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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城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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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只想大睡一场,把所有听到的事情拋诸脑后,彻底遗忘。
白色纱幔翻飞的房间,床上的人身体多处包裹着纱布,阖目安睡。
轻不可闻的脚步走进了房里,套着白手套的手转动床头的留声机,A Comme Amour的乐曲一如往常的响着。
荷米丝感受到伯爵手中传来的愤怒,他转动留声机曲把的力道大得惊人,就连荷米丝都不免为斯湘的处境感到忧心。
都怪她,都是她过度贪想着雷米尔,才会疏忽了斯湘,没能来得及阻止她的行动,这下糟了,伯爵万一发火了,她没能帮上斯湘,反倒是坏了他们的关系,那可就罪过了。
突然床沿一阵凹陷,白色手套褪下搁在腿上,他指腹不住的摩挲着床上女子的脸庞,眼神讳莫如深。
一抹讥讽猝然扬起,遂而背过身去,兀自抓起腿上的手套擦拭一把银色的西洋剑。
她让他气了整整一天,直到现在都还不能平复,遂而拿着他尘封已久的西洋剑,对着假想目标狠狠的厮杀了一回。
须臾,床上的人儿不甚安稳发出呓语呢喃,擦拭的动作戛然停止,他侧身端详着她不安稳的睡容,煞是怜惜的摸着她略微苍白的脸,似怨似怜的啄吻着她蹙起紧闭的眉眼。
那是幽暗的密室,四面八方都是女子的哭喊求饶声,赤脚站在昏暗中的一隅,她惊惶的摸索着逃出的方向,只盼能甩开那些凄厉的声音,她身心俱疲,终于让她发现唯一的出口。
然而剎那间,一道银白色的光芒自眼前闪过,出口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缓缓旋过身,银色面具乍然在她面前出现,她来不及发问,随即一把长剑亮晃晃的抵在她喉上,那张嘴微微的勾起一抹死亡的冷意……
是伯爵,总是无时无刻挑得她心绪不定的男人,她想要唤住他,他却不由分说对她发出攻击,在她惊骇不已的状况下,尖细的剑身一吋一吋没入她的喉中,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泪眼迷蒙的等待瞬间的热血喷发——
“住手,不要——”斯湘从可怕的梦境中乍然惊醒,双眼写满惊骇。
“你作恶梦了?”一股低沉的嗓音传来。
她转过头一看,又是一阵惊吓,连忙拨开抹去她额上薄汗的手,仓皇退到床的角落。
是他——现实中,众人口中的杀人魔,梦境里,一剑刺进她喉咙的凶手。
斯湘回忆着,是昨天吧,昨天她到镇上去了,然而现在她怎么躺在床上?她一无所知。
“你摔下马了,在森林里。”被她不领情的态度刺伤,雅特兰伯爵背过身重新擦拭着他的剑,冷漠的说。
“我?”她摔下马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唯独记得当时她的心好疼,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
“你为什么偷偷骑着马儿到镇上去?我以为我当初送你马儿的时候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咬牙冷声说道,背影散发着怒气。
昨天,他从曼彻斯特风尘仆仆的赶回盖兹,就是因为心里极度的渴望她,想要早一步抱抱她馥柔的身子,传达他多日不见的想念,然而找遍整座城堡,这个该死女人竟然无端消失,直到晚餐前始终都不见人影。
眼见夜幕低垂,他急坏了,发了狂似的命令整个城堡的人掌灯积极找她,最后马儿在午夜孤零零的回到城堡,他急得五内俱焚,不顾众人阻拦独自驾马寻觅,终于在黑暗的森林找到受伤昏厥的她,那一刻,他真想亲手杀了这个不知怜惜自己的可恶女人。
“马儿呢?”
她还敢问?“死了。”他发狠的说。
“死了?!怎么会——”她错愕的掩嘴惊呼。
“一匹跟着主人背弃这里的马,已经丧失存活的资格,而像你这样违反约定的人也不配拥有。”他的口吻冷酷得像极了镇民口中的杀人魔。
“你杀了牠?”
他抿着唇没有否认。
“你、你竟然如此残忍……”她难过得红了眼眶,忽地视线一扫,她看见他手中擦拭的西洋剑,不禁打了一记冷颤,难道,真如梦里所见,他也要杀了她?
