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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出书_网络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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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那件棉氅,还有包袱里的茶叶蛋……
  陈筹从叠放整齐的外袍下扯出包袱,一声大叫扎入小二贴在门上的耳中。
  小二惊得一跌,脚下一滑,竟撞开了房门。
  只见陈筹站在椅子旁,面无人色。
  手里捧着一件黄褐色棉氅,脚旁地上还有两只崭新的厚袜。
  陈筹脑中空白一片,只能不断喃喃重复:“鬼!有鬼……有鬼……鬼……”
  其他房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围观。掌柜的赶紧道:“客官,小店乃正经店铺,当初选址的时候请法师看过,绝不可能有鬼,从来也没闹过鬼。如果有鬼,应该是客官自己带来的鬼。”
  陈筹直愣愣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清醒了些许,手一抖,烫到一般将棉氅丢在地上,乱七八糟扎住包袱:“退房,我要退房!”
  全县衙的人都觉得,张屏憔悴了。
  打从陈筹走后,张大人每日起得比小公鸡早,睡得比猫头鹰晚,成天不见笑,除了进卷宗库,就是回小宅,插门独自在房中时,常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在走来走去。眼也凹了,脸上的骨头更嶙峋了,还时常有些沧桑的青黑胡茬。扒饭的时候,眼都是直的。加上知府大人不甚待见,无缘伴驾,更平添悲凉。人人见到其穿梭在回廊下的幽灵般的背影,都不禁暗暗感叹,知府大人作孽哪……
  县衙上下为这次知府大人巡查之事皆使出了上辈子出娘胎的力气。雪后放晴,高知府继续巡查,深入远村。各个村落都出动壮丁,打扫道路。邵知县吩咐,知府大人不喜扰民,路方便通行即可,不必过于干净。乡吏愚钝,难以把握其中分寸,索性就命在路边留些残雪,随意装点。晌午太阳一晒,有雪融化,到晚间,路面结冰难行,不及回辕。幸而邵知县机警,早早知会各个乡里预备下榻之处,当夜便就宿在一处文庙。乡中文庙不大,正殿明伦堂上夫子塑像年代已久,但一尘不染,蒲团显有叩痕,铜鼎累积香屑。高知府遂赞曰:“方寸庙堂,扬德化高远。”所宿厢房是小小一间,木床古旧,被褥粗棉素里。乡长惭愧曰,厢房原是给家贫或考前苦读的学子留宿之用,竟让知府大人纡尊宿于此,实在惶恐。
  高知府道:“本府亦是圣人门生,正该宿于此。”含笑抚摸蓝青被面,“好极,好极。”
  邵知县欢喜不胜,退出厢房后,又赞赏了一番乡长。
  乡长道:“皆遵大人教诲,卑职不敢居功。”又悄悄道,已让各村传下命令,知府大人巡查期间,闲杂人等但敢接近文庙,一律杖责,尤其那些想生儿子来摸圣人脚趾的村妇。村头路口也埋伏了人手以防万一,绝不会节外生枝。
  次日清晨,文庙中献上早膳,乃白粥佐以雪里蕻、芝麻叶等几样小菜,并几样面点和农家土腌咸蛋。咸蛋乃是野鸭蛋腌制,较寻常家鸭蛋略小。生蛋的野鸭绿首紫翼,只宿在文庙附近的白塘湖苇荡中,以湖中小银鱼为食。野鸭蛋腌制时不可用草木灰或黄泥,仅以农家新蒸的头壶粟酒加细井盐浸之,瓷罐封存。蛋白嫩莹如玉膏,咸淡适宜,蛋黄绯红,流油酥透,佐以小平锅腾出,入炉微烤,一半软暄一半焦脆、巴掌大小的白面小饼,或加绿豆芽、面筋,用刚出笼屉,软而韧的水烙馍卷之,滋味绝妙。
  高知府各尝其一,微微颔首,又端起碗,望碗中白粥,会心一笑:“圣人之所,合当食此。”
  随行有人凑趣道:“惜无人先于大人尝。”
  邵知县接道:“仁人在席,因无埃墨堕之矣。”
  高知府呵呵道:“折煞,折煞,怎敢此比?”
