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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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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帝欲御驾出征的消息在此前并没有与任何人透过气,即便是李东阳也直到这个时候方才听到皇上的决心,震撼之下,真的有人打算以死劝谏。正德帝连头都没有抬,“柱子在左边,撞死了朕令人厚葬,撞不死就去牢房蹲着,朕没有心思去听你们这些废话。乐意的就随朕上战场,不乐意就待着,朕也没强求不是?”
李东阳苦笑道:“皇上,臣等不是担心己身安危,而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您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正德帝扬眉,对李东阳还是比较有耐心的,抬手把左边摆着的卷轴丢到他手上去,那却是一卷圣旨,“朕把这玩意交到你手上好安你的心,但这仅是出于朕对你的信任。若朕出了任何事情,打开这圣旨,该如何做,上面已经说清楚了。余下众卿家便一起做个见证罢了。”
“这场战事,朕是无论如何都会去的。”
话已至此,正德帝再没有听他们说话的兴致,直接令人把他们都送走,望着站在旁边不敢开口的王勋道:“怎么,你也想说点什么?”
王勋艰涩地摇头,“末将无话可说。”
正德帝移开视线,淡漠地道:“无话可说,那便什么都不用说了。”
“出发!”
“是!”
不过两日,鞑靼的攻击越发迅猛,陈巧平开始抵挡不住地渐渐收缩,而随着他们的战地收缩,鞑靼在外围便层层递进,开始啃食着他们所有的防御。陈巧平感觉到力不从心,附近城镇的确有前来应援的,然而都被鞑靼坚固的防御给阻挡回去,眼见着陈巧平的军队便抵挡不住。
夜里,鞑靼军队的气氛异常活跃,即便是在达延汗下令戒严的现在,来往的士兵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对这场战争的胜利有着很大的期望。阳和并没有多少兵力,最近的守军赶过来又得花上十天半个月,在此之前那些小骚扰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只需要两日,不,或许一日都不到,他们就能攻破陈巧平的防线,进而取得突破宣城的可能。
这怎么能令他们不高兴呢?
焦适之守在营帐内,望着天上狡黠的明月怔愣出神,在外人看来也的确是在发呆。
“嗷——”
焦适之左手扭着一人的胳膊,随后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时松开他的手,“抱歉,伤到济农了。”
巴尔斯博罗特皱着眉头扭动着肩膀,“这就是你在父汗身侧守着的态度,若是有人攻击,就你这样松懈的态度,难道还能期望些什么吗?”
焦适之不卑不亢地说道:“还请济农不必担心,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能守住这顶大帐。若能无事,还请尽快离开,达延汗有令,任何人不得在营帐外徘徊。”
若不是巴尔斯博罗特刚才意图悄悄靠近他,焦适之也不会如此戒备。
巴尔斯博罗特脸色骤变,顿时气得想把焦适之给扯来砍杀一顿,他刚刚才被孛儿只斤叫进去斥责了一顿,如今出来,这小小的士兵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之前倒是没发现此人的伶牙俐齿啊!
就在他踏前一步时,焦适之身侧之人踏出一步,沉声说道:“达延汗帐前不得喧哗!”