她喘着气,浑身发抖的跳下床,不顾左脚的伤,跛跳着直到退至墙边。
“嗤,这么怕我,你竟也开始怕起我来了,”雅特兰伯爵冷眼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怎么,你听到了什么?你在小镇上听到了什么——”他一阵大吼。
“你……你该知道的!”
“喝,我该知道?我为什么应该知道那些可笑至极的事情?”气极的他额上青筋暴露,手上的剑发狂的削去飞扬的纱幔,直到碎片落了一地。
“丹尼斯的母亲是伊孋安对吧?”她紧张的贴紧墙问。
“是,她是。”扬起眸,他缓缓的走向她,“然后你接着是不是要问,他的父亲是不是尤里?”他自嘲的笑了,继而回答,“是,也是。还有,你是不是要问我,我是不是真的亲手摧毁了他们的家,囚禁了伊孋安,将可怜至极的尤里杀了?斯湘,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死期——”他的话像是天际的雷鸣,轰然的打来。
看着盛怒的他一步又一步的走来,她受伤的左脚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她瑟缩的跌在地上,睁着失望又痛心、愤怒不谅解的眼,看着他杀气腾腾而来。
霎时,思绪一现,对了,神秘石室!难不成她前阵子在城堡北边发现的石室,就是他用来囚困伊孋安的地方?
霍然一挥,他手中的银剑抵在她的下颚,“是,我什么都可以承认,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他邪肆的扬着嘴角。
“她是不是在那个神秘的石室里,你把她关在那个地方了是不是?”斯湘大胆的问。
“是又怎么样?”他挑衅的看着她。
她颦眉低语,放软了姿态试图说服他,“我求你放了伊孋安,放了她,毕竟她是丹尼斯的母亲,你明明心中对丹尼斯也是疼爱不舍的,为什么不让他跟他的母亲重逢?你说过的,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生病的夜晚,他不辞劳苦风尘仆仆的替丹尼斯寻来医生,那时候的他是多令她动容,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是如镇民口中所说的那么邪恶嗜血。
“哈哈哈哈……”雅特兰伯爵仰天狂笑,“你求我?!你凭什么求我,而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他大吼,长剑直指着她的咽喉。
她屏住呼吸,惊惶的等候他像梦境里那样,一吋吋将剑刺进她的咽喉。
他抿唇凝望着她的眼,心痛她也要如众人一般视他为杀人魔,心痛她感受不到他为她担忧,剑端轻轻划过她的颈子,笔直而下,然后抵在她的心窝。
锐利的触感带来些许刺痛,她微微皱起眉,不敢轻举妄动。
“要我放了伊孋安,你打算拿什么来跟我交换?”话落,他眼神一黯,挥剑而上,接连挑开两颗衣扣,露出她带有一丝血痕的胸口。
她抚摸渗出些许血丝的脖子,心跳剧烈的说:“我、我不知道……”
他凝着双眸,冰冷的吐出,“我要你拿你自己一生的自由来交换伊孋安。”
“一生的自由……”
怎么可以,他竟要强夺她一生的自由?她不可置信的怔然看向他。
“这就是唯一的条件,你可以不答应,反正我也不打算放开石室里的人。”
临去前,雅特兰伯爵对她投以一抹盈满恨意的笑,英姿不减丝毫的离开,留下不知所措的她。
斯湘闭上眼,脸色苍白的直发抖,心底深处还生起一股愤怒,气愤他怎么可以如此妄为!
第九章
打从斯湘自马背上意外摔落后,好一段空闲时光,她只能乖乖留在自己的房间小心养伤,只是伤好了大半,身旁的人竟变得疏离防备,让她闷得发慌,只能强作镇定拚命的写信,拚命的转动她房里的留声机,让声音驱走她内心的茫然无措。
她成了全城堡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原本就对她的言行颇有微词的张玉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穗子依然服侍着她,但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至于金非汉更是丝毫不掩饰他的不以为然。
她不懂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她只希望伯爵能够释放伊孋安,希望他不要一错再错。
他们的关系降到冰点,看来,他真的恨死她了,因为他再也不看她一眼,不跟她多说一句话,他还是坐在餐桌的老位子上,安静的吃饭,还是坐在书房的躺椅上,听着她的诵读,然而却不给一点响应,不论她如何示好、请求。
他是存心折磨她的,因为她根本受不了这种无声的生活,不管她怎么说,他还是依然冷漠不语,而石室里无辜的伊孋安的自由始终遥遥无期。
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帮助伊孋安离开盖兹?充满正义精神的她每天都在苦思烦恼。
傍晚——
“斯湘老师,你的信。”穗子送来一只红色信封,随即快步的离开,连多说什么都不愿意。
“谢谢……”看着远去的背影,她真的很不是滋味。
现在唯一不孤立她的,好象只有丹尼斯了,喔不,或许一开始根本就是丹尼斯把其它人孤立了,只是她强行闯入他的世界罢了,不过只要他还能继续给她一点响应,她就甚感安慰。
她拿过信封一看,是喜帖,会是谁的?