  乡长一揖:“谢大人嘉赏本乡教化已脱蛮愚。”
  满座皆哄笑抚掌,高知府亦笑曰:“尔等未曾领悟,孙乡长乃是在提醒,莫忘了饭资。”
  乡长立刻再一揖:“小小伎俩,难逃大人利眼,惭愧惭愧!此餐卑职请了,只当领罚。”
  众人更抚案大笑。
  再起驾继续巡视,仍是样样圆满。下午返回县城,进了城门,邵知县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料行驾到了南大街,道旁房舍二楼的一扇窗突然大开,闪出一条红脸长须汉子,抡着一把大刀,冲知府大人的官轿一声暴吼:“哈!喝!”
  侍卫顿时疾声道:“有刺客!”
  屋上护卫弓弩齐发,持刀汉子一晃不见,身法敏捷。众护卫纵身踏瓦,奔向那窗,轿旁统领高声喝道:“大人有令,活捉!不要伤及!方便审问!”
  邵知县捏着一把冷汗出轿观望,开窗的房舍是一家客栈,掌柜率小二匍匐出店,跪在道旁请罪。不多时,众侍卫押出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到知府大人轿前。邵知府探头一望,头壳一嗡——居然是那对疯叔侄。
  陈筹拍下房钱,连滚带爬逃出客栈,牵马惶惶奔于道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大仙大仙,晚生一介庸庸凡夫,难承厚意,寰宇之中,诸多佼佼俊才,盼大仙早早移爱!
  世上本无鬼神,多是有人作怪。
  但这也忒怪了!
  为什么总是我摊上这种事?
  陈筹迎风涕零,哽咽之时,吞进凉气,连连打嗝。
  不知是昨晚吃太饱还是反复思虑分散了精神,一路没歇几口气,居然日头已偏西,肚里也没觉着饿,忽见听到一阵歌声。
  “茫茫雾霭,沧沧流霞,道兮高远,道兮足下……”
  陈筹精神一凛,只见斜阳下,一道服长髯老者骑着一头瘦驴,踏歌而来。周遭白皑皑旷野,不见人家,怎么又钻出个道人?陈筹不由得停住脚步,牵马谨慎站在道旁。
  老者行到近前,止歌停驴:“施主,贫道有礼了。”
  陈筹眯眼打量,拱了拱手:“小生见过道长。雪地荒凉,道长何行此处?”
  老道呵呵笑道:“行游四方,不觉到此。施主又如何在此处?”
  陈筹道:“欲去泉阳。”
  老道颔首:“前方再有几里就是泉阳地界,两县交界处,乡集颇为热闹。施主若欲投宿,甚是方便。”
  陈筹道:“多谢,但道长所行方向,得过十几里路才有人家,夜路难行,如何留宿?”
  老道含笑:“但凭自然,行多少,是多少,停时自有缘法。便如施主,无需心存疑虑,缘法到时,一切自解。”
  陈筹不断和自己说,小心谨慎,小心谨慎,但还是没忍住嘴:“道长此言何解?”
  老道但笑不语。不知为何,陈筹望着眼前之人,内心竟有一股莫名信赖与亲切,不似方才那般无着无落的惶恐,又不禁一揖:“不瞒道长。小生路途之上,遇上了一些……不可思议之事。”
  老道笑曰:“既为不可思议,便不必多思,不必多虑。施主乃福泽深厚之人,无需疑惧邪祟,顺其自然即可。”
  陈筹听此言竟暗应这两天的怪事,便如乌云之中,窥见一丝阳光,再深深一揖:“小生鲁钝,难以看破,求道长开示!”