那人正是达延汗看重的士兵之一,巴尔斯博罗特自然知道他是谁,狠狠地瞪了眼焦适之,甩袖离开。那中年人转过头来看着焦适之,“你刚才的确走神了,等战事了了,自去领十军棍。还有,对济农的态度尊重点。”
焦适之低头应是。
然在擦肩而过时,那人低低地说了句,“干得不错。”
焦适之怔愣,随即无奈地笑起来。看起来,就连孛儿只斤身边的士兵都看出来可汗的态度,对巴尔斯博罗特也只是面子情谊罢了。
一夜寂静,第二日鞑靼便继续围堵起陈巧平的残余部队,达延汗亲自带兵追捕,士气异常高涨。焦适之守在距离孛儿只斤七八匹马身的距离外,望着被掩护在重重掩映下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燃烧着熊熊焰火。
战场上几乎分辨不出所谓的自己人与敌人,只能在瞬息间凭借着那隐约陌生的颜色判断,上一刻或许犹是战无不胜的,下一瞬他便可能被人砍到在地。身上的血液不知道到底属于自己还是属于他人,眼底的血色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深,耳中只能听见不断雷鸣的战鼓与震天的吼声。士兵们甚至在一刹那间会分不清楚涌到面前来的人到底是谁,只是机械地用着刀刃劈开挡在眼前的肉体。
陈巧平已然竭尽全力,然而对鞑靼的精兵来说,他的力量还是太少太少,并不足以令他成功突围,他勉强收拢军队,已经十剩二三。没有援军,他们只能背水一战。
他丢开手上已经卷刃的兵器,从马匹身上抽出最后一把刀,起皮干燥的嘴唇一动,血丝便渗了出来,他举起手上的兵器,嘶声吼道:“兄弟们,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能同你们死在一块,老子也算是值了,生不离战场,死在此归魂,我大明子弟可有孬种——”
身后的士兵哪怕神色倦怠,力气委顿,眼中犹带血性,举着手中兵器喊道,“没有——”几千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竟汇成异常雄浑的乐章。哪怕陈巧平已然知道结局,听着这动静,心中无畏无惧。
“哈哈哈哈哈兄弟们,给老子冲啊——”陈巧平扯下温润的伪装,在战场上肆意得犹如另一人。他身后那不过数千人的队伍,竟迸发出千万军马的架势,有如神助,一时之间无论鞑靼如何拼杀,竟是奈何不得!
达延汗骑马站在后方掠阵,山丘下的局势变化他也都看在眼里,嘴里轻声呢喃了句,“倒是不错的气势……”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事不少,但大部分都有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明军视死如归,那股气势短暂地压倒了鞑靼的士气,令他们僵持不下,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人力有时穷,他们毕竟会累。
焦适之手握着缰绳,面色如常。可唯有红枣才知道其上的身体是多么的僵硬,甚至有点微微发颤,却连眼神都不能流露半分,握着剑柄的手在每每有所动作时都强自按捺下来,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就在陈巧平的队伍完全被包围起来,已经是瓮中之鳖时,鞑靼身后骤然传来喊杀声,那声音是如此之大,气势宏伟,一下子便传遍了战场。与此同时,鞑靼后方有士兵骑着马儿赶来禀报,“可汗,后方突然出现一支明军,冲破了后方的阵势,已经开始迫近!”
孛儿只斤震惊下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又冒出来一支明军?!
此时,鞑靼后方,正德帝骑着闻霜冲在前方,身后跟随着十几骑侍从护卫,在军队与鞑靼对上时,不仅身先士卒,甚至还亲自冲入战场,令明军的士气高涨,成功地冲开了鞑靼的阵势,直达核心。
鞑靼不明新来明军的兵力如何,却被这势如破竹的锐利之气所冲击,为了稳住局面,他们不得不舍弃几乎唾手可得的成果,带着军队后撤,在聚合了军队后,才重新摆好架势。
而此时他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包围优势了。
鞑靼选择回撤才阻止了新进明军的又一次攻击,随后局面渐渐收缩,一时之间竟呈现胶着之势。夜晚休息的时候,达延汗愤怒地把肩负探子的将领给骂了一顿,明军是如何出现在后方的,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他们到底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聚集起这样一支队伍?
达延汗对边境的了解并不比明朝本身少多少,如果要提前调动这样的军队,至少得在面对他们之前便已经做好部署。大同总兵不可能有这样的谋略,难道又出了哪位新兴的将领。
帐篷内孛儿只斤在来回踱步,与众位将领商议。而守在帐篷外的焦适之却是笑意满满,看起来难得的开心。门口同样跟在守在帐门外的人瞥了眼气氛沉重的账内,哑声说道:“你不要命了?今日打了败仗,你却笑得这么开心?”