撕开封套取出,她看见烫金的字体写着新郎的名字——江国璋。
她有些许的恍惚,直到回过神来,她再一次看着新郎的名字,竟也就接受了这有些残酷的事实,虽然错愕,不过,她更觉得解脱,踏实,像是肩上沉重的道义责任顿时被卸了下来。
反正她再也不能给予什么,一段感情当双方只剩不可推卸的道义责任,那就成了累赘了,江国璋选择离去也是早晚的事情,好象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悲大喜的。
她拎着喜帖往房里唯一面对城堡前方草皮的花台走去,然后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喜帖搁在脚边,从现在起,她又是孤独一个人了。闭上眼,她曲起腿盘起双臂,把自己密实的圈抱住,侧着头靠在膝上。
不久,身后传来声音,“斯湘老师,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你下楼用餐,因为伯爵外出,今天为伯爵念诵文章的工作暂停。”穗子交代完,完全不多作逗留,再度离开。
斯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他出去了,所以连一点机会都见不到他了,酸涩的感觉强过喜帖带来的震撼。
心啊,炽烈的热度不早随着宛赋璟的生命一并消失,即便江国璋都无法得到一点温暖,为什么偏偏会为一个传说中的恶魔无端澎湃跳动?不是早已停止不动了吗?
伯爵不来了,荷米丝看着落寞的斯湘,心里很是不舍,只能不断的在她面前吹气,吹干她的泪,吹去她的郁闷,吹醒她的心智,好振作她委靡的精神。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的,我的愿望不就是帮助爱情圆满吗?咳,嗯……对了,盖兹城堡的气息太沉闷了,爱情是需要氧气的,唯有充足的氧气才能够让伯爵与斯湘之间的爱情再次萌发茁壮。”
心念一转,荷米丝决定展现法力,要让伯爵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要让他们能够有一个天堂可以孕育爱情。
一个提气,荷米丝将自己飘升上空,双手不住的挥舞,口中滔滔念着,“阿摩嘎拉麻哩巴拉轰……”
城堡的上空顿时凝聚一股异光,灿烂绚烂的笼罩着整座城堡。
“喀拉耶萨,沙啰哈里呀——”
天际不约而同的飘浮起两颗真心,一颗来自斯湘,另一颗来自雅特兰伯爵,交叠的心此刻正在城堡的领空闪耀着,荷米丝召来了爱情邱比特,借助邱比特神准的一射,银箭刺穿交叠的心,天各一方的两人顿时一震。
见大功告成,她满头大汗的回到留声机休憩。
这天稍晚,丰盛的晚餐直到冰冷,又原封不动的捧了回去。斯湘仍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连深夜来到她身旁的脚步,她都没有反应。
雅特兰伯爵静默的俯瞰着她,嘴角带着一抹嘲笑的拾起她脚边的喜帖,很不是滋味的看了看。
怎么,她为了这张喜帖伤心欲绝,为了一个懦弱背弃的男人茶饭不思吗?他的胸口顿时苦涩不已。
这时,斯湘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走动,她睁开迷蒙的眼,见到一双男人的脚,她顺着双脚往上探去。
雅特兰伯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是在嘲笑她,半晌,他不发一语的将喜帖扔回给她,径自转身离开。
“等等——”她唤住他的脚步,手匆忙的搭着花台起身。
他依然不吭声,只是转过身,用眼神发出询问的讯息。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说吗?你还是不愿对我开口?”她问,艰苦的迈着发麻的腿朝他走去。
他的唇扬起挑衅的角度,选择转身离开。
斯湘被他的态度惹恼,随手抓起一旁桌上的小牛皮记事本,使劲的朝他背后扔去,“我叫你站住——”
他被砸得发火,回头用着凶狠的目光瞪着她。
“我脚麻了。”她又气又窘的说,不忘一步一步的努力朝他靠近,“我有话要跟你说。”
老半天,他终于开了金口,“斯湘老师还有什么事要说?是要说你关于一生自由的决定吗?”