  老道呵呵道:“施主免礼,贫道方才只是随口乱语尔,施主今后事,早已明明白白,何需他人多言?也罢,既然相逢,便是有缘,便与施主占一签。”取出一个竹筒,陈筹忙捧上钱,老道摆手,“此乃施主缘分,贫道不需卦资。”
  陈筹拈了一签,签文曰:“月到天心人有望,牛郎巧合属天成;不须辗转求良偶,天喜从人命自荣。”
  陈筹怔怔,老道捋须:“此签贫道亦不多解,施主心中自知。”道一声别,又骑驴而去。
  陈筹晕晕乎乎,继续前行,走了不多时,果然到了那乡镇上,两三条小街,官家驿馆、客栈、酒肆、店铺一应俱全。已是掌灯时分,一片灯火绚烂,出乎意料地热闹。
  陈筹正要往客栈中进,忽而听得一阵鞭炮吹打声,不由得问:“谁家这时候办喜事?”
  小二道:“不是喜事,是土地庙中做庙会。我方土地,极其灵验,年年此时做庙会,这是上晚供。”
  陈筹思量,这两天稀奇古怪之事太多,去庙里上个香,说不定能解一解,在客房放下行李,便朝那吹打处去,没走几步,就见一处庙宇,香烟冲天,人头攒拥,男女老少捧着红绸香烛推来挤去。陈筹几乎是被人潮推进了庙中,便也买香拜了拜。神座旁有一桌案,摆着签筒卦图,陈筹心中一动,走到案旁:“道长,可能卜卦?”
  老道竖起两根手指:“一签十文。”
  陈筹付钱,擎着签筒,瞅准空隙,抢跪到神像前蒲团上,默祷摇筒,一根竹签啪嗒落下,陈筹捡起,交与道人。
  老道笑道:“施主好福气,此上上大吉签。”将签文纸条递给陈筹。
  陈筹展开一看,心中咯噔一下。
  红纸上写着四行签诗:“月到天心人有望,牛郎巧合属天成;不须辗转求良偶,天喜从人命自荣。”
  下附小字——“前情蹉跎无需叹,红线早已定姻缘;桂花开在杏花后,跨上玉兔至广寒。”
  陈筹心湖但起激荡,不由抬头,头顶再被雷劈般一震,一阵恍惚。
  神台之上的土地像三缕长须,眉目慈和,竟然像极了傍晚时他遇到的老道!
  鼓响三声,知府大人升堂。
  邵知县侍立于侧,县衙众官吏,以张屏为首,站在案下旁观。
  众侍卫押着捆成粽子的二人入内。
  邓绪脸上红色油彩已蹭掉不少,露出淡黄本色,齐腹美髯半边歪垂到腰下,左右四望:“噫,怎的这般熟悉?”又瞪眼昂然,“上座何人?”
  高知府一拍惊堂木:“大胆贼人,本府尚未问话,竟敢出言相诘!”
  邓绪一声暴喝:“大胆鼠辈,敢称汉寿亭侯为贼?关某定要斩下尔的狗头!”
  柳桐倚温声道:“将军,此乃东吴大殿,将军自然熟悉,既已单刀赴会,何妨泰然处之,看他们有何花样。”
  邓绪微微皱眉,似在沉思,忽而双目一眯:“关某单刀赴会,季常,你怎会在此?你的眉毛怎么黑了?”
  柳桐倚道:“军师命属下暗暗跟随。唯恐雪天撞色,将军看不清属下的脸,故而染了。”
  邓绪再眯了眯眼:“喔。但关某记得,单刀赴会,应不是下雪的时节。”
  柳桐倚道:“将军壮举,感天动地,纷降瑞雪。”
  高知府埋首袖中,邵知县道:“大人?”
  高知府一击桌案:“谁来告诉本府,堂下到底是什么人?!”
