那天问我漓山谁认识玉佩的事,是不是……”星珲欲言又止。
  苏朗叹了口气,点点头:“苏俊艾来信,碧波天色甲字厢阁的那位,似乎是来自漓山,但也只是一些蛛丝马迹,并不确凿,人藏得很深。”苏朗顿了顿,正色道:“星珲,这其中疑点实在太多,我本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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