“你——可恶!”
一记冷哼,他又是那不置可否的模样。
她终于来到他面前,擂起拳头,发泄似的奋力的在他胸前搥打不止,“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你怎么可以……”
他放纵她对他搥打,却从嘴巴进出挑衅的话语,“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是真实的生命,你怎么能够这样狠心去摧残?将她从石室里释放出来有那么难吗?丹尼斯何辜?就算我愿意用一生的自由作为代价,那你又能得到什么?只是更多更多的怨恨而已。”她痛心疾首的打他,想要他能够清醒过来。
“那还是一种获得。”他冥顽不灵的说。
“你——”她气得咬上他的手臂,留下清晰齿痕。
他闷哼一声,一手制住她的手,一手掐住她的下颚,警告的看着她,“不要逼我扭断你的脖子。”随即一甩,将她推开数步。
冲动的斯湘不甘心,挡在他面前阻止他的去路,“我要你马上释放伊孋安。”
“绝对不放。”
她一恼,扬起手朝他的脸挥去——啪!雅特兰伯爵脸上的面具骤然落向地毯,无力的摇晃直到停歇。
错愕、难堪、愤怒、冷酷,复杂的情绪在一张脸孔逐一变换,房间里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楚万分。
她讶然的看着面具下的脸,狰狞的伤疤占据了原本该是俊朗的脸孔,他受伤的情绪形成尖锐的痛划过她的手心,她后悔了。
“我……”话语梗在喉咙,酸楚蔓延。
不庄重的以舌头顶顶发麻的唇角,嘴边的弧度带着强烈的自嘲,“希望这不堪的面容,不会让斯湘老师一夜恶梦。”压抑、平静的拾起面具,他转过身去,“明天我和丹尼斯要前往意大利,斯湘老师必须一起去。”
“为什么?”她不懂他的决定。
他重新戴上面具,侧过脸,“你不是一直想要了解丹尼斯的一切?他就在意大利的酒庄出生,在那里你或许可以找到关于我恶行的蛛丝马迹。”
顿了一下他又说:“还是,你想要回台湾阻止你男友变心他娶的婚礼?”他嘲讽的摇摇头,“来不及的,从盖兹回到台湾,你注定会扑了个空,只怕人家早已去度蜜月,况且,我们的合约并不允许,记得吗?”
“伯爵——”
是的,合约规范着她不能随意返回台湾,不过她也没打算阻止的,离开后心更宽,已经不合适的感情还是选择放下会比较好,她唤他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一巴掌很可能打掉了他的自尊,她为此感到后悔。
这一次,雅特兰伯爵再也没有停下,从容的离开她的房间,留下她独自一人。
她心疼他,一想到那些伤疤当初让他承受何等的疼痛,她就难受得睡不着,这个夜晚,好萧索。
历经叫人窒息、晕眩的路程,雅特兰伯爵带着斯湘和丹尼斯浩浩荡荡一干人等,来到意大利的托斯卡尼。
Chianti是意大利葡萄酒的代表,位在托斯卡尼,伯爵的葡萄酒庄就在这儿,顾聘庞大的人力每年定期产出经典的Chianti红酒。
这儿的阳光比起英国更加暖和耀眼,不同于盖兹的城堡那么壮阔,房舍多是两三层楼高,红色斜屋顶配上黄色的墙面是典型的组合,宛如沭浴艳阳下的金色山城。
在盖兹,斯湘无时无刻下感受到令人窒息、禁锢、拘谨的英国礼仪,并受制于此,然而来到托斯卡尼,层层堆栈的山丘,繁茂的橄榄树、果树、葡萄园,充满鲜艳饱和的色调在在显示了当地旺盛的生命力,连素来怯弱自闭的丹尼斯都漾出期待的笑容。
庄园里的人看见伯爵,纷纷发出欢迎的呼唤,一窝蜂的迎上前来,忙不迭的帮忙搬运着众人随行的家当,并深深以此为荣。
雅特兰伯爵则一反常态的和众人逐一拥抱,直到察觉斯湘没有跟上,他回过身,嘴角带着一抹来不及敛去的温和笑容,让她看得清晰万分。
瞧,真正的恶魔怎能敞开胸怀露出这样的笑容?她看到发傻了。
“还头晕?”他蹙眉问。
她捺不住长途奔波,又因为这阵子始终没有好眠,是以一路上都出现晕车的情况,折腾得她难受,也累了同行的人。
他虽十分气恼她的诸多行径,可又不得不对她心生怜惜,有时候连自己都感到矛盾,这个女人实在让他身心俱疲,总有一天他要从她身上加倍的索讨回来,叫她为她自己的冲动彻底的臣服忏悔。
斯湘摇摇头,只是发怔的看着他。
如果可以,她想要留住这一秒钟的他,不让他的残忍蒙蔽心智,那样的人生太可惜了。
“来看看你的房间吧!”