  邵知县颤声回道:“是一对疯叔侄,下官曾抓过这二人。”
  邓绪道:“季常,你听见了么?他们怎么称呼你我?青龙偃月刀何在?”
  柳桐倚道:“将军镇定,莫要中了东吴激将之计。”
  高知府再按住额头,大袖遮面,似在顺气,邵知县忙又低声道:“这对叔侄,好像只有叔叔疯,侄儿还好。”
  高知府摆摆手:“那便先把叔叔牵下去,只留侄儿待本府审问。”
  众侍卫将哇呀呀嘶吼的邓绪押出公堂,柳桐倚行礼道:“学生参见知府大人。”
  高知府咳了一声:“看来没了叔叔,侄儿是正常多了。堂下犯人,报上名来。尔既如斯自称,竟还是个读书人,身份文牒何在?”
  柳桐倚道:“学生曲临县生员梅庸,身份文牒俱在客栈房中行囊内,大人只管验看。”
  高知府道:“曲临县,乃京兆府治下,尔到我沐天郡何干?”
  柳桐倚道:“家叔有疾,来此求医。”
  高知府挑眉:“何等名医在京中求不到,非得舍近求远,来这小小宜平?”
  柳桐倚道:“家人曾带叔父到京城医治过,不见起色,到宜平求治亦算是病急乱投医。”
  高知府一拍惊堂木:“好个病急乱投医!那你叔父到底是什么病症?都投了哪个医?本府即刻命人将县中大夫都带来,与你一一对质。”
  柳桐倚低头,一时未答,高知府再一拍惊堂木:“速速回话!”
  柳桐倚迟疑了一下,道:“家叔的病,乃是失心疯……发病的情形症状,方才大人也都看到了……”
  高知府又一拍惊堂木,震断他话头:“失心疯?好个失心疯!以为在堂上装疯卖傻,便能瞒过本府?预先算得本府归程,埋伏于途,意图行刺,如此心智谋划,真疯出了慧根!这般的失心疯,本府也想得一得。”
  柳桐倚连忙跪伏在地:“大人明鉴!家叔真的不是想行刺大人!他手里那把刀,是纸糊的,大人可让诸位差爷呈堂验看。冲撞大人行驾,罪当重罚,但家叔与学生绝对不是刺客!大人请只管搜查客栈与家叔和学生身上,绝无利器!大人英明,恳请明察!”
  堂下侍卫呈上那把大刀,在捕拿时侍卫与邓绪厮打,刀已断成几段,七零八落,拼接不全,的确是纸糊的,连棍子都是硬纸卷成,涂抹了颜色,亦验了空心内,没有藏毒。
  高知府问:“房里都仔细搜过了?”
  侍卫答曰,都搜遍了,连屋瓦地砖都掀开了,的确没有其他凶器。
  柳桐倚又道:“大人,此足证叔父与学生的清白!”
  高知府微微眯起双目:“既然物证如此,本府不能妄断你叔侄之罪,便权且信你所言。你叔父疯成这样,怎么就让你一个侄儿带其前来?”
  柳桐倚道:“叔父未有子嗣,家里经商,因宜平不甚远,所以着学生与一个下仆陪伴,盘资用尽,下仆回去取钱未归,只剩下学生一人,一时没有按住叔父,冲撞了大人的行驾。叔父发病不甚知事,罪在学生,请大人问责。”
  高知府微微颔首:“答得好啊,既能圆上说辞,又凸显孝心。只是,本府方才问你,前来宜平,是寻哪位名医看诊,为何含糊不答?”转首向旁侧,“邵知县,县中哪个大夫,擅医失心疯之症?临郡县民都慕名前来看诊,想你应知。”
  邵知县擦了擦额上汗:“这……大人恕罪,下官从未听闻!”
  高知府又看向旁听的众吏:“尔等可知是谁?”
  张屏在一旁低头不吭声,高知府偏偏点名道:“张县丞?”