焦适之淡笑着说道:“你说错了,我不认为这是败仗,以可汗的能力,胜利不过是眼前的果实,只待唾手可得罢了。”那人听了倒也是不住点头,看起来颇为赞同。
焦适之心里赞叹道,不管今日带军前来的人是谁,他都切实地拯救了陈巧平一行人,能够看到熟悉的人平安无事,对现在的焦适之来说已经十分安慰。至于那些死伤的人数,此时他只能硬着心肠当做不知。
正如同他曾经对施华说过的话,战争哪里没有牺牲?这不是战场上少数人的战斗,而是为着身后万千百姓的战斗,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哪怕他已经为此失去所有同伴,都由不得后悔。
快了。
焦适之握着跃跃欲试的佩剑,宛如也能听到那战栗的渴望,低低念道:“快了。”
达延汗不知道到底新来的明军是谁带领,但这不代表他不警惕,相反从出现那时起,他便一直采取小心谨慎的态度。两者来回试探了一日,然第二日从宣城方向骤然赶来的第三支明军,却使得局面骤转,完全发生了变化。
即便达延汗所带领的军队全是鞑靼精壮的骑兵,而且在他的带领下,气势高涨,攻势猛烈。可不知为何,夹攻而来的明军却带着更加猛然的烈势,勇猛拼搏,丝毫不为伤势所动。即便右手断了,左手依旧能带刀;即便腿不能动了,双臂能带倒敌人!如此气势,如此攻势,达延汗不得不令军队往后撤退,试图退出战场。
然而按照以往,此时明军不认为战事结束,也会停下休整。可追击的士兵并没有停下脚步,明军的战鼓依旧震天响,带着一往直前的气势,席卷着所有的敌人。
在对阵中,若一方先撤退,总是处在劣势,因为那相当于把后方露出来给敌人袭击。此时鞑靼便是处在如此两难的境地中,撤退的命令已下,可如今明军攻势愈发猛烈,他们若逃跑,伤亡定是更加惨重。
达延汗咬牙抽出腰间佩刀,撇开身侧的侍从亲身入了战场,鞑靼军队见可汗亲自参战,顿时士气大涨,竟是又勉强挡住了明军步步逼近的攻势。
焦适之吐气,驱使着红枣跟随在孛儿只斤身后,眼见着他身边那一贯跟着的侍从已经倒下一人,顿时猛地补上那个位置,其余三人只来得及看他一眼,顿时又被周边的情况牢牢吸引住注意,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好好保护可汗。”
焦适之沉声道:“是。”
他自当会“好好保护”孛儿只斤。
彼时明军后方,一身浴血的正德帝手中长槍一甩,猛然插在地上,他拔出挂在腰间的佩剑,望着左侧的王勋说道:“将军可还要拦我?”
那冰凉的声线令王勋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苦笑着说道:“皇上,如今局势已稳,您大可不必亲身历险。”
天知道,这几日王勋的头发都几乎白了一半。
早在宣城时,王勋便被突然出现的军队所震撼到,皇上不知何时竟命令张忠从后方带军过来!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刘瑾与张忠是同时被正德帝派走的,只是刘瑾在途中一半路程被正德帝直接指派去宣城,因此才能及时支援陈巧平。
而且正德帝还下令要求刘瑾大部分的军队必须固守在城镇不得出战,这才导致陈巧平在与辽东将军等所带领的队伍计谋失败后如此狼狈。可陈巧平还是坚持到大同的援军,由正德帝亲自带领而来的援军。
而在大同援军来临后,由刘瑾所固守的军队也倾巢而出,顿时对鞑靼形成三角包围之势,形势骤然变转。
而明军的气势为何如此高涨……自然得落到正德帝身上。
也正是王勋如今如此心力交瘁的原因。
身为一国之君,大明天子,朱厚照在到达战场的两日内,已经亲手割下数十人的头颅,深入战场,七进七出,但凡他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对士兵来说已是一种无形的鼓舞。更别说这位帝王是如此英勇,丝毫不惧畏战场,铠甲上浸染的血色越多,便越是一种荣耀,这是独属于战场方才能获得的勋章。
他们奋力保护的君王与他们同在,他们又何惧之!
这对战场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可对他们这些心系皇上安慰的人来说却全然不是什么好事。
正德帝不耐烦地扫过战场,正打算一脚踹开坐镇后方的王勋,平时怎么不知道他有那么多废话絮絮叨叨的,听得令人……等等!
朱厚照猛然睁大了眼睛,手中长剑失手落地,直直插入地面,他却丝毫没有反应,宛若心神都被前方的物事吸引过去,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某处,那人……是适之?!