“嗯。”她漾出淡雅的笑,快步的跟上前去。
一位叫梅蕾思、英文不甚流利的女孩负责打点她的生活起居,虽然她们不懂彼此的语言,然而她很高兴自己再也不用被勒得胸口发疼,可以穿著梅蕾思为她准备的宽松服饰在葡萄园里游荡。
在托斯卡尼连吃都很随性,一大群人聚在树荫下共进晚餐,那是遥远的盖兹不曾有过的。第一晚,她忘却了盖兹的一切,包括可怕的传闻、石室里的伊孋安,彻彻底底的睡了个香甜的好觉,连深更半夜出现在她床边的那双眼睛何时来去都浑然不觉。
第二天,适逢葡萄园举行庆祝今年葡萄丰收的欢乐会,附近的居民人人带着拿手好菜前来共襄盛举,把酒庄闹得热闹万分。
梅蕾思热情的拉着斯湘下楼加入他们,葡萄园中,众人围起一个大圈圈,里头摆着一只大木桶,足以容纳五、六个大汉一块儿泡澡,只见一篮一篮熟透的葡萄被倒进木桶里,约莫有六分满。
酒农们一阵吆喝,斯湘不明就里的被扔进桶子里,她连连发出尖叫,“啊!梅蕾思,救命啊——梅蕾思!”
随即梅蕾思跟几个年轻姑娘也跳了进来,她们拉起她,手舞足蹈的在盛满葡萄的木桶里踩来踩去,大伙儿又是唱歌又是朗笑的,整个葡萄围一片欢乐,就连瘦小的丹尼斯都抬高双手,央求着要人也将他抱进木桶里。
丹尼斯脸上的笑容是在盖兹不曾出现的,斯湘不免纳闷起来,托斯卡尼究竟具有什么样神奇魔力,让一大一小的两个晦涩灵魂都露出最自然的笑容?
葡萄的汁液溅上了身上的衣服,形成大小不一的紫红色印渍,可谁都没让这艳丽夸张的色泽给逼退,只有更加疯狂的加入踩踏葡萄的行列。
二楼的房间里,雅特兰伯爵正跟来自各地的多名酒商一边品饮佳酿,一边洽谈Chianti葡萄酒的买卖,外头的欢笑声漫过天际,他端着酒杯推开门,好奇的来到阳台边,俯瞰不远处的葡萄园。
人群中,斯湘披散着黑发,淡色的衣服满满都是葡萄汁的印渍,脸上还留有迸溢的紫红色液体。她跟着大伙儿跳舞,手上还牵着丹尼斯,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在木桶里摔得狼狈,他看着看着,感到一阵温馨的暖意。
忽地,她似乎看见站在二楼阳台前的他,有些窘迫的停下动作,尴尬的抹抹自己狼狈的脸,习惯性的咬着丰润唇瓣,随即羞怯的低下头去,接着又像是忍不住的偷偷抬眼打量他。
他露出一抹揶揄的浅笑,两人遥遥凝望着彼此。
许久,“伯爵?”身后传来仆人提醒的呼唤。
他瞥了一眼,平静的回答,“嗯,我马上进去。”扬起手中的杯子向那端的她致意,随即走回屋内。
他要她,绝对要留下她,不论是身体或是真心,他一样都不想错过……
傍晚,梅蕾思开着小车,领着斯湘在托斯卡尼的大小山城间漫游,时而下车步行,时而驰骋在金色的山峦问,沿途不时看到一大片色彩斑斓、样式繁多的陶器。
“Majolica。”梅蕾思说。
“Majolica……”斯湘跟着复诵一回,顿时想起曾在书籍上看过,原来这就是托斯卡尼大名鼎鼎的马约利卡手绘陶器。
目前主流图案是属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复制品,有金黄色的拉斐尔式的龙,蓝绿色系阿玛菲式样的蓝鸟,或是欧耶维多式的公鸡图案,使用这些器皿,彷佛也同时咽下托斯卡尼灿烂的艳阳与文化。
她很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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