  张屏出列施礼道:“下官初到宜平,所知寥寥,言不足证。”
  高知府似笑非笑:“编纂县志,必有人物一项,诸业良秀,皆要录之述其所长,不曾察考?”
  张屏道:“不曾,未修到伎艺目。”
  高知府轻笑一声:“尔修书倒如屎壳郎推球,现料现攒。”视线再扫向其余人,“罢了,尔等之中,居宜平十载以上者,答本府此问。”
  张屏身侧其余人皆上前喏喏请罪,李主簿道:“大人恕罪,卑职无能,三代居于此县,不曾听闻县里有擅医失心疯的名医。”
  唐书吏亦道:“卑职家四代居于宜平,亦不曾听闻。县里唯独大鼓巷的扁鹊堂,跌打伤药算得一绝。”
  高知府看向堂下柳桐倚:“世代居于本县者都未听闻的名医,你倒是从哪里听来,到底名医姓甚名谁,住在哪条街哪道巷子?”
  柳桐倚眼神有些闪烁:“学生……学生……”
  高知府一拍惊堂木:“速速招来!”
  柳桐倚道:“学生带家叔看过不少大夫,一时不能道尽……”
  高知府冷笑:“好个不能道尽,宜平多大点的地方,把所有懂医术的传来,堂上恐怕也站不满。含糊迟疑,莫非有鬼?是不能道尽,还是根本没有?最近所看的那位大夫姓甚名谁总记得罢,快快从实招出,免得本府用刑!”
  柳桐倚犹豫了一下,垂首:“最近为家叔看治的,姓……黄。”
  邵知县皱眉道:“本县记得,县里南关只有善仁医馆有位黄大夫,下针极好,去年春上仙逝了。”
  高知府再砸惊堂木:“难道鬼给你叔父看的病?”
  柳桐倚忙道:“回大人,给学生叔父诊治的这位,住在东关小磨桥头,姓黄,本名似乎叫翠翠。”
  邵知县和李主簿等人都是一惊。
  高知府道:“嗯?是个女子?宜平县真人才济济,竟还出了位女神医?”
  邵知县道:“禀、禀大人,这个黄婆子,下官倒是知道。据说接生不错,胎位不正、早产晚产,凡找了她,多能保母子平安。”
  高知府又一砸惊堂木:“好个信口雌黄!失心疯找产婆何干?难道来看治的,不是你叔父,而是你婶娘?来人,上夹棍!”
  柳桐倚再跪倒在地:“大人明鉴,学生不敢撒谎。找那黄婆,是因她有……有驱邪除祟之法……”
  高知府一拍桌案,陡然起身:“竟是巫蛊之术?!本府平生最恨此邪说!有病不治,整治些歪门邪道,真是岂有此理!”
  柳桐倚一脸苦涩:“大人,这亦是病急乱投医,叔父总不见好,各种药都吃尽了。的确是因为端了家里那窝黄鼠狼之后,家叔方才发了失心疯……”
  高知府大怒:“混账!人生于世间,头顶青天,脚下实地,呼吸吐纳,荡荡清气,何来鬼神?你乃读书之人,竟也信这些东西,如何对得起圣人教训?!!”
  柳桐倚默默无言。
  邵知县忙劝高知府息怒,高知府仰天一叹:“本府承蒙圣恩,窃踞此位,自知无能,日夜兢兢。不想治下县城,竟以巫蛊邪术遐迩所闻,本府何颜见圣?何颜以对百姓?!”
  邵知县哆哆嗦嗦与县衙众吏一同伏地请罪,张屏也跟着跪了。
  高知府再一拂袖,唤人取来纸笔,掷到柳桐倚面前:“将所会装神弄鬼者统统写下,本府自会提审客栈及近旁之人与你对质,若少写一个名字,本府绝不轻饶!”