王勋焦急的声音,朱厚照全然听不清楚,在那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再寻不到踪迹后,他当即驱使着闻霜赶往战场,顺手拔起了地面的长槍,马蹄哒哒,急速奔跑,耳边只余下呼啸而过的风声。
冰封的冰块中,有一朵美丽娇艳的花朵,即便冻在寒气逼人的冰原中,它依旧是那么独一无二。可某一个瞬间,那层冰冷剔透的冰层裂开了缝隙,随着阳光照射进来,那缝隙越来越大,潺潺的流水声开始响起,随着温暖的阳光越来越大声。耳边仿佛有轰隆隆的水声,融化出一片澄澈的湖面。
娇嫩的花瓣颤抖着,似乎真的要绽放了。
焦适之不知道正德帝已经捕捉到他的身影,彼时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孛儿只斤,红枣的头偶尔会擦过身前的马匹,一直保持在一个似近似远的距离。他们渐渐脱离了身后的队伍,即便身后的侍从竭力赶上来,但已然被数不清敌我的士兵挡住去路,尽管只有几十步的差距,却已相差甚远。
孛儿只斤一贯敏锐,虽一时被杀戮迷失,然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身侧只剩下四个亲卫,回首望去,距离最近的侍从也有几十步远,心口一突,这着实是个危险的距离。他试图调转马匹,却骤然发现眼前利刃划破虚空,他腰腹骤然剧痛,还没来得及以刀抵住来者的冲击,背后又是剧痛,却是一柄小刀齐根而入。
身边其余三个亲卫眼睁睁看着焦适之骤然暴起,孛儿只斤重伤,几欲目眦尽裂,反应最快的一人当机立断抽身斩向焦适之。彼时焦适之刚把小刀送入孛儿只斤的背部,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用背部抵挡这一刀,喉咙顿时一阵腥甜,背部剧痛难忍。他猛然夹了夹马腹,红枣灵活地往前跃动,顿时离开了这几人的身侧。
孛儿只斤被焦适之突如其来的袭击导致重伤,身边亲卫又护着他分身不得,不能去追赶焦适之。待身后侍从终于赶到时,那几人把孛儿只斤交给他们赶忙护送回去治疗,愤怒地寻着那枣红马儿追杀。
那个该死的汉人!!!
焦适之紧咬着下唇,死死忍住胸口那股血气,若是现在一口喷出,他定然要昏死过去。身后的伤口不住地滴落着血迹,身上显眼的鞑靼服饰令不少明军士兵围了过来。焦适之不得不用侧用剑身抽开他们,身上又平添了几道伤口。忍着剧痛撕开衣裳丢下,焦适之回首一望,却发现身后竟有几人已经追赶上来。
骑兵虽有着优势,然面对着大量的士兵也容易被围住,那几个鞑靼人为了防止这点,几人护卫着中间一人,一边骑马一边带箭扫射,不过片刻便已倒下不少人。焦适之抿唇,翻身下马,扑入身侧一个明军小队中,直接抢过队伍中弓手的长枪,瞄准了渐渐靠近的马队。
一、二、三——
扑通一声,那弓箭手闷声从马上坠落,胯下马儿受惊,顿时冲撞开周边包围的其他人,嘶鸣着往前奔跑。
焦适之把长枪丢还给他,扬声吹了声口哨,红枣小跑到他身侧,他翻身上马,哒哒远去的动静立刻吸引来狼狈不堪的鞑靼人的注意力,立刻咒骂着跟了上去。
刚才射箭的瞬间,焦适之身后的伤口再度崩裂,衣裳已经被血染红,大量的失血令焦适之脑袋突突生疼,几乎是勉力在奔跑着。
孛儿只斤那样的伤势,怕是活不了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问题才是……他为什么还要奔跑?
好累,焦适之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眼前有着重影,下意识抬手杀了靠近的鞑靼士兵,好累……
有什么窃窃私语在他耳边低喃着,那声音起先很小,继而很大,在他因耳鸣的耳边里震动着,挣扎着,最终突破了重重阻碍,终于抵达了他的耳中。
“适之——”
焦适之的精神为之一顿,猛然抬头寻着声音的来源,在隔着流动的两色人潮中,朱厚照的面容是唯一鲜活的存在,就那么径直跃入焦适之的视野中,张扬地宣示着他的存在。
焦适之嘴角轻勾,唇瓣有些颤抖,拽着缰绳的手发紧,他终于知道他如此挣扎的缘由。
他想见他。
他渴望见他。
他终于见到他了。
从未想过,仅仅是见一个人这样的念头,就温暖得如此令人痛苦。
焦适之猛然拉住缰绳,调转了马头,望着那追踪而至的几人。身后是他的天子,他绝不可能把危险带去给他。
于是正德帝眼见着心尖尖那人冲着他轻笑一声,返身毅然又冲入了战场!