  陈筹回到客栈,不能入眠。
  一则思绪纷乱,二来这两天猎奇之事太多,不敢合眼。
  他挺在床上,双眼直直,看着无尽浓夜,忽然,似乎听到一丝轻轻的脚步声。
  娘啊……
  香气,甜甜的脂粉香气,如浸泡在蜜糖中的鲜花,缭绕入鼻。
  陈筹闭上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一道比浓夜更浓的影子飘到了他床边,馨香吁在他脸颊耳畔:“陈郎,你是在睡,还是醒着?”
  一只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滑进了他的衣襟,抚上他心口的肌肤,陈筹激灵了一下,猛地睁开眼,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面前有张女人的脸,满屋子幽幽绿光,烈焰红唇近在咫尺。
  陈筹对上女人的视线,嗷一声爬起身,搂着被子缩到床角,双手抱住连连作揖。
  “仙子饶命!仙子,晚生只是粗鄙不堪一介凡夫,靠近便有污仙子的仙气!求仙子莫要再纡尊降贵……”
  女子嘟起嘴:“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陈郎是我心中最好的男子。”
  娘!!!
  陈筹搂紧被子,又往角落里缩了一点:“那是……仙子见过的男人太少了……世间风流倜傥的男子多得是,真的!”
  女子眨眨眼:“我为什么要去看其他男子,与我有缘的就是你啊。陈郎,你干吗总在往后躲?怕我吗?难道奴长得不美,样貌很吓人?”
  怕死了——
  陈筹抱着被子,打了个哆嗦:“不、不,仙子美艳绝伦!”
  凭良心说,这女子长得的确很美,但是,煞白皮肤映着绿油油的光,真的……
  玉帝!佛祖!观音大士!山神土地!谁来救救我!!!!!
  女子嫣然一笑:“陈郎,奴与你宿世有缘,因此夤夜前来,以身相许。良宵短暂,莫要辜负……”说着竟就要解衣,陈筹才发现,大冬天,这女子只穿着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衫,下面是银红色的肚……肚兜!
  陈筹用力贴紧墙壁:“仙子,天寒地冻,且把衣服穿好,免得伤风受凉……”
  女子掩口哧哧笑道:“陈郎真是有趣,难道嫌弃奴?”
  陈筹结结巴巴:“晚生怎敢嫌弃仙子,但,真的、真的……恕难从命!”
  女子挑起眉,忽而又扑哧一笑,拢上衣襟:“陈郎果然是正人君子,乃姊姊可以托付终身之人。”闪离床畔。
  陈筹晕晕乎乎,愣愣怔怔挟紧被子。
  女子看看他,又朝一旁看了看:“哎呀,这可怎么好?一个呢,在床旮旯里,一个呢,在屋犄角里,都不想出来,难道要耗到天亮。唉……看得发急。”
  ?????
  忽而,门窗四闭的屋中,似扬起了一阵微风。
  那风带着融融暖意,浅浅的异常熟悉的花香,冲散了刚才那女子身上的甜浓香味,一个秀美的身影缓缓走入陈筹视线。
  陈筹的呼吸一窒。
  “离……离绾?”
  怎么可能?!!!
  她怎会在这里!!!!!!
  她……
  陈筹完全不能再思考,那熟悉的身影远远站在床边,定定望着他,陈筹踉跄冲下床:“离……”
  脚下一绊。
  好像是,踩到了被子——
  陈筹一头扎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离绾!
  离绾!!
  离绾!!!
  砰砰——
  陈筹弹起身,没有,没有离绾。
  怎么会在床上?
  好像天亮了?
  怎么……
  门砰砰响着,陈筹在屋内团团乱转。没有!哪里都没有!怎么会没有!
  明明就……
  房门响得像打雷。
  “客官,客官——”
  陈筹一把拉开门,小二一脸如释重负:“客官,恕小的冒昧。昨夜客官入住时,气色疲倦。小的见已经午时,客官还未起身,唯恐客官雪天着凉,这才唐突打扰,望请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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