就在停顿这瞬间,王勋带人赶到,顾不得上下尊卑猛然拉住正德帝的胳膊,急切说道:“皇上,请您跟末将回去。”先前皇上入战场还带着侍卫,如今却是只身入内,若不是赶得及时,现在可不知是什么光景!身侧的人紧紧地护着正德帝,正德帝却几乎要被焦适之那险象环生的模样吓得心跳骤停。
“快,快去救他——”
正德帝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厉声命令身侧人去救焦适之,王旭先是迷茫地扫了几眼,在骤然发现焦适之的侧脸,震惊得脸色大变,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有几人已经赶了过去,立刻便分开了局势,与焦适之并肩作战,很快反杀了那几人,把焦适之带了回来。
焦适之强撑着坐在红枣身上,却几乎要跌落马去,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全无。
正德帝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眼中只余下这人的存在。说是激动,却有些茫然,说是生气,却只余下后怕,恨不得把此人揉入血肉之中,永不分离,再不受这般锥心刺骨之痛。
焦适之此前虽背对正德帝,但毕竟距离较远,如今直到差点滑落马儿去,正德帝才猛然一惊,直接越过身去抱着他坐到身前,也直到此时,他方才发现他身后那不断渗血的伤口。
正德帝心中一紧,沉声喝道:“开道,立刻赶回营地——”
那手掌上湿漉漉的触感,令他连头皮都在发麻。
身后令有马声哒哒追赶,是另一队鞑靼人,他们口含哨箭,似淬有毒性,从射中马匹上拔下来的东西都绿油油的。王勋心中一惊,厉声呵斥着人护卫在皇上身后,生怕被此击中。
在刀光剑影中,焦适之只感觉搂在腰腹处的手臂僵硬了一霎那,迷糊中睁眼,“皇上怎么了?”他以为他在大声疾呼,其实那嗓音虚弱得只有正德帝能听到。
朱厚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令他觉得温暖,带着有力的坚定,“我没事,适之别睡着了。”身后右手的缰绳迅速交给搂着适之的左手一并握住,反手到身后拔下那细小伤口上的物事。
咬破舌尖,那血腥味与疼痛令朱厚照眼前一片清明,他无事,他不会有事。
适之在这,他哪儿都不会去。
第103章
回到大后方时; 焦适之已经撑不住昏迷过去。正德帝阴沉着脸抱着人去了军医营; 在营地候着的乐潇接到消息赶忙赶了过去。
等他到了的时候,焦适之背后的伤势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连带着其他伤势也被一一包起来,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正站在皇上旁边说着些什么,乐潇凑过去时刚好能够听到最后一句话。
“焦大人的伤势虽重,然只是失血过多; 等清醒过来便会没事了。日后底子会有点单薄; 好好养养也没什么大碍。”
朱厚照点了点头; 走到焦适之身侧; 望着那人苍白的面容; 手指微颤,似乎想伸出去触摸那人的脸庞; 却又因为四周纷杂的场面而强自忍耐。
正德帝深吸口气,转身看到乐潇在帐门口守着,伸手招呼他过来。乐潇不敢怠慢; 立刻便窜了过去。皇上整个人都几乎压在他身上; 声音极小,“扶住我,我没有力气了。”
乐潇大惊,赶忙伸手去撑住皇上; 正德帝面色不显,低沉着说道:“你等好好看护着适之,除开朕之外; 任何人都不得在适之清醒前惊扰他。若他有一星半点问题,朕拿你们是问!”
“是!”
在叩拜声中,正德帝示意乐潇扶着他出门,边低声嘱咐,“回去后,你把李东,李东阳还有吴杰都叫来。令王勋前来,封锁所有消息,对外不能泄露一星半点情报!”
乐潇呼吸重了片刻,在转瞬间恢复正常,冲着正德帝重重地点头。
李东阳被叫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情。原本以他的身份,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皇上都能够身先士卒,难道他一个做大臣的还能够躲在后头安全的地方?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是管不着。但他这把老骨头还是喜欢领略各种不同的风景的。
即便着风景是如此的血腥。
王勋与吴杰几乎是和李东阳同时出现在正德帝的帐篷前的,在看到吴杰的那一刻,李